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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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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宿修寧的築基丹,陸沈音覺得自己次便可成功築基的幾率高達百分百。

她對她的師父有種極端的信心,並且不覺得這些信心是盲目的。

不過,在她準備沖擊築基的時候,青玄峰上發生了些意外。

玄靈道君閉關沖擊大乘了,目前青玄宗的大小事務都是玄靈道君的親傳大弟子白檀在處理,四雲長老輔佐他,有特別棘手的問題,才會來打擾宿修寧。

這天宿修寧正要為陸沈音護法沖擊築基,便突然側過頭,微微擰起了眉。

陸沈音盤腿坐著,見他這般表情便問:“師父,怎麽了?”

宿修寧頭墨發披散而下,玄黑的發絲襯得他肌膚越發凝白如玉,他直接站起了身,只說了句“有人擅闖青玄峰”,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有人擅闖青玄峰?這是不想活了還是不想活了呢?

陸沈音實在太好奇這位“勇士”是誰,在宿修寧人劍合消失之後,她也拍了張自己畫的瞬行符趕上去。

她到的時候,宿修寧也剛到,他頎長挺拔的身影立在眾人之後,山腳的傳送陣處,是素雲、蒼雲、淩雲、暮雲四位長老,以及站在最央的白檀。

而他們擋著的,則是群白衣飄飄仙氣十足的女修,雙方氣氛僵凝,劍拔弩張。

為首的女修從面貌上看也就二十出頭,但她的真實年齡絕對不止二十歲,她臉色不善地盯著白檀等人,話卻是對宿修寧說的。

“想見玄塵道君面真是難如登天,不使點非常手段都不行。”

宿修寧並沒開口,他遠遠站在白檀等人身後,便好似眾人最大的底氣。

白檀也不需要他親自說什麽,上前步肅穆道:“蔣門主,在下早已說過,師父閉關,如今青玄宗門內大小事務都是在下負責,你有何事可以直接跟我說,萬萬不可來打擾玄塵師叔。”

蔣門主冷哼聲道:“我的事情你可處理不了。”她鼓起勇氣望向宿修寧,在對上宿修寧視線的瞬間,氣勢又洩了不少。

“玄塵道君,我女兒素瀾可還躺在床上下不來呢,不知你那寶貝徒弟如今可還好?”

蔣門主陰陽怪氣的句話,說得本來還雲裏霧裏的陸沈音立刻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

蔣門主……蔣素瀾,飛仙門。

哦,看來是女兒被“欺負”了,母親收到消息,特地來出頭了。

這事兒算不算是她引起的?

陸沈音腳步動了動,不知是該躲起來還是站出去,恰在她猶豫的時候,宿修寧雙手負後,廣袖揮了揮,道劍光便擋在了她面前。

……嗯,很好,有人幫她做出決定了,看來她還是藏著比較好。

於是陸沈音老老實實地躲在了宿修寧的劍氣之後,不遠不近地圍觀著那邊的情況。

蔣門主和宿修寧只說了句話便仿佛用盡了勇氣,她最後還是決定和白檀對話。

“不管素瀾犯了什麽錯,你們青玄宗都不該將她傷得那麽重,她本來都要沖擊金丹了,卻因為這次受傷而境界不穩,若她因此事再生了心魔,我飛仙門哪怕比不上你們青玄宗勢大,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白檀的態度直很和煦,但他的和煦之還有絲冷漠在,尤其是這個時候。

“蔣門主來興師問罪之前,可曾問過蔣師侄這次受傷是因為什麽?”他的語調依舊柔和,但就是這樣柔和的話語,像根根釘子釘在了蔣門主身上。

“哪怕不提這個,只說當年蔣師侄拜入青玄宗的時候,我師父當時便表明了態度,蔣門主也是答應了的,今天這般冒犯我青玄宗,看來是把當年的事都忘了。”白檀輕飄飄道,“倒也無妨,蔣門主忘了,在下可沒忘,便由在下提醒下蔣門主好了。”

白檀往前走了步,漫不經心道:“我師父當年便和蔣門主說了,入了青玄宗,便只是青玄宗的弟子,要遵守青玄宗的規矩。不管你是飛仙門門主的女兒,還是凡界人皇的太子,在這裏都視同仁。蔣師侄目無尊長,以下犯上,險些釀成大禍,青玄宗沒有廢了她的修為趕出門去,已經是給蔣門主和素雲師姐面子了,蔣門主還要怎樣?”

素雲長老聽了這話十分羞愧地紅了臉,暮雲長老意味深長地斜睨了她眼,她狠狠瞪回來,臉卻更紅了。

蔣門主來之前是真沒問太清楚,她今次本是來跟青玄宗商量飛仙門新發現的秘境事宜的,順便去看了女兒眼,誰知卻瞧見女兒臉色蒼白神色憔悴地躺在床上,至今都不怎麽能下床。

她當時就氣得不行,二話不說就跑來給女兒“討公道”了。

如今被白檀這樣說,她羞憤至極,跟素雲長老樣漲紅了臉。

“……不管怎麽說,我已經到了這裏,說了這些話,總不能就這麽算了。”蔣門主憋了半天,才憋出這麽句,“我等也是進了青玄宗才聽說玄塵道君收了徒弟,當年道君不肯收我女兒為徒,如今卻願意收徒了,我也很好奇,是什麽樣的人才把我女兒比了下去。”

她仰起頭,努力直視宿修寧:“不知本座可有幸與玄塵道君的弟子見上面?”

蔣門主說最後這句話時用上了“本座”的自稱,也是想讓宿修寧知道到她是在用飛仙門門主的身份說話,讓他哪怕心裏看不起她,也要給她身份個面子。

可她到底還是不了解宿修寧,又或者這普天之下,了解宿修寧的人也沒幾個人。

她話音剛落,宿修寧便遠遠回覆了她。

他身廣袖白袍,外披太極兩儀刺繡輕紗長袍,過腰長發半束著銀翅羽冠,青色飄帶順著柔順玄黑的發絲微微飄動,不語不動時,便有攝人心魄之姿容,說起話來,更讓人心神沈迷,難以抵抗。

“蔣門主有句話說得很對。”

他雙手負後,身後不遠處便是被擋在劍氣之後的陸沈音,陸沈音躲在側,視線落在他負後的手上,他修長白皙的手指緩緩交握,結了個印,手勢極其利落漂亮,饒是陸沈音天天都有這樣的眼福,依然有些移不開視線。

“你已經到了這裏,說了這些話,自然不能就這麽算了。”

宿修寧的聲音清寒冷淡,與他的人樣,處處透著令人臣服的魄力與威信。

蔣門主當時就有點害怕了。

她當然不會傻到以為宿修寧是真的認同她的話,他這分明是要算賬了。

青玄宗是什麽地方?占據了整個修真界最大靈脈、歷史最悠久的大宗門之首。

如今上界元嬰境界以上的修士總共就那麽多,光青玄宗門便占了其半,蔣門主如今也不過元嬰後期的修為,還未沖擊化神,認真來說,單單四雲長老出面,她都不是對手。

可現在她面對的不是四雲長老,更不是金丹後期的白檀,而是五百年便修煉到渡劫期的宿修寧。

蔣門主不自覺後退了幾步,她抓緊了臂間的披帛,那是她的本命法寶。

“是我冒犯了。”她勉強說道,“我也是擔心唯的女兒,才時情急闖入青玄峰,還望玄塵道君看在我並不知道內情如何的份上,不要追究這次。”

陸沈音當時就知道,蔣門主這個時候才服軟認錯已經太遲了。

以她對宿修寧的了解,他來了這麽久,直沒說話,就是在給她機會,更是給玄靈道君面子。

當時在蔣素瀾和陸沈音的事上,宿修寧既答應了玄靈道君不再追究,便是真的不追究。

他到現在才開口,已經足夠忍耐,可蔣門主將他方才的沈默當做可以變本加厲的資本,如此冒犯他,冒犯青玄宗,理應受到教訓。

果然,宿修寧話都不再說句,他連太微劍都不曾喚出,方才在背後結的印隨著他收回手的動作出現在飛仙門眾人之後,跟隨蔣門主而來的飛仙門門人渾身發抖慌亂起來,渡劫期大能的威嚴迫得她們胸口發悶腦子發昏,有些修為低的甚至吐了血。

“……玄塵道君!”蔣門主捂著心口趕忙道,“我這次來本是想請貴宗弟子起前往飛仙門附近新發現的秘境的,若玄塵道君想要問罪,也請等我與貴宗議完正事再說。”

白檀聞言轉身,朝宿修寧長長拜道:“蔣門主此言非虛,飛仙門附近的明心山上發現了新秘境,據我所知……”他偏了偏頭,眼底的柔和色彩真切了幾分,意有所指道,“據我所知,很適合築基弟子去歷練。”

陸沈音:“……”她肯定被白檀發現了。

宿修寧的手已經擡起來了,又因白檀的話放下去了。

他面無表情地掃了眼飛仙門眾人,來時群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現在都變得憔悴狼狽,如喪家之犬。

他根本沒把這些放在心上,朝白檀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

走到陸沈音身邊時,他還不忘帶著她起走,他自己個人的時候,都是人劍合,劍光閃,人就不見了。但帶著陸沈音不能那樣,他是禦劍回去的。

蔣門主松了口氣,擡眸的瞬間看見宿修寧離去的背影,將跟在他身邊的女孩樣子盡收眼底。

陸沈音站在太微劍上慢慢轉頭,正對上蔣門主屈辱冷漠的眼神,她緊緊盯著她,像要記住她的模樣。陸沈音皺了皺眉,轉回頭抓住了宿修寧的衣袖。

寬大的流雲廣袖被人抓著並不妨礙行動,但這般行為過於親密,讓很少允人近身的宿修寧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

陸沈音靠得他很近,將他的皺眉看得清清楚楚。

她眨了眨眼,抓緊了他的衣袖不撒手:“蔣門主在瞪我,我害怕。”

她其實並不怕。

她只是故意這麽說。

但宿修寧沒看她,似乎並不懷疑她的話——其實除了不害怕這點,她也沒撒謊,蔣門主的確在瞪她。

宿修寧頭也不回,沒被她抓著的袖子揮了揮,還沒離開青玄峰的蔣門主立刻捂住眼睛慘叫聲。

陸沈音也是馬上築基的修為了,看得遠了也聽得遠了,蔣門主的慘叫仿若就在她耳邊,她遠遠看見對方捂著眼睛彎下腰,嘴角不自覺勾了勾。

“師父。”

太微劍停在洞府外,陸沈音跟著宿修寧走下來,緩緩松開他的衣袖。

她看著他修長的背影,輕聲道:“你真好。”

宿修寧腳步頓了頓,側過頭說:“回去修煉。”

陸沈音乖巧地點頭,跟著他邁上臺階,走了沒幾步,又聽見他說:“我饒飛仙門這次,你築基之後,與門內其他築基弟子起前往明心山秘境,屆時你第個進去。”

他這話陸沈音聽明白了。古往今來,第個進秘境的,總有很多優勢,飛仙門今日冒犯了青玄宗,冒犯了宿修寧,宿修寧手下留情繞過了她們,總要拿點其他東西來補償。

他這次要的補償,就是讓陸沈音第個進秘境。

作為師父,他將切都為她安排得很好。

可陸沈音高興之餘,更多的是種離別近在咫尺的不舍。

要下山歷練的話,短則月,長則數月,她怕是都見不到宿修寧了。

這樣想,躍躍欲試的心便冷卻下來,等與宿修寧面對面盤膝而坐的時候,她神色依然有些恍恍惚惚,看起來心不在焉。

宿修寧皺起眉,聲音冷清道:“專心。”

沖擊築基這種事,分神十分危險,陸沈音也知道,所以聽見他的聲音便專註了心思。

可在正式開始之前,還是忍不住去看他。

很巧的,他也看著她,兩人四目相對,種微妙的氣氛彌漫在二人之間。

在宿修寧轉開視線之前,陸沈音慢吞吞地說:“蔣門主這次沒能為蔣師侄討回面子,反而還被教訓了,恐怕心裏已經記恨上了我。我此次下山,去的還是飛仙門附近的秘境,也不知她會不會暗地裏耍什麽手段。”

宿修寧闔了闔眼,跟她說:“她不敢。”

“若是她敢呢?”陸沈音輕聲說,“蔣師侄是她唯的女兒,她今天都敢為了她擅闖青玄峰,雖然最後求饒了,但肯定不是真心的,只是害怕師父。對於我這個她心裏的‘罪魁禍首’,若有機會,她肯定會想盡辦法讓我吃苦頭。明的她或許不敢,但肯定會來陰的。”

她說這話時滿面憂色,稍稍側了些頭,長發滑落到背後,露出她白皙細弱的頸項。她似極其苦惱,眉頭皺著,眼神郁郁,眼角微微泛紅,面若春花的人清靜下來,有種溫柔靈動的美。

宿修寧沈默了會,忽然朝她伸出手,她微微怔,看向他握著拳的漂亮的手,他緩緩展開手,掌心是支白玉雕刻而成的珠花,花朵的模樣與洞府外那顆大樹上開的花樣,白色的花瓣,黃色的花蕊,雕工極好,栩栩如生,玉質清透,十分俏麗。

“這是什麽?”陸沈音看著他問。

宿修寧淡淡道:“你戴在頭上,若出事,便將它捏碎。”

“捏碎它之後會怎樣?”她眨了眨眼。

宿修寧望著她,語氣平靜道:“為師會去救你。”

“……無論我在哪裏?若我離得很遠,師父能來得及趕到嗎?”

“能。”他回答得很快,毫不遲疑,仿佛這是再理所應當不過的事。

陸沈音緩緩笑了,她將珠花從他掌心拿過來,仔細地戴在頭上,然後問他:“好看嗎?”

宿修寧靜靜看了她會,沒有回答,他漫不經心地閉上眼睛道:“修煉。”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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