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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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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諒自幽州來, 一路上可還安好?”對著面前青年男子, 溫嶠關切問道。

溫嶠本就是太原溫氏一頂一的人物, 這兩年出任官職,氣度更是有了變化,就算並州官場, 也沒有幾人可及。然而坐在他對面的青年,分毫不顯遜色。清峻儒雅,風姿綽綽。

此人名叫盧諶,乃是範陽盧氏嫡脈。自幼聰敏才高,好老莊, 善屬文。武帝當年還想以滎陽公主下嫁, 招他為駙馬都尉。可惜滎陽公主早亡, 此事方才作罷。不過身為範陽盧氏子弟,他還是早早就被薦為秀才, 只是未曾出任官職。

面對溫嶠問詢, 盧諶輕嘆一聲:“倒是還好。路上並未遇到賊人, 兵雖多些, 未生事端。只是這並州,著實出人意料。”

他來並州,其實是應溫嶠之邀。身為範陽人,盧諶怎會不知最近的幽並大戰?眼看勢大的王浚敗的淒慘,幽州又被一個鮮卑人接掌,他就起了出仕的心思。既然溫嶠提起,就順道來並州看看。

聽到盧諶如是說,溫嶠立刻來了精神:“使君治州兩載,州中著實大變。只丁口就增了數萬,墾田也頗有成效。使君如今廣納賢良,子諒何不與我一同留在並州?”

他說的這些,盧諶沿途也有看到。不過比起農事,他更在意旁的。

“太真可知制科之事?如此妄為,實在讓人捉摸不透。”盧諶眉頭微皺,問道。

他來的時間巧了,正碰上即將秋試。城中上下都在議論此事,數不清的士子從並州諸郡,乃至司州、冀州、幽州趕來。對於出身頂級門閥的盧諶而言,著實難以忍受。這樣豈不是置九品法於不顧?難道溫嶠就能忍受這些寒門庶族,與他同府為官嗎?

聽盧諶提起制科,溫嶠面上的神色就淡了下來:“這也是無奈之舉,並州地處匈奴側翼,若是只論清貴品格,說不定要失地喪民。而且選拔的這些,還是以吏員為主,至多也就是縣令,並州要職,多還是由士族擔任。”

他這話,也不算作假。就像新上任的刺史府治中從事郗鑒,和將軍府長史祖逖,哪個不是世家出身?若一味說梁使君只用寒門,也有些偏頗了。

聽溫嶠此言,盧諶道:“太真是任事之人,我卻不堪瑣事。不過這還是其次,太真未曾聽聞幽州都督之選嗎?洛陽城中,怕是對並州起了不睦之心。”

這事情,溫嶠又怎會不知?

“段氏鮮卑暴虐貪縱,實乃下選。也不知是誰進言,讓天子如此行事!”溫嶠忍不住道,“其實梁使君愛民如子,一心為天下安,平禍亂,並無他念。子諒,你我方才弱冠,何必茍且一隅。大丈夫,當為天下計!”

若是沒有安民守土之心,溫嶠當初就不會選擇留在戰亂不休的並州。現在他已經當過縣令,當過內史,又被梁使君遷為從事中郎,封將軍號,入刺史府任職。一步步,都是憑著自己的智慧和勇氣。他當然希望盧諶這個內弟,能同他一起留在並州,建功立業!

可是對面的盧諶思慮片刻,依舊搖了搖頭:“之前叔父來信,說太尉想要辟我為掾。如今洛陽安定,實不如前往京都。太真,你也是溫氏子弟,又建了如此多功勳,不如與我共赴洛陽?”

溫嶠看著對方那張俊雅無比的面孔,心中失落,實難言表。好友庾亮已經隨瑯琊王去了江東,連妹妹也成了世子妃。姨弟劉群,內弟崔悅也隨劉琨這個姨丈去了江東。現在盧諶也要往洛陽,這些至交親朋,未曾有一個認同他的選擇。他們明明與自己年齡相當,怎就對功業如此無動於衷呢?

然而再怎麽勸說,盧諶最終也未留下。

有人往沿著陘道,前往京都。也有人沿著陘道,從遠方前來。

當謝鯤再次登堂,拜見那位風姿絕佳的故人時,心態已然大變。當日對方不過是上黨太守,自己則是王司徒交好的四友之一。然而短短一年過去,對方已升任安北將軍,都督兩州軍事,自己卻淪落的失了官職,前來投效。這一前一後,著實讓人感慨萬千。

看著堂下求拜之人,梁峰微微一笑:“洛陽一別,未曾想還能見到謝郎。當日我走得匆匆,不及與謝郎相談,著實可惜!”

他的表情中,未曾有分毫不悅之色。似乎早就把當日詰難,忘在了腦後。

謝鯤心中一松,再次拱手:“使君大度,某自愧不如。”

看著那缺了兩齒,卻依舊風姿不減的謝氏郎君,梁峰也心中也有些感慨。陳郡謝氏,他當然也知道。謝安和淝水之戰,怎麽說也算是傳世的經典戰例。沒想到謝氏兄弟未曾南下,反倒北上來投了他。不過如今謝安石還未出生,最重要的是這兩人能不能用。

當日在王衍府上,謝鯤的“表現”著實令梁峰記憶深刻。不過這些作態,有多少是發自本心,又有多少是為了迎合這浮華亂世,生造出的假象呢?梁峰可以重名士,但是絕不能用王衍那樣身居高位,無所事事的廢物。

腦中只是一轉,梁峰便道:“如今並州初定,冀州未平。謝郎名滿天下,又曾在東海王府中任職,如今前來,實在是我之幸也。正巧樂平內史一職從缺,不知謝郎可肯屈就?”

謝鯤楞住了。他可沒想到,梁豐竟然一上來就讓他擔任樂平國內史!雖然不是如刺史府或者將軍府為掾屬來的親近,但是這秩比二千石的職位,比自己之前的官職只高不低!

然而不等他答話,梁峰又道:“只是樂平剛遭兵禍,國內民生雕零,還需悉心安撫。此事繁雜,怕是要費些心思。”

看著梁峰面上鄭重表情,謝鯤突然反應了過來。給他內史,而非掾屬,其實不是看重,而是這位梁使君想要看看他真正的才華能力。就算詩賦華美,玄辯無雙,乃至精通音律,性情豁達,與治州郡有何益處?當日梁豐在王衍府上說的明白,這樣一個勤勉政事之人,哪能容忍王衍那樣的“喜清遠濁”之人?

樂平是個偏荒小國,又剛剛遭了兵禍。若是治理不好,梁峰自有罷免自己的理由。而若是悉心整治,忙於濁務,他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名士形象,又要如何保住?

這個令自己為顯貴看重,登堂入室的名頭,真的要放棄嗎?

只是遲疑一瞬,謝鯤就朗聲道:“下官不才,得使君看重,自當不負使君重托!”

他應下了。而且是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麽後,幹脆利落的應下。梁峰不由在心底暗嘆,果真是謝氏發端的人物,知道自己所求為何。這樣的人才,只要能洗脫那狂放作態,還真能為自家所用。

若是謝安石出身在諸官勤勉的並州,還會不會有隱居東山的作態呢?

梁峰唇角不由露出些笑容。除了謝鯤兄弟外,還有剛剛到來的郗鑒。這人可是王羲之的岳父,也是“東床快婿”一詞的由來。如今也被他拐到了並州。當自己一步步邁上高臺,不知會抹去多少典故,又留下多少新篇。只是如此想想,就讓人生出些古怪的愉悅。執手改畫卷,也不過如此吧。

群賢來投,公務便多了起來。洗塵接風之類的宴會更是數不勝數。轉眼就到了八月過半,這日梁峰散了酒席,緩緩返回後院。天色已晚,渾圓月輪浮上夜空。中秋月圓,放在後世,是闔家歡聚,共慶良宵的時刻。但是在此刻,中秋節還未曾誕生,就算有文人雅士賞月,也不過是餘興,當不得那麽多寄托。

梁峰也從未重視過中秋。他的家人早已遠去,如何團聚?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可是今夜飲了些酒,卻讓他升起幾分思愁。

腳步一頓,他改了方向,朝著不遠處的別院走去。院裏還是沒有人當值,只有屋中亮著燈火,似那人尚未睡下,等他歸來。梁峰其實不怎麽常在奕延這邊住,今夜更是乘興而來,未曾想過他睡下沒有。如今見到燈火,心中不由一暖,邁步向裏走去。

“伯遠,你可睡了?”自然而然的推門,梁峰想要進門,卻突然僵在了原地。只見室內榻上,一人散發敞懷,坐在榻前。似乎剛剛沐浴過,連頭發都未曾擦汗,正拿著藥,為自己擦敷。

沒料到梁峰會來,奕延驚的站起了身:“主公,你怎麽來了?”

然而話問出口,他才想起今日是何日,又道:“可是不喜這圓月?”

他跟主公呆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自然比旁人更熟知他的喜好。每到中秋,主公都會有幾日心情不快,郁郁不樂。哪怕是豐收之喜也無法改變。只是他沒想到,這次主公會來看他。

梁峰張了張嘴,方才擠出一句:“你身上的傷……”

奕延低頭一看,便攏了攏衣襟。他身上縫合的傷口不知幾許,平日穿著衣衫也就罷了。現在露在外面,頗有幾分猙獰。

“無妨,都是些輕傷。只要再擦些藥,就能痊愈。”奕延故作輕松的答道。

那哪是輕傷!梁峰只覺的眉頭都鎖在了一起,奕延身上的傷口大大小小,遍布胸腹。不少還是剛剛縫過的,露著紫青印痕。像奕延這種級別的將領,縫線多用羊腸,也不用拆線,直接會長在肉中。可是那猙獰痕跡,哪是一時半能消去的?

走上前兩步,梁峰開口道:“脫掉。”

奕延呼吸一滯。他聽到了什麽?

梁峰卻沒有停下:“脫掉外衫,讓我看看。”

這下奕延才反應過來,這是主公想看他身上傷處。可是不少地方剛剛長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傷口的猙獰。自己本就長得不怎麽好看,怎能再把這些嚇人的痕跡露在外面?

然而梁峰沒給他猶豫的時間,直接走了過來,扯開他虛掩的衣衫。刺目的青黑映入眼簾。大大小小的針腳簡直就想把面前這人拼湊了起來。一道三寸多長的刀痕跨過腰側,再多一點,怕就要開膛破肚。胸前可能是有護心鏡沿著,沒有刀傷,倒是有兩三處箭痕,虧得不是三棱箭,否則還不知要扯掉多大一塊皮肉。

這些天,他整日與這人黏在一處,卻未真正看過這些可怖的勳章。大小傷處二十餘,只是看在眼裏,就能想象他當日的兇險。梁峰一直在安撫奕延,想要抹消他心中遺留的戰陣創傷,但是如今看來,他怕是比自己見過的最頑強的戰士,還要堅韌數倍……

不由自主伸出手,梁峰輕觸那破壞了腰側肌理的長長疤痕。若是沒有這些傷口,這具軀體該是何等的完美?

梁峰在心痛,奕延卻像觸電一樣,猛地抓住了那只作亂的手:“主公!”

“你該讓旁人上藥的,萬一再扯壞了……”梁峰猶自說道。

奕延卻再也忍不住了,雙臂一展,把那人擁在了懷中:“那些藥救不得我,唯有主公能……”

他抱的極緊,似乎連心跳都能印在梁峰胸中。那溫熱的吐息、一聲聲敲擊著肋骨的勃動,終於讓梁峰醒過神來。

等等,他這是喝糊塗了嗎?面前這人可不是那群生死相交的弟兄,而是剛剛確定關系的戀人。這麽搞,簡直是引火燒身!

然而對方沒有等他的意思,那只可控三石弓的有力大手,緩緩揉按過梁峰的脊椎,像是要把他的筋骨都揉松一般。

吐息繞過頸項,掃過面頰,落在了唇上。

那不是往日饑渴難耐,能把人吞噬入腹的熾吻。相反,這吻即輕又淺,似是誘哄,也有渴盼。與那緊緊擁著他的臂膀,截然相反。

這份忐忑,比往日情熱,更讓人心動。梁峰也曾年少輕狂,知道魂牽夢繞的滋味,更清楚壓抑它是何等的困難。可身側這人忍下了,忍了不知多少年。就算如今,也只一步步,一點點從他這兒索取,從未真正放縱。

哪怕渾身傷痕,哪怕焦心如灼。

梁峰張開了嘴,迎上了對方探尋的唇舌。心底那根弦徹底松了下來。

既然他能給,又何必吝嗇?

這無聲的允諾,頓時讓奕延的呼吸粗重了起來,連帶那一吻,也變深變濃。揉在背上的手,更用力了。本就喝得微醺,又被這樣愛撫,梁峰鼻息混亂,喘了出來。下一瞬,天旋地轉,他發現自己被放倒在了榻上。

這床榻,並不柔軟。然而此刻,梁峰渾然未覺。燭火未熄,他能看清壓在身上那人。那藍眸在昏昏暈光中閃爍,蘊著饑渴和熱切,猶如陷人失足的深潭。被那目光激的背上起栗,梁峰展臂,攬住了對方的肩頭,再次吻了上來。

這吻不似方才,更加失序,讓人亂了節奏。帶著粗繭的手,探進了衣衫,兇猛的似要刮出骨頭裏的燥熱。那久到快要被遺忘的癮頭,再次被勾起,梁峰喘息的聲音更響了些。那狂熱促他索取,按照自己習慣的方式掠奪。可是壓在身上的人完完全全鎖住了他,讓他動彈不得。

“伯遠……”梁峰抓住了對方披散的長發,想要說些什麽。

他的聲音扼在了喉中。奕延俯身,咬住了他的頸項。微尖的犬齒壓在喉管之上,舌頭吸吮著頸側的脈搏,像是猛獸在享用自己的美餐。危險感宛如電流,擊中了梁峰,讓他的脊背都酥成一片。

然而對方未曾停下,順著解開的衣袍,向下滑去。說是親吻,其實那更像是占有似的啃噬,太用力,太急切,一寸都不肯放過。有力的雙手猶如鐵箍,緊緊勒在腰側,用力的失了分寸。

這不像他以往經歷過的任何一個床伴。過於激烈的撫弄,讓梁峰掙動起來,身體搖晃,想從這被禁錮的束縛中逃脫,奪回屬於自己的控制權。然而越是相抗,越是引得火苗亂竄。

被扯脫的褲管順著小腿滑了下來,一只手攥住了立起的膝蓋,向外撐開,露出胯下微微充血的性器。奕延毫不猶豫,俯身含了上去。

灼熱的口腔包裹住了要害。猝不及防,梁峰跌回榻上,腦袋裏嗡嗡響成一片。他“有疾”的時間不短了,幾乎讓人忘光曾經貪戀的快感。然而此時此刻,一切洶湧的沖了回來,抓住了他的骨髓,用力摩擦,燃出火來。

就連那笨拙的技巧,也成了快感的一部分。梁峰不確定自己到底硬了沒,兩眼金星亂冒,連聲音都抖的不成樣子。

“輕……輕些……”

牙齒磕到了莖身嬌嫩的肌膚,他收緊了手指,想要抓住那人的發梢,把他扯開。可是身體違背了意志,無從用力,他的手臂顫個不休,連腳趾都蜷成了一團。

根本鎖不住精關,那半硬的東西抽搐兩下,淅淅瀝瀝射了出來。

這也太快了。那一瞬間,梁峰的牙關咯咯咬緊,發出了類似嗚咽的悶哼。快感還未從巔峰跌落,就一腳踏空,簡直讓人喘不過氣來。

而且,奕延還沒閃開……

奕延的確沒閃。喉頭一滾,他吞下了那股腥液。含著的東西還未全硬,就顫巍巍的縮了起來。然而此刻,奕延腦中已經想不起更多。主公是喜歡的。他喜歡……

撐起身,他看向身下那人。燈火搖曳,映得屋中暖昏。那人衣袍大敞,仰躺在榻上,露出瑩潤雪膚,和上面斑駁印痕。許是喘不過氣,纖長的頸項揚起,胸腔微震,就似一只落在臂彎的白鶴。

主公在他榻上。

奕延探身,狠狠吻住了那人的唇。之前的掙動消失不見,他低喘著張嘴,迎入了自己的唇舌。略帶腥膻的味道在兩人口中交織,和津液混成一片。

味道不怎麽樣。梁峰確實沒嘗過自己的體液,然而現在火辣辣的舌頭都快戳到他喉嚨裏了,用力的讓人窒息。未曾散去的餘韻飛快又燃了起來,帶著種懶洋洋的愉悅。梁峰沒怎麽猶豫,伸手探向那一直抵在自己小腹的東西。硬邦邦,熱騰騰,讓人羨慕的尺寸。

他收緊手掌,環住了那物。

身上人的動作僵住了,那東西倒是立竿見影,又漲了一圈。梁峰本想說些什麽,調笑兩句,然而奕延猛地動了起來。粗長的東西猶如活物,擠過掌心,戳在腹上,又引燃了另一波顫栗。

“主公……主公……”顧不得親吻了,奕延微微側頭,低聲喚道。已經不像在叫人,而像是確認著什麽。

滾燙的喘息吹在耳畔,和那停不下來的動作混在一處,愈顯得情熱。梁峰只覺耳根滾燙,生出股倒錯的快感。被人壓在身下,肆意侵占,無力抗拒。他曾推倒過多少個妹子,卻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遇到同樣的對待。

只是這滋味,不算壞。

又一下,端頭戳在了柔軟的腹下,浸出的液體,打濕了虎口。被那異樣的感覺激到,梁峰不由自主抵在了對方肩頭。那裏似乎有道疤痕,細細長長,觸感鮮明。奕延的傷還沒好,該悠著點,可是現在誰還能想得起來?血氣在體內翻湧,讓他呼吸如身上人一般急促。

頸邊一痛,再次被人咬住。梁峰呻吟出聲,手中握著的東西跳了兩跳,熱液噴濺,汙了腹間。然而兩人依舊未曾分開,從胯下到胸口,汗水淋漓,膠著一處,分也無法分開。

自己這是真的栽了。在那低低的喘息聲中,梁峰抽出了酸痛的腕子,用濕淋淋的手指在對方背上撫了一撫,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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