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1)
關燈
小
中
大
胸腔裏一下子盈滿了感動, 他忽然有了勇氣, 奮力爬起來, 一跌一撞地跑過去, 將手中的接力棒遞給了周厲。
周厲接棒之後便迅速超越了一個人, 兩個人，三個人……
觀眾只看見一個紅色籃球服的少年迅速沖過來，一下子超越了前面六人，且繼續在往前超著。
鄭三瞪大了眼睛：“厲哥牛逼啊！”
“操操操操操！第四了！第三了！！”
“這是變態吧！”
“第二了！”
眾人觀察到少年在超越了第二名之後明顯緩了速度, 猜測他是不是一下子超越了太多人已經疲憊了。
“能從倒數第一追到正數第二已經很好了！”
顧遙之看著遠處奮力奔跑的周厲, 也暗暗握緊了雙拳。
此刻第一名已經跑到距終點還有二十米的位置, 而紅色籃球服的少年突然發了狠地吼了一聲, 加快速度趕上來, 與第一名並駕齊驅。
看臺響起了激烈的鼓聲：“厲哥加油！”
“厲哥，再跑兩步你就是第一了！加油！”
顧遙之緊緊盯著那紅色籃球服的少年, 心裏暗暗道：你要加油啊！
終於, 在離終點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紅色籃球服的少年將旁邊原本第一名的少年超了過去, 先一步踏上了終點線。
全場沸騰！
“厲哥！”
“厲哥！”
“厲哥！”
喝彩聲不斷。
而全場矚目的焦點, 紅色籃球服的少年喘息著直起身子，回轉過身，看向遠處的顧遙之, 舌抵上腭，打了個響，少年的頭發被風吹得揚起, 眉眼飛揚，如同一個大勝得歸的將軍。
也許，正是那一天，少年的那一眼，就那麽直直地看進了他心底。
心中早已種下的種子，在這一刻長出枝芽，四處蔓生開來。
這個人好像無所不能，任何事只要交給他，就什麽都不用愁了。
他其實，一直需要的，都是一個能為他遮蔽風雨的人，對季陽動心是如此，對周厲動心亦如此，可惜，對季陽的那份感情，只是生了一個小小的根，還沒等發芽，就被季陽親手給扼死了。
沒錯，是被季陽親手給扼死的，其實跟周厲沒有太大的關系。
他們本身就不適合，就算沒有周厲，也長久不了。
不，他和季陽之間，根本沒有開始。
也是這個時候，他在心裏暗暗下定了一個決心。
賽後，他被其他同學扶到醫務室，他的腿被撞青了，腳踝也有點腫，醫生給他上了藥，叮囑他好好休養。隨後周厲也來了醫務室，告訴他撞他的那個人被取消了比賽資格。
周厲連續跑了兩場再加上跑得太急韌帶拉傷，需要綁一周的繃帶固定，他覺得很愧疚。
“換其他任何人我都不會這麽拼命，因為我想讓你拿第一。”
“想要……你開心。”
少年望著他，淩厲的眉眼中寫滿了認真。
他胸中溢滿了感動，“謝謝你……”
周厲挑了挑眉，不無認真地看著他說：“謝什麽？我說過，如果你拿了第一，二十五個吻就變成一個，不過這第一是我幫你拿回來的，那就來個法式深吻吧！”
“……”要是換了以前的顧遙之，一定會羞怒地拒絕他，但是顧遙之現在的心境不同了，聽到周厲這樣的話，他慌亂地低著頭，睫毛不斷顫抖著，雙頰發熱，心裏怦怦跳，甚至有點小期待。
周厲盯著顧遙之，發現了有趣的事情：“小美人，你臉紅了！”
“怎麽？迫不及待地想跟我法式深吻嗎？”
顧遙之擡頭，猝不及防撞進周厲認真又深邃的眼睛裏，窘迫得不知說什麽好，這時，趙七突然拉開門闖進來，“厲哥，你班班主任叫你去領一萬米第一的獎品呢！”
周厲頓時哇哇大叫：“你咋這麽殘忍呢？我都這樣了還讓我去領獎品？”
趙七一臉委屈：“你班班主任讓的又不是我讓的……”
周厲無奈道：“行了行了，你在門口等我一會兒，我這就去！”
趙七一臉雀躍：“厲哥用不用我扶你？”
周厲不耐地擺擺手：“不用不用，我又沒殘！”
趙七聽話地走出去。
周厲有些費力地下床走到隔壁床邊，在顧遙之耳邊道：“法式深吻，今晚等我。”
顧遙之聽得羞臊不已，下意識地想轉頭拒絕，結果看見周厲一瘸一拐的背影，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顧遙之坐了一會兒，也打算出去，這時，一個人推門進來。
顧遙之擡頭一看，是季陽，頓時一怔。
兩人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今天運動會也沒怎麽看見季陽的人影，季陽是學生會的，一直在主席臺那邊忙運動會的相關事宜，如今見面，竟是有恍如隔世之感。
季陽走過來，一臉關切地看著他：“小遙，你的腿還好吧？”
顧遙之道：“還好。”
季陽理了頭發，更加帥氣了一些，不知怎麽了，顧遙之總覺得季陽的眼神沒有以前那樣清澈了，令他覺得有些不適。
顧遙之想，應該是如今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再和季陽相處就有些尷尬了。
“顧小美人，你班班主任喊你去領獎！”趙七推門進來，看見顧遙之旁邊的季陽也是一怔。
“我先走了。”顧遙之對他說了一句，起身就要走，卻被季陽拉住手臂。
季陽低頭湊在他耳邊道：“晚上放學你能不能來一下學校旁邊的家家飯館，我有話對你講，很重要的事，你一定要來。”
顧遙之下意識地想要拒絕，擡頭看見季陽期盼的眼神，點了點頭，轉身出去跟趙七走了。
路上，趙七看著顧遙之白得發光的側臉，這小子也太白了吧！難怪厲哥這麽寶貝，他看著看著，狀似無意地問道：“顧小美人，你和季陽是什麽關系啊？”
顧遙之道：“同學關系。”
趙七被噎了一下，暗罵自己怎麽問了這麽個蠢問題，索性直接問道：“剛才我看見季陽來找你，他來找你幹什麽啊？”
顧遙之轉頭看他，眸光有些冷漠：“借練習冊。”
趙七頓時沒了興趣：“……你們可真愛學習啊！”
又興致勃勃地做起自家厲哥吹：“顧小美人，我看那小子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少看他，多看看我們厲哥，我們厲哥可在乎你了呢！”
“我知道。”
趙七一聽有戲，“呀！你知道？那你對我們厲哥……”
趙七還沒說完，就被顧遙之冰冷打斷：“你太吵了。”
“……”趙七只好委屈地閉了嘴，厲哥你家小美人也太冷了吧！
顧遙之是團隊比賽，每人獎勵一個小風扇，天氣炎熱，正適合他看比賽用，顧遙之領了獎，便坐在看臺吹著小風扇看別的比賽，周厲支個腿，在那邊跟他們那幫兄弟嘮嗑，時不時往他這邊瞅瞅。
說起來這班上，除了之前的季陽，他還真的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別人都是羨慕他的成績，就算表面上對他態度好，在心裏也沒有把他當成真正可以談心的朋友。不過現在，他有了一個很好很好的人，這個人無所不能，肯為他擋風擋雨，有了這一個人，就算沒有朋友，他也不在乎了。
只是，令他好奇的是，季陽找他到底有什麽事？
如果讓周厲知道，周厲一定會反對，那用什麽辦法才能避開周厲去見季陽呢？
他忽然想到他剛來的時候，周爺爺問他生日，他說在二月份，周爺爺就說周厲的生日在十月份，現在是九月末，那周厲是不是快過生日了呢？
想到這裏，他心生一計。
他起身走到周厲和他那一群兄弟那邊，對周厲道：“我有話想單獨對你說。”
周厲看見顧遙之主動來找他很高興，自然有求必應，沖著幾個兄弟擺擺手：“兄弟們我這有事，都散了吧散了吧！”
幾個兄弟頓時哀嚎：“厲哥你這喜新厭舊啊！”
“厲哥真不夠意思！”
話雖這樣說，可人很快散個精光。
周厲這邊是個靠墻的角落，見四周沒人，說話也肆無忌憚起來，痞痞地看著顧遙之：“小美人找我什麽事？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與我法式深吻了？”
顧遙之自動免疫“法式深吻”四個字，問道：“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周厲一楞，有點不明白顧遙之問這話的意圖，調笑了一句：“是啊，你問這個做什麽？難道你要給我準備生日禮物不成？”
顧遙之點了點頭，道：“我今天放學想去給你買生日禮物，你先跟老程回家吧，我買完了自己坐車回去。”
“不用買，我什麽都不缺，有什麽好買的，到時候你陪我吃個蛋糕，再來幾個法式深吻我就滿足了！”
顧遙之搖頭，堅持道：“過生日怎麽能沒有生日禮物呢？我小時候爸媽很忙，陪我過生日也很少，但是每次我過生日，他們都不忘寄回來禮物給我，每個禮物我都很珍惜，生日禮物真的很重要了，它代表了對一個人最美好的祝福，所以，過生日一定要生日禮物才行。”他說著，眉羽間染上了一絲傷感。
周厲看不得顧遙之傷心的樣子，“好好好，買買買！對了，你錢夠嗎？用不用我給你錢？”
顧遙之噗嗤一笑：“哪有自己掏錢讓別人買禮物的啊？不用，上次我回家爺爺給了我一些錢，再加上周爺爺也給了我一些零花錢，足夠了。”
到了晚上，顧遙之看著周厲坐上老程的車走了之後，這才趕到和季陽約定的飯館。
許是都放學回家吃飯了，小飯館裏沒什麽人。
季陽見到他很高興，拉著他就往裏走。
他卻避過了季陽的手，季陽有些受傷，還是主動引著他坐到位置上，興奮地拿著菜單給他看，“小遙，你想吃什麽？我吃過這家菜可好吃了，你想吃什麽隨便點，今天我請客。”
顧遙之卻道：“我還有事就不吃了，你到底要對我說什麽？直接說吧。”
季陽放下菜單，看著他，眉眼認真道：“小遙，前段時間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我錯了，你還會和我做朋友嗎？”
顧遙之看著季陽，神色覆雜，若是他沒確定自己的心意，季陽這樣說，他沒準兒就反應了，可是如今他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做朋友自然是不可能了。
即使這樣會讓季陽受傷，但是他還是要說清楚，他若是拖著，對他們三個人都不好。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季陽，我們……還是不要做朋友了吧……”
季陽眼神受傷又不可置信：“為什麽？”
顧遙之不敢看他受傷的眼神，垂下眼睫：“沒有為什麽。”
季陽眼神沈了下去：“因為周厲？”
顧遙之擡起頭，眸色認真。“也不全是因為他，剛開始那段時間，我很傷心，但是隨著時間過去，這種傷心就漸漸淡了，而你現在說要重新做朋友，我已經沒有當初那種感覺了，你明白嗎？”
季陽頹然：“是我錯過你了？”
顧遙之沈默了一會兒，道：“你性格這麽開朗，一定可以找到別的朋友的，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顧遙之說完，就要起身。
手臂卻被人一把攥住，他回頭，季陽神色哀傷地祈求他：“你不要走，小遙，我錯了，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我對你也是一樣的感情，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顧遙之搖頭：“我剛才已經說了，我對你已經不是那種感情了。”說著，伸手想要拂開季陽的手。
季陽大力將他扯到懷裏，近乎瘋狂地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顧遙之在他懷裏掙紮：“你放開我！”
這時，一個略有些熟悉的聲音陰沈地響起：“我說你還猶豫什麽？直接把他綁了，讓他成為你的人，他就再也不會想著別人了。”
顧遙之擡頭一看，賀銘一臉陰鷙看著他：“小賤人，別來無恙啊！”
顧遙之心下大驚：“賀銘！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賀銘獰笑著：“你問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你和周厲逼我轉學，我動不了周厲，還動不了你麽？今天我就來好好‘報答’一下你啊！”說到最後，他咬牙切齒。
而後，他又看向季陽：“季陽，你不是喜歡這小賤人嗎？我今天就讓你如願！”說著，他拍了拍手，兩個身材壯碩的男生走過來拉開季陽，開始上手扒顧遙之的衣服。
顧遙之奮力掙紮著：“滾開！滾開！”
賀銘笑著看著地上的顧遙之：“你不是嘴賤嗎？你不是會找周厲嗎？我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嘴賤的下場！”
“賀銘你會有報應的！”顧遙之啐了賀銘一口，隨後狠狠瞪著季陽：“我恨你！”眼淚一滴一滴滑落，白皙的臉蛋兒上淚痕交錯，看著就讓人心疼。
季陽如夢初醒，慌忙去阻止：“你們要幹什麽？不能這樣對小遙！”
“你攔我幹什麽？咱倆是同一陣營的呀！你把這小賤人引來，我幫你在這裏成全你和這小賤人的好事，怎麽？這麽好的機會，難道你不想嗎？”
隨著那兩個男生的動作，顧遙之兩條細白的長腿已經露了出來，賀銘看得一怔，緊接著又看到顧遙之臉上的淚痕和帶著恨意的眼神，不！這不是他想要的！轉頭對賀銘道：“我後悔了，你放了小遙，讓我帶他走！”
賀銘表情陰狠：“放了他？不可能！這小賤人告密害我轉學，新學校就是個垃圾！處處欺負新人，我在那裏根本沒有立足之地！”
“你要是心軟了就滾，別攔著我！”賀銘將季陽一推，命令那兩個男生道：“給我把他扒光！他不上，你們上！”
那兩個男生接到命令，更加發狠地撕扯顧遙之的衣服。
“不要碰小遙！”季陽撲過去，企圖拉扯其中一個男生的手臂，但是他的力氣太小根本拉不動，他發了狠，直接去咬那男生的手臂，那男生吃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又去咬另一個男生，那個男生也被他咬得松了手，他把衣衫破爛的顧遙之抱在懷裏喃喃道：“小遙，我不會讓人傷害你……”
兩個男生被咬怒了，對季陽拳打腳踢起來，季陽悶聲承受著，緊緊護著懷裏的顧遙之。
賀銘拍了拍手：“好一對野鴛鴦啊！季陽我可真為你不值，你這麽護著這小賤人，這小賤人心裏想的是你嗎？”
季陽什麽也聽不到，只不斷拍著顧遙之的後背：“別怕，別怕，我會保護你……”聲音越來越弱，直到撲倒在地。
賀銘指揮著那兩個男生：“把他給我拉開！給我上了這小賤人！”
這時，小飯館的門被一把推開，周厲簸著一只腳，一臉怒容地站在門口：“都給我住手！”
賀銘看見來人，心下一驚，面上卻笑道：“喲！這不是我們一中的大榜第一、今年運動會的一萬米第一周厲嗎？怎麽？瘸了？”
周厲眼神陰沈：“賀銘，你找死！”
“他們兩個背著你約會，我在幫你教訓他們，你該感謝我啊！”賀銘一邊說一邊後退，他料到顧遙之會支開周厲，但是卻沒有料到周厲會來，他越來越慌，他不知道周厲是一個人還是……
他的猜想很快成為了現實，周厲背後走來一個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
周厲對那男子道：“張局，這是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人……”
賀銘慌亂地跪了下去，爬到周厲面前不斷磕頭：“周厲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求求你別抓我別抓我……”
周厲看著他，眼神陰沈：“要是你表現好、真心悔過，還有上學的機會，要是你扔不知悔改……”
賀銘連忙點頭：“我一定悔改一定悔改！”
賀銘和兩個男生很快被張局帶走了。
顧遙之從季陽懷裏爬出來，他受了太多的驚嚇，眼神渙散地對周厲道：“救救他。”
周厲看著他裸露的肩膀和雙腿，眼神陰沈如墨：“你說給我買生日禮物，就是為了見他？”
顧遙之無意識地點了點頭。
看著這樣的顧遙之，周厲忽地一笑：“要我救他，答應我一件事。”
顧遙之茫然地擡頭。
那天之後，周厲就沒再跟他說過話。
顧遙之雖然沒被怎麽樣，但是受了驚嚇，經常做噩夢，吃了一周的藥才好得差不多。
季陽被打得一身傷卻意外地認回了親生父親，被帶到英國過好日子去了。
臨別的時候，顧遙之去機場送季陽，季陽擁抱了他一下，說：“我會回來見你的。”
之後的文理分科，顧遙之填了文科，周厲填了理科，兩個人不在一個班級，上學放學也不一起走了，形同陌路一般。
顧遙之想解釋那天的事，但是每每看到周厲冰冷的眼神，他怕說錯話招來更壞的後果。
直到這天周厲的生日。
周厲的條件是，生日這天陪他出去玩。
周厲把他帶到一個KTV，站在門口的時候，周厲對他說：“對面就是季陽家，他走了，你很想他吧？”
顧遙之看著周厲冰冷又嘲諷的眼神，心頓時冷進了冰窖。
他們走進一個包房，那群小弟看見顧遙之，本來歡聲笑語突然凝固，他們知道他們大哥最近跟顧遙之關系不太和睦，不知道這個時候帶顧遙之來想做什麽。
周厲拉著顧遙之坐到沙發上，倒了一杯紅酒放在他面前，冰冷地吐出一個字：“喝。”
小弟們楞了一瞬，自動開始起哄：“喝！喝！喝！”
顧遙之看著周厲冰冷的側顏，拿起酒杯一飲而飲，卻因喝得太快嗆咳起來，咳得雙頰泛紅，雙眸含淚。
周厲眉目一動，陡然看見顧遙之削尖的下頜，是思念季陽思念的吧，又倒了一杯遞到他面前：“喝！”
那群小弟就看著他們大哥生日一口蛋糕也沒吃，一直在灌顧遙之酒。
直到灌得顧遙之再也喝不下，跑到廁所大吐特吐，才停下來扶著顧遙之對眾人道：“我帶他先回去了，你們好好玩。”
小弟們面面相覷：這是誰的生日啊？讓我們好好玩？
周厲出門打了個出租車，一路上顧遙之蹙著眉靠在車窗邊，蹙著眉，揪著胸口的衣服一直喊難受，月光灑在他臉上，顯得臉上的皮膚又嫩又滑，絲毫毛孔都不見。
他終於忍不住，將他攬入懷中，輕聲詢問：“哪裏難受？”
顧遙之不答，只揪著胸口的衣服，嘴裏時不時發出幾聲輕哼。
顧遙之身上是淡淡的青草香味，嗅起來十分安神，周厲閉上眼睛，不斷告訴自己他喜歡的不是你，別自作多情了。
到家已經很晚了，周厲扶著顧遙之上樓，將他放在床上，顧遙之的身子很瘦，一下子就陷進了柔軟的大床裏，在遠處看根本沒有起伏，像沒有人一樣。
顧遙之整個人很不舒服，頭上冒虛汗，周厲將毛巾浸了水給他敷在額頭上，忙活了幾趟，他坐下來，看著床上的人。
我難受，我也不想讓你好過。
可是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心裏更難過。
顧遙之，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做？
等了很久沒有等來答案，起身欲走，手臂卻被人拉住。
顧遙之閉著眼睛，呼吸急促，口中在囈語著什麽。
他湊近了去聽：“我沒……季陽……喜歡……”
心漸漸冷了下去，將他的手掖在被子裏，轉身離開了。
顧遙之，從今往後，你不欠我了。
“我沒……喜歡……季陽……喜歡的……是你……周厲……”
周厲走後，床上的少年依舊不斷囈語著，眼角滑落下一顆顆晶瑩的淚珠。
之後，兩個人再也沒有說過話，周老爺子看兩個人的狀態不對勁，問起來，可是兩個人誰也不肯說，他也只能幹嘆氣。
分班之後，周厲沒再找過顧遙之補習，兩個人本來學的也不同，而且他們如今這種話都不說的情況，也根本不可能的，也許，周厲根本不需要補習，他自己就能學得很好。
二人一個是文科班第一，一個是理科班第一，倒也是一中的一個傳奇。
寒假顧遙之照例回去看顧爺爺，只是沒了周厲，顧爺爺見這次周厲沒來，還問起來，顧遙之抱著顧爺爺哭了一場，顧爺爺恨鐵不成鋼：“你是不是傻了？就讓他這麽誤會你？你倒是跟他說清楚啊！”
顧遙之哭得一抽一抽的：“怎麽說？他都不肯多看我一眼，我就算說了，他也不會相信我……”
“傻孩子，你不說怎麽知道他會不會相信你？”
“爺爺我怕，我怕他會嘲笑我……每次看到他看我的眼神，我的心就跟針紮一樣痛，我不敢去找他……”
顧爺爺嘆了口氣，說：“你要是真喜歡他，就別讓他誤會你，這誤會著誤會著，就錯過了……”
顧遙之終於鼓起勇氣下定決心去跟周厲說清楚，回去卻看見周厲身邊跟了個長相甜美的女生，百靈鳥似的圍著他轉來轉去，周老爺子說這是江氏集團老總的的女兒，跟周爸爸的公司有合作，剛從美國回來的，兩個人正處著男女朋友。
顧遙之看著兩人甜蜜的樣子，忽然什麽也不想說了，下學期直接申請了住校，眼不見為凈，也許，時間可以解決一切。
轉眼間，高考結束了，他再也沒有在這個城市待著的理由了，他在宿舍收拾回好行李，來跟周老爺子告別，再去火車站買票回去看一看爺爺，就準備去新的大學新的城市報道了。
就在他準備出門時，一個低沈而有磁性的聲音突然叫住他：“你報了什麽大學？”
這是時隔兩年，周厲第一次跟他說話。
他沒有回頭，說了一個學校的名字。
周厲笑了一聲：“很好的大學。”
他問：“你呢？”
周厲看著他的背影，說：“我申請了美國的學校，錄取通知書已經下來了，到時候正好跟珊珊一起上學。”
珊珊……是他女朋友的名字，真好……他恍惚了一下，說了一句“恭喜”，拉開門把手，周厲忽然道：“你要走了，也許我們以後都見不到了，跟我說說話吧。”
他回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周厲。
許久不見，他看著這個人，忽然感覺陌生了許多。
他穿著一件黑色運動服，眉眼依舊那麽淩厲，臉部的輪廓更有棱角了，也長得更高了，整個人看起來成熟了許多，冷峻得像一座完美的古希臘雕塑。
深邃的雙眼望著他，眼中有著些許覆雜難懂的東西。
顧遙之隨周厲來到了樓上周厲的房間。
看著書桌前那盞熟悉的臺燈，他還記得那時周厲故意弄壞他房間的空調，為了讓他來他房間學習。
對他們來說，那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周厲有了女朋友也即將去美國讀大學，他也將奔赴萬裏之外，開始嶄新的求學歷程，也許……他們此生，都不會再見面了。
周厲看他一直站著，拍了拍旁邊的床，主動邀請他：“站著幹什麽？坐啊！”
顧遙之走過去，坐在一個相對周厲遠一些的位置，眼睛看著桌前的那盞臺燈，心裏有些局促不安。
而周厲看著顧遙之的側顏，好像更白了，更嫩了，也更好看了，精致得像一個雪團捏成的人，他的視線漸漸下滑到削薄的肩頭，落在到鎖骨處的那一顆扣子上，不由低笑一聲，這個人喜歡穿白襯衫的習慣倒是一直沒有變，“你當初為什麽要搬出去住？”
顧遙之垂落著眼睫：“因為覺得在學校學能更投入一些。”
周厲笑了一聲，問：“家裏有什麽事是讓你分心的嗎？”
顧遙之沈默，他不知應該怎麽回答。
周厲盯著他，忽然問：“你今年多大了？”
顧遙之不知周厲為何會突然問這個，老實答道：“十八。”
周厲嘆息著道：“都十八了啊，成年了，說起來，我好像一次都沒有給你過過生日，不如今日給你補一次如何？”
顧遙之擡眼，鳳眸中帶著訝然。
而周厲卻沒給他反應的機會，當即打了電話訂蛋糕來。
顧遙之忍不住開口勸他：“你不用這樣。”
周厲看著他，道：“那次我的生日，我都沒有吃蛋糕，這次要補回來。”
顧遙之頓時怔住，那次周厲的生日，他也記憶猶新，導致他現在看到酒都想吐。
似乎也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周厲主動轉移話題，“剛才似乎聽你說的是一個中醫學校，你報的是什麽專業？”
“中醫。”
“我記得我以前問過你，你說沒想好以後做什麽，怎麽想學中醫了？”
顧遙之低著頭，玩著自己的手指：“爺爺身體不好，我想學一些有用的給爺爺調養身體。”
周厲嘆了一聲：“說起來我也很久沒有去看顧爺爺了，你這個假期還回去嗎？”
“回去的，我剛才是準備回學校取行李然後去火車站買票回去看爺爺的。”
周厲看了看表，已經五點了，“今天吃了蛋糕就很晚了，明天走吧。”
顧遙之轉頭看他：“可是我的房間什麽都沒有了，而且我什麽東西都沒有帶……”
周厲看著他，“就一晚上，住我這裏吧，東西用我的……”
看著周厲深邃的目光，顧遙之不自然地偏過頭去，“這樣……不太好吧……”
“有什麽好不好的？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周厲這麽說，顧遙之忽然想到那年和周厲一起坐火車回家看爺爺，上鋪有個小流氓掀他被子，他嚇得跑到周厲的隔間，周厲抱著他睡了一晚，那應該是兩個人唯一一次睡一張床的經歷吧……
見顧遙之低頭不說話，周厲又問：“你在學校住宿，住宿的室友都怎麽樣？”
顧遙之答：“都挺好的。”
“有沒有流氓欺負你？”
顧遙之轉頭，對上周厲似笑非笑的眼，“沒有。”
“你長得這麽好看，你那群室友就沒有看上你的？”
“……”聽到周厲說他好看他心裏是高興的，只是他總感覺這個問題有些奇怪。
他似乎認為男的看上男的是個很尋常的問題，這應該是很不尋常的吧？
周厲見他不說話，莫名有些惱怒：“怎麽？還是有嗎？”
顧遙之覺出他聲音不對，連忙道：“沒有……他們都很好，我們平時除了學習就是睡覺，基本也不怎麽交流。”
周厲看著他，目光柔和了許多，“這樣很好，學習的時候就專心學習，別想別的。”
顧遙之心說，那你不是還在學習的時候交了個女朋友？不過他也只敢這麽想想，並沒有說出來。
兩人說話間，周厲的手機響了，告訴他蛋糕到了。
周厲掛了電話，對他說：“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下去取蛋糕。”
顧遙之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見顧遙之如此乖巧，周厲忽然心情很好，長腿一邁，走下了樓。
顧遙之在屋裏坐了一會兒，看著周厲房間的布置，所有的東西都是他記憶中的模樣，好像什麽都沒有變，他看了一會兒，就看見周厲提著蛋糕走進來。
周厲把蛋糕放在桌上，對他道：“你先去洗個澡吧，我想給你個驚喜。”
驚喜？顧遙之眨眨眼，周厲說要給他驚喜？他沒聽錯吧？
周厲見他呆坐在那裏，挑了挑眉，笑問：“怎麽？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不用不用。”顧遙之連忙站起來。
“櫃子裏有衣服褲子，左側是沒穿過的，你挑一件，洗發水沐浴露裏面都有，去吧。”
顧遙之拉開櫃子，在一排T恤底下看到了一件嶄新的白襯衫，本能地去拿那件白襯衫，又挑了一件黑色長褲進了浴室。
他洗完澡穿上，發現這襯衫和褲子質地非常柔軟，穿在身上很舒服，而且非常合身，讓他忍不住多想，這襯衫和褲子是周厲為他準備的？周厲為什麽要給他準備襯衫和褲子？
顧遙之帶著疑惑走了出來，屋子裏的燈光是暗黃色，從前學習的書桌上被搬到了中間，兩邊放了凳子，桌子上擺著一個大蛋糕，上面插著還未點燃的蠟燭。
周厲見到他出來，眼神中劃過一絲驚艷和欣喜。
剛洗完澡的顧遙之皮膚看著更加白皙，鳳眸裏盈盈的水光，臉上還殘留著被熱氣蒸出來的紅暈，渾身散發著好聞的奶香味，跟桌上的蛋糕相比，仿佛他才更像一道可口的糕點。
周厲低頭點好蠟燭，熱情地拉開椅背邀請他：“快來坐吧，爺爺已經在房間裏休息了，我特意叫陳姨不要上樓打擾，所以，今晚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燭光晚餐。”
這話聽著有些暧昧，顧遙之努力忽略掉，坐在了椅子上。
周厲擡手按滅了燈，屋子裏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只剩蛋糕上的點點燭光在燃燒著。
周厲低沈而有磁性的聲音說：“許願吧。”
顧遙之閉上眼睛，想了想，往年他過生日都是跟爺爺一起過的，許的願無非就是爺爺身體健康，姐姐一切平安，自己學業有成。
這些他今年已經許過了，今天他想：他要，悄悄的許一個，不管會不會實現：願，歲歲能與眼前人，常相伴。
他睜開眼睛，看見對面人燭光下英俊而淩厲的眉眼。
周厲見他睜眼，問他：“許好了？”
顧遙之點頭，周厲道：“那一起吹蠟燭吧！”
於是，兩只腦袋湊到一起，緩緩吹滅了蠟燭，屋子裏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他忽然感覺嘴唇上傳來柔軟溫熱的觸感，一觸即離，緊接著，聽見周厲低沈沙啞的聲音：“生日快樂。”
他忽然想要落淚，想要把一切都告訴他。
然而，周厲很快開了燈，拿起刀開始切蛋糕。
現實告訴他：周厲已經有女朋友了。
他看著周厲切蛋糕的動作，說：“兩個人吃不了那麽多，少切點吧。”
周厲看了他一眼，笑著點頭：“好。”
“我吃一塊就夠了！”
“一塊夠吃嗎？”
他著急地補了一句卻撞上了周厲溫柔的詢問聲。
他有些窘迫地低下頭，周厲笑了一下，把切好了一塊蛋糕放在他面前，“吃吧。”
顧遙之低著頭，拿著叉子，小口小口地吃著蛋糕。
“你吃的還是這麽少。”
聽著周厲帶著笑意的聲音，他擡頭，看見周厲盤子裏的一大塊蛋糕。
周厲盯著他看了看，笑道：“不過好像長胖了點。”
顧遙之沒說話，他也不知道說什麽，他就是一個很無趣的人，只要周厲不說話，他也不會主動開口說話。
周厲也沒有再說話，他便一個人默默吃著蛋糕，直到覺得有些飽了，才放下筷子。
周厲觀察到他的動作，“吃飽了？”
“嗯。”顧遙之點頭。
周厲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眼中染上了些晦暗不明的東西，忽然傾過身來，用手指刮掉他唇邊的一抹奶油漬，在他耳邊吐著熱氣：“說起來，你還欠我一個法式深吻呢……要不要今晚還給我？”說著，嘴唇輕輕摩擦了一下他的側臉。
他頓時激起一身顫栗，站起身來，心裏忽然有一種仿佛今晚周厲所有的溫柔都是假象的感覺，磕磕巴巴地說了一句：“我……我先走了……”說完，腳步匆匆地往門邊走去。
他一按門把手，發現門被反鎖住了，他慌亂地轉頭，看見周厲站在不遠處，眼神陰沈如墨：“你還想跑到哪裏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感謝馨寶小天使的營養液~
福利：本章前三名留言的小天使送大紅包，24小時之內留言的小天使送小紅包~
文中隱藏小劇場：
Q1：顧遙之擡頭，猝不及防撞進周厲認真又深邃的眼睛裏，窘迫得不知說什麽好，這時，趙七突然拉開門闖進來，“厲哥，你班班主任叫你去領一萬米第一的獎品呢！”
遙遙小美人內心OS：來得太是時候了！
厲哥內心OS：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Q2：“顧小美人，你班班主任喊你去領獎！”趙七推門進來，看見顧遙之旁邊的季陽也是一怔。
顧遙之內心OS：感謝趙七！
(沒在場的)厲哥：老趙幹得漂亮！
趙七：厲哥你剛才不是還嫌我打擾了你們→_→
厲哥：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不服咋滴？[瞪]
趙七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周厲接棒之後便迅速超越了一個人, 兩個人，三個人……
觀眾只看見一個紅色籃球服的少年迅速沖過來，一下子超越了前面六人，且繼續在往前超著。
鄭三瞪大了眼睛：“厲哥牛逼啊！”
“操操操操操！第四了！第三了！！”
“這是變態吧！”
“第二了！”
眾人觀察到少年在超越了第二名之後明顯緩了速度, 猜測他是不是一下子超越了太多人已經疲憊了。
“能從倒數第一追到正數第二已經很好了！”
顧遙之看著遠處奮力奔跑的周厲, 也暗暗握緊了雙拳。
此刻第一名已經跑到距終點還有二十米的位置, 而紅色籃球服的少年突然發了狠地吼了一聲, 加快速度趕上來, 與第一名並駕齊驅。
看臺響起了激烈的鼓聲：“厲哥加油！”
“厲哥，再跑兩步你就是第一了！加油！”
顧遙之緊緊盯著那紅色籃球服的少年, 心裏暗暗道：你要加油啊！
終於, 在離終點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紅色籃球服的少年將旁邊原本第一名的少年超了過去, 先一步踏上了終點線。
全場沸騰！
“厲哥！”
“厲哥！”
“厲哥！”
喝彩聲不斷。
而全場矚目的焦點, 紅色籃球服的少年喘息著直起身子，回轉過身，看向遠處的顧遙之, 舌抵上腭，打了個響，少年的頭發被風吹得揚起, 眉眼飛揚，如同一個大勝得歸的將軍。
也許，正是那一天，少年的那一眼，就那麽直直地看進了他心底。
心中早已種下的種子，在這一刻長出枝芽，四處蔓生開來。
這個人好像無所不能，任何事只要交給他，就什麽都不用愁了。
他其實，一直需要的，都是一個能為他遮蔽風雨的人，對季陽動心是如此，對周厲動心亦如此，可惜，對季陽的那份感情，只是生了一個小小的根，還沒等發芽，就被季陽親手給扼死了。
沒錯，是被季陽親手給扼死的，其實跟周厲沒有太大的關系。
他們本身就不適合，就算沒有周厲，也長久不了。
不，他和季陽之間，根本沒有開始。
也是這個時候，他在心裏暗暗下定了一個決心。
賽後，他被其他同學扶到醫務室，他的腿被撞青了，腳踝也有點腫，醫生給他上了藥，叮囑他好好休養。隨後周厲也來了醫務室，告訴他撞他的那個人被取消了比賽資格。
周厲連續跑了兩場再加上跑得太急韌帶拉傷，需要綁一周的繃帶固定，他覺得很愧疚。
“換其他任何人我都不會這麽拼命，因為我想讓你拿第一。”
“想要……你開心。”
少年望著他，淩厲的眉眼中寫滿了認真。
他胸中溢滿了感動，“謝謝你……”
周厲挑了挑眉，不無認真地看著他說：“謝什麽？我說過，如果你拿了第一，二十五個吻就變成一個，不過這第一是我幫你拿回來的，那就來個法式深吻吧！”
“……”要是換了以前的顧遙之，一定會羞怒地拒絕他，但是顧遙之現在的心境不同了，聽到周厲這樣的話，他慌亂地低著頭，睫毛不斷顫抖著，雙頰發熱，心裏怦怦跳，甚至有點小期待。
周厲盯著顧遙之，發現了有趣的事情：“小美人，你臉紅了！”
“怎麽？迫不及待地想跟我法式深吻嗎？”
顧遙之擡頭，猝不及防撞進周厲認真又深邃的眼睛裏，窘迫得不知說什麽好，這時，趙七突然拉開門闖進來，“厲哥，你班班主任叫你去領一萬米第一的獎品呢！”
周厲頓時哇哇大叫：“你咋這麽殘忍呢？我都這樣了還讓我去領獎品？”
趙七一臉委屈：“你班班主任讓的又不是我讓的……”
周厲無奈道：“行了行了，你在門口等我一會兒，我這就去！”
趙七一臉雀躍：“厲哥用不用我扶你？”
周厲不耐地擺擺手：“不用不用，我又沒殘！”
趙七聽話地走出去。
周厲有些費力地下床走到隔壁床邊，在顧遙之耳邊道：“法式深吻，今晚等我。”
顧遙之聽得羞臊不已，下意識地想轉頭拒絕，結果看見周厲一瘸一拐的背影，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顧遙之坐了一會兒，也打算出去，這時，一個人推門進來。
顧遙之擡頭一看，是季陽，頓時一怔。
兩人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今天運動會也沒怎麽看見季陽的人影，季陽是學生會的，一直在主席臺那邊忙運動會的相關事宜，如今見面，竟是有恍如隔世之感。
季陽走過來，一臉關切地看著他：“小遙，你的腿還好吧？”
顧遙之道：“還好。”
季陽理了頭發，更加帥氣了一些，不知怎麽了，顧遙之總覺得季陽的眼神沒有以前那樣清澈了，令他覺得有些不適。
顧遙之想，應該是如今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再和季陽相處就有些尷尬了。
“顧小美人，你班班主任喊你去領獎！”趙七推門進來，看見顧遙之旁邊的季陽也是一怔。
“我先走了。”顧遙之對他說了一句，起身就要走，卻被季陽拉住手臂。
季陽低頭湊在他耳邊道：“晚上放學你能不能來一下學校旁邊的家家飯館，我有話對你講，很重要的事，你一定要來。”
顧遙之下意識地想要拒絕，擡頭看見季陽期盼的眼神，點了點頭，轉身出去跟趙七走了。
路上，趙七看著顧遙之白得發光的側臉，這小子也太白了吧！難怪厲哥這麽寶貝，他看著看著，狀似無意地問道：“顧小美人，你和季陽是什麽關系啊？”
顧遙之道：“同學關系。”
趙七被噎了一下，暗罵自己怎麽問了這麽個蠢問題，索性直接問道：“剛才我看見季陽來找你，他來找你幹什麽啊？”
顧遙之轉頭看他，眸光有些冷漠：“借練習冊。”
趙七頓時沒了興趣：“……你們可真愛學習啊！”
又興致勃勃地做起自家厲哥吹：“顧小美人，我看那小子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少看他，多看看我們厲哥，我們厲哥可在乎你了呢！”
“我知道。”
趙七一聽有戲，“呀！你知道？那你對我們厲哥……”
趙七還沒說完，就被顧遙之冰冷打斷：“你太吵了。”
“……”趙七只好委屈地閉了嘴，厲哥你家小美人也太冷了吧！
顧遙之是團隊比賽，每人獎勵一個小風扇，天氣炎熱，正適合他看比賽用，顧遙之領了獎，便坐在看臺吹著小風扇看別的比賽，周厲支個腿，在那邊跟他們那幫兄弟嘮嗑，時不時往他這邊瞅瞅。
說起來這班上，除了之前的季陽，他還真的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別人都是羨慕他的成績，就算表面上對他態度好，在心裏也沒有把他當成真正可以談心的朋友。不過現在，他有了一個很好很好的人，這個人無所不能，肯為他擋風擋雨，有了這一個人，就算沒有朋友，他也不在乎了。
只是，令他好奇的是，季陽找他到底有什麽事？
如果讓周厲知道，周厲一定會反對，那用什麽辦法才能避開周厲去見季陽呢？
他忽然想到他剛來的時候，周爺爺問他生日，他說在二月份，周爺爺就說周厲的生日在十月份，現在是九月末，那周厲是不是快過生日了呢？
想到這裏，他心生一計。
他起身走到周厲和他那一群兄弟那邊，對周厲道：“我有話想單獨對你說。”
周厲看見顧遙之主動來找他很高興，自然有求必應，沖著幾個兄弟擺擺手：“兄弟們我這有事，都散了吧散了吧！”
幾個兄弟頓時哀嚎：“厲哥你這喜新厭舊啊！”
“厲哥真不夠意思！”
話雖這樣說，可人很快散個精光。
周厲這邊是個靠墻的角落，見四周沒人，說話也肆無忌憚起來，痞痞地看著顧遙之：“小美人找我什麽事？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與我法式深吻了？”
顧遙之自動免疫“法式深吻”四個字，問道：“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周厲一楞，有點不明白顧遙之問這話的意圖，調笑了一句：“是啊，你問這個做什麽？難道你要給我準備生日禮物不成？”
顧遙之點了點頭，道：“我今天放學想去給你買生日禮物，你先跟老程回家吧，我買完了自己坐車回去。”
“不用買，我什麽都不缺，有什麽好買的，到時候你陪我吃個蛋糕，再來幾個法式深吻我就滿足了！”
顧遙之搖頭，堅持道：“過生日怎麽能沒有生日禮物呢？我小時候爸媽很忙，陪我過生日也很少，但是每次我過生日，他們都不忘寄回來禮物給我，每個禮物我都很珍惜，生日禮物真的很重要了，它代表了對一個人最美好的祝福，所以，過生日一定要生日禮物才行。”他說著，眉羽間染上了一絲傷感。
周厲看不得顧遙之傷心的樣子，“好好好，買買買！對了，你錢夠嗎？用不用我給你錢？”
顧遙之噗嗤一笑：“哪有自己掏錢讓別人買禮物的啊？不用，上次我回家爺爺給了我一些錢，再加上周爺爺也給了我一些零花錢，足夠了。”
到了晚上，顧遙之看著周厲坐上老程的車走了之後，這才趕到和季陽約定的飯館。
許是都放學回家吃飯了，小飯館裏沒什麽人。
季陽見到他很高興，拉著他就往裏走。
他卻避過了季陽的手，季陽有些受傷，還是主動引著他坐到位置上，興奮地拿著菜單給他看，“小遙，你想吃什麽？我吃過這家菜可好吃了，你想吃什麽隨便點，今天我請客。”
顧遙之卻道：“我還有事就不吃了，你到底要對我說什麽？直接說吧。”
季陽放下菜單，看著他，眉眼認真道：“小遙，前段時間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我錯了，你還會和我做朋友嗎？”
顧遙之看著季陽，神色覆雜，若是他沒確定自己的心意，季陽這樣說，他沒準兒就反應了，可是如今他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做朋友自然是不可能了。
即使這樣會讓季陽受傷，但是他還是要說清楚，他若是拖著，對他們三個人都不好。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季陽，我們……還是不要做朋友了吧……”
季陽眼神受傷又不可置信：“為什麽？”
顧遙之不敢看他受傷的眼神，垂下眼睫：“沒有為什麽。”
季陽眼神沈了下去：“因為周厲？”
顧遙之擡起頭，眸色認真。“也不全是因為他，剛開始那段時間，我很傷心，但是隨著時間過去，這種傷心就漸漸淡了，而你現在說要重新做朋友，我已經沒有當初那種感覺了，你明白嗎？”
季陽頹然：“是我錯過你了？”
顧遙之沈默了一會兒，道：“你性格這麽開朗，一定可以找到別的朋友的，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顧遙之說完，就要起身。
手臂卻被人一把攥住，他回頭，季陽神色哀傷地祈求他：“你不要走，小遙，我錯了，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我對你也是一樣的感情，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顧遙之搖頭：“我剛才已經說了，我對你已經不是那種感情了。”說著，伸手想要拂開季陽的手。
季陽大力將他扯到懷裏，近乎瘋狂地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顧遙之在他懷裏掙紮：“你放開我！”
這時，一個略有些熟悉的聲音陰沈地響起：“我說你還猶豫什麽？直接把他綁了，讓他成為你的人，他就再也不會想著別人了。”
顧遙之擡頭一看，賀銘一臉陰鷙看著他：“小賤人，別來無恙啊！”
顧遙之心下大驚：“賀銘！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賀銘獰笑著：“你問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你和周厲逼我轉學，我動不了周厲，還動不了你麽？今天我就來好好‘報答’一下你啊！”說到最後，他咬牙切齒。
而後，他又看向季陽：“季陽，你不是喜歡這小賤人嗎？我今天就讓你如願！”說著，他拍了拍手，兩個身材壯碩的男生走過來拉開季陽，開始上手扒顧遙之的衣服。
顧遙之奮力掙紮著：“滾開！滾開！”
賀銘笑著看著地上的顧遙之：“你不是嘴賤嗎？你不是會找周厲嗎？我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嘴賤的下場！”
“賀銘你會有報應的！”顧遙之啐了賀銘一口，隨後狠狠瞪著季陽：“我恨你！”眼淚一滴一滴滑落，白皙的臉蛋兒上淚痕交錯，看著就讓人心疼。
季陽如夢初醒，慌忙去阻止：“你們要幹什麽？不能這樣對小遙！”
“你攔我幹什麽？咱倆是同一陣營的呀！你把這小賤人引來，我幫你在這裏成全你和這小賤人的好事，怎麽？這麽好的機會，難道你不想嗎？”
隨著那兩個男生的動作，顧遙之兩條細白的長腿已經露了出來，賀銘看得一怔，緊接著又看到顧遙之臉上的淚痕和帶著恨意的眼神，不！這不是他想要的！轉頭對賀銘道：“我後悔了，你放了小遙，讓我帶他走！”
賀銘表情陰狠：“放了他？不可能！這小賤人告密害我轉學，新學校就是個垃圾！處處欺負新人，我在那裏根本沒有立足之地！”
“你要是心軟了就滾，別攔著我！”賀銘將季陽一推，命令那兩個男生道：“給我把他扒光！他不上，你們上！”
那兩個男生接到命令，更加發狠地撕扯顧遙之的衣服。
“不要碰小遙！”季陽撲過去，企圖拉扯其中一個男生的手臂，但是他的力氣太小根本拉不動，他發了狠，直接去咬那男生的手臂，那男生吃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又去咬另一個男生，那個男生也被他咬得松了手，他把衣衫破爛的顧遙之抱在懷裏喃喃道：“小遙，我不會讓人傷害你……”
兩個男生被咬怒了，對季陽拳打腳踢起來，季陽悶聲承受著，緊緊護著懷裏的顧遙之。
賀銘拍了拍手：“好一對野鴛鴦啊！季陽我可真為你不值，你這麽護著這小賤人，這小賤人心裏想的是你嗎？”
季陽什麽也聽不到，只不斷拍著顧遙之的後背：“別怕，別怕，我會保護你……”聲音越來越弱，直到撲倒在地。
賀銘指揮著那兩個男生：“把他給我拉開！給我上了這小賤人！”
這時，小飯館的門被一把推開，周厲簸著一只腳，一臉怒容地站在門口：“都給我住手！”
賀銘看見來人，心下一驚，面上卻笑道：“喲！這不是我們一中的大榜第一、今年運動會的一萬米第一周厲嗎？怎麽？瘸了？”
周厲眼神陰沈：“賀銘，你找死！”
“他們兩個背著你約會，我在幫你教訓他們，你該感謝我啊！”賀銘一邊說一邊後退，他料到顧遙之會支開周厲，但是卻沒有料到周厲會來，他越來越慌，他不知道周厲是一個人還是……
他的猜想很快成為了現實，周厲背後走來一個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
周厲對那男子道：“張局，這是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人……”
賀銘慌亂地跪了下去，爬到周厲面前不斷磕頭：“周厲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求求你別抓我別抓我……”
周厲看著他，眼神陰沈：“要是你表現好、真心悔過，還有上學的機會，要是你扔不知悔改……”
賀銘連忙點頭：“我一定悔改一定悔改！”
賀銘和兩個男生很快被張局帶走了。
顧遙之從季陽懷裏爬出來，他受了太多的驚嚇，眼神渙散地對周厲道：“救救他。”
周厲看著他裸露的肩膀和雙腿，眼神陰沈如墨：“你說給我買生日禮物，就是為了見他？”
顧遙之無意識地點了點頭。
看著這樣的顧遙之，周厲忽地一笑：“要我救他，答應我一件事。”
顧遙之茫然地擡頭。
那天之後，周厲就沒再跟他說過話。
顧遙之雖然沒被怎麽樣，但是受了驚嚇，經常做噩夢，吃了一周的藥才好得差不多。
季陽被打得一身傷卻意外地認回了親生父親，被帶到英國過好日子去了。
臨別的時候，顧遙之去機場送季陽，季陽擁抱了他一下，說：“我會回來見你的。”
之後的文理分科，顧遙之填了文科，周厲填了理科，兩個人不在一個班級，上學放學也不一起走了，形同陌路一般。
顧遙之想解釋那天的事，但是每每看到周厲冰冷的眼神，他怕說錯話招來更壞的後果。
直到這天周厲的生日。
周厲的條件是，生日這天陪他出去玩。
周厲把他帶到一個KTV，站在門口的時候，周厲對他說：“對面就是季陽家，他走了，你很想他吧？”
顧遙之看著周厲冰冷又嘲諷的眼神，心頓時冷進了冰窖。
他們走進一個包房，那群小弟看見顧遙之，本來歡聲笑語突然凝固，他們知道他們大哥最近跟顧遙之關系不太和睦，不知道這個時候帶顧遙之來想做什麽。
周厲拉著顧遙之坐到沙發上，倒了一杯紅酒放在他面前，冰冷地吐出一個字：“喝。”
小弟們楞了一瞬，自動開始起哄：“喝！喝！喝！”
顧遙之看著周厲冰冷的側顏，拿起酒杯一飲而飲，卻因喝得太快嗆咳起來，咳得雙頰泛紅，雙眸含淚。
周厲眉目一動，陡然看見顧遙之削尖的下頜，是思念季陽思念的吧，又倒了一杯遞到他面前：“喝！”
那群小弟就看著他們大哥生日一口蛋糕也沒吃，一直在灌顧遙之酒。
直到灌得顧遙之再也喝不下，跑到廁所大吐特吐，才停下來扶著顧遙之對眾人道：“我帶他先回去了，你們好好玩。”
小弟們面面相覷：這是誰的生日啊？讓我們好好玩？
周厲出門打了個出租車，一路上顧遙之蹙著眉靠在車窗邊，蹙著眉，揪著胸口的衣服一直喊難受，月光灑在他臉上，顯得臉上的皮膚又嫩又滑，絲毫毛孔都不見。
他終於忍不住，將他攬入懷中，輕聲詢問：“哪裏難受？”
顧遙之不答，只揪著胸口的衣服，嘴裏時不時發出幾聲輕哼。
顧遙之身上是淡淡的青草香味，嗅起來十分安神，周厲閉上眼睛，不斷告訴自己他喜歡的不是你，別自作多情了。
到家已經很晚了，周厲扶著顧遙之上樓，將他放在床上，顧遙之的身子很瘦，一下子就陷進了柔軟的大床裏，在遠處看根本沒有起伏，像沒有人一樣。
顧遙之整個人很不舒服，頭上冒虛汗，周厲將毛巾浸了水給他敷在額頭上，忙活了幾趟，他坐下來，看著床上的人。
我難受，我也不想讓你好過。
可是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心裏更難過。
顧遙之，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做？
等了很久沒有等來答案，起身欲走，手臂卻被人拉住。
顧遙之閉著眼睛，呼吸急促，口中在囈語著什麽。
他湊近了去聽：“我沒……季陽……喜歡……”
心漸漸冷了下去，將他的手掖在被子裏，轉身離開了。
顧遙之，從今往後，你不欠我了。
“我沒……喜歡……季陽……喜歡的……是你……周厲……”
周厲走後，床上的少年依舊不斷囈語著，眼角滑落下一顆顆晶瑩的淚珠。
之後，兩個人再也沒有說過話，周老爺子看兩個人的狀態不對勁，問起來，可是兩個人誰也不肯說，他也只能幹嘆氣。
分班之後，周厲沒再找過顧遙之補習，兩個人本來學的也不同，而且他們如今這種話都不說的情況，也根本不可能的，也許，周厲根本不需要補習，他自己就能學得很好。
二人一個是文科班第一，一個是理科班第一，倒也是一中的一個傳奇。
寒假顧遙之照例回去看顧爺爺，只是沒了周厲，顧爺爺見這次周厲沒來，還問起來，顧遙之抱著顧爺爺哭了一場，顧爺爺恨鐵不成鋼：“你是不是傻了？就讓他這麽誤會你？你倒是跟他說清楚啊！”
顧遙之哭得一抽一抽的：“怎麽說？他都不肯多看我一眼，我就算說了，他也不會相信我……”
“傻孩子，你不說怎麽知道他會不會相信你？”
“爺爺我怕，我怕他會嘲笑我……每次看到他看我的眼神，我的心就跟針紮一樣痛，我不敢去找他……”
顧爺爺嘆了口氣，說：“你要是真喜歡他，就別讓他誤會你，這誤會著誤會著，就錯過了……”
顧遙之終於鼓起勇氣下定決心去跟周厲說清楚，回去卻看見周厲身邊跟了個長相甜美的女生，百靈鳥似的圍著他轉來轉去，周老爺子說這是江氏集團老總的的女兒，跟周爸爸的公司有合作，剛從美國回來的，兩個人正處著男女朋友。
顧遙之看著兩人甜蜜的樣子，忽然什麽也不想說了，下學期直接申請了住校，眼不見為凈，也許，時間可以解決一切。
轉眼間，高考結束了，他再也沒有在這個城市待著的理由了，他在宿舍收拾回好行李，來跟周老爺子告別，再去火車站買票回去看一看爺爺，就準備去新的大學新的城市報道了。
就在他準備出門時，一個低沈而有磁性的聲音突然叫住他：“你報了什麽大學？”
這是時隔兩年，周厲第一次跟他說話。
他沒有回頭，說了一個學校的名字。
周厲笑了一聲：“很好的大學。”
他問：“你呢？”
周厲看著他的背影，說：“我申請了美國的學校，錄取通知書已經下來了，到時候正好跟珊珊一起上學。”
珊珊……是他女朋友的名字，真好……他恍惚了一下，說了一句“恭喜”，拉開門把手，周厲忽然道：“你要走了，也許我們以後都見不到了，跟我說說話吧。”
他回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周厲。
許久不見，他看著這個人，忽然感覺陌生了許多。
他穿著一件黑色運動服，眉眼依舊那麽淩厲，臉部的輪廓更有棱角了，也長得更高了，整個人看起來成熟了許多，冷峻得像一座完美的古希臘雕塑。
深邃的雙眼望著他，眼中有著些許覆雜難懂的東西。
顧遙之隨周厲來到了樓上周厲的房間。
看著書桌前那盞熟悉的臺燈，他還記得那時周厲故意弄壞他房間的空調，為了讓他來他房間學習。
對他們來說，那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周厲有了女朋友也即將去美國讀大學，他也將奔赴萬裏之外，開始嶄新的求學歷程，也許……他們此生，都不會再見面了。
周厲看他一直站著，拍了拍旁邊的床，主動邀請他：“站著幹什麽？坐啊！”
顧遙之走過去，坐在一個相對周厲遠一些的位置，眼睛看著桌前的那盞臺燈，心裏有些局促不安。
而周厲看著顧遙之的側顏，好像更白了，更嫩了，也更好看了，精致得像一個雪團捏成的人，他的視線漸漸下滑到削薄的肩頭，落在到鎖骨處的那一顆扣子上，不由低笑一聲，這個人喜歡穿白襯衫的習慣倒是一直沒有變，“你當初為什麽要搬出去住？”
顧遙之垂落著眼睫：“因為覺得在學校學能更投入一些。”
周厲笑了一聲，問：“家裏有什麽事是讓你分心的嗎？”
顧遙之沈默，他不知應該怎麽回答。
周厲盯著他，忽然問：“你今年多大了？”
顧遙之不知周厲為何會突然問這個，老實答道：“十八。”
周厲嘆息著道：“都十八了啊，成年了，說起來，我好像一次都沒有給你過過生日，不如今日給你補一次如何？”
顧遙之擡眼，鳳眸中帶著訝然。
而周厲卻沒給他反應的機會，當即打了電話訂蛋糕來。
顧遙之忍不住開口勸他：“你不用這樣。”
周厲看著他，道：“那次我的生日，我都沒有吃蛋糕，這次要補回來。”
顧遙之頓時怔住，那次周厲的生日，他也記憶猶新，導致他現在看到酒都想吐。
似乎也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周厲主動轉移話題，“剛才似乎聽你說的是一個中醫學校，你報的是什麽專業？”
“中醫。”
“我記得我以前問過你，你說沒想好以後做什麽，怎麽想學中醫了？”
顧遙之低著頭，玩著自己的手指：“爺爺身體不好，我想學一些有用的給爺爺調養身體。”
周厲嘆了一聲：“說起來我也很久沒有去看顧爺爺了，你這個假期還回去嗎？”
“回去的，我剛才是準備回學校取行李然後去火車站買票回去看爺爺的。”
周厲看了看表，已經五點了，“今天吃了蛋糕就很晚了，明天走吧。”
顧遙之轉頭看他：“可是我的房間什麽都沒有了，而且我什麽東西都沒有帶……”
周厲看著他，“就一晚上，住我這裏吧，東西用我的……”
看著周厲深邃的目光，顧遙之不自然地偏過頭去，“這樣……不太好吧……”
“有什麽好不好的？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周厲這麽說，顧遙之忽然想到那年和周厲一起坐火車回家看爺爺，上鋪有個小流氓掀他被子，他嚇得跑到周厲的隔間，周厲抱著他睡了一晚，那應該是兩個人唯一一次睡一張床的經歷吧……
見顧遙之低頭不說話，周厲又問：“你在學校住宿，住宿的室友都怎麽樣？”
顧遙之答：“都挺好的。”
“有沒有流氓欺負你？”
顧遙之轉頭，對上周厲似笑非笑的眼，“沒有。”
“你長得這麽好看，你那群室友就沒有看上你的？”
“……”聽到周厲說他好看他心裏是高興的，只是他總感覺這個問題有些奇怪。
他似乎認為男的看上男的是個很尋常的問題，這應該是很不尋常的吧？
周厲見他不說話，莫名有些惱怒：“怎麽？還是有嗎？”
顧遙之覺出他聲音不對，連忙道：“沒有……他們都很好，我們平時除了學習就是睡覺，基本也不怎麽交流。”
周厲看著他，目光柔和了許多，“這樣很好，學習的時候就專心學習，別想別的。”
顧遙之心說，那你不是還在學習的時候交了個女朋友？不過他也只敢這麽想想，並沒有說出來。
兩人說話間，周厲的手機響了，告訴他蛋糕到了。
周厲掛了電話，對他說：“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下去取蛋糕。”
顧遙之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見顧遙之如此乖巧，周厲忽然心情很好，長腿一邁，走下了樓。
顧遙之在屋裏坐了一會兒，看著周厲房間的布置，所有的東西都是他記憶中的模樣，好像什麽都沒有變，他看了一會兒，就看見周厲提著蛋糕走進來。
周厲把蛋糕放在桌上，對他道：“你先去洗個澡吧，我想給你個驚喜。”
驚喜？顧遙之眨眨眼，周厲說要給他驚喜？他沒聽錯吧？
周厲見他呆坐在那裏，挑了挑眉，笑問：“怎麽？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不用不用。”顧遙之連忙站起來。
“櫃子裏有衣服褲子，左側是沒穿過的，你挑一件，洗發水沐浴露裏面都有，去吧。”
顧遙之拉開櫃子，在一排T恤底下看到了一件嶄新的白襯衫，本能地去拿那件白襯衫，又挑了一件黑色長褲進了浴室。
他洗完澡穿上，發現這襯衫和褲子質地非常柔軟，穿在身上很舒服，而且非常合身，讓他忍不住多想，這襯衫和褲子是周厲為他準備的？周厲為什麽要給他準備襯衫和褲子？
顧遙之帶著疑惑走了出來，屋子裏的燈光是暗黃色，從前學習的書桌上被搬到了中間，兩邊放了凳子，桌子上擺著一個大蛋糕，上面插著還未點燃的蠟燭。
周厲見到他出來，眼神中劃過一絲驚艷和欣喜。
剛洗完澡的顧遙之皮膚看著更加白皙，鳳眸裏盈盈的水光，臉上還殘留著被熱氣蒸出來的紅暈，渾身散發著好聞的奶香味，跟桌上的蛋糕相比，仿佛他才更像一道可口的糕點。
周厲低頭點好蠟燭，熱情地拉開椅背邀請他：“快來坐吧，爺爺已經在房間裏休息了，我特意叫陳姨不要上樓打擾，所以，今晚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燭光晚餐。”
這話聽著有些暧昧，顧遙之努力忽略掉，坐在了椅子上。
周厲擡手按滅了燈，屋子裏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只剩蛋糕上的點點燭光在燃燒著。
周厲低沈而有磁性的聲音說：“許願吧。”
顧遙之閉上眼睛，想了想，往年他過生日都是跟爺爺一起過的，許的願無非就是爺爺身體健康，姐姐一切平安，自己學業有成。
這些他今年已經許過了，今天他想：他要，悄悄的許一個，不管會不會實現：願，歲歲能與眼前人，常相伴。
他睜開眼睛，看見對面人燭光下英俊而淩厲的眉眼。
周厲見他睜眼，問他：“許好了？”
顧遙之點頭，周厲道：“那一起吹蠟燭吧！”
於是，兩只腦袋湊到一起，緩緩吹滅了蠟燭，屋子裏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他忽然感覺嘴唇上傳來柔軟溫熱的觸感，一觸即離，緊接著，聽見周厲低沈沙啞的聲音：“生日快樂。”
他忽然想要落淚，想要把一切都告訴他。
然而，周厲很快開了燈，拿起刀開始切蛋糕。
現實告訴他：周厲已經有女朋友了。
他看著周厲切蛋糕的動作，說：“兩個人吃不了那麽多，少切點吧。”
周厲看了他一眼，笑著點頭：“好。”
“我吃一塊就夠了！”
“一塊夠吃嗎？”
他著急地補了一句卻撞上了周厲溫柔的詢問聲。
他有些窘迫地低下頭，周厲笑了一下，把切好了一塊蛋糕放在他面前，“吃吧。”
顧遙之低著頭，拿著叉子，小口小口地吃著蛋糕。
“你吃的還是這麽少。”
聽著周厲帶著笑意的聲音，他擡頭，看見周厲盤子裏的一大塊蛋糕。
周厲盯著他看了看，笑道：“不過好像長胖了點。”
顧遙之沒說話，他也不知道說什麽，他就是一個很無趣的人，只要周厲不說話，他也不會主動開口說話。
周厲也沒有再說話，他便一個人默默吃著蛋糕，直到覺得有些飽了，才放下筷子。
周厲觀察到他的動作，“吃飽了？”
“嗯。”顧遙之點頭。
周厲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眼中染上了些晦暗不明的東西，忽然傾過身來，用手指刮掉他唇邊的一抹奶油漬，在他耳邊吐著熱氣：“說起來，你還欠我一個法式深吻呢……要不要今晚還給我？”說著，嘴唇輕輕摩擦了一下他的側臉。
他頓時激起一身顫栗，站起身來，心裏忽然有一種仿佛今晚周厲所有的溫柔都是假象的感覺，磕磕巴巴地說了一句：“我……我先走了……”說完，腳步匆匆地往門邊走去。
他一按門把手，發現門被反鎖住了，他慌亂地轉頭，看見周厲站在不遠處，眼神陰沈如墨：“你還想跑到哪裏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感謝馨寶小天使的營養液~
福利：本章前三名留言的小天使送大紅包，24小時之內留言的小天使送小紅包~
文中隱藏小劇場：
Q1：顧遙之擡頭，猝不及防撞進周厲認真又深邃的眼睛裏，窘迫得不知說什麽好，這時，趙七突然拉開門闖進來，“厲哥，你班班主任叫你去領一萬米第一的獎品呢！”
遙遙小美人內心OS：來得太是時候了！
厲哥內心OS：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Q2：“顧小美人，你班班主任喊你去領獎！”趙七推門進來，看見顧遙之旁邊的季陽也是一怔。
顧遙之內心OS：感謝趙七！
(沒在場的)厲哥：老趙幹得漂亮！
趙七：厲哥你剛才不是還嫌我打擾了你們→_→
厲哥：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不服咋滴？[瞪]
趙七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