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宗看著眼前不一樣的耶律休哥，“休哥似乎氣色不一樣了。”

“是嗎？”耶律休哥摸向自己的臉，刺刺的，摸著粗糙，不是以前的胡子，雖然一個月了還是有點不習慣。

“是的，”十五歲的聖宗不再是以前的稚嫩，帶著上位者的氣勢，“是把人接回來了。”

耶律休哥點頭，“這次還得多謝皇上的援手。”

“什麽援手不援手，馬上正月了，也該回去了，更何況我們這次擄的也多了，繼續擄下去，激起民怨，趙也怕會絕地反擊，那時得不償失，”聖宗笑了聲，“更何況這次南侵也是你提出，一路南下沒遇到什麽抵抗就收獲如此多，雖然休哥你的目的並不純。”

“也是皇上信任臣，”耶律休哥感激道。

“你為契丹鞠躬盡瘁，只是這麽一點小事不足為提，”聖宗微笑，“可休哥，契丹還需要你，希望休哥你斷不要為了一個女人而耽誤政事。”

“皇上，”耶律休哥單膝跪下，“臣求皇上兩件事。”

聖宗眼一閃，“休哥求什麽事。”

“一，求到懿旨，封林宛白為側妃，皇上下旨，沒人敢質疑，”耶律休哥擡頭看著聖宗。

聖宗心微一松，“只是如此小事並無問題。”

“二是，”耶律休哥深呼了一口氣，“臣願一輩子統領南面行軍，抵禦趙，求皇上成全。”

聖宗臉一凝，“剛朕還……”

“皇上，你如今地位已穩，也長大，並不需要臣的輔助，臣願辭去北院大王職位留給更有擔當的人，或者年輕後輩，求皇上成全，”耶律休哥磕下頭，“臣自然會為契丹效忠，只是到了這個年紀，臣想天倫之樂。”

“天倫之樂，”聖宗心裏說不出的覆雜，耶律休哥如此急流勇退對於他這個新任的皇上來說一件好事，可對於契丹卻失去了一個人才，“你讓朕考慮考慮，朕還要和母妃商量，休哥，你也回去再想想。”

“不需要了，”耶律休哥擡起頭堅定的搖頭，“臣已想清楚，臣雖然辭去北院大王，但南面戌務依然歸臣管，依然是為朝廷效力，只是職責少了一絲。

大王，抵禦趙就留給臣，北方，耶律斜軫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現在也沒有以前的雄心壯志，皇上可以重用他。”

聖宗看著心意已決的耶律休哥重重嘆了一口氣，“你是為了林宛白嗎？”

耶律休哥眼一閃，好一會才開口，“是。”

聖宗眼一閃，“一個女人能抵過功成名就。”

“皇上，臣已經功成名就過了，”耶律休哥一笑。

“可休哥你英勇無畏跟以前一樣，這次大戰你破了趙的防線，殺的他們頭破血流，如何能說過了，”聖宗略可惜道。

“皇上，那是因為臣心中有執念，現在沒有了，臣也老了，只想著安享晚年，未來是屬於皇上您的，臣更希望看見皇上威名遠播，振我契丹名望，”耶律休哥由衷的祝福道。

耶律休哥眼中再沒有豪情壯志，聖宗心底染上一絲失落，“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對於皇上來說不值得，可對於臣來說值得，”耶律休哥微一笑，“人生中能遇見他是臣這輩子的偷來的幸運，所以未來臣想好好珍惜。”

“小時朕看著你和父皇出征，小時希望像你和父皇一樣成為大英雄，父皇……”聖宗眼中是一絲悲傷，“現在你也要離朕而去。”

“臣並沒有離皇上而去，一代興一代休，這是自古以來亙古不變的道理，臣誓死幫皇上守住南面，求皇上成全，”耶律休哥恭敬的跪拜下去，“朝廷現在有很多人才，等著皇上去提拔發覺，臣就老將守守邊疆。”

“老將，耶律休哥何苦如此說，先起來，”聖宗壓下心底的失落。

“謝皇上，”耶律休哥起身，“皇上放心把南面交給臣，你則安心派人往北面。”

“好，”聖宗微嘆了一口氣，“雖然朕答應了，可回去還得跟母後商量，畢竟休哥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為契丹盡忠盡職，契丹還是不想……”

“臣依然為皇上做事，只是擔子輕了些，”耶律休哥一笑，“皇上，臣又不是去做閑雲野鶴。”

“也是，”聖宗一笑，“是朕太過傷感，從小看著你們的英雄事跡長大，現在卻要……”

“英雄遲暮，終會有老的一天，”耶律休哥開口。

“是，”聖宗感慨道，“誰都會有老的一天。”

“所以臣想提前享福，”耶律休哥哈哈大笑，“免得哪天自己打下來的這一切，還沒得急享受就嗚呼哀哉了，那豈不是虧死。”

“人生有時候該放下就放下，念念不忘只會庸人自擾，”耶律休哥手一拱，“臣等皇上的消息，還有懿旨。”

“會給你的，”聖宗看著又討厭懿旨的耶律休哥一笑。

“那臣不打擾皇上，”耶律休哥輕松的一笑，“皇上也註意龍體，批閱奏折不宜太晚。”

“嗯，”聖宗點頭。

飄下的帳簾，聖宗眼中是覆雜，皇上自古是權術家，以耶律休哥在契丹的名望，過不了幾年他也會漸漸撤了他。

他一個新皇剛坐穩位置，自然不希望看見勢大的臣子，雖然他忠心不二，可就是……更何況他忠於的是父皇。

不過他突然的請求讓他始料未及，他是從小聽著耶律休哥的故事長大的，他除了崇拜他父皇，第二個就是耶律休哥，他戰場上浴血烽戰的故事，從小刻在他心底，這次與他一起上戰場，兒時的願望實現是多麽興奮，至少和趙事他打的酣暢淋漓的一戰。

可耶律休哥的退去，也許以後就不會再有這樣的戰爭了，可惜嗎？當然可惜，但也有一絲欣慰和解脫。

耶律休哥至少不會像一座大山壓著他，不管他是真因為林宛白退去，還是借口，至少他是聰明的，他的一切都會體面的留著。

只是退的有點早，再遲個一兩年多好，可現在他要求，作為皇上他也沒有理由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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