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天生道體，萬物之靈，能夠修煉者數不勝數。妖不同於人，妖必須依靠得天獨厚的絕佳資質，並輔以靈透悟性才能修煉。這樣還不行，化形之時若無法挨過一記青雷，也難成妖修。

因此妖修的數量是極少極少的，他們本身也不願沾惹塵世，多半在清凈荒僻之地修煉。所以一般的修士可能畢生也只聽過關於妖修強大的傳說，卻絕不可能見其真容。

按照這個邏輯，蘇桐覺得白鯉的話說得沒錯，她們兩個是真的撞了狗．屎運。

……

站在一座富麗堂皇的紅房子面前，鎏金的紅鯉閣三個大字顯示了這裏的真正位置。說白了，這就是崔燕白天很想來，卻被崔雲教訓女孩子不該來的地方，碧螺城最頂級的妓．院所在地。

蘇桐發現，這個城處處都帶著鯉魚的痕跡啊。就連一個妓館也要跟鯉魚沾邊。

那個白魚娘娘敢在這種人類修士聚集之地堂而皇之開宴會，一定是一個極厲害的人物啊。看來今天晚上真的只能乖乖看戲了。

崔燕頭一次到這種地方，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她這興奮的樣子，應該完全就已經忘記了她現在綁票的現實。這家夥果然心大啊。

紅鯉閣分上下三層，一樓是大廳，主要表演歌舞，還接待一些散客，二樓就是包間了，三樓只有兩個豪華包間，兩邊都燈火通明鶯聲燕語。到了這裏，白鯉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說上面還有一層，只是普通人類看不見而已。

蘇桐吃了一驚，再一次感嘆白魚娘娘的強大。

你去想啊，這個碧螺城雖小，但畢竟靠近碧螺冰原這個資源豐富的地方，普通修士不敢靠近冰原獲取物資，但不代表分神期修士甚至級別更高等級的修士不敢來，這樣的修仙大佬也未能揭穿這紅鯉閣的第四層真相……蘇桐不敢想下去。

刀靈卻道，“並非如此。”蘇桐疑惑。

“一般到分神期這個級別，所聞所見便已與普通修士完全不同。具體我不能說太多，你只要明白一點，人類與妖修是利益一致的共同體，都有著共同的敵人。”

敵人？她一直以為就是人類修士主宰了這片大陸。蘇桐還是第一次聽說有淩駕於修士之上的敵人存在，而且這個敵人看起來很強大，必須要人類與妖修攜手共同抵禦！

“忽然感覺自己就像個剛出生的寶寶，無知得可怕啊。”知道刀靈不會騙她，蘇桐心中喃喃。其實她很想問刀靈，他到底是個什麽修為的存在，好像無所不知的樣子啊。但她還是忍住了，總感覺在兩人之間的交情更深厚以前，還是不要窺探刀靈的來歷為好，否則……她不敢保證在知道一切以後她還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在上四樓之前，三樓的一個包間有人走出來，蘇桐分明瞧見其中一人是薛澈玉。盡管走廊的燈光黯淡，但薛澈玉這個人就算化成灰她也認得出來。與薛澈玉一起說話的，是一個風．塵仆仆的中年男子，頂多築基修為，滿臉風霜，一副江湖討生活而且過得並不愉快的樣子，他好像跟薛澈玉爭執起什麽來，隱約能聽到他悲憤地喊著‘靈石’、‘賣命’等語。

如果不是身不由己，蘇桐一定會想辦法靠近聽一個究竟。

到了四樓，人類世界的喧囂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這裏的燈光更加黯淡，風一吹，燈影搖曳，一片鬼影幢幢。四周如寒冷的深夜一般寂靜，白鯉的木屐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咯吱作響。崔燕小碎步靠近蘇桐，她終於知道害怕了。

沿著長廊走了很久，在一扇油漆斑駁的暗紅色木門前，白鯉頓足。

“白魚娘娘在上，金川冰河小白鯉給您來賀壽了。”白鯉的聲音恭敬中帶著點親昵，就像在面對一個德高望重又慈祥的長輩。

門從裏面打開，撲面而來的水汽貼著面皮，蘇桐感覺到臉上的面具不安地蠕動了幾下。一道實質化的神識淩空而來，圍繞蘇桐和崔燕呈螺旋狀自下而上旋轉一周，應該是在確認什麽。可能不覺得她們兩個人類有什麽問題，神識退回去了。

“進來吧。”蒼老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白鯉仍舊恭敬地鞠了一躬，才踏步進入。蘇桐和崔燕對視一眼，互相用眼神為對方打打氣，才深呼吸，一同跨入高高的門檻。

明明什麽都沒有，穿過門時卻仿若穿透柔柔的水波。與外面的陰森不同，門內燈光溫暖明亮，伴隨著悠悠的琴聲，大廳中央有許多美麗的姑娘宛如一排排青翠的水草，在柔柔舞動。

舞臺邊有擺放一圈桌案，一片斑駁的紅漆，仿佛幾百年沒有好好打理的樣子。桌案上擺放只有幾碟子寒酸的下酒菜，大大小小的酒罐卻有許多，酒香濃郁。桌案後面倒下一片喝的醉醺醺的妖精，它們要麽露出一截子長滿了毛的腿兒，要麽蹦出一個尖尖的喙，有的幹脆露出原形，其中有一條金色的胖鯉魚，完全就是趴在酒碗裏的……

而高出三四步的臺子上，坐著個老婦人，兩鬢斑白，臉上的褶子皺成一團，嘴裏一個牙齒都沒有，吃東西的樣子嘴．巴一撅一撅的，精神也不太足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已經睡了過去。

老婦人的旁邊，有個相對來說，年輕那麽一點的老婦人。臉上雖然也皺紋叢生，但牙口還可以。

“小白鯉你可是來遲了啊。”她就是剛剛那個說話的人。

難道這個是白魚娘娘？

“青鯉姐姐您是知道的啊，金川冰河最近不太平啊。”白鯉沖過去抱住老婦人的腿蹭啊蹭地撒嬌，小屁股扭得杠杠滴，“姐姐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啊，那群人類修士，要把我家給打壞了。”

把這麽一個老婦人稱做姐姐這種本事，還有這扭著小腰翹臀撒嬌的樣子，白鯉把不要臉的精神發揮到了極致。蘇桐和崔燕都忍不住深深地低下了頭顱，跟著這麽一個家夥的她們好丟臉啊。

“去去。”叫做青鯉的老婦人沒好氣地一腳踹開，白鯉化作一條拋物線摔廢到門口，吧唧一聲呈大字型像一團面一般緊貼在地面。“青鯉姐姐不疼我了嘛，明明人家是這麽可愛的小白鯉。”白鯉把自己從地板上摳起來，嬌氣抱怨著，小腰一扭一扭地像個孩子似的又飛去抱青鯉大．腿。

“胡鬧。”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冷叱。接著整個大殿忽然像活過來一般，一盞盞蓮花靈石燈從天花板上緩緩垂下，一扇扇寶石堆積起來的墻升起來，化作半圓呈拱形把大殿圍成了一個穹頂的圓形建築。一張張桌案從地板下冒出來，把原本的舊木桌椅碾碎成了粉塵，那些醉鬼也都被拋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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