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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誘捕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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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淮仁聞言,心中一驚,這個方明昊果然不是一個善茬,在經過了這麽混亂的一個晚上後,他竟能在第一時間發現誘捕行動有蹊蹺之處,是個刑偵人才,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將你單獨留下來,就是想告訴你,對於這次行動失敗,若不是沈笑李尚武他們突然亂入,我們還是有機會拿住青幫珠寶交易的罪證的。所以說,你的計劃很周密。任務失敗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我們聯合調查組各組成員間的配合度還需磨合,各組之間的默契度還有待提高,此次失敗跟你的行動計劃沒有直接關系。”

方明昊聽著郭淮仁這一席話,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應答,臉上的表情也是變幻莫測。

乖乖的,真不愧是國府任命的駐瀘特派員,一等一的大人物啊,連推卸責任的說辭都這麽的高大上。

看著眼前這位滿嘴說著寬慰話的高層,方明昊可不會真的以為自己的能力有那麽出色,甚至出色到令這位高官要員刮目相看的程度。

說白了,方明昊今晚的所有行動計劃,包括那80萬兩銀票,可都是這位位高權重的高官要員一手同意審批的。如果方明昊受罰,那麽他,自然也有連帶責任所以郭淮仁才這麽不遣餘力的將沈笑等人一起拖入這場洪水中!

只是可惜了李尚武,他肯定以為真的是他們的亂入才導致了這場任務的失敗,方明昊想到這裏,心情又慢慢舒緩放松下來,看來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果不其然,郭淮仁話一說完便揮了揮手,示意方明昊可以去忙自己的工作了,方明昊心中冷笑兩聲轉身走出了郭淮仁的辦公室。

老狐貍!

回到辦公室的方明昊,思緒仍停留在剛剛那突如其來的一場對話裏,沒想到這麽嚴重的一次失誤,最終竟演變成了一場烏龍,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兩派相爭,崇禮得利啊。

“你還有精神笑!說說吧!何長……組長都跟你說什麽了?停了你的職才好!”正當方明昊暗自竊喜的時候,剛一打開辦公室大門就見齊雲瑞坐在他的辦公椅上,手邊正在查看一份不知名的檔案。

方明昊心中一驚,帶著一抹令齊雲瑞郁結的痞笑,抖著肩膀擡腳便流裏流氣的進了辦公室,在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上一屁股做了下來,剛想應景的點一根煙時,齊雲瑞已忍無可忍的站了起來,氣怒的大聲呵斥道:“你看看你是什麽樣子!我問你話呢!”

好吧,方明昊看著三秒內就被自己氣的氣急敗壞的齊雲瑞,決定見好就收,“老齊啊,肝火別那麽旺,年紀大了更應該註意養氣。再說,我要真有事,現在還能好好坐在這裏啊,早就被……”

“我不是問你!我是問你何組長對於黨務調查科的處罰決定是什麽?”齊雲瑞手中剛剛在辦公桌上查看的檔案資料,一步步走進方明昊,望著他最關心的話題。

方明昊聞言,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接著說道:“我知道,我不是正要說了嗎?”

隨即方明昊將在郭淮仁辦公室內的談話內容,一一轉告給一臉擔心的齊雲瑞,後者聽完如釋重負。

當齊雲瑞正要起身離開方明昊辦公室時,方明昊看著被他一直緊緊握在手中的檔案資料,出聲提醒道:“老齊,你手裏拿的資料是什麽?不是要給我的嗎?”

齊雲瑞一楞,方才想起手中的檔案資料,剛剛有些緩和的臉色頓時又凝重了起來,“方明昊,我不是讓魚蛋告訴你了嗎,關於日本人的所有檔案資料,在上級命令下達之前,都得封存不可輕舉妄動。你這算什麽?”

齊雲瑞說到這裏,揚了揚手中的檔案資料,繼續質問道:“陽奉陰違?我可警告你,平時你有些吊兒郎當、不務正業,只要不出大問題,我可以睜只眼閉只眼,但若在這件事上,闖出了禍端,可別怪我……”

“嘩。”的一聲,齊雲瑞的話還沒說完,方明昊已經徑直上前一步,伸手抽出一直被他揚在手中的檔案資料,“齊科長,今天我已經收到太多警告,您這警告不聽也罷。至於日本人要不要繼續深入調查,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像何組長說的那樣,只要有關案件的線索,該查就得查!我不會因為他是日本人就停手。同樣的,也不會因為您的三言兩語,就改變了我的辦案風格!謝謝您的關心嘞,您走好不送!”

方明昊說完,看都不看齊雲瑞一眼,拿過檔案直接回到辦公桌後,開始一頁頁查看。

整個黨務調查科的人都知道,他雖風流成性、吊兒郎當,但卻是一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尤其是如今愈發猖獗的日本人。

在日本人的問題上,齊雲瑞深知方明昊是個難啃的骨頭,所以才讓魚蛋瞞下一切日本人參與作案的證據。可縱使如此,齊雲瑞知道在合生酒店與大都會的案子中,方明昊已然察覺出日本人參與的跡象,他如今不動聲色,只是因為還沒騰出空來!

“好,白處長呀白處長,你行!看來如今我是領導不了你了,你自己思量著該如何跟何組長交代吧!”齊雲瑞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可坐在辦公桌後的方明昊,看著眼前的一頁頁檔案資料,眉心不自覺的凝聚了起來。很顯然,紙張和裝訂方式皆是覆興社密電處才有的手法,難道這是覆興社密電處的情報?可它怎麽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裏,還被齊雲瑞看到了?

方明昊看著眼前的檔案,一時也有些懵了,不知道這是不是另一個陰謀開始。他猶豫著反覆查看,卻找不到一絲作假的痕跡,每一張紙上都有密電處機密文件才有的印章,密電處內能將這樣的機密文件轉交給自己的人,會是誰?李尚武那個古板的家夥?

想起李尚武,方明昊便不自覺的打開辦公桌左邊的第一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紅色錦盒慢慢打開,紅色錦盒裏靜靜躺著一個色澤通透的血玉鐲子,赫然就是趙依夢看中的那個血玉手鐲……

想了想,方明昊終究心一橫,直接拿起錦盒和手中的檔案資料朝著外面走去,磨磨唧唧也從來不是他方明昊的性格。

方明昊沒有直接趕去趙依夢工作的地方,而是先去了同福裏的一個郵箱內,將覆興社密電處的那份日本檔案資料給寄了出去。不管李尚武給自己這份資料的目的是什麽,方明昊都知道這份資料,對於組織上日後在上海進行的地下工作分配,會具有意想不到的參考價值。

方明昊將檔案資料放入郵箱後,他並沒有即刻離開,反而又慢慢踱步走到車站附近的公示欄下。當方明昊再次收到組織上的消息時,多日來緊繃的心總算得到了一絲緩和,九號安全。

短短四個字,卻令方明昊整個人在一瞬間松懈下來,他慢慢的靠在墻壁上,幾乎半虛脫著替自己點了一根煙,卻久久沒有吸上一口,只是看著煙火在指間慢慢蔓延。

方明昊知道,為了確保潛伏人員的安全,也為了確保行動機密和安全性,組織上不會輕易透露出他們的身份,就連彼此配合行動過多次的上下線人員,不知曉對方身份也屬正常。

如今得知“九號”已經安全,那就意味著機密文件暫時不會洩露出去,方明昊沒有完成的轉運任務,近期內勢必得重新啟動任務。

方明昊將煙頭堵在墻面上,稍一用力便揉熄了香煙,而後再次看了一眼公示欄,方才直起腰身上了一輛電車離去。

當方明昊走到趙依夢工作的鴻發洋行時,正趕上鴻發洋行下班,他拿著特意從七弄買來的巧克力蛋糕,風度翩翩的站在洋行門口不遠處的臺階上等著趙依夢。

那風流倜儻的神態舉止,再配上黨務調查科一身質量考究的軍官制服,加之方明昊臉上那招牌式的不羈笑容,真是說不出的玉樹臨風、瀟灑帥氣。

每每身邊經過一兩個小姑娘時,總是既害羞又躲閃的頻頻回首。若是在平時,方明昊指定忍不住上前搭訕一兩個,以發展成自己的“情報下線”。可今天不行,他是來向趙依夢道謝的,那就該有個道謝的態度,要不然以趙依夢那火爆脾氣……

“我說方明昊,你如今招搖撞騙都到外資單位啦?”趙依夢看著眼前的“花蝴蝶”方明昊,出口就似刀子般的言語。當她看到方明昊手中那千年不變的巧克力蛋糕,還是沒忍住心中無端端冒起的怒火,接著吐槽道:“這追女孩子的手法也該換換花樣了,認識你五年了,一直都是七弄的巧克力蛋糕,你不膩嗎?”

“我不膩啊,反正又不是我吃。”方明昊脫出而出道,當看著趙依夢愈發難看的臉色,又聞身邊走過的眾人時不時的溢出一兩聲憋笑聲,他方才意識到趙依夢剛剛在說什麽,“不是的,依夢,你真誤會我了。”

方明昊一邊說著,一邊跟著趙依夢的腳步往前走著,卻不料趙依夢突然頓住腳步,掉頭狐疑的盯著他,“你跟著我幹嘛?方明昊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是來找我的?”

“可不是!不來找你,誰能讓我等在門口這麽久。”方明昊說完就將手裏的巧克力蛋糕遞到了趙依夢的面前,引得剛剛一直偷偷回望著方明昊的那幾個小女生一陣驚呼。

趙依夢卻被他的一句話弄糊塗了,自從他們一年前分手後,第一次見面就是在十多天前,自己與李尚武的訂婚宴上,自己當時甚至還差點沒認出他來。

趙依夢並沒打算接過巧克力蛋糕,也許方明昊從未發現過自己並不喜歡巧克力。哦,不對,是自己不喜歡任何甜甜糯糯的東西,當初他們在一起時,她只是以為他喜歡而喜歡罷了,卻不曾想這只是他與女孩子相處時習慣性的套路罷了。

“拿著啊,這麽多人看著,你不會讓我沒面子吧?放心吧,我只是單純的想謝謝你昨天的幫忙,你別想多了,我沒別的意思。”方明昊見趙依夢盯著巧克力蛋糕,神色卻愈發不郁,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忙靠近她低聲解釋著,期間他還習慣性的給那幾個小女生一抹魅惑人心的迷人微笑。

趙依夢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眸底紅光乍起,在方明昊意識到不祥之時,趙依夢已經微笑的伸手接過蛋糕,以眾人都聽到的聲音,巧笑嫣然的對著方明昊說道:“那麽……白處長這個蛋糕是送給我的嘍?”

看著面前突然間嬌俏可人的趙依夢,方明昊有一瞬間以為他們又回到了一年前,這才是他所熟悉的趙依夢,那個小鳥依人溫柔似水的女子,“嗯,當然,我這裏還有……”

方明昊的“血玉鐲子”還未來得及出口,已經目瞪口呆的被趙依夢驚在了原地,他感受著絲滑的巧克力蛋糕,此刻正順著自己稍微有些坑窪的臉頰一路掉落下來。

在一片驚呼聲中,卻見趙依夢瞪著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極其無辜的對著方明昊說道:“哎呀,你看我這暴脾氣,真不好意思啊,難道我沒告訴過你,我從不喜歡蛋糕,尤其是巧克力口味的嗎?”

“以前不是挺喜歡的?”楞楞搭話間的方明昊一張嘴,嘴角香糯的蛋糕便滑進他嘴角,香甜的觸感,讓他禁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四周,那樣子竟有一股說不出的呆萌可愛?

趙依夢聽著花癡聲一陣蓋過一陣的傳來,她真是恨透了方明昊這幅放蕩不羈,一副風流公子的嘴臉。她一擡手,將手指尖上殘存的蛋糕,慢斯條理的一下一下抹在方明昊簡潔工整的軍官服上,看著方明昊終於溢出一絲錯愕的表情,趙依夢的心中方才流過一絲順暢。

她揚起頭看了看已然幹凈的手指,姿態優柔的整理了一下腮邊的秀發,“以前?以前我還喜歡你呢,現在,我不一樣討厭你!”

趙依夢說完也不看方明昊的臉色,轉身就欲走開,卻不料方明昊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這突兀的動作一出,兩人紛紛楞住……

“依夢?”就在時間仿若凍結之時,一個他們都想象不到的聲音出現了。

“尚武……”

“李處長。”

兩人掉頭,同時出聲打著招呼,方明昊也在第一時間尷尬的收回手,趙依夢看著空空如也的手臂,一絲涼意掃過皮膚,那裏儼然溫度不在了,心中竟莫名的飄過一絲惆悵,曾幾何時,那裏是他手掌的專屬位置……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上海如今局勢不穩,你的脾氣自己也壓著些,要是遇上個不睜眼的家夥,吃虧了怎麽辦?”李尚武上前,目光直接略過方明昊,輕聲斥責著趙依夢,話雖是斥責,那那語氣說是寵愛也不足為過。

方明昊眼皮跳了跳了,看到李尚武的一瞬間,他便沒有了和趙依夢開玩笑的心情,暗自將手中的錦盒放回了口袋中。正想打混兩句就撤退時,卻在這時有一個小女生羞答答的跑上來,遞給了方明昊一方橫條手帕,隨即紅著臉快速跑開了……

“白處長真不愧是上海灘有名的風流公子,這魅力……怕是無人能及。”李尚武調侃的聲音再起,讓原本莫名神傷的方明昊頓覺窩火,這丫的,又沒完沒了了是吧!

“乖乖的,我說李處長怎麽一直看我不順眼,出任務時一而再再而三那麽幼稚的針對我,原來是李處長嫉妒我啊?早說嘛,以後哥玩的時候帶上你!”方明昊說完,眼見著李尚武臉色漸變,心中暗爽道:就這點道行,還跟小爺面前嘚瑟,我堵不死你丫的!卻在眼光流轉間,看到李尚武的手中貌似有一張……軍需清單?

“依夢我們別理他,走,我找你有些事。”李尚武自知自己在口舌方面絕不是這個瘟神的對手,遂並不理睬方明昊的反擊,領著趙依夢就往鴻發洋行大門走去。

方明昊看著他們的背景,思緒飛速的轉動起來,軍需清單?鴻發洋行?這兩者會有聯系?

半個小時後,當李尚武和趙依夢再次從鴻發洋行出來,並只是在門口與趙依夢道別,自己卻坐進轎車,徑直朝著密電處的方向疾馳而去時,坐在對面咖啡廳中的方明昊將這一幕看在眼底,心中卻更加篤定了自己猜測。

李尚武連送趙依夢回家的功夫都沒有,就火急火燎的趕回密電處,以方明昊對李尚武的了解,只怕軍需清單那條線已經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方明昊眉頭緊鎖,往日裏放蕩不羈吊兒郎當之色絲毫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臉的凝重,清俊的臉龐上不知不覺鍍上一層寒霜,看著窗外昏沈的天空,以及來往間行色匆匆的路人,他的心中似是被壓上了千斤重的寒石般,渾身如墜冰窟般寒冷。

上海,終究還是要變天了!

而另一邊,方明昊料想的沒錯,李尚武的確從鴻發洋行帶回來一條突破性的線索,所以他才馬不停蹄的趕回密電處,將此事匯報給了李雲星和沈笑。

沈笑聽後思量再三,手一揮示意李尚武將此事匯報給聯合調查組的郭淮仁,言下之意就是他已經同意行動了!

李尚武知道,經過上次行動失敗,加之丟失的八十萬兩銀票事件,郭淮仁已經握有案件所有的主導權,聯合調查組例會上的敲山震虎之言猶在耳畔!

於是乎,他沒有任何耽誤,再次轉赴郭淮仁處,卻不料一進郭淮仁辦公室的大門,竟再次看到了那個深惡痛絕的家夥,腳步一滯,李尚武都想改個時間再來請示上峰批準了!

這個瘟神,還真是無處不在!

“李處長?”

郭淮仁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也沒再給李尚武考慮的機會,他心一橫,一腳踏了進去。

“組長,就軍需清單展開的調查,這是剛剛得到的情報。”李尚武說完,便把從鴻發洋行調查到的案件資料放在郭淮仁的辦公桌上,這一整個過程中,他沒有看一眼坐在他身側椅子上的方明昊。

方明昊挑了挑眉,身上的衣服也早已換了一身,可看到李尚武的瞬間,他還是感覺身上臉上黏糊糊的……

看來是被趙依夢那丫頭整出心裏傷害了,方明昊苦笑著想著,這都有陰影了啊。

辦公桌後面的郭淮仁在看完李尚武的調查報告後,他雖然心裏有所準備,還是被上面的內容驚出了一身冷汗,好在他縱橫官場數年,強壓下心中的詫異,方才沒有顯露出分毫。

縱使如此,他還是禁不住擡頭看了眼面前站的筆直的李尚武,隨即目光又在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方明昊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郭淮仁放下手中的案件資料,站起身在辦公室裏慢慢的來回踱著步子。

來到上海幾天的功夫,黨務調查科和覆興社密電處兩個情報部門,皆在他眼前出過任務。為此,郭淮仁心裏十分清楚,眼前的這兩個人,無論是軍事能力還是偵查案件的嗅覺及其靈敏度,都是軍事人才中的佼佼者。也是自己日後行動中最強勁的對手,雖然有一個看起來成天一副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樣子,但往往這種人隱藏起來的真正實力才尤為可怕!

郭淮仁心裏暗討著這些,眼神目光卻再次落在了辦公桌上的那疊案件資料上,“你是說,這張中共地下黨的軍需清單,是出自法租界的鴻發洋行?”

“是,屬下剛剛親自前去確認的。”李尚武一刻都沒有猶豫,以非常確定的神態加以了回覆。

聽到這裏,一直默不作聲的方明昊,不禁訝然的開口說道:“鴻發洋行?你是說趙依夢任職的那家洋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鴻發洋行的幕後出資人是美國人。也就是說,李處長懷疑軍需清單出自美國洋行?”

重新回到辦公桌前坐下的郭淮仁,正輕輕用手指輕叩著桌面,方明昊等人都明白,這是郭淮仁思考關鍵問題是會有的習慣性動作,然而後者聽到這裏,卻不禁開口詢問道:“趙依夢?”

“哦,報告組長,趙依夢是鴻發洋行的會計,是我的前女友……之一。當然,如今也是李處長的未婚妻。多說一句是訂婚失敗的未婚妻,李處長我說的沒錯吧?”方明昊說到這裏,眼神頗具深意的調侃著看向李尚武。

然而李尚武卻紋絲未動,只是按部就班的回答著郭淮仁的問話:“趙依夢是我的未婚妻。”

方明昊見狀,頓覺無趣撇了撇嘴便站了起來,對著郭淮仁說道:“組長,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先下去忙了。”

郭淮仁擺了擺手當做回答,等到方明昊出去後將門關上的那一刻,方才掉頭繼續問著李尚武:“李處長,有一件事我必須再跟你重申一遍,拿到我面前來的情報,務必要保證真實度,我不希望上一次的事情再次發生。”

李尚武聞言,脊背一動,身體瞬間挺得筆直,擡手一個軍姿匯報道:“報告組長,這條線索確認無誤,這張軍需清單的原始單據,的確出自鴻發洋行。而軍需清單中的第一筆定金,經鴻發洋行經理確認,是來自黑市一家匿名的貨運中心。”

剛剛離去方明昊,絕對想不到他以為他聽完了李尚武所有的情報,殊不知李尚武有心回避他,關於黑市這個線索,生生等他走了以後方才提及。

郭淮仁聞言更是心中一驚,李尚武能查到鴻發洋行已經讓他出乎意料之外,他當初給這條線的時候,也是將著重點引在了根本還未來得及購買的物資上。

偵察方向其實是偏頗的,卻不料這個李尚武竟能通過紙張痕跡,便查出軍需清單的出處,現在還追查出了第一筆訂單的出處……

“我想申請徹查上海黑市!請何組長批準!”李尚武刻板的軍姿沒有一絲改變,腰依舊挺的筆直,手已然放在右肩上,眼睛直視著前方。

郭淮仁見他這個樣子,明白沈笑顯然已經批準了嚴抓這條線,他們只等著自己在這份案件申請書上簽字,隨即便會展開行動!

郭淮仁的手指再次不自覺的輕叩著桌面,思量再三,他終究還是拿起了手邊的筆,在卷宗上蒼勁有力的簽下了自己的大名,“我再多說一句吧,李處長,徹查黑市的時候,務必註意方式方法,切記不要再出現上次青幫名堂那樣魯莽啊事情了!上海黑道勢力錯綜覆雜,卻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可硬來。”

“是!明白!”

李尚武的聲音也足夠有力,伸手接過了郭淮仁慢悠悠遞過來的卷宗,真要轉身離去時,卻不料郭淮仁的聲音再次傳來,“哦,對了,聽齊科長說,你們覆興社密電處的機密文件管理不嚴格啊,據說在黨務調查科都可隨處可見你們密電處的機密文件了,李處長,有這回事嗎?”

聽著郭淮仁一語雙關的話,生性耿直刻板的李尚武只是挺著腰身站在那裏,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內否認,但他卻心知肚明關於投放的日本人資料,看來是有效果了,只是不知道那個瘟神接下來會不會令自己失望了。

“算了,去忙吧,但我還是要提醒李處長一聲,文件管理是情報機構基本也最嚴謹的操作,因為這個被人投訴,只怕沈副組長的面子也掛不住的。”

“是!”

看著李尚武僵著背影出了辦公室大門,郭淮仁也隨即陷入了深思中,青幫名堂暴露多少了?日本人又參與了多少?

被郭淮仁李尚武甚至是方明昊惦記著的日本人松下一郎,此時正焦頭爛額的在辦公室裏來回踱著步子,耳邊聽著一眾副官不停著的接著電話。

“好好,石油公司成立時,我們會通知您。”

“石油深鉆技術?不好意思,松下先生正在開會,會議結束以後我們在聯系您,好。”

“松下先生正在開會,你稍等,石油公司?不好意思,這個屬於內部機密,我不好回答您。”

“對,對,我們正在籌備石油公司,但具體事宜我們並不清楚,好。不好意思,松下先生會議結束後,我就向他匯報您有來過電話。”

……

聽著耳邊不斷回響起的電話聲,松下一郎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他手一甩,隨即便臉色不郁的走出秘書辦公室。剛一走到走廊,便迅速轉身神情焦慮的對著橋本多夫詢問道:“怎麽會這樣?他們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竟說我關東軍得到了石油深鉆技術了!”

“具體情況我們正在核查,目前只知道這個消息是從股市上傳出來,據說前幾天有一個關東軍軍官,偷偷給了股市操盤手一大筆錢,讓留意近期股市動向,只要發現有關東軍掛牌上市的石油公司,就負責買進他們的股票。慢慢的關東軍手裏擁有石油深鉆技術的消息,就擴散開來了,可不知為何大家如今都以為石油深鉆資料是在您手裏……而且,那個關東軍軍官,有人懷疑是正被密電社和黨務調查科共同緝拿的犯人……孔二。”

橋本多夫將他所調查來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跟松下一郎匯報著,說實話,如今就連他也是一頭霧水,消息蔓延的很快,現在整個上海股市裏的人都瘋了,而此時能打進日本駐瀘總領事館秘書,直接詢問石油公司的人。那在日本都是非富即貴的大人物,哪一個都不是只有大尉軍銜松下一郎可以拒絕和推脫的!

“孔二?”

看著臉色愈來愈難看的松下一郎,橋本多夫硬著頭皮繼續匯報道:“就是合生酒店法幣印版交易時,死在現場的那個支那人的哥哥,聽說最近在黑道放話要給弟弟報仇,有人見到過他近日出入過股市交易所,穿的就是我們關東軍的軍官服。”

橋本多夫的話剛說完,秘書室裏的一個秘書,快步從裏面走了出來,一見松下一郎便行禮道:“報告,軍部電話!”

松下一郎神色一凝,來不及多想便再次擡腳進入秘書室,不一會便傳來松下略有些局促不安的應答聲:“是,好,石油深鉆技術是在我們的布控下,但……是!是!”

聲音落地的同時,橋本多夫便知事情鬧大了。果然,松下一郎一掛上電話,便臉色淩厲的註視著面前的一眾人:“所有人停下手裏正在跟的情報,全部跟進合生酒店血案222房間逃跑的那個人,那個地下黨手裏握著的就是石油深鉆技術!還有,即刻找到那個支那人孔二!”

眾人領命即刻退下各自執行命令,而當辦公室裏只有松下一郎與心腹橋本多夫時,松下一郎方才滿眼陰霾的低聲吩咐道:“密切監視吉野佳田那邊的情況,如今正在籌建的石油公司,重中之重的就是石油深鉆技術。這樣的傳言一出,深鉆技術的落實問題就全壓在了我們身上,他想落個輕松也沒那麽容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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