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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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會過後，芳姨急著回家，保鏢組不用值班的人承擔起了打掃的工作，卓微瀾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想要幫忙卻力不從心一個勁添亂的類型，莫霜往那一站，即使能幫忙也沒法消除老板監督的負面影響，看活兒不多，幹脆撒手不管了。
莫沁雯最方便搭把手，也就融入其中，跟在小丁身邊與大家說笑。
“師姐唱歌這麽好聽啊。”小丁趁著易晴回家休息，專門挑這個時候討論，“怎麽跟我們去KTV的時候都不願意唱。”
另一個人說，“小丁，她唱了，你們還好意思唱嗎？”
“對哦。”小丁哈哈大笑，“那我下次生日點一首師姐唱的生日快樂歌好了。”
莫沁雯逮著了機會，問，“你生日是什麽時候？”
“3月13。”
莫沁雯點點頭拿手機記下來。
到時候，易晴給小丁唱歌，她在旁邊錄下來，沒事兒打趣一下易晴歌聲和形象的反差以解上次被連環拒絕的心頭恨。
等東西收拾好了，莫沁雯回了房間，洗去一身的奶油味換上睡衣，見著時間剛到10點半就給易晴發了個信息，“你生日幾號？”
易晴沒回覆。
莫沁雯想著易晴可能回到家就歇下了，沒在意，縮到被子裏想醞釀睡意。她沒睡午覺，方才蹦跶來蹦跶去花了不少力氣，應該犯困，此刻躺在床上卻想起了舅舅被一堆繃帶和管子束縛的慘狀。
舅舅一個人在病房裏，大部分時間被痛苦折磨著，很難受吧？
莫沁雯睡不著了，想了下有了主意：她可以帶合照去醫院，麻煩護士放在舅舅轉頭就能看到的地方，讓舅舅有點安慰。
有了主意，莫沁雯馬上爬起來開電腦，從網盤上扒拉出家人的合照。遺憾的是，家庭大合照裏少不了她的媽媽。作為一個有表現欲的人，她媽媽抑制不住鏡頭的誘惑，假話是哪個與舅舅親近就有多分一杯羹的可能，每次合照都會湊到中央，小家的照片，她存的本來就少，舅舅和莫霜因為舅媽的外遇心生間隙，哪張都不合適。
莫沁雯處理了一下圖片，怎麽摳也沒能讓討厭的人徹底在照片上消失。她放棄了合照，想了一想，又去翻出之前做賀卡剩下來的材料。
她做一個祝早日康覆的卡片，讓家人簽名，也能給舅舅安慰吧？
莫沁雯回想夏靜珂姐姐教過的法子，慢慢開始做，一做就忘了時間。
嗡……
手機來電的震動打擾了她。莫沁雯擡眼看去，一下子看到了“1點20”的時間。她懵了一懵，擡起保持固定姿勢的微微發麻的手臂，摸到手機看了一眼顯示的名字。
易晴。
“餵？”莫沁雯有氣無力地接起。
比起她，易晴的聲音清醒而有力，“怎麽還不睡。”
“被你吵醒的。”莫沁雯睜眼說瞎話。
“小丁說你的窗戶一直亮著。”
“……”莫沁雯想不到保鏢還會留意這些，尷尬，“沒睡怎麽了。”
“快睡。”
“知道了。”莫沁雯伸個懶腰，“你這麽晚了還跟進工作？”
“小丁不舒服，我來頂班。”
“她怎麽了？”莫沁雯關心問。
易晴盯著她一字一頓說，像是警告，“熬夜熬出病了。”
“……”莫沁雯輕哼，“我怎麽就不信呢。”
易晴還是那句話，“快睡。”
“等一下。”莫沁雯看了看桌面上即將完成的賀卡，“2點前肯定睡。”
易晴不說話了。
“先這樣。”莫沁雯說，“掛了。”
回答她的是不遠處傳來的敲門聲。
莫沁雯驚了一驚，撫著心口走過去，“誰啊？”
易晴是從門外和電話裏傳來，“我。”
莫沁雯無奈，打開門問外頭的人，“你的工作好像不包括監督我睡覺吧？”
“理論上來說，不包括。”易晴還是用公事公辦的正經口吻答了她，“實際操作中，你熬夜容易引起疾病，嚴重時甚至會猝死，對於生命安危有著巨大的威脅。我負責保護你，就該考慮方方面面的危險因素。”
莫沁雯沒力氣反駁，點點頭，“我這就睡，晚安。”
易晴抵住了她要關上的門，“不要以為關燈就能蒙混過關。”
“那你想怎麽樣。”莫沁雯煩了，“陪我睡啊？”
易晴皺眉，“別開玩笑了，把桌上的東西給我。”
莫沁雯打量了一下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易晴，咬咬唇說實話，“我在做賀卡，差一點就做完了。你再給我十分鐘，我做好了肯定馬上睡覺，不用你催。”
易晴只說，“趕工容易出錯。”
“……我睡行了吧！”莫沁雯服氣。
“你給我，我幫你做完。”
“不行，”莫沁雯打個商量，“一起做？”
易晴不忙點頭，說了句，“註意措辭。”
莫沁雯挑眉，“喲喲喲，我才17歲，你想哪裏去了？”
“應該是我教你做。”易晴也挑眉看她，“跟17歲有什麽關系。”
“……”
莫沁雯覺得自己大半夜腦瓜子不清楚，還是好好做賀卡別廢話了。
易晴大概是幫過夏靜珂不少忙，在賀卡制作上能甩她一條街。莫沁雯先前覺著自己做的怎麽看怎麽別扭，被易晴改了改一下子變得好看，有外頭賣的精致模樣了。
“哎，”手上忙著，莫沁雯嘴巴閑不住，隨口問一句，“你唱歌挺好聽啊。”
易晴面色不變，“我只會唱這首。”
“怎麽可能。”莫沁雯說，“難道你沒聽過別的歌。”
“沒唱過別的，就唱過這個。”
莫沁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以前給誰唱的？靜珂姐姐？”
易晴的回答讓她意外，“孤兒院的朋友。”
莫沁雯的笑一下子收回去了。
她見慣了易晴雲淡風輕的樣子，總會忘記這個人背後有一個父母雙亡、孤兒院成長的悲慘故事。說錯了話，她感到不安，小心翼翼地咬咬唇說，“對不起。”
易晴倒是意外，“為什麽道歉？”
“我不是故意提這個的。”
“提了怎麽了。”易晴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大家一起過生日，有的人忘不了自己有爸爸媽媽的時候，一邊哭一邊唱，特別難聽。我覺得他們哭得煩，想把自己的聲音蓋過去，慢慢就練出來了，後來成了領唱，能多領點糖。”
莫沁雯以為對話就此進入苦情模式，想不到易晴為了兩顆糖露出了“我真機智”的驕傲神色，撲哧一笑，“什麽糖值得你這麽嚎？”
“有時候是巧克力。”易晴說，“我拿了就可以給姐姐了。”
莫沁雯又嗅到了不對勁，“你送巧克力給靜珂姐姐？”
“嗯。”易晴面無表情說，“然後她拿去送給喜歡的人，玩早戀。”
“……”
易晴把剪好了的小雲朵放下來，淡定說，“所以你們聊得來吧。”
“餵，你敢在靜珂姐姐面前說嗎？”莫沁雯不高興了，“就知道懟我。”
易晴不接著這話茬兒，“小蔓好像誤會了什麽，我可以幫你解釋。”
“不用了。”之前當著別人的面不好說，現在就倆人，莫沁雯沒了顧忌，看著將要送給舅舅的半成品賀卡直接道出實話，“家裏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我沒有心情想這些。”
易晴不多言，把方才剪下來的小雲朵貼在賀卡上，動作靈巧。
莫沁雯看著看著，問，“你有沒有早戀過？”
“沒有。”
“有沒有喜歡的人？”
“沒有。”易晴敲了敲桌子，簡單粗暴地結束了她的八卦文化“你不幫忙就去睡覺。”
莫沁雯撇撇嘴，“睡就睡。”反正她的手工水平擺在易晴面前實在是不夠看，與其束手束腳不敢動，不如早早躺床上休息。
易晴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東西，“我下樓做。”
“謝謝。”
“不用。”易晴一本正經答，“為老板分憂。”
莫沁雯納悶：“你的工作範圍怎麽一會兒一個樣，上次不願意唱生日歌，這次居然願意做賀卡了……”
易晴斜她一眼。
“嘿~”莫沁雯得了便宜還賣乖，不以為恥還美滋滋，“晚安~”
易晴沒回，徑自走出門口。
“晚安！”莫沁雯再重覆了次。
易晴總算答話了。
“這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內。”
“……哼！”
——
再去看舅舅的時候，莫沁雯帶上了自己親手做，啊不，幫忙做了大部分的賀卡，麻煩護士用包裝袋封好就能夠帶進病房，放在舅舅側頭能看見的地方了。
舅舅看到單調的病房裏多了這麽一抹柔和溫馨的顏色，忍著疼扯出笑，誇她聽話乖巧。
因為自己媽媽想法兒貪財產的緣故，莫沁雯總覺得在家裏低了一等，加上舅舅總是繃著臉，她對這位親人有點陌生，即使舅舅在物質上十分厚待自己、父母入獄後保證關心也沒有太多的感覺。發生了一次襲擊，她帶著“不丟手機不會害到舅舅”的愧疚，變得懂事了點，舅舅在鬼門關前走一遭，體會到家人的重要，對她的態度比以前慈愛了許多。
莫沁雯現在最缺的就是家人的關懷，一感動，誇下海口：“我這次再考個第一回來。”
舅舅笑得更開心，扯疼傷口也說值得。
莫沁雯跟著揚嘴角，其實心裏沒有一點底。
一中不缺學霸，第一總在換，誰也不能拍胸脯保證蟬聯。
可舅舅聽了她說的話，特別高興。莫沁雯下了“說得出就該做得到”的決心，收起了“愛考幾名考幾名”的佛系想法，專心覆習，戒了電影和游戲，在學校的時候連課間休息也不放過。
反正沒人跟她說話。
有時候，她做題做累了，擡眼想看看別處休息一下，一不小心讓目光習慣性地追隨落伍小蔓。她看到這個熟悉的背影，百感交集，壓在心底的難過猝不及防地湧上來，卻從未有過再次挽回的想法。
她和伍小蔓不合適。
她腆著臉去和好，就算伍小蔓真的不計前嫌又怎麽樣呢？兩個結果，一個做朋友，一個談戀愛，做朋友不過是假裝和好，不捅破窗戶紙。談戀愛呢？莫沁雯沒有自信，她害怕自己會失控，她害怕戳中伍小蔓的痛點，她害怕自己將要過上永遠壓抑的生活——因為伍小蔓傷心起來，恢覆比她要慢得多，因為她沒有處於弱勢的前例。
所以，莫沁雯思來想去，沒發出下一條求和好的信息，伍小蔓也不曾有過行動。兩個人就這麽疏遠了。
這種情況對於她們來說不算得難熬，本來，她們的位置就離得遠，朋友也不重合。伍小蔓和室友熟悉，室友多是文靜乖巧的類型，常聊手工、可愛實用的文具、分類清晰的筆記本之類的，莫沁雯喜歡吃吃吃，跟幾個喜歡看美食測評的人討論下近日有哪家店值得一試，喜歡看書看電影，跟隔壁班的某同學交流一下看法。
莫家發生了事情以後更是如此，小蔓是普通學生，她是個麻煩的存在，每個任課老師進門都會多關照幾眼，班主任重點關照，門衛和保安都記得臉多加註意的那種。
事已至此，莫沁雯也不去想談戀愛的事情了，看一眼伍小蔓就選擇繼續做題，繼續過不是吃飯睡覺就是做題的充實生活。
努力有了回報，莫沁雯在期末考發揮不錯，再次排名第一。她拿著成績單給轉到普通病房的舅舅看，舅舅想不到她真的這麽厲害，說要給她獎勵，不像是以前那樣給個紅包了事，耐心問著，“你想要什麽禮物？”
莫霜及時制止。“爸，別這麽慣著她。她生日剛過，收了很多禮物，現在還放在家裏沒有拆封。你想獎勵她，過年再說吧。”
莫沁雯笑嘻嘻問了句，“過年繼續慣著我？”
“不是。”莫霜嚴肅說，“以前，大家都是搶著給你發紅包，你連句新年好都懶得說，今年得正式點，讓你正正經經講賀詞拜年才行。”
莫沁雯明白這話的意思是——今年咱們一起過春節。
這倒是久違了。
莫霜20歲就跟卓微瀾結婚了，兩個人頭兩年乖乖巧巧回莫家一起熱熱鬧鬧，後來發生了莫霜媽媽私奔的事情，情況一下子變了。雖然舅舅第一時間讓莫霜做了親子鑒定，但莫霜一想起那張親子鑒定給不少親戚看過就感到難堪，到了春節會帶著卓微瀾去卓家過。
“好。”舅舅又得了一個許諾，摘掉輔助呼吸的各種管子面罩，此刻的笑比聽到莫沁雯說要考個第一名的時候燦爛多了，“今年正式點。”
莫沁雯難得看到表姐和舅舅相處融洽，才彎了唇角，就聽到一邊的卓微瀾吸鼻子的聲音。她看過去，見到愛哭的卓微瀾按住莫霜顫抖的手替老婆紅眼眶，幫忙去找紙巾防患於未然，一轉身，見到病房外等待的保鏢。
她不找紙巾了，直接湊到卓微瀾耳邊問一句掃興話，“過年的時候，保鏢怎麽辦？”
“……”卓微瀾被她一打岔，哭不出來了。
“會有安排。”莫霜答了話，“安全最重要。我已經跟他們說了，他們會安排春節值班的人員。”
莫沁雯點點頭，首先想到的值班人員是易晴。易晴是組長，值個夜班都不顧疲累先頂上，在春節這種闔家團圓的重要節日裏應當更是願意犧牲休息時間了。
而且易晴是孤兒。
有了這層考慮，莫沁雯多問莫霜兩句，“你什麽時候跟保鏢說的。”
“昨天。”
昨天的話……莫沁雯算算時間有了數，回家後趁著易晴落單，溜過去扯扯袖子，“餵。”
易晴早已經習慣了她的腳步聲，不會像是之前那樣猛地轉頭投以警惕的目光了，由她扯，平平靜靜應了聲，“嗯？”
“春節有安排嗎？”莫沁雯說，“一起過年啊。”
她覺著這話總比莫霜問“你們組誰能加班”要好聽一些。
“哦。”易晴的面無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垂眸拍拍被她扯皺了的袖子，再擡頭又是板起臉的冷漠樣，“值班肯定是一起過的。”
“你喜歡吃什麽？這次掌勺的不是芳姨，我提前安排，讓他們練練。”
易晴動動嘴角，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老板，你還能安排這些？”
“當然了，我今天用這個贏回了不少權力。”莫沁雯現出成績單，刻意逼到易晴面前，“看！”
易晴把她的手按下來，“我不挑食。”
“哦，知道了。”莫沁雯重新收起來，“就這麽定了，我回去玩游戲。游戲一開局就要打到底，要是她們叫我吃飯的話，你跟她們說一聲不用等我。”
易晴點了下頭。
莫沁雯說好了事情，開開心心回房開始享受寒假了。
——
莫沁雯一興奮，就會蹦跶著走路。
易晴看著莫沁雯走遠了，拿出手機，給夏靜珂打了個電話。夏靜珂正好去了孤兒院，周圍鬧哄哄的，接她的電話也不避著，跟那群小孩子一起嘰嘰喳喳問，“易晴姐姐找我們幹什麽啊~”
“值班表出來了。”易晴辨出了自己資助的小榕的聲音，覺得也該給孩子一個交代，不等夏靜珂關掉免提就說了正事，“對不起，不能跟你們一起過年了。”
小榕如她所想，是個早熟的懂事的孩子。
“哎？”小榕驚訝，“易晴姐姐結婚了！”
“……”
易晴想不通這個道理是誰教的，才要解釋，夏靜珂卻幫了腔，“對對對。”
“姐，你別亂說。”
“遲早的事嘛。”夏靜珂關掉了免提，聲音一下子清晰了不少。
易晴想說是加班，看到奔回二樓房間拉窗簾準備打游戲的莫沁雯，想起嬉皮笑臉卻不失誠意的“一起過年啊”，把話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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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沁雯最方便搭把手，也就融入其中，跟在小丁身邊與大家說笑。
“師姐唱歌這麽好聽啊。”小丁趁著易晴回家休息，專門挑這個時候討論，“怎麽跟我們去KTV的時候都不願意唱。”
另一個人說，“小丁，她唱了，你們還好意思唱嗎？”
“對哦。”小丁哈哈大笑，“那我下次生日點一首師姐唱的生日快樂歌好了。”
莫沁雯逮著了機會，問，“你生日是什麽時候？”
“3月13。”
莫沁雯點點頭拿手機記下來。
到時候，易晴給小丁唱歌，她在旁邊錄下來，沒事兒打趣一下易晴歌聲和形象的反差以解上次被連環拒絕的心頭恨。
等東西收拾好了，莫沁雯回了房間，洗去一身的奶油味換上睡衣，見著時間剛到10點半就給易晴發了個信息，“你生日幾號？”
易晴沒回覆。
莫沁雯想著易晴可能回到家就歇下了，沒在意，縮到被子裏想醞釀睡意。她沒睡午覺，方才蹦跶來蹦跶去花了不少力氣，應該犯困，此刻躺在床上卻想起了舅舅被一堆繃帶和管子束縛的慘狀。
舅舅一個人在病房裏，大部分時間被痛苦折磨著，很難受吧？
莫沁雯睡不著了，想了下有了主意：她可以帶合照去醫院，麻煩護士放在舅舅轉頭就能看到的地方，讓舅舅有點安慰。
有了主意，莫沁雯馬上爬起來開電腦，從網盤上扒拉出家人的合照。遺憾的是，家庭大合照裏少不了她的媽媽。作為一個有表現欲的人，她媽媽抑制不住鏡頭的誘惑，假話是哪個與舅舅親近就有多分一杯羹的可能，每次合照都會湊到中央，小家的照片，她存的本來就少，舅舅和莫霜因為舅媽的外遇心生間隙，哪張都不合適。
莫沁雯處理了一下圖片，怎麽摳也沒能讓討厭的人徹底在照片上消失。她放棄了合照，想了一想，又去翻出之前做賀卡剩下來的材料。
她做一個祝早日康覆的卡片，讓家人簽名，也能給舅舅安慰吧？
莫沁雯回想夏靜珂姐姐教過的法子，慢慢開始做，一做就忘了時間。
嗡……
手機來電的震動打擾了她。莫沁雯擡眼看去，一下子看到了“1點20”的時間。她懵了一懵，擡起保持固定姿勢的微微發麻的手臂，摸到手機看了一眼顯示的名字。
易晴。
“餵？”莫沁雯有氣無力地接起。
比起她，易晴的聲音清醒而有力，“怎麽還不睡。”
“被你吵醒的。”莫沁雯睜眼說瞎話。
“小丁說你的窗戶一直亮著。”
“……”莫沁雯想不到保鏢還會留意這些，尷尬，“沒睡怎麽了。”
“快睡。”
“知道了。”莫沁雯伸個懶腰，“你這麽晚了還跟進工作？”
“小丁不舒服，我來頂班。”
“她怎麽了？”莫沁雯關心問。
易晴盯著她一字一頓說，像是警告，“熬夜熬出病了。”
“……”莫沁雯輕哼，“我怎麽就不信呢。”
易晴還是那句話，“快睡。”
“等一下。”莫沁雯看了看桌面上即將完成的賀卡，“2點前肯定睡。”
易晴不說話了。
“先這樣。”莫沁雯說，“掛了。”
回答她的是不遠處傳來的敲門聲。
莫沁雯驚了一驚，撫著心口走過去，“誰啊？”
易晴是從門外和電話裏傳來，“我。”
莫沁雯無奈，打開門問外頭的人，“你的工作好像不包括監督我睡覺吧？”
“理論上來說，不包括。”易晴還是用公事公辦的正經口吻答了她，“實際操作中，你熬夜容易引起疾病，嚴重時甚至會猝死，對於生命安危有著巨大的威脅。我負責保護你，就該考慮方方面面的危險因素。”
莫沁雯沒力氣反駁，點點頭，“我這就睡，晚安。”
易晴抵住了她要關上的門，“不要以為關燈就能蒙混過關。”
“那你想怎麽樣。”莫沁雯煩了，“陪我睡啊？”
易晴皺眉，“別開玩笑了，把桌上的東西給我。”
莫沁雯打量了一下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易晴，咬咬唇說實話，“我在做賀卡，差一點就做完了。你再給我十分鐘，我做好了肯定馬上睡覺，不用你催。”
易晴只說，“趕工容易出錯。”
“……我睡行了吧！”莫沁雯服氣。
“你給我，我幫你做完。”
“不行，”莫沁雯打個商量，“一起做？”
易晴不忙點頭，說了句，“註意措辭。”
莫沁雯挑眉，“喲喲喲，我才17歲，你想哪裏去了？”
“應該是我教你做。”易晴也挑眉看她，“跟17歲有什麽關系。”
“……”
莫沁雯覺得自己大半夜腦瓜子不清楚，還是好好做賀卡別廢話了。
易晴大概是幫過夏靜珂不少忙，在賀卡制作上能甩她一條街。莫沁雯先前覺著自己做的怎麽看怎麽別扭，被易晴改了改一下子變得好看，有外頭賣的精致模樣了。
“哎，”手上忙著，莫沁雯嘴巴閑不住，隨口問一句，“你唱歌挺好聽啊。”
易晴面色不變，“我只會唱這首。”
“怎麽可能。”莫沁雯說，“難道你沒聽過別的歌。”
“沒唱過別的，就唱過這個。”
莫沁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以前給誰唱的？靜珂姐姐？”
易晴的回答讓她意外，“孤兒院的朋友。”
莫沁雯的笑一下子收回去了。
她見慣了易晴雲淡風輕的樣子，總會忘記這個人背後有一個父母雙亡、孤兒院成長的悲慘故事。說錯了話，她感到不安，小心翼翼地咬咬唇說，“對不起。”
易晴倒是意外，“為什麽道歉？”
“我不是故意提這個的。”
“提了怎麽了。”易晴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大家一起過生日，有的人忘不了自己有爸爸媽媽的時候，一邊哭一邊唱，特別難聽。我覺得他們哭得煩，想把自己的聲音蓋過去，慢慢就練出來了，後來成了領唱，能多領點糖。”
莫沁雯以為對話就此進入苦情模式，想不到易晴為了兩顆糖露出了“我真機智”的驕傲神色，撲哧一笑，“什麽糖值得你這麽嚎？”
“有時候是巧克力。”易晴說，“我拿了就可以給姐姐了。”
莫沁雯又嗅到了不對勁，“你送巧克力給靜珂姐姐？”
“嗯。”易晴面無表情說，“然後她拿去送給喜歡的人，玩早戀。”
“……”
易晴把剪好了的小雲朵放下來，淡定說，“所以你們聊得來吧。”
“餵，你敢在靜珂姐姐面前說嗎？”莫沁雯不高興了，“就知道懟我。”
易晴不接著這話茬兒，“小蔓好像誤會了什麽，我可以幫你解釋。”
“不用了。”之前當著別人的面不好說，現在就倆人，莫沁雯沒了顧忌，看著將要送給舅舅的半成品賀卡直接道出實話，“家裏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我沒有心情想這些。”
易晴不多言，把方才剪下來的小雲朵貼在賀卡上，動作靈巧。
莫沁雯看著看著，問，“你有沒有早戀過？”
“沒有。”
“有沒有喜歡的人？”
“沒有。”易晴敲了敲桌子，簡單粗暴地結束了她的八卦文化“你不幫忙就去睡覺。”
莫沁雯撇撇嘴，“睡就睡。”反正她的手工水平擺在易晴面前實在是不夠看，與其束手束腳不敢動，不如早早躺床上休息。
易晴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東西，“我下樓做。”
“謝謝。”
“不用。”易晴一本正經答，“為老板分憂。”
莫沁雯納悶：“你的工作範圍怎麽一會兒一個樣，上次不願意唱生日歌，這次居然願意做賀卡了……”
易晴斜她一眼。
“嘿~”莫沁雯得了便宜還賣乖，不以為恥還美滋滋，“晚安~”
易晴沒回，徑自走出門口。
“晚安！”莫沁雯再重覆了次。
易晴總算答話了。
“這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內。”
“……哼！”
——
再去看舅舅的時候，莫沁雯帶上了自己親手做，啊不，幫忙做了大部分的賀卡，麻煩護士用包裝袋封好就能夠帶進病房，放在舅舅側頭能看見的地方了。
舅舅看到單調的病房裏多了這麽一抹柔和溫馨的顏色，忍著疼扯出笑，誇她聽話乖巧。
因為自己媽媽想法兒貪財產的緣故，莫沁雯總覺得在家裏低了一等，加上舅舅總是繃著臉，她對這位親人有點陌生，即使舅舅在物質上十分厚待自己、父母入獄後保證關心也沒有太多的感覺。發生了一次襲擊，她帶著“不丟手機不會害到舅舅”的愧疚，變得懂事了點，舅舅在鬼門關前走一遭，體會到家人的重要，對她的態度比以前慈愛了許多。
莫沁雯現在最缺的就是家人的關懷，一感動，誇下海口：“我這次再考個第一回來。”
舅舅笑得更開心，扯疼傷口也說值得。
莫沁雯跟著揚嘴角，其實心裏沒有一點底。
一中不缺學霸，第一總在換，誰也不能拍胸脯保證蟬聯。
可舅舅聽了她說的話，特別高興。莫沁雯下了“說得出就該做得到”的決心，收起了“愛考幾名考幾名”的佛系想法，專心覆習，戒了電影和游戲，在學校的時候連課間休息也不放過。
反正沒人跟她說話。
有時候，她做題做累了，擡眼想看看別處休息一下，一不小心讓目光習慣性地追隨落伍小蔓。她看到這個熟悉的背影，百感交集，壓在心底的難過猝不及防地湧上來，卻從未有過再次挽回的想法。
她和伍小蔓不合適。
她腆著臉去和好，就算伍小蔓真的不計前嫌又怎麽樣呢？兩個結果，一個做朋友，一個談戀愛，做朋友不過是假裝和好，不捅破窗戶紙。談戀愛呢？莫沁雯沒有自信，她害怕自己會失控，她害怕戳中伍小蔓的痛點，她害怕自己將要過上永遠壓抑的生活——因為伍小蔓傷心起來，恢覆比她要慢得多，因為她沒有處於弱勢的前例。
所以，莫沁雯思來想去，沒發出下一條求和好的信息，伍小蔓也不曾有過行動。兩個人就這麽疏遠了。
這種情況對於她們來說不算得難熬，本來，她們的位置就離得遠，朋友也不重合。伍小蔓和室友熟悉，室友多是文靜乖巧的類型，常聊手工、可愛實用的文具、分類清晰的筆記本之類的，莫沁雯喜歡吃吃吃，跟幾個喜歡看美食測評的人討論下近日有哪家店值得一試，喜歡看書看電影，跟隔壁班的某同學交流一下看法。
莫家發生了事情以後更是如此，小蔓是普通學生，她是個麻煩的存在，每個任課老師進門都會多關照幾眼，班主任重點關照，門衛和保安都記得臉多加註意的那種。
事已至此，莫沁雯也不去想談戀愛的事情了，看一眼伍小蔓就選擇繼續做題，繼續過不是吃飯睡覺就是做題的充實生活。
努力有了回報，莫沁雯在期末考發揮不錯，再次排名第一。她拿著成績單給轉到普通病房的舅舅看，舅舅想不到她真的這麽厲害，說要給她獎勵，不像是以前那樣給個紅包了事，耐心問著，“你想要什麽禮物？”
莫霜及時制止。“爸，別這麽慣著她。她生日剛過，收了很多禮物，現在還放在家裏沒有拆封。你想獎勵她，過年再說吧。”
莫沁雯笑嘻嘻問了句，“過年繼續慣著我？”
“不是。”莫霜嚴肅說，“以前，大家都是搶著給你發紅包，你連句新年好都懶得說，今年得正式點，讓你正正經經講賀詞拜年才行。”
莫沁雯明白這話的意思是——今年咱們一起過春節。
這倒是久違了。
莫霜20歲就跟卓微瀾結婚了，兩個人頭兩年乖乖巧巧回莫家一起熱熱鬧鬧，後來發生了莫霜媽媽私奔的事情，情況一下子變了。雖然舅舅第一時間讓莫霜做了親子鑒定，但莫霜一想起那張親子鑒定給不少親戚看過就感到難堪，到了春節會帶著卓微瀾去卓家過。
“好。”舅舅又得了一個許諾，摘掉輔助呼吸的各種管子面罩，此刻的笑比聽到莫沁雯說要考個第一名的時候燦爛多了，“今年正式點。”
莫沁雯難得看到表姐和舅舅相處融洽，才彎了唇角，就聽到一邊的卓微瀾吸鼻子的聲音。她看過去，見到愛哭的卓微瀾按住莫霜顫抖的手替老婆紅眼眶，幫忙去找紙巾防患於未然，一轉身，見到病房外等待的保鏢。
她不找紙巾了，直接湊到卓微瀾耳邊問一句掃興話，“過年的時候，保鏢怎麽辦？”
“……”卓微瀾被她一打岔，哭不出來了。
“會有安排。”莫霜答了話，“安全最重要。我已經跟他們說了，他們會安排春節值班的人員。”
莫沁雯點點頭，首先想到的值班人員是易晴。易晴是組長，值個夜班都不顧疲累先頂上，在春節這種闔家團圓的重要節日裏應當更是願意犧牲休息時間了。
而且易晴是孤兒。
有了這層考慮，莫沁雯多問莫霜兩句，“你什麽時候跟保鏢說的。”
“昨天。”
昨天的話……莫沁雯算算時間有了數，回家後趁著易晴落單，溜過去扯扯袖子，“餵。”
易晴早已經習慣了她的腳步聲，不會像是之前那樣猛地轉頭投以警惕的目光了，由她扯，平平靜靜應了聲，“嗯？”
“春節有安排嗎？”莫沁雯說，“一起過年啊。”
她覺著這話總比莫霜問“你們組誰能加班”要好聽一些。
“哦。”易晴的面無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垂眸拍拍被她扯皺了的袖子，再擡頭又是板起臉的冷漠樣，“值班肯定是一起過的。”
“你喜歡吃什麽？這次掌勺的不是芳姨，我提前安排，讓他們練練。”
易晴動動嘴角，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老板，你還能安排這些？”
“當然了，我今天用這個贏回了不少權力。”莫沁雯現出成績單，刻意逼到易晴面前，“看！”
易晴把她的手按下來，“我不挑食。”
“哦，知道了。”莫沁雯重新收起來，“就這麽定了，我回去玩游戲。游戲一開局就要打到底，要是她們叫我吃飯的話，你跟她們說一聲不用等我。”
易晴點了下頭。
莫沁雯說好了事情，開開心心回房開始享受寒假了。
——
莫沁雯一興奮，就會蹦跶著走路。
易晴看著莫沁雯走遠了，拿出手機，給夏靜珂打了個電話。夏靜珂正好去了孤兒院，周圍鬧哄哄的，接她的電話也不避著，跟那群小孩子一起嘰嘰喳喳問，“易晴姐姐找我們幹什麽啊~”
“值班表出來了。”易晴辨出了自己資助的小榕的聲音，覺得也該給孩子一個交代，不等夏靜珂關掉免提就說了正事，“對不起，不能跟你們一起過年了。”
小榕如她所想，是個早熟的懂事的孩子。
“哎？”小榕驚訝，“易晴姐姐結婚了！”
“……”
易晴想不通這個道理是誰教的，才要解釋，夏靜珂卻幫了腔，“對對對。”
“姐，你別亂說。”
“遲早的事嘛。”夏靜珂關掉了免提，聲音一下子清晰了不少。
易晴想說是加班，看到奔回二樓房間拉窗簾準備打游戲的莫沁雯，想起嬉皮笑臉卻不失誠意的“一起過年啊”，把話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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