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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拓跋陵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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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時間都在休息,他實在也不忍打擾。而自己的父皇……這幾日來,幾乎都見不到面。

終於在第三日的晚上,剛從禦膳房返回的夏侯伊聽到月華宮裏的幾個小太監在暗處竊竊私語什麽,“宮女”兩個字,一下就引去了他的註意。

於是他迅速藏在了暗處,凝神細細聽去。

“也不知道那個宮女死了沒,真是的,既然都要決定動手了,還畏首畏尾怕這時候出人命再害了皇後娘娘的吉祥。嘖嘖,別看蘭兒姑娘看起來文文弱弱,這下起手來還真狠,一點點餓死那宮女,真是夠殘忍的。”

“這宮裏誰不狠點行嗎?皇後不狠,怎麽能讓皇貴妃有今日的下場。皇後身邊的奴婢要是連這手都下不了,還如何在皇後娘娘身邊做事?”

“得了,別嚼舌頭了。待會兒再被人聽見……今夜再去西宮後院兒那廢地看看,要是人死了,就趕緊拉出去埋了,別等人都臭了,我可不去拾到。不過……那宮女命也夠硬的,之前都快被玩死了,還能活著,若是沒死,咱也去……”

“還是謹慎點好,別忘了那宮女可是因為是在三皇子身邊服侍才被蘭兒姑娘這般收拾的,三皇子……萬一真是……那不得遭天譴。”

“嘖嘖,人都成那樣了,遭天譴也輪不到咱們。呵呵……你不來我來,正愁這幾日挨了罵,沒出發洩呢。”

兩名太監邊說,便開始往外走。然卻沒一人看到,在他們身後,正背對著他們且將方才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的夏侯伊。

雪,漸漸落在了那安靜的肩頭。夏侯伊因為剛剛的那簡短的對話而徹底的楞在那裏,他有些不敢相信,什麽皇後娘娘,什麽皇貴妃,什麽快死了,什麽天譴……什麽……因為在三皇子身邊服侍……

夏侯伊猛地跌坐在地上,雙瞳中充滿了動搖,忽然一頓,“西宮廢處……”他喃喃念著,然後迅速從地上爬起向著所言之處跑去。

究竟是怎麽回事,他一定會弄清楚,然而現在……

楓巧

tang,楓巧!不能丟下他一人!

若是連楓巧也離開他,那麽夏侯伊……夏侯伊……便又要成為孤身一人!

夏侯伊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奈何這小小的身體根本無法撐得起他的步伐,他連連跌倒,第一次如此慌張。

夜越來越深,周圍的光線也越來越暗,夏侯伊並不知西宮在哪兒,找尋了許久,終於來到了這個透著陰冷的地方。

傳說,許多年前這裏爆發過疾病,一下死了許多宮女,是故因為太不吉祥,這裏便就此廢棄,不再讓宮人嬪妃居住,漸漸地,這裏便成為了處理受罰宮女太監的地方,死氣沈沈,讓人不寒而栗。

來到西宮的夏侯伊一時也被那低沈的氣息所震,用力吞咽了下唾液,咬咬牙,一步一步朝著裏面而入。

穿過幾次布滿灰塵的宮殿,夏侯伊來到後院,所謂西宮廢棄之地,便是這後院中的一個單獨設立的房間。

還未靠近,一股陳舊的血腥味便飄散而來,令人有些發惡。

門沒有上鎖,忽然一陣冷風吹來,門擺搖曳,發出“吱呀”的聲音,格外刺耳,令夏侯伊的心跳越來越快。

這時房裏突然傳來了微弱的喘.息聲,夏侯伊雙眸猛縮,一下就知道裏面之人定是楓巧。

“楓巧,楓巧——!”夏侯伊低喊,也顧不得什麽鬼怪之說,一步上前推門沖入房中。

然而當月光灑入其中,將門後之人映在那雙金眸中的那一刻,只見夏侯伊一下就怔在了原地,雙唇不住的顫抖,然後用著極其痛苦的聲音喃著:“楓……巧……”

幽光之下,一個纖細的身影橫倒在地上,被繩索層層捆綁。雙目已被剜去,身.下了兩個血淋淋的窟窿,染在臉上的血已經幹了,貼在頰上,發著黯黑的色澤。頭發被扯的七零八落,地上的一撮一撮的發上還帶著血肉。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碎裂,除了繩索壓著的地方,沒有任何布料遮掩,而且身上處處傷痕,青紫難辨。

她似乎還在艱難地呼吸著,動著唇,一張一翕,雙唇早已幹裂,蒼白的猶如死去之人。

年僅六歲的夏侯伊此刻腦中已經變成了一片空白,這樣的畫面,早已超過了一個孩子可以承受的殘酷底線。

夏侯伊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頓住,下一刻猛地上前雙手抓著眼前人的雙臂。

“楓巧,楓巧——!!楓巧!!!”從來都安靜的夏侯伊,第一次如此撕心裂肺的大喊,他拼命抱著楓巧,也顧不得身上的雪色衣衫被那已經開始發臭的血沾染,然後有些笨拙的為她接著身上的繩索,“楓巧,楓巧別怕……我來救你,和我回去……沒人可以再傷害你,沒人可以……”

楓巧聞聲,身子突然顫動了一下,幹裂的唇略微而動,“三……三皇子……”她的聲音極其勉強,當繩子被解開的一霎,楓巧一下就癱軟在地。

夏侯伊上前抱住她的身子,抱住她染滿血的臉頰,像個大人一樣在安撫著:“沒事,沒事……我在,我在,我們回去,我找太醫……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若你不是和我在一起……”夏侯伊緊咬雙齒,聲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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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接近尾部,算算實體也快了,兔子望眼欲穿啊……為了答謝一直追著連載,並陪著兔子一起等實體的親們,兔子將會在前傳完結的時候,在兔子的群裏開展一個贈送給大家的免費獨家番外,不是前傳的,是後續的,若是焦急的想知道結局的親們,可以來看看,說不定能根據蛛絲馬跡,猜出一二嘞?嘻嘻~

雲哲家族:348267436(敲門磚,兔子任意作品主人公名字)

前傳:何以君心憶千雪(59)

楓巧若有似無搖著頭,然後緩緩抓住了夏侯伊的手,六歲孩童的手,一下就被楓巧握住,她有些不舍的握著他,勉強扯開唇,淡淡笑了下,“楓巧……楓巧很蠢……是鄉間來的草民……常常犯事……能活到現在……是因三皇子……看到你……就像看到……奴婢的……弟弟……奴婢只恨……再無機會服侍三皇子……不能再在三皇子身邊……”

“楓巧……”感覺到楓巧氣息越來越弱,夏侯伊也越來越焦急,用力抱著她,將額貼在她的臉上,“是我讓你不幸的,是我讓你不幸……是我……”

楓巧的手,突然用了下力,然後用盡全力將頭轉向夏侯伊,她什麽也看不到,用手懸在空中,直到輕撫在夏侯伊的臉頰上,她微微一笑道:“三皇子……會是……東衛的福……總有一天……三皇子……一定會……站在別人無法……觸及的高處……受百姓……愛戴……三皇子……一定會……幸福的。奴婢命賤,在這宮裏,生死本只是……如秋日落葉,沒人會為……奴婢傷心……最後能是三皇子……來送奴婢……奴婢……一生圓滿……”

說完這句話,楓巧的手突然頓了一下,然後漸漸滑落,漸漸貼在了地上。而她的氣息,也隨之消失,側過了頭,輕靠在夏侯伊的懷裏,臉上依舊有著笑容。

夏侯伊緊抱楓巧,眼前逐漸模糊,突然大喊一聲,金眸第一次流下了這般痛苦的淚水。

而就在這時,那幾個太監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入,似乎還在調侃著要如何將楓巧埋葬。

可他們剛一進入,就因看到了身在此處的夏侯伊而驚訝不已,兩人面面相覷,心口突然一陣,不僅顫著身子向後退了半步犍。

“三……三皇子……”一人低喊,不知所措,尤其是當對上了那雙此刻正布滿了恨意與怒意的金眸,更是心驚肉跳,那再房中突然泛起的震懾,根本不是一個六歲的皇子可以做到的。

只見夏侯伊緊咬牙看著兩個還準備用好話哄騙自己的太監,突然間抓起地上的尖木,夏侯伊一聲大喊後倏然向著前面那人沖來,這一行沒有片刻猶豫,一下就刺穿了站在最前之人。

夏侯伊依舊怒不可遏,“去死吧!!”一聲力喝,夏侯伊猛然將那木刺抽出,鮮紅的血濺在了他的臉上,那炙熱到幾乎發燙的溫度,讓他那小小的身子瑟瑟發抖,木刺也隨著那逐漸倒下的太監掉落在地。

另外一名太監嚇得面色慘白,踉蹌地轉身逃跑,夏侯伊沒有追,也沒有管他,驀地坐在地上,然後將小小的身子蜷縮起來。

他豈能不怕,豈能不怕呢?

半晌,夏侯伊強忍淚水,將已經逝去的楓巧背在身上,奈何才剛一用力,自己便摔倒。他痛恨著自己的渺小,於是翻過身,只得拖拉著她的身體,一步一步向著後院走去。

那裏,有好幾處墳,看得出來是一些宮女想要祭奠逝去的友人。

找了一塊空地,用沾染著血紅的手,一點點的向外挖著土,碎土翻開,漸深,也沾上了不知是楓巧的,是那太監的,還是來自夏侯伊指尖上磨破了皮後留下的血。

夜,愈來愈深,零零星星的白雪還在下著,散落在各處,仿佛在這寂靜的地方,有人正無聲無息地唱著一曲哀歌,伴著笛音,淒淒婉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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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西宮回來的時候,已經進入深夜,周圍宮女太監行步放輕,都拿上了燭籠。

將楓巧安葬好的夏侯伊獨自返回,他脫下了染血外袍,勉強擦去了臉上的血,可一路上仍然受到許多人投來的驚恐與詫異的視線。

可夏侯伊就像是扯去魂魄的木偶,連在意都不想去在意,就這樣一路安安靜靜的回了自己的房。

他在門口站了很久,如同看到了以往楓巧在這裏一邊絮叨一邊忙碌的場景。忽然覺得此處竟這般安靜清冷,清冷的有些駭人。

他第一次差了自己從不願意理會的宮女們,準備了熱水,然後將自己泡在浴桶中,獨自閉著氣沈入最底。

周圍水聲不停泛起,徘徊在耳邊,無比沈重,可也能讓人冷靜許多。

身上發上的血紅漸漸將浴水染成了紅色,緩慢地在水中繚繞,漸漸的汙濁了視線。

身邊服侍的宮女一見血色,自是感覺到有些害怕,整張臉都顯得若紙蠶蒼白。

這時夏侯伊破水而出,墨發沾染臉頰,他看了眼那戰戰兢兢的宮女,若有似無輕蔑一笑。

tang

主子殺奴才,天經地義,所以即便他夏侯伊此刻身上染滿了血,也沒有人敢去上前問津,方才逃離的太監也不敢將自己親眼見到的事出去大肆宣揚,因為替一個奴才的死敢去觸動皇族的,只是自討死路。

正如,沒有人會為楓巧的死,而感到惋惜,更不會有人會為她,去向皇後討個公道。

夏侯伊伸出小小的雙手,看著已經被洗幹凈的雙手,攥了攥,而後陷入沈默。

皇族究竟是什麽,位高權重究竟是什麽……

夏侯伊想不明白,也想不透徹,於是沈默著自水中而出,攤開手,第一次讓楓橋以外的宮女服侍他穿好衣裳。

沐浴過後,夏侯伊徑自回了房,拿上那件自己已經改制好,卻無緣再讓楓巧幫忙潤線的狐裘,捏緊,獨自一人離開了月華宮,獨自一人向千樂宮走去。

他答應母妃要將這件狐裘親手送去,不能食言,而且今日……他很想她,很想那個,或許最最懂他,愛他的女人。

一路上,寒霜徹骨,偶爾有路過的宮女太監,也都是在低語著四皇子出生之事,各個臉上透著難以掩飾的愉悅——聽聞,皇上下令對各個宮封賞。

一路上夏侯伊始終沈默,那份心底溢出的悲哀,與周圍人洋溢著的喜悅截然不同,甚至那些偶爾的低聲笑語,傳在他耳中也會有些許的刺痛。

身畔的空氣漸漸凜冽,眼前的視線突然變得暗淡,不知不覺停了步,已經來到了附著著雪霜的千樂宮門口。

不過這一次,夏侯伊卻並沒有偷偷進入,而是就這樣站在了門口,站在了侍衛的前面。

侍衛紛紛一怔,探出兵器想要攔截夏侯伊。

可是不知為什麽,在那一身雪白的皇子身上,竟感受到一股決然不是孩童能釋放出來的冰冷的懾然之氣。

“三皇子,您不能——”其中一名侍衛緊忙上前攔截。

“既然我已經進來過一次,你們也失職過一次,聰明者,不會自掘墳墓。”夏侯伊落下這冷冷一句話,金眸根本也沒看那兩個侍衛,而後徑自走入,當真沒人敢攔。

是了,兩名侍衛皆是因為這句話而驚呆,一是實在不知何時讓三皇子進過,如是屬實,那麽若是他們公開攔截,此事上傳到皇上耳裏,他們決然不會平安無事。再者……他們也被三皇子嚇住,因為他們永遠也不會想到,一個年僅六歲的孩子,竟能說出如此威脅十足,且不容反駁的話語。

三皇子,將來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侍衛面面相覷,後脊一片寒涼,晃晃神,終究擔心出什麽事,所以跟著夏侯伊而入,遠遠守著,以防萬一。

夏侯伊如當年的千雪一樣,一身雪白的華袍,雙手托著一個木盒來到了那鐵門之前。

半晌,停下,夏侯伊擡頭看向那黑漆漆的宮殿,猶如在望著自己毫無期盼的未來。落寞的笑了下,他將那盒子豎放在鐵門的縫隙中,緩緩推向裏面。

“母妃,兒來送親手改的狐裘了……千樂宮很冷,母妃早些穿上吧。”

裏面安靜了許久,突然傳來了一聲輕蔑的笑,“別以為我不知道,假意來盡孝,討我歡心,這衣服大部分都是你身邊的那個宮女改的吧。這種東西……”

千雪話語很冷,又因提到了楓巧而刺痛了夏侯伊的心。

可在下一刻,夏侯伊便看到那盒子被一把抽入正宮,並從裏面傳來了打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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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起,進入前傳後續,將會銜接正文,主人公主場由泰轉伊靖!今天群裏許多親親都進來了,謝謝親們那麽支持兔子!

前傳:落葉歸根終有時,若曉清歌又雲來(1)

夏侯伊有些訝異,身子忍不住一抖,但同時也因為那突如其來的靠近,令他心口的痛滿溢而出,他一步步靠近,雙手抓住了那欄桿,緩緩滑下,“母妃……你為何要將我生下……母妃……求求你帶我離開,母妃……或者,殺了我也可以……我不知道我什麽還要活著……”

最後的堅強崩潰,夏侯伊突然放聲大哭起來,眼淚不住的下流。

門內剛剛拿起狐裘的千雪手上突然一頓,借著月光看到了狐裘上面尾部淩亂粗糙的針腳,一下便明白了發生了什麽摹。

金眸略微暗下,捏著狐裘的手也緩緩用力,她突然間來到門前,自縫隙中將手伸出,伸在夏侯伊的頭頂上方,只要一個用力,便能奪去他的性命,也可以結束他此刻的痛苦。

千雪緊咬牙,似是如夏侯伊一樣痛苦,手在上面用了好幾次力才。

可是隨著千雪眼下漸漸落下了一滴溫熱的淚水,她終是閉上了眼睛,將手緩緩下移,然後用著很輕很輕的力道覆在了夏侯伊的頭上,輕輕拂過他的發。

夏侯伊微怔,而後哭的更加徹底,他僅僅抓著千雪的手,就像抓著他唯一生存的意義。

千雪靜靜感受著手心下的顫抖,以及那然在自己掌心的濕潤。究竟有多久了,多久沒有感受到這絲絲屬於人的溫度了。

良久,千雪終於長長吸口氣,道:“孩子,你記住。如今你承受這份痛,並非是誰惡毒,世上之人皆有惡毒之心。所以,要怪就怪你自己,弱小到連身邊的人也保護不了。”

“孩兒……記住了……”夏侯伊咬牙回答。

鐵門內的千雪,冰冷的臉上不經意淡出了一縷柔,而她此刻的神情,或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輕輕動了右手,輕撫著這與自己同出一撤的孩子,每一聲哭泣,都會如針般刺入心底。

輕輕吸口氣,千雪上前伸出雙手,隔著那冰冷的門,終將夏侯伊擁入懷中。她擡頭看向一望無際的夜空,喃喃而語:“既然不能選擇死亡,就快些長大吧。然後變得強大,強大到沒有人再敢傷害你。”

金眸中耀動著一縷幽藍的光暈,半晌,在這冰冷的地方,安靜回蕩著一句話:“狐裘……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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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月華宮中。

夏侯泰來的時候,凝文已經睡去,他沒有讓其他人打攪她,而是徑自來看看睡在凝文身邊的宏嘉。

他沒有碰他,只是這樣靜靜地看著,偶爾露出笑容。

這時鄭喜悄然走近,有些感慨地說道:“皇上還真是喜歡四皇子呢。總是來看四皇子還有皇後娘娘。”

夏侯泰眸子輕動,卻並沒有馬上回答鄭喜的話。他提抱著宏嘉的凝文蓋上被子,又用指尖輕輕撫過宏嘉圓潤的臉頰和安寧的睡顏,若有似無地說著:“朕……只是讓自己,努力在接受,努力……去愛他們。”

他淡淡微笑,而後起身離開了房間,此夜便是沈默。

而他最後說的那句話,鄭喜只聽見很輕的一句,可也卻一下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在皇上心裏,終究放著的還是……

鄭喜忍不住心疼地嘆口氣,又看了看睡得正熟,偶爾也會動動極小的手的四皇子。

將來兩位皇子的命運將會如何……

或許,只有蒼天知曉了。

鄭喜不再作聲,也轉身離開了房間,想來,今夜皇上又會一夜無眠,或是獨自前往千樂宮,無聲無息地……站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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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後。

兩匹馬兒在訓練場上追擊而奔,前面的那匹棕馬極其騎著面露驚慌,不停抽著鞭子,追在他後面的一匹黑色的戰馬,上騎一名冷峻非凡、英氣十足的黑衣少年,他面色從容,還帶著一股壓迫著前方的凜然。

突然拉扯馬韁,致使戰馬從中斜長向上,瞬間的轉彎揚起了一陣沙霧,在空氣中肆意徘徊。冷峻少年突然大喝一聲便將馬急速踏停,馬兒嘶喊一聲高高揚了身子,然後重重踩在下面。

少年側眸間,唇角略微輕揚,露出一絲邪肆的笑。而後緩緩抽出腰間佩劍,一點點指向那正沖著自己奔來,連停都沒時間停的另一個人。

那人臉

tang色頓時變得蒼白,不停的喊“籲”,奈何反而驚了身下馬兒,使得駿馬亂晃著身子,然後猛地停在了少年與黑馬跟前,並將那馬背上的人重重甩在地上。

那人翻滾兩圈,忽然身後一陣寒意襲來,即刻抽出腰間的劍回身阻擋,可是沒等他看清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麽的時候,便感覺自己手上的劍突然就被另一把劍狠狠襲上,那人勉強抵抗,劍刃上倒映出了那少年如黑曜石般的眸,下一刻,在一聲巨響後,那人劍突然就擊飛,而那個人自己也重重躺倒在地毫無翻身之力。

少年幾步走近,居高臨下地看著倒地之人,見那人已無反擊的想法,對著少年哀婉一笑,周圍忽而傳來一片讚譽之聲,少年輕動了下唇角,不語,也不再做攻勢。

誰料就在劍尖兒已經漸入劍鞘的那一瞬,似乎在旁邊看了許久的一位年輕人突然有些按捺不住,拿出一顆石子,想要去幫一把被打倒之人。

少年似乎也發現了,回眸間卻已經閃躲不開,可也又是在同一時間,一支箭忽然從少年臉龐呼嘯而過,瞬間打掉了那年輕人手裏的石子,箭飛速前行,直到紮在了樹上方才停止。

黑衣少年有些驚訝,回頭見看到射箭之人,黑眸微動,始終冷峻的神情,似乎放松了許多。

“皇兄。”黑衣少年輕喚,年紀雖輕,但語氣卻已沈穩內斂,而後將長劍一把***劍鞘,轉身看向那邊。

那一面,陽光透著晴光,灑在拿弓著的身上。他一襲白衣,約莫十八,正風華正茂。此刻依舊拉著弓,單眼在一側,看起來有著沈靜的俊美,散在身後的長發,宛如白雪中點綴的墨色,而他俊逸若仙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神情,清澈又高貴的金眸中,倒映出黑衣少年的身影。

而這個人,正是用了十二年的歲月,褪去稚拙,長成了無比驚艷且文武雙全的三皇子,宏渝,夏侯伊。

而那黑衣少年,正是相貌與夏侯泰如同模刻出的宏嘉,已經十二歲的少年。

十二年,夏侯靖已不再是繈褓中的嬰孩,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也像夏侯伊一樣沈默寡言,也同樣和夏侯伊一樣,是這王朝裏,難得一見的天才。

不過兩人雖是血脈兄弟,唯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夏侯靖雖沈冷,可又有一種晴日與烈陽的氣息,讓人忍不住追隨他。而夏侯伊,則是一種如雪般的冰冷,讓人畏懼,讓人不敢靠近。

十二年裏,大概真的敢如此近的與夏侯伊這樣相熟而對的,就只有夏侯靖。

“靖。”夏侯伊緩緩放下了還處在平舉狀的弓,用帶了指套的手將其握在身後,然後接道,“輕敵了。”

夏侯靖神情微凝,似乎不會因任何人而動容的俊臉上,多了些暗自檢討的自責。然後回眸看向身後兩人,霎時銳利的眼神,使得那二人身子一抖,迅速溜溜離開。

此時,周圍再是一片讚賞聲,夏侯伊與夏侯靖相互對視一眼,而後一同看向那高臺之處。

高臺上,一身明黃之人正坐於龍椅向下俯瞰,周圍大臣連連拍手,讚譽之聲響徹天邊。唯最中之人,卻是面無表情,雙手輕撫雙膝,輕笑一聲,然後將視線投向了夏侯靖。

夏侯泰對夏侯靖稍稍點了頭,隨後將視線落在了夏侯伊的身上,四目交接,有著一番覆雜的情緒撩過。

是了,在這十二年裏,夏侯泰在不知不覺間疏遠了夏侯伊,他偶爾會用像現在這樣極其覆雜的神情看著夏侯伊,或許是因為隨著年紀的增長,夏侯伊長得愈發的像千雪,愈發像那個埋在他心底不敢去觸碰的,卻又深愛著的女人。

一眼,很快變過。夏侯泰即刻收回了視線,緩緩起身負手走向前方,周圍大臣一見,也幾乎是同一瞬間全部從椅子上起來,跟隨著夏侯泰身後,沒人敢多少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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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落葉歸根終有時,若曉清歌又雲來(2)第一章:10000+

一眼,很快便過。夏侯泰即刻收回了視線,緩緩起身負手走向前方,周圍大臣一見,也幾乎是同一瞬間全部從椅子上起來,跟隨著夏侯泰身後,沒人敢多少一句話。方才那跌落下馬的,以及那被夏侯伊的箭狠狠警告了的兩個人在狼狽走到夏侯泰跟前,各個不敢擡頭,臉上又驚又怕。

一位年約四十的大臣即刻上前,拎著這兩個男子就壓跪在地,然後自己也彎身對著上面說:“皇上贖罪,都是微臣教子無方。才讓這兩個不爭氣的家夥險些傷了皇子們,微臣該死,微臣該死,請皇上責罰。”

夏侯泰負手停在三人面前,周圍人屏氣斂息,時而擡頭瞄向夏侯泰,想要揣測此刻的聖意。此刻的他,威嚴無比,面上更多了一份讓人不敢輕視的滄桑。雙眸銳利,充滿了壓迫,他低頭看看那兩個嚇得渾身發抖的年輕人,半晌,動了下唇角,道:“年輕人武藝切磋,自是要使勁渾身解數。兵不厭詐,用兵,詭道。朕並沒有覺得有何不妥,若是因此而受了傷,只能說朕的兒子們,尚且年輕。不過……”夏侯泰看了看那拿石子想介入的年輕人,輕輕用手覆在他的肩頭,“若是這是你們商量好的戰術,朕便會欣賞你們有勇有謀,可毫無章法的介入,又不知彼知己,或許會因小失大。摹”

言罷,夏侯泰終於露出了一抹笑顏,看著周圍這些一臉嚴肅的官員大臣,擺擺手道:“今日騎射,看孩子們成長,本是愉悅之事,都別繃著一張臉了。剩下的時間,便都交給孩子們自己吧。”

周圍大臣聞言,這才長松了一口氣,紛紛對著夏侯泰賠笑開來,兩名年輕人也均是如釋重負,連連向夏侯伊夏侯靖賠罪才。

正如夏侯泰所言,今日正是東衛入春的日子,陽光和煦,暖風撲面,常年附著在皇宮的雪已經融化,留下了盎然春意。所以在夏侯泰的召集下,大臣今日便將自己的孩子們一同帶到皇宮,借著這樣一個日子互相切磋騎射武藝,結果最終的贏家,無外乎是已經封了怡親王的夏侯伊,以及太子夏侯靖。

兩位皇子之威名早已被人知曉,所以今日的切磋,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禮讓,只盼著打算送.入宮中擔當能臣猛將的自家的孩子們,不要在皇上面前太過遜色,以斷絕了自己的仕途之路。也因此,剛才那位大人的兩位公子,才想使勁渾身解數,明知贏不了,但也想留個好些的名聲,誰料弄巧成拙。

在一番不知是真是假的讚賞聲後,大臣們紛紛隨著夏侯泰離開訓練場,然離開之前,夏侯泰竟走到樹旁,親自摘下了方才被夏侯伊射上的那之箭。他將這支箭交給夏侯伊,卻沒有多說什麽,隨後離去,與人群一同消失在了這只揚著輕沙的訓練場。

夏侯伊低頭攥著那支箭,心裏是有些沈重的,或許這只箭在別人看來,是父親對兒子的讚賞,可是唯有夏侯伊知道,這是夏侯泰在告訴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從出生到現在,約莫十八年,自己的父皇從來沒有讚賞過自己任何一件事,按理說自己應該習以為常,可每當真的被父皇無視甚至輕視後,心裏邊仍舊會有失落。

作為兒子,終究還是希望父親能夠真正面對面的教導自己,誇讚自己,哪怕只是像方才父皇對那兄弟二人一樣。

是他……太過貪心了嗎?

“皇兄?”就在這時,一直在一旁望著夏侯伊的靖開了口,正在變聲的他,聲音聽起來稍稍有些沙啞,他開口欲言,又不知用什麽樣的言辭來說接下來的時,冷峻的臉上多了些無措,半晌,也許是轉移話題般,先道了一句:“方才,謝謝皇兄。”

夏侯靖並不是一個擅長說話的人,平日更顯沈默內斂,也不大擅長表達自己的情緒。可是他卻非常尊敬夏侯伊,縱是周圍人說盡了夏侯伊的壞話,他對夏侯伊都不會有分毫的動搖,永遠都在用著期盼的、崇敬的、還有渴望接近的雙眸看著他。

然而夏侯伊對他,卻總是有些若即若離,不似其他兄弟那樣親密,也不似陌生人那般疏遠,不過讓夏侯靖最為安慰的是,至少若是自己因為年輕氣盛惹了麻煩,第一個會替他說話,甚至會將麻煩事攬在自己身上的,就只有這看起來對自己冰冰冷冷的皇兄。

夏侯伊是看得出夏侯靖眼中的那絲期盼,輕輕動了下唇角,回身將箭收起,“應該的。”

言罷,夏侯伊對身為太子的夏侯靖稍稍頷首,牽著自己的馬便準備離開。

夏侯靖略微有些著急了,上前兩步追上夏侯伊道:“母後……一直在念著皇兄,今日還是不去月華宮嗎?”

夏侯伊頓了下步,並沒有馬上回頭,金眸中多了一縷動搖,而後像是想起什麽一樣,回眸淡淡動了下唇,“差點忘記了,前幾日去江南替父皇微服

tang,帶回來些當地的美味還有絲繡,應該都是母後喜歡的。言。”

夏侯伊輕喚一聲,一名看起來年紀輕輕,卻很是沈穩的少年走出,手上端著一個精雕木盒。夏侯伊接過,轉身將其交給夏侯靖,“靖。這個幫我交給母後,天氣轉暖,好好陪同母後,母後喜歡賞花,喜歡暖的地方。母後喜笑,不要讓母後孤單了。至於月華宮……如今我已成年,也已經搬去德渝宮,向母後請安自是必須,只是私下裏,我究竟不是母後親生,再加宮人們總是會有些流言,母後母儀天下,我不願母後被人背後側目。再者……”

夏侯靖心上莫名一滯,黑眸略微撩過一絲暗淡,可卻被他極好的掩飾,發而用著冷靜的語氣反問:“再者什麽?”

“再者……”夏侯伊有些閃爍,突然一個匆忙的腳步打入進來,令夏侯伊斂住了聲息,金眸也在一瞬凜冽了一分。

“太子殿下。”隨著聲音,已經穿了品階宮女衣裳的蘭兒緩步而入,她本是滿臉笑容,可在看到夏侯伊也在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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