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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拓跋陵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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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一生,追逐著權力,追逐著強大,我雙手染滿鮮血,認為只有強者才能生存。

而後我遇到了她,第一次覺得,這個女人,值得我傾盡天下。

當我知道,這個女人的眼中只有那個男人的時候,我情願為了她,覆滅他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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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陰謀,一段糾葛在權力、王朝與真心之間的曠世之戀。

當愛情變為踏上皇權之路的籌碼,當曾經的溫暖耳語變成殘酷的枷鎖桎梏,是誰,還會在誰的身邊,輕輕道一聲,此生若能死於你手,我,便無憾了。

前傳:何以君心憶千雪(1)

“三公主快走啊!!”

“快走!”

“別管我們,快走!恍”

白茫茫的雪山中,一座幾近冰冷的牢宮中竄起了驚天大火,火舌肆意飛舞,殘酷的將夜空撕開一片明黃刀。

驚叫聲,坍塌聲,自己的呼吸聲,鎖鏈撞擊的聲音不停在耳邊縈繞。

一身臟舊白衣的納蘭千雪踉蹌地向前跑著,被淩亂的長發遮掩的一雙尊貴的金眸在夜中顯得格外淒冷,此時的她全身是傷,手腳上還鎖著只斬斷了根部的鐵鏈,生生撕扯著她的肌膚,踩在地上的赤足早已被紮的滿是鮮血,鮮紅染在了白雪之上,宛如朵朵鮮梅。

跑,跑,不停的跑。

這是她腦海中唯一浮現的詞。

自五歲後就一直被家族鎖在暗無天日的暗宮中,十三年了,終於找到了逃跑的機會。

“不能讓那個不祥的女人跑出南雪!”

“快抓住她!!”

身後的步子越來越近,追殺聲也越來越近,千雪呼吸愈發急促,可是因為常年被關著,體力已經不是特別的充足,突然被一塊堅石絆倒,她狠狠跌撞在地,右腳也被那堅石狠狠劃開了皮肉。

“不會讓你們這些混蛋得逞的!”

“啊!!!”

一陣暈眩,令千雪有些恍惚,忽而驚醒。

“小……顏……張嫂……”千雪用著生澀的聲音念著身邊人的名字,忽而回頭,看到那些追殺她的人竟在屠殺自己家族餘下的人。

南雪山納蘭氏,南雪山王族血脈,而納蘭千雪是血脈中唯一擁有金眸的女子。原本金眸者在南雪是尊貴的象征,也是天生的戰鬥奇才,可其餘家族卻容不得納蘭氏坐擁南雪,於是便將尊貴抹黑成了不祥,並將納蘭千雪囚禁十三年。

十三年中,納蘭家族被逐一處死,轉眼間只剩下納蘭千雪獨一血脈。家仆不忍一向德高望重的納蘭氏就此消亡,於是放了一把火偷偷將千雪放走。

只是……

各大家族又豈能容得納蘭氏能有一息尚存!

當千雪回過頭看去的時候,一群拿著長刀欲將那些將她救出的人全部制裁。

一片又一片的血將南雪山籠上了一層可怖的紅。

“三公主,快跑啊!!”

“三公主--!”

又是一片淒厲的慘叫,又是一個一個的人在千雪的面前倒下,倒入血泊,臨死不能瞑目。

千雪忽然間有些頭痛,雙腳痛到走不了路,瘦骨嶙峋的雙手緩緩滑入發間,揪緊,金瞳中晃出了無比的動搖。

“不好……三公主!快走啊!”這時千雪身邊最親的小顏忽然大喊一聲,見幾個人又要上前去抓千雪,於是驀地抱住了他們的腿,“我不許你們碰三公主!!!”

小顏喊得撕心裂肺,卻被上前制裁之人所唾棄,幾下沒有將腿抽回,便高高揚起了刀。

“小……顏……小顏!!!”千雪忽而淒厲大喊,但刀刃無情,瞬間劃過小顏的後背,血紅霎時順著她的衣衫滑下。

小顏依舊沒有松手,大喊著“三公主”,於是那人便又揚起刀,一刀一刀的砍向小顏,模糊了她的血肉,刺爛了她的肌膚。

那一刻,千雪忽然間安靜了,她無力的坐在地上,金眸中倒映出的是一片火海,是血紅的煉獄,是家族被屠殺的夢魘。

她似乎很迷茫,也似乎很害怕,瘦骨嶙峋的指尖滑入發間,用力的撕扯著自己的長發,金色的雙瞳也不停的動搖,渾身亦是不停打著顫。

不對,要跑,要跑……不然……不然會死……不然所有人都會死……

千雪心中不停的告誡著自己,於是她一慌,手忙腳亂的起身,繼續向前逃離,可是伴著那身後一聲聲的淒厲嘶喊,還有那一聲聲因殺紅了眼的獰笑,千雪越跑越慢,步子也越來越小。

不對……不對的……一切都是不對的……

千雪終於停下步子,站在了原地,一動不動,任風雪吹過長發。

“三公主……三公主快跑啊,三公主!”張嫂一見千雪不走了,著實開始驚慌。

tang

而那些人也以為千雪是放棄了,於是猙獰一笑,踹開腳下的屍體便向千雪走去。

這時,背對著他們的千雪忽然用著幹澀的聲音說道:“你們……沒……聽到,他們……的哭聲……嗎?”

那些人一楞,嘲笑道:“我們管他們哭不哭,我們待會兒也要讓你哭!你這妖邪!”

“妖……邪……什麽是妖……什麽是邪……”千雪又開口,身子已經側轉了一半。

正在湊近的人忽然其中一人突然站住腳,試圖拉住另外幾人道:“餵餵,你們不覺得這女人有點不對勁嗎?”

不知不覺有雪風開始肆虐飛開,寒風驟冷,多了些刺骨之寒。

幾人面面相覷,確實覺得有哪裏不對,可……這不過就是個被關了十三年的女人,是只有等死的命的!

確定了這點,那幾人便繼續前行,然而當千雪完全將身子轉過時,他們所有人皆是一驚,就連跪在地上剛剛要喊千雪快點離開的張嫂也徹底怔住。

金眸上忽而繚繞了一縷利刃,絕美卻消瘦的臉上刻著一股懾人的冰冷,唇角若有若無的動著,長風將她的墨發吹的淩亂,偶爾遮掩著她那幾近冰冷的面龐。

“我再說一遍……你們……沒聽見……他們……在哭嗎……”千雪忽而開口,雙手緊握成拳,霎時卷起一陣讓人驚懼的殺意。

那些人心頭一驚,忽而想到了納蘭千雪縱是被關了十三年,卻終究流著南雪山第一戰族納蘭氏的血。

幾人覺得棘手,決定先下手為強,於是高喊一聲揚刀就向著納蘭千雪砍去。

“三公主!!”張嫂大喊一聲,不敢睜眼去看。

然而就在同一時間,一陣男人的痛喊忽而傳出,張嫂一怔,急忙看去,當看到千雪正好奪過刀,將最後一個男人的頭顱割下時,張嫂驀然驚恐的捂住了雙唇。

夜風繚繞,周圍一下安靜了,雙手和全身都染滿鮮紅的千雪靜靜站於原處,金眸裏沒有任何的動搖與驚恐,反而是被一陣滿足和安心所取代。帶著血腥的長發隨風獵獵飛舞,將她襯托得更加妖艷。

這時她動了動指尖,看向了那面的張嫂,視線交匯,竟讓張嫂渾身一顫。

千雪難得笑了下,一步一步的走近跪坐在地上的張嫂,伸出沾染著血紅的手,想將她拉起。

“啪”的一聲,張嫂突然間打開了千雪的手,力道之大竟讓本就負傷的千雪向後狠狠摔倒。

張嫂搖著頭,捂著嘴,渾身顫抖,“你……你不是三公主,三公主不會殺人!三公主很善良,很溫柔,你,你是妖邪!你上了三公主的身!”

千雪一楞,擡起空洞的眸子看向張嫂,“我……只是……想……救你……們!”

“別說了!!!你不是我認識的三公主!你是妖邪!!別殺我,別殺我!!”張嫂忽然大叫一聲,如是被千雪嚇到一般,竟用著糾纏了恐懼與敵意的眼神望著她,然後轉頭害怕的逃走了。

千雪麻木地坐在地上,右手輕捂心口,這種感覺,第一次經歷。

這種痛,究竟是什麽……

“我真的……是……妖邪……嗎。”千雪喃喃重覆著張嫂的話,回首間發現自己已坐在血泊之中,“妖邪……”

她淩亂的看著所以橫倒在地上的屍首,金眸漸漸變得暗淡,忽而捕捉到了小顏的身影,她心頭一緊,倉皇的爬到小顏身邊,“小顏……小顏……!”

她想碰她,卻又害怕自己真的是妖邪再傷了小顏,然小顏卻反伸出手抓住了千雪,道:“三公主……你……才不是什麽妖邪……是我們南雪的主人……但是現在……三公主,先離開南雪……去、去西陵,王後曾……曾與西陵王約定,讓、讓您和西陵太子、拓跋陵……去西陵,一定要活下去!”

小顏說著,又嘔出一口血,千雪急忙將她摟在懷裏,剛要答應,就聽小顏又急著說道:“東衛與西陵為敵……近來聽說在與西陵對峙……若是遇到,一定要盡快離開……”

“西陵、東衛……”她被關十三年,也聽牢宮裏的人偶爾彈起,西陵、東衛常年積怨,戰事連連,時常兵戎相見。

雖然知道有些危險,卻也顧不得那些,忽而用盡最後的力氣,將她背在身上。

無論如何,要離開南雪……

千雪咬緊牙,戰戰兢兢的向著南雪山下走去。

那一日,千雪將小顏背到南雪山下廢舊的木屋,勉強為她止住後背的皮開肉綻,然後用瘦小的身軀拖著一個廢舊的板車,搖搖晃晃的向著東面的方向徒步而行。

之後,她走走停停,吃著草葉,終於在某一天的夜裏,看到了一個看起來有人之地,可這時的她,幾乎也已經快到了極限。

她恍恍惚惚的看著前方,像是駐紮了大軍的軍帳,裏面偶能見到火光。

“西陵……嗎?”千雪輕喃,她有些警戒的向前,又想起了小顏的話,更是放慢了腳步,而後先將拖著小顏的板車拉入叢中,自己再出來打探。

大營裏透著極為壓迫的氣氛,千雪有些心悸,前行半步想看清楚,卻不小心打草驚蛇。

一些敏感的兵衛即刻握著火把左右看著,大喊:“什麽人!”

千雪迅速躲入叢中,身體的傷卻因這一動而撕裂,她咬牙忍住,起身在樹後看著營中之人一舉一動。

那些人以為是自己聽錯,松口氣繼續走開。

千雪有些不安,她常年在南雪,分不清西陵和東衛的區別,她想叫醒小顏,可小顏早已因著失血而昏厥,千雪見狀,手足無措。

如此已經管不得西陵還是東衛,要先讓小顏止住血才重要……

帶著這樣的焦慮,千雪小心翼翼往大帳裏張望,忽而看見了一名大夫正在給一個傷兵包紮,大夫身邊,正好放著一個箱子。

她記得,過去她受傷時,來看她的大夫也是帶著這麽個箱子,裏面一定是放著可以醫好小顏傷處的藥。

要如何才能拿到?在確認是西陵東衛前,還是不要冒失的好,如果大夫和巡兵能稍稍離開的話就好了。

千雪想著,四下尋覓,找了塊石頭,突然向著反方向扔去。

巡兵即刻非常敏感的沖去查看,恰好這時那大夫也回帳換水。

此時帳前正好無人!

千雪心下大喜,一咬牙突然就向著大營跑去,然而就在千雪剛剛抱住那藥箱的時候,只聽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喊:“什麽人竟然敢闖軍營!!”

千雪一驚,回頭見看到了剛好前來交換的另一波巡兵!

隨著那些巡兵的聲音,就連方才已經離開的巡兵也迅速大喊著跑了回來,瞬時間千雪便被眾兵包圍,火把連成一圈,將她困在其中。

千雪緊緊抱著藥箱,警戒的轉身看著,被長發掩住的雙眸裏充滿了驚懼。

“竟然趕闖東衛兵營!!一起將這賊人拿下!”一個兵頭大喊,而後所有人便開始靠近千雪,如要將她逼入死角。

千雪扣著藥箱的手越來越緊,東衛……這裏不是西陵……這裏是東衛……

要走,要馬上帶小顏走……

千雪咬住下唇,視線撩過小顏那方,突然就見到一些兵竟然向著那邊走去,然後將板車一把推出,大喊:“這裏還有同黨!!!西陵人狡猾多端,一定是西陵派來的細作!!殺了她!”

一士兵應聲,舉起刀就要對著小顏刺去。

千雪雙瞳猛的一縮,“小顏!!!”大喊一聲後,千雪再也顧不得其他,突然間就向著那邊沖去。

東衛巡兵也被千雪這突然的動靜嚇了一跳,於是紛紛上前每人拿著一個鎖鏈欲將千雪扯住。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境況,千雪雙瞳中的金色愈發渾濁,她一心只想救小顏,於是突然嘶吼一聲便向著東衛巡兵攻去,霎時一條鎖鏈便纏住了她的脖頸,將她狠狠墜在地上。

小顏,小顏……

十三年裏只有小顏陪著她,讓她覺得自己還是一個人。

如果,如果連小顏都死了。

納蘭千雪,納蘭千雪究竟會變成什麽!

不想一個人,不想一個人……

她不想殺人,她只是想救小顏……為什麽所有人都要逼她,為什麽所有人都想要她的命!!

她只是想活……僅此而已。

最後的一道底線,好像突然被砍斷。

千雪突然間沈寂了,右手緊捏那鎖鏈,而後猛的一拽卻反而將那士兵扯入眼前,一瞬間上下顛倒,千雪騎在了那士兵的上面,一陣瘋狂的殺意霎時掀起,金色眼瞳中霎時劃過一道冰冷的寒光,那陣突然壓下的氣勢,幾乎使得所有的兵衛都下意識的被鎮住。

只見千雪高高揚起手,突然嘶喊了一聲,便向著那鎖住她的兵士脖頸攻去。

誰來阻止她,誰來阻止她……

心中不停地吶喊,卻無法控制此刻已經被激起的殺意,眼角,漸漸濕潤了。

就在千鈞一發的這一刻,千雪忽然間覺得腕子被什麽人緊緊握住,讓她如何也無法落下。

緊接著,一個高貴而輕柔的聲音自上被道出:“哪裏來的小貓兒,迷路了嗎?”

眼中殺意,突然間消失無蹤。千雪微楞,似是從未聽過如此輕柔的低喚,而在下一刻,只感覺自己真的就像是一只走失的貓兒那般,被輕輕松松的被拎著腕子站起。

當那雙漆黑如淵的雙眸中映出她倉皇失措的神情時,只見那人薄唇微啟,輕輕笑了聲,“本王不會傷你。”

一聲落下,眾兵將幾乎是同一時間跪下,大喊:“王爺萬福!!”

那一聲,震破了此時寂靜的黑夜。

那人依舊揚動著淺淡而波瀾不驚的笑,深深凝望著千雪,沒有懼意,沒有驚恐,沒有痛恨,也沒有殺意,只有那始終不曾改變的高貴而溫雅的淡笑。

千雪有些怔住,透過發簾隱約看向那人,幹裂的唇微啟,喃喃念著:“王爺……?”

話說著,恰好又是一陣輕風拂過,將千雪的發絲略微向後揚動,那透著清澈的金色霎時映入漆黑的雙瞳,且見那人唇角若有似無的動了下,笑意,似乎更深了。

前傳:何以君心憶千雪(2)

夜風靜靜,散去了千雪額角的發絲,金眸毫無征兆的顯露在眾人面前,一瞬間,她便感覺到了來自周圍那些兵士的恐懼和殺意。

千雪下意識的想要躲閃,卻發現眼前人仍舊霸道的強行讓她最害怕讓人看到的一面展露人前刀。

他會也和南雪那些人一樣屁滾尿流的害怕她?還是務定她是妖邪也要殺了她?

從剛才的力道她也大概知道了,自己是敵不過此人的,若是他要殺她,易如反掌,指尖慢慢攥起,下唇因屈辱而被咬出了痕跡。

然在這時,那人卻忽然輕笑一聲,“你就這麽怕本王嗎?從方才到現在,你好像都不敢正眼看向本王。恍”

這一聲,帶著淡淡的不悅,卻沒任何其他的情緒,千雪微怔住,也有些被輕視後的倔強,於是咬住唇,終於擡起頭,真真正正看向眼前人,而正是這樣一眼,竟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襲上心間。

眼前之人,穿了一席白色錦線長衣,藍色裏襯,墨發一絲不亂的垂於身後,他傲然而清凜,可又不似文人那樣不食人間煙火,雙眉略有上揚,帶著英氣,正凝視著她的狹長半闔的雙目中,繚繞著絲絲冷光,可冷光雖冷,給人的感覺卻不冷,反而有種深淵般的神秘,讓人害怕,卻又不經意的想去探尋那黑暗中最真實的一面究竟如何。他的鼻梁高ting,唇瓣透著淡潤的色澤,看到千雪那一霎的訝異,那人的唇角處,同樣也勾勒了一絲淺淡的笑。

雖然她識人不多,但是卻看得出,這是一個處事談笑自若,卻又充斥著不允任何人拒絕的王者之勢的男人。

這……就是東衛人嗎?

許是一瞬便將千雪看穿,那人輕動了唇角,望了許久,忽而松開了她的腕子,負手輕語,“看來只是走錯地方之人,不用大驚小怪,收兵。”

眾兵聞令,無人再敢質疑一二。

只見那人諱莫如深的一笑,走至仍然保持警戒的千雪面前道:“西陵在另一側,莫要再走錯了。”

他莞爾,先揚手遣散了身邊圍聚的兵士,而後深望了千雪片刻,欲轉身離開。

千雪一人站於冷風中,她在揣摩著方才那人的最後一眼的笑。

他不怕她。

不,確切的說,竟是在她的心底,有著一縷對他的懼意。

這個男人,很可怕,而在他那深如淵的雙瞳裏,寫著極為覆雜的思緒,她根本一點看不透他。

可是……

千雪有些躊躇,她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小顏,又看向那正在向軍營中離去的身影,最後又看了看西陵的方向。

終於,千雪放下一切的尊嚴,忽而對著那高貴又冷漠的身影低喊:“能……不能,救小顏……”

那人頓了步,向後斜側眸看向千雪,視線也劃過躺在板車上的小顏,唇角微扯,沒有回話。

千雪知道這樣的要求極為突兀,正有些想要放棄的時候,忽然看到小顏在板車上開始拼命的抽搐,當是開始高熱了,千雪頓時慌了手腳,突然對那人低喊:“求你……救小顏……我,會付你酬勞的!”

這樣的一句話,到是比方才那句讓那人感興趣了些,靜默幾許,他拂袖轉身看向千雪,俯視著她低語:“這,就要看你要付本王怎樣的酬勞?”

他說得淡漠,眼中竟繚繞了一絲逗.弄的輕愉。

千雪微怔,低下頭用雙手迅速在身上尋找,可mo了好半天,卻發現身上什麽都沒有,她有些懊惱,不知所措,那人卻也不說話,反而將她的躊躇與不安收入眼底,如在欣賞很有意思之事。

半晌,千雪終於放棄,驀然倔強擡頭,只說了一個字:“我。”

這個字,當真是在那人的預料之外,他淡眸微動,卻沒迅速回答千雪的話,思忖半晌,如在審視著她究竟是否值得一樣,上下打量了她。

千雪全身緊繃,緊閉雙眼不想接受那幾乎將她穿透的視線。

南雪,納蘭氏的三公主,縱是被鎖了十三年,可身為南雪之人的傲氣卻沒有一天消失過。

她緊要牙忍受著這份屈辱,忽而便覺自己的下頜被很輕的力道挑起,那碰觸她的指尖修長而又強硬,亦如方才將她拉起的力道一樣。

只聽一聲輕笑傳來,隨即便有一個與方才截然不同的、透著一股極其危險的

tang聲音在她耳畔繚繞,“這個酬勞,倒可以考慮。”

千雪驚喜,可還沒等她將雙眼擡開,忽然就感覺自己被猛的攬過,擡眸時竟已幾乎完全貼在了他的身前。

他如君臨天下般俯視著她,輕柔為她拭去臉龐的汙漬,然後凝視她雙眸而道:“還真是一只,識時務的小貓兒。”

一笑,眼中透著些深邃的輕柔,流光繞過,好似要千雪引入他那深不見底的世界。

可是莫名的,千雪竟感覺到此人好似有了一瞬她都可以捕捉到的愉悅。

他,因她的話,感到高興嗎?

然而這樣的情感,卻在瞬間被掩埋,只見那人倏然握著她腕子轉身看向軍營,氣勢霎時多了一種不可拒絕的威懾,“召集營中全部太醫,若是外面那位姑娘性命有半點不保,全部陪葬!但誰若將她醫好,本王重重有賞!”

一聲驚呼傳出,眾太醫全部從軍營中而出,一個個要麽心驚膽戰,要麽急著立功,唯一相同的一點是沒人敢忤逆眼前之人,太醫皆來,很快便一擁而上將小顏帶走。

事了,那人對著千雪莞爾,如在告知她,他的承諾已經兌現,接下來便是她來兌現。

於是他徑自轉身,帶走了一股飄凜長風,千雪凝神,深吸口氣昂首跟去,只是赤.裸的足偶爾會踩到石子,讓她蹙眉難受。而後不經意的擡頭看向那人的背影,不知為什麽,竟莫名的讓她安心。視線忽而落在了眼前人身畔隨他步子左右輕擺的一塊玉佩,上面龍紋之中雕刻著一個“泰”字。

千雪眸子微動,狐疑,無聲的念著這個字:“泰。”

忽而一怔,想起曾聽南雪的人說到的東衛最得勢,也是讓西陵最為恐懼的五皇子、南王夏侯泰。

心頭驀然一緊,猛地再度擡眸。

難道這個人,就是……那個連西陵都為之恐懼的……

西陵與東衛是死敵,南雪又親近西陵,那麽自己若是跟著這個男人,是否等於真真正正的背叛了南雪?

究竟,是否要跟之前行?

許是感覺出來身後人一瞬的頓步,夏侯泰也慢下了步子,回過神望向有些躊躇和迷茫的千雪,輕笑一聲,忽而側身對千雪伸出手,但他卻不主動去抓她,而是靜靜等待,雙眸依舊平靜,卻在其中沁入了些許的輕柔。

千雪許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竟對自己伸出手,她揚起滿是鮮血的指,有些猶豫,又覺得自己手上的血極為可怖,僵住,又往回收,可就在這一刻她滿是鮮血的手卻被夏侯泰緊握,他看著她輕笑一聲,不容分說地領著她向著前方走去,力道亦是如剛才那樣不容拒絕,仿佛是在提醒著她,她在不久之前已經屬於了誰。

她手上的血,染在了他的掌心,可來自他的溫暖,卻順著肌膚揉入她的血液。

千雪金眸微動,先前仿徨的心,竟漸漸沈澱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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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內,深夜。

外面四處都充斥著腳步聲,來來回回,明顯是全軍的隨軍太醫都在幫小顏處理著傷口。

夏侯泰將千雪帶入主帳,差人給她包紮了下腳上的傷,又差了丫鬟替她沐浴更衣。他則坐在帳中,拿了一杯茶,於桌前靜靜啄飲,不急不躁,不知在想著什麽,有些出神了,他若有所思的輕笑了一聲,又小飲一口,深沈內斂,諱莫如深。

這時帳簾掀起,千雪在丫鬟的攙扶下返回,被溫水卷過的小臉,有著淡淡的紅潤。丫鬟識相離開,千雪有些僵硬的站在大帳門口,神情有些艱難。

若是按照承諾,今夜……她大概就要……

指尖越來越用力,壓的掌心都泛了紅。

聽見千雪進來了,夏侯泰不動聲色的輕擡了下長睫,忽而因她那方才被藏在血與泥下的傾國之顏而動容。她的肌膚宛若透明,五官精致,透著一股淡淡的冷寒,潤過水的長發垂在兩邊,悄然黏你在衣衫上,透著一股隱約的蠱.惑。

夏侯泰輕抿的薄唇微動,緩緩將茶杯放在桌上。他揚起食指帶著雕刻著盤龍戒指的手,輕擡至身側,示意千雪去他的身邊。

千雪微怔,雙手攥的更緊,心中不由得在想,這個叫夏侯泰的男人,是與自己想象中不一樣的,他好像從來不去強爭什麽,但是揮手間,卻有著一定可以得到的自信。

只不過,她雖然幾乎沒見過父母幾面,可也知道納蘭家從來都不會食言!

千雪略微的凝了神,金眸一緊,便昂步向著夏侯泰走去,誰料她才將右手放在夏侯泰的掌心上時,夏侯泰便突然用了下力,非常輕松的九江身體纖細的千雪拉入了懷中,入的徹底,徹底到雙腳都離了地,完全就是被他抱在了身上。

“你--!”千雪驚呼,可是因為常年不怎麽說話,可口竟連詞都迸不出來,只能任著夏侯泰用那狹長俊美的雙眸凝望著她。

“怎麽,不願?”夏侯泰開口,刻意靠近了些,那股獨屬於他的香氣,霎時繞滿她的全身。

千雪繃緊了身體,避開視線,“小顏……”

夏侯泰含笑,“活著呢。”

簡單三字,讓千雪心中大石倏然落定,感覺眼眶有些緊,她急忙撇開視線,但同時也小聲的說了句:“謝謝。”

“那,本王可以繼續了嗎?”夏侯泰再問,視線始終停留在她那又害怕,又焦慮,又不知如何是好的臉上,於是湊近,在她耳畔用著低沈磁性的聲音繼續說道,“繼續剛才的事。”

這句話,不是問句,而是非常肯定的命令。

溫熱的氣息染在千雪耳畔,初次與男子如此親近的她,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反應,便是連接下來或許要做的事,對她來說都一概不知的,只是下意識右手抓緊了夏侯泰的衣衫,然後低垂下了頭,將自己完全埋在夏侯泰的懷裏,似是知道自己無路可退,但又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副尷尬的表情。半晌,點點頭,如做了莫大的決心。

夏侯泰沒由來的輕笑了下,忽而起身將千雪抱起,然後帶著她來到了chuang榻,她將她放下,頓了下指,而後為她解開外衫。

從始到終千雪都沒敢直視夏侯泰,金眸裏盡是動搖,終於在衣衫要被褪下的那刻,千雪緊緊閉上眼,渾身發了顫。

“在怕嗎?”夏侯泰開口。

千雪如被戳中心中一隅,猶豫了一下,而後道:“成人之時聽張嫂說過,這種事……恩……”千雪頓了頓,眉心蹙的更緊,“會像死過一樣疼。”

夏侯泰手上微頓,突然間便笑了,興許是他今夜笑得最開心的一次,同樣也笑得讓千雪感覺一頭霧水。

夏侯泰chong溺的看著千雪,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哼笑一聲,道:“疼不疼,你自己感受吧。”

言罷,夏侯泰倏然將被子抻開,直接掀蓋在了千雪的身上,然後撐身在她上方道:“等醒來,告訴本王,有多疼。”

說到此,他凝視著她,將被子下方另一角驀地一扯,將那傷了的腳丫也蓋了進去。

“睡吧。”一句話,兩個字,再沒多餘的話。

而後他起了身,吹熄了燭火,又側頭看了眼千雪,似是又想到了方才那句有關“疼”的事,夏侯泰唇角再度一彎,月光下映襯的雙眸中透過一縷暧-昧,而後如同是在回答千雪方才的話一樣,他輕聲低語:“不會疼的,如果,你想要的人,是本王的話。”

他又忍不住笑了一聲,離開了大帳。

千雪一人在被中,就算常年不經世事,卻也聽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她羞愧的緊咬被角,然後幹脆縮進被中,輾轉反側。

夏侯泰,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他好像很喜歡看到她驚慌失措,所以非常喜歡逗.弄她。

被中的千雪,臉上略有發燙,她深吸口氣想將這種感覺藏起,卻發現一閉上眼,就會看到他臨走前那一瞬的笑顏。

這個男人笑起來,竟會是這般好看。

而這一方,出了帳門的夏侯泰俊臉上依舊帶著淡笑,輕靠旁邊仰頭看月,唇角的笑容更深,“真是只,讓人忍俊不禁的小貓兒……差一點,就想吃掉了呢。”

夏侯泰哼哼笑了兩聲,眼神略深,無人可以猜透他此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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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西陵。

探子正騎著馬匆匆向著西陵王的寢宮而去,而後將南雪山發生的事情全部告知。

西陵王震怒,心中暗暗擔憂,“納蘭千雪絕非常人,是百年難見的奇才,而且是南雪貴族裏血脈最純正的女人,誰若是能得到納蘭千雪,誰就能得到南雪

,若是得了南雪,天下何愁!可如今若是東衛也盯上千雪的話,那納蘭千雪便是雙刃劍。必須找人去尋她,將她帶來西陵,如若不然……”西陵王說到此,眸子隱隱發深。

探子明白,於是又接問:“不過,既然納蘭千雪這般特殊,誰人能將她帶回?”

西陵王負手想了想,唇角悄然一動,“納蘭千雪原本要許的人。”

“那是……”探子想了想,恍然大悟。

西陵大皇子,西陵唯一的正統繼承人——拓跋陵。

“可是,大皇子不是向來不怎麽近女色,也好像並不知道自己與納蘭千雪的關系。這樣會不會不妥?”

西陵王瞇眼哼笑一聲,道:“只告訴他其一,不告訴他其二,不就好了。”

探子這便明了,重重點頭。

便在當天,正在訓兵的拓跋陵收到了王城裏的一封信,當他拆開來看時,冷若冰霜的眸中閃過一絲狐疑,“潛入東衛,尋金眸之人……?”

月光下猶如寒冰般的臉上,漸漸透過了如紗般的蒼白,半晌,應道:“回去告訴父王,陵,即刻啟程。”

一陣寒風拂過,將他高高束起的墨,在空中吹散,滲入了一陣凜冽。

前傳:何以君心憶千雪(3)

次日一早,外面操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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