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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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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已經做了,太後也沒辦法,只能幫著善後。

可後還沒善到,玄英就進京了,在早朝上說了那樣的一番話。

太後了解玄英,他確實看起來是個失心瘋似的,但他並不是真的失心瘋,他身後的安國侯也絕不會失心瘋。

看來,安國侯確實已經將反擊的證據都握在了手中,遲遲未發作的原因可能如玄英所說,是為了朝局穩定,但也可能是不想便宜寧王,還要留著跟自己做買賣。

太後這樣翻來覆去地考量著,皇上便來到了她宮中,說了早朝的事。

太後鎮定地問皇上:“皇上為何要單獨來說這件事,莫非其實,也是懷疑哀家?”

皇上沈默地看了她很久,然後緩緩地起身,又緩緩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太後幾乎坐不住了,急著拉他起來:“皇上這是做什麽!”

皇上仍然跪在她的面前,道:“朕不想失去自己的母親。”

太後怔了怔,半晌才道:“何至於如此?”

皇上道:“朕信那些事絕不會是母後所為,因為母後向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朕,或許在姚氏的事上偶爾有些糊塗縱容,但絕不會勾結外邦危害朕的江山。”

太後沒料到他會這樣講,不由得眼中發酸,道:“哀家如何會做危害皇上江山的事。那玄英不過是救安國侯心切,拿哀家出來嚇唬皇上罷了。”

皇上道:“母後當真這樣認為嗎?”

太後望著他,許久都沒說話。

許久過後,皇上道:“都說母子連心,朕知道母後想保姚家,可您已經保了他們很久了。這一次,不是安國侯做了什麽,而是姚家要致安國侯於死地,朕也實在沒有臉面去央求他饒過姚家。”

太後嘆了聲氣:“這其中或許是誤會。皇上也知道,姚家一向都是不理會那些事的,都是安國侯和寧王,他倆互相在鬥法。”

皇上道:“這些話,朕信母後的,可也要安國侯信。”

太後便不說話了。

她心知肚明,這都是場面話,皇上是不信的,安國侯更不可能相信。

皇上又道:“若玄英只是揭發姚家的話,朕還能輕輕放下,無非是罷黜幾個小邊小角。可他指的是當朝太後,朕要如何拿小邊小角去搪塞他和悠悠眾口?”

太後苦笑道:“他倒真敢說。不,是安國侯果然還是安國侯,這麽多年其實從未變過,是他行事的章法。”

皇上道:“是舅舅過分了。江南賑災糧一案,朕讓寧王、秦鄭文和陳飛卿去辦,舅舅定是對朕頗有微詞的,就以為朕是要大公無私、大義滅親。他如何不想一想,朕當真會這麽打自己母親的臉面嗎?賑災糧一案已經遮不住了,餓死了百姓,災民告到了京城,沒有秦鄭文管也總有其他人會管,瞞不過去的,朕能不管嗎?寧王與母後走得近,秦鄭文是個有才幹、名聲正、卻並不老練,甚至迂腐得有些愚蠢的人,飛卿更是性情純良,朕說什麽他都照做,誰跟他近乎了些,他就信誰,沒有比他更好騙的了。這樣的三個人派去主理此案,舅舅卻以為朕是向著安國侯的?”

太後無言以對。

皇上很是痛心疾首的樣子:“都這樣子了,姚乙居然還能把這事鬧成這麽大,朕都想知道,母後您看中的都是些什麽人。”

太後都有些委屈起來。先不說皇上的打算究竟是怎樣的,她確實也沒想到姚家的人會瞞著她做那些事。

末了,皇上道:“事到如今,無論母後您是怎麽想的,朕也只有一句話。姚家是外戚,和朕隔著一層。在姚家和母後當中,朕,只會選自己的母親。”

太後沈默半晌,道:“姚家到底也是皇上的親戚。”

皇上道:“正因為他們是朕的親戚,朕必須幫他們活下來。安國侯是什麽人,母後想必比朕更清楚。當年他為何與寧王結仇,何至於把寧王逼迫成那個樣子,這些陳年舊事,母後也比朕更清楚。他有仇必報且是十倍奉還絕不手軟,母後認為此事再繼續下去,會變成什麽樣?”

所以,太後請來了安國侯和陳飛卿,做了這場“家宴”。

她正竭力跟安國侯示著好,皇上卻忽然揪著陳飛卿的衣領來了那樣的一句話。

太後只覺得這話除了在暗示自己不必對安國侯過於示好外,還有那麽一些怪溜溜的。

皇上說完後,重重地松手,起身便往外走。

太後忙叫他:“皇上!”

皇上略停了停,道:“朕有些不適,母後與安國侯見諒。”

說完,便走了。

安國侯看了眼陳飛卿,陳飛卿忙道:“我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

太後卻忽然福至心靈,笑了笑,道:“你這孩子,快跟上去。”

陳飛卿茫然道:“可是——”

太後催促他:“皇上的性子你最知道,不會真生你的氣,快去吧。”

陳飛卿只好起身匆匆地跟去了。

太後看著他走遠,這才又看向安國侯,道:“皇上和飛卿都不在,哀家也能和侯爺說說心裏事了。”

安國侯的神色也寬裕了些,舉起酒杯朝太後敬道:“臣先幹為敬。”

陳飛卿一路追著皇上到了湖邊,好不容易追上了,剛要開口就被皇上打斷了:“站到十步之外去。”

陳飛卿退了十步。

皇上讓身邊的太監給陳飛卿送去了一顆蘋果,道:“皇上請小侯爺將蘋果舉在胸前,他要射箭。”

陳飛卿有些困惑,因為皇上從沒做過這種事。

但他還是接過了蘋果,舉著在胸前,無辜地看著皇上在十步外拉弓試箭。

皇上練了練手,朝著陳飛卿搭箭拉弓,瞇起了一只眼睛。

陳飛卿仍舊筆直地站在那裏,絲毫都不緊張。

半晌,皇上放下了箭,道:“朕只有一科輸給你過,便是射箭。”

陳飛卿笑道:“也只有幾次,皇上向來不服輸,後來日夜勤練,就比我射得準了。”

皇上自小就很要強,很是理所當然地領先著一幹同伴,若有不能領先的地方,便勤加苦練,陳飛卿很了解他這一點,也因此更為欽佩他。

皇上問:“這就是你不怕朕一箭射穿你的緣故嗎?”

陳飛卿坦然道:“皇上若有把握,這支箭就不會射穿我。皇上若沒有把握,這支箭就不會出弦。我沒什麽需要害怕的。”

皇上又看了他一會兒,終於笑了起來,將弓箭遞給太監,朝陳飛卿道:“過來。”

陳飛卿朝他走過來,被他一把攬進懷裏,使勁兒揉腦袋:“你啊!有時候好得朕想揍你!”

陳飛卿納悶地道:“這怎麽會想到要揍我?”

皇上笑道:“因為不知道該拿你怎麽辦才好。你就真那麽信朕?”

陳飛卿道:“二十年兄弟朋友,若你還不可信,我也沒幾個可信之人了。”

皇上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道:“朕看你是逮誰信誰,也是侯爺打小把你養得太好了。”

見陳飛卿仍有些茫然,皇上道:“自己扯著衣領子看看吧,這麽大人了,長點心成不?”

陳飛卿先前礙於在太後和他爹面前,一直沒敢扯著衣領子自己看看,此刻被提醒,便回頭拽著衣領子看了看,訝異地道:“哎?”

這一刻,皇上嫌棄他的眼神與白禦醫如出一轍。

兩人沿著湖畔慢慢地走著,陳飛卿忍不住問:“之前都是怎麽回事?”

皇上道:“就是那麽回事。”

陳飛卿道:“我倒是大概想明白了,只是不明白為什麽不跟我說,真嚇了我一跳。”

皇上還有很多底細不願意此時告訴他,便岔開了話頭,只微笑著道:“也不全是假的,朕確實覺得咱們的小侯爺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欣賞得很。”

陳飛卿側眼看他,半晌笑了起來:“又來了。我才不會信。”

皇上仍然微笑著,道:“朕說你不會信,傅南生說,你就怎麽信了?”

陳飛卿一怔,笑意散了些,半晌停下了腳步,道:“既然說到了這件事,我也該跟你說一說。”

皇上也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

陳飛卿道:“我和——”

“你了解傅南生嗎?”皇上突然這樣問。

陳飛卿一怔,隨即道:“人與人之間,可以慢慢了解。”

皇上又笑了起來:“朕卻比你更了解他,你信嗎?”

陳飛卿想起以前皇上似乎是對傅南生很有些意思的,忍不住道:“了解和感情,有時候也不是一回事。”

皇上又看了他一會兒,神色有些覆雜。

陳飛卿趁著這時候又想說出口:“我和傅——”

“你不想知道為什麽朕自信比你更了解他嗎?”皇上卻仿佛是故意似的,又打斷了他的話。

陳飛卿也不惱,順著問:“為什麽?”

皇上道:“因為,他是朕的大功臣。”

“什麽?”陳飛卿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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