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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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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飛卿郁悶地坐在牢裏啃饅頭。還好他有些認識的人,給他的饅頭是白面兒的,剛出籠,幹幹凈凈,還配著味道挺不錯的鹹菜和白粥。

但還是很郁悶啊。

什麽假傳聖旨,他這幾個月自從離開京城去江南之後就沒碰過聖旨,聖旨不都在秦鄭文那裏嗎。

當然,這不重要,很可能是姚乙為了報覆在編瞎話。

然而,皇上應該能馬上戳穿瞎話的。

他正郁悶著,牢頭來收碗,卻收了碗還不走,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大哥,不好意思,委屈你了,上頭派了人來看著,我也不方便弄些好東西給你。”

陳飛卿道:“沒事,這挺好的。”

牢頭又道:“你最好想好打算,如果有消息,我就跟你說。”

陳飛卿道:“如果可以,請你幫我給我爹帶個話。”

牢頭搖了搖頭:“這個我幫不上,大哥,侯府裏三層外三層,已經大半個月不準人進出了。”

陳飛卿一楞:“怎麽會這樣?”

牢頭也很訝異:“你還不知道嗎?”

陳飛卿的心猛地沈了下去,問:“怎麽回事?”

牢頭道:“到底怎麽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安國候府就是被禁軍包圍了,聽說……聽說是跟賑災糧的事兒有關。但我只是聽說,你知道我就一個管大牢的,這事兒也是到處聽來的,說是光貪墨還不足以讓皇上這麽震怒,主要是,主要是侯爺他勾結了漠國,把貪汙的賑災糧賣給了漠國……”

聽牢頭說完,陳飛卿斷然道:“不可能!”

牢頭猶豫了一下,道:“大哥,我這麽說你可能會不高興,但我是跟你這麽多年兄弟,我說實話。說真的,我們都相信你不會這麽做,但……”

“我爹也絕不可能這麽做。”

牢頭搖了搖頭,欲言又止:“我不方便多留,晚一點再來說。”

陳飛卿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你。”

牢頭苦笑了笑:“我要能幫上忙就好了。”

陳飛卿也笑了笑:“鹹菜很好吃,又是大嫂的手藝吧,回頭沒事了我要去你家吃飯,很久沒嘗大嫂的手藝了,怪饞的。”

牢頭點了點頭,收著碗出去了。

他一出去,陳飛卿臉上的笑容便漸漸地散了,想起了很多事。當初傅南生曾說過,賑災糧被貪墨一事確實是和漠國有扯不清的關系。

然而,他絕不相信是他爹做的。

無非是姚乙那群人栽贓嫁禍。

秦鄭文在江南挖出了很多人,都是貪墨案的大小元兇,可始終沒挖到姚乙身上去。那些人似乎是達成了共識,失蹤的失蹤,自殺的自殺,難得活著被抓的也緘默不言,一問三不知,再問寧可咬舌自盡。秦鄭文想了很多的法子,可他們並不上當,一個個視死如歸。最後沒辦法,皇上下旨將人都押回京城親自審問。

卻沒想到,到了京城,那些人就招了。

他們招出了安國候。

當然,不是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尤其他們說的是安國候。

可他們到底是這麽說了,皇上自然要派人徹查。

這一查,不得了。

查出了很不得了的事。

安國候到底有沒有貪墨賑災糧勾結漠國都沒那麽讓人感興趣了,因為先查出安國候養了外室,那外室還都是異族女子,十分年輕貌美。

據說,已經養了好些年了,裏面還有些或大或小的孩子,是那些女子所生。

若只是養外室,倒也還好,畢竟雖然安國候對外一貫嚴肅自律的模樣,但大家都懂男人嘛,難免偷腥。可他養了十幾個,生了好多個,還似模似樣的配了嬤嬤和護院,搞得比安國候府舒服多了,這就很值得議論了。

剛開始那幾日安國候還去上朝,滿朝的文武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勁了,聽安國候說一句話,心裏就能演足三十八道戲。

這可當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古人誠不欺任何人。

這都是牢頭找著機會跟陳飛卿說的。

陳飛卿聽他說完,十分平靜,問:“你說的是誰?”

牢頭尷尬地搖了搖頭。

陳飛卿平靜到了有些固執,道:“這不是我爹。”

牢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陳飛卿道:“我沒事,因為我當真覺得,我爹不會是這種人。”

牢頭急忙道:“其實侯爺也反駁了,他說那些女子都是他在外打仗撿回來養的孤女。”

只不過,誰會信呢,撿的都是孤女,孤兒都死了嗎。

安國候的反駁幾乎就成了毫無作用的廢話。

牢頭自己也不信,但他不想說出來,因為他看出了陳飛卿是在強作鎮定。

陳飛卿想了想,又問:“我娘呢?”

牢頭道:“這倒沒聽說,夫人畢竟不常出門,沒聽說她的什麽事兒。”

陳飛卿在牢裏坐了三天。後面的兩天沒有第一天那麽容易捱了,第一天的時候他以為只是自己被誣陷假傳聖旨的事兒,可沒想到後來知道了別的事,白面饅頭和鹹菜他都吃不下去,勉強給肚子墊個底罷了。

他不明白怎麽事情就到了這一步,甚至他在江南的時候沒有聽到絲毫的風聲。

當然,他沒聽到風聲不奇怪,可寧王和魯鼎不可能聽不到風聲。

“因為就是魯鼎借你的名義假傳了聖旨。”

牢頭一邊收碗,一邊低聲說。

陳飛卿一怔,看了看牢頭,問:“你是誰?”

牢頭也是一怔,看著他,問:“你怎麽看出來的?”

陳飛卿道:“你倆聲音都不一樣啊。”

“牢頭”笑了笑,沿著臉撕下了人皮面具,竟然是傅南生。

他看到陳飛卿有點茫然的樣子,立刻又不笑了,道:“王大哥沒事,我只點了他的睡穴。因為我很擔心你,但是外面看守得很嚴,我只能這麽進來。”

陳飛卿訝異地看著他,半晌才道:“我沒事,你下次別冒險了。你剛才說——”

傅南生道:“我沒有騙你,我去問了秦大哥,他說是魯鼎拿了空白的聖旨去找他,說是你讓去的,是皇上信任你才給了你那個空白聖旨。秦大哥不光對我這麽說,他還在朝上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了這事,他為你說話,說帶著假聖旨去見他的是魯鼎,判斷玉璽是真的是寧王。但是魯鼎否認了,寧王也否認了,他倆說自己事先從沒看到過那個假聖旨。現在秦大哥被禁足了,他好一點,皇上顧念他賑災有功,而且賑災案還需要他協助審理,所以只把他禁在家裏,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見到他。”

陳飛卿就更看不懂了。怎麽不光他爹養一群外室,魯鼎和寧王還跟假傳聖旨這事兒有關了呢?說句實話,他寧願相信是秦鄭文捏造的聖旨都不信是魯鼎和寧王搞的鬼。當然話說回來了,這麽想對秦鄭文很不公平,畢竟現在秦鄭文倒是為了他才受此連累。

傅南生蹲在他面前,仰頭看著他,關切地道:“你先別急,不會有事的。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麽魯鼎和寧王要那麽做,他們一向和你很親近的樣子,尤其是皇上,他難道不是很信任你嗎?這種時候,他應該是信任你的。”

陳飛卿擺了擺手,道:“這事很覆雜,可能別有內情。倒是你,不用為我擔心,顧好自己就行。”

“我當然擔心你!”

傅南生脫口而出,又有些害羞似的,低著頭沈默起來。

陳飛卿訝異地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卻還是道:“我發現只有在我身陷囹圇的時候,你才會說些這種話。”

傅南生沈默著不說話,過了會兒,低低地道:“因為你很好的時候,不需要我,也看不到我。”

陳飛卿一怔:“怎麽會……”

傅南生又仰頭看著他,很是楚楚可憐的樣子,有幾分擔憂,又有幾分羞澀。

陳飛卿有些手足無措,想要做點什麽,譬如摸一摸他的臉,可又不好意思這麽做,覺得怪怪的。

傅南生看了他一會兒,低頭在他搭在膝蓋上的手背上蹭了蹭,很溫順地靠著,道:“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陳飛卿的心兀的狂跳了起來,半晌才道:“你趕緊走吧,別被發現了。”

傅南生又看向他,有些嗔怨似的:“你不想看到我嗎?又趕我走。”

陳飛卿忙道:“不是,我當然不是,只是秦大人已經被我連累了,不想你也這樣。”

傅南生道:“我願意。”

陳飛卿又是一楞。

傅南生忽然笑了笑:“逗你的。”

他站起來,捧著陳飛卿的臉頰親了親,道:“放心,你會沒事的。”

親完,他便轉身要去繼續收碗,卻被騰地起身的陳飛卿抓著手腕往後拽。

傅南生很是訝異地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陳飛卿像是蜻蜓點水似的,很快又松開了他,道:“抱歉。”

傅南生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

陳飛卿又道:“你真的不用管這件事,你現在是漠國使臣,而此事與漠國又有幹系,你最好顧全自身。”

傅南生點了點頭,仍像在做夢似的。

陳飛卿猶豫了一下,又道:“我有些話本來是想回京城跟你說的,現在這情況也不好說,等我出去了再說。”

傅南生道:“嗯。”

卻仍然看著他,似乎等著他現在就說。

陳飛卿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道:“那個,我給你帶了禮物,不過可能被扣了。不過,我給我娘也買了,還給鄭問其買了,還給其他人也買了。”

傅南生微笑著,在心裏把除了陳飛卿他娘以外的其他人都罵遍了,並且決定今晚去把禮物偷回來。

他便問:“給我買了什麽?”

陳飛卿道:“也沒什麽,就一個小玩意兒。”

傅南生點了點頭。

陳飛卿又催促道:“你趕緊走吧。”

傅南生當真去偷東西了,他去到天牢的庫房裏,很快找到了被鎖在這裏的陳飛卿從江南帶回來的包袱。大概都被檢查過了,有用的東西都交上去,剩下一些禮物和衣服都放在了這裏。

傅南生打開那一盒子裝滿了小玩意兒的木箱子,皺了皺眉,很想全部帶回去,找出哪個是給自己的,其他的都燒掉。但又一想,全部失蹤了難免會引起懷疑,便只好耐心地找。

這一找倒發現了眉目,小玩意兒大多用東西包裹著,做了小記號,大概是擔心會混亂。

有一個小木盒寫著“小南”,傅南生打開一看,裏面是一個很精致很可愛的小鳥似的哨子。

傅南生立刻就楞在了那裏。

深夜裏,茍珥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隔壁的傅南生已經吹了大半夜的哨了。

茍珥覺得自己又要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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