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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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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口,許煙雨就後悔了。

因為霍子彥等的就是這句話。得了這道免死金牌後他自然不會再走,演戲似的沖許煙雨露出一絲笑意,說了句:“謝謝。”

那一瞬間,許煙雨覺得他有點得了便宜又賣乖。

但霍子彥的身體確實挺燙的。兩個人離得太近,對方身上灼熱的氣息都透過衣服傳到了她身上。出於關心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確實比自己的要燙,上面還密密地滲出了一點汗珠。

這一下她心裏的內疚就大了,掙紮著想要起身去給他倒水。結果被霍子彥一把按了回去:“別亂動。”

她不知道剛才那一下動彈,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這會兒他全身最熱的不是臉也不是胸,而是那塊地方。偏偏這種地方無法野合,周圍全是家長和孩子,在帳篷裏亂來回頭帳篷亂晃,他是無所謂,許煙雨估計就沒臉走出去見人了。

可許煙雨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還努力想把下半身從霍子彥的身體裏抽出來:“我給你倒杯水。”

“不用,藥都吃了,沒必要再喝水。你如果心懷愧疚想讓我早點好,那就幫我做一件事情。”

“什麽事兒?”

“陪我睡覺。”

許煙雨剛想拒絕,對方已經在她身邊躺了下來,一手壓在她胸前環住肩膀,在她耳邊輕聲叮嚀:“別亂動,陪我好好睡一覺。就這麽躺著。我剛吃過藥,人有點暈。”

許煙雨仰面躺在那裏,緊張得要命。這都多少年沒有和霍子彥躺在一張床上了。此刻帳篷外頭滿天星鬥幹凈純粹,帳篷裏面卻是如此旖旎的一番光景,配著兩人不清不楚的關系,簡直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

許煙雨一下子想到了從前。很小的時候她就和霍子彥生活在一起。他們兩個在霍家一個是少爺,一個是司機的女兒,可這並不妨礙他們時常粘在一起。

霍子彥小的時候是個很敏感的人,所以覺也比較淺。通常他睡覺的時候身邊不能有人也不能開燈,需要絕對的安靜。但許煙雨偏偏喜歡他那張床,總垂涎著想要上去睡一睡。

剛開始的時候霍子彥總是用無情的目光將她打擊得體無完膚。但慢慢的,隨著霍父的離去,許煙雨成了霍子彥心頭的精神支柱後,她再提出這樣的要求,對方的態度明顯緩和許多。

大概到了許煙雨七八歲的時候,有一天似乎是她的生日。她等了一整天都沒等到霍子彥準備的生日禮物,於是坐在花園某處的臺階上,傷心地抱著膝蓋哭了起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霍子彥突然走了過來,輕輕拍拍她的腦袋。在她和他對視的時候,他用眼神發出提問:“哭什麽?”

許煙雨心頭的委屈一下子被無限放大,默默看了霍子彥一眼,眼淚就跟洪水泛濫似的,怎麽也收不住。很快手上衣服上全都濕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剛剛下過雨。

然後她就從霍子彥的眼睛裏看到了無奈。他一直都是這樣,不擅於言辭,更不會安慰人,每次遇到這種情況除了默默站在一旁就不會有別的舉動。

許煙雨都習慣他這個樣子了,反正永遠一張正經臉,沒有屬於孩童的天真。她哭也不是真的想要什麽,只不過發洩一下罷了。霍子彥年年不給她生日禮物,這也不是頭一遭了。只不過這一次情況特殊,在生日前幾天她曾看霍子彥在廚房裏跟著甜點師學做紙杯蛋糕,當時她還以為他是為自己學的。

現在看來他只是一時好奇,想要發揮天才智商上的優越感,學一點不一樣的東西碾壓別人罷了。那根本和她沒關系。

想到這裏,許煙雨哭得更傷心。但她還算淑女,沒有像小瑩那樣嚎啕大哭,只是死死抿著唇,大顆大顆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而她不知道,在男人眼裏這樣的哭相比放聲大哭更有殺傷心。霍子彥當時就有點hold不住。向來覺得自己不會犯錯的他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大概真的錯了。

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錯了。

但既然意識到錯了就要彌補。所以當許煙雨淚流成河哭得都快斷氣時,他突然伸出手來,一把將她從臺階上拉起來。然後兩人一路小跑著上了樓,進到他的房間。

他把許煙雨往自己的床前一拉,指了指那張看起來十分舒適柔軟的雙人大床,作了個“請”的手勢。

許煙雨到現在還清楚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用“喜極而泣”四個字形容真是再合適不過。本以為只是紙杯蛋糕,現在卻是雙人大床,簡直就是中大獎的感覺。

她一時不敢上前,只輕聲問霍子彥:“真的可以嗎?”

對方點點頭,難得地加了一句:“要脫鞋。”

得到允許的許煙雨立馬脫了鞋,不客氣地爬了上去,然後仰面躺了下來,舒舒服服地享受起來。

果然是幻想中的那種感覺,簡直比想像中的還要好。就跟睡在雲上一般,那種輕柔那種體貼,讓她畢生難忘。

她以後也在那張床上躺過幾回,但都沒有第一回來得印象深刻。當時她就覺得,這輩子交霍子彥這個朋友真是值了。

放肆地躺了一會兒後,她還反客為主,招呼霍子彥道:“你也上來睡啊。”

霍子彥自打記事起就沒跟別人睡過,連跟父母都不一起睡。所以聽到許煙雨的邀請他十分不屑,本能地就想拒絕。

沒想到許煙雨也挺有演戲天份,臉色立馬一變,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樣。還委屈地說:“子彥,今天是我生日,你陪我睡一會兒好不好,就一小會兒。就當是送我的生日禮物。”

這個禮物太大了,霍子彥覺得自己很吃虧。可看許煙雨一臉期盼的樣子他又不忍心拒絕,只能忍著排斥感默默上了床。

等他真的爬上去和許煙雨肩並肩睡下時,那股不適感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不會習慣和別人一起睡,可許煙雨睡在身邊竟給他一種莫名的安定感,再不會閉上眼睛又出現父親去世時的畫面。再不會想起那一夜瓢潑的大雨。他的心平靜而安寧,整個人陷入了無盡的放松中。

也正因為這樣,原本只打算隨便躺兩下的霍子彥,在那個黃昏竟真的不設防地睡了過去。兩個人的身體從最初的各占半邊到最後的靠在一起,他的手還蓋在許煙雨的手上。等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他們吃驚地發現自己的頭正靠在對方的額頭上,中間僅留一點點空隙,只消一擡頭就能親到對方。

但那時候的霍子彥畢竟還小,還做不出這麽不要臉的事情。他只是默默平覆了下心情,然後轉過頭來起身下床,剛準備穿鞋離開,就聽身後傳來許煙雨小小的聲音:“子彥,你會對我負責嗎?”

霍子彥轉過頭來,臉上明顯露出一種“你電視劇看多了”的無奈表情。

然後許煙雨又問:“我前兩天看你在學做紙杯蛋糕,做成功了嗎?”

霍子彥點點頭。

“那蛋糕呢?”

霍子彥難得傾情大放松,又給了她兩個字:“吃了。”

那一天的生日許煙雨過得特別高興,這幅畫面也一直留在她的腦袋裏久久不能散去。而她並不知道,就睡在她旁邊的霍子彥此刻腦中也有著同樣的畫面。那樣清晰那樣明白,好像真實的在自己面前上演一般。

這是他發生車禍失憶以來第一次這麽清晰地回憶起一個畫面。不是在夢裏不是在模糊的,而是清清楚楚,兩個不滿十歲的孩子躺在同一張床上,男孩子是他女孩子則是那個他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女人。

而他深深地覺得,那個人就是許煙雨。

借著發燒的名義,他開始套許煙雨的話。雙唇湊到對方脖頸裏,輕聲呢喃著:“我剛剛想起了一些事情。小的時候我們家裏住著一個小姑娘,她看中了我的床,總想去上面睡一覺。有一次她過生日,我沒有給她準備禮物,她哭得特別傷心。於是我就把床讓給她睡了一覺。沒想到她是個得寸進尺的人,睡完之後不僅要我負責,還問我要蛋糕吃。你說這個人是不是很可惡?”

許煙雨也正沈浸在回憶裏,聽到這話便自然地接了一句:“這不是可惡是情趣。年少的時光總是特別美好。”

“所以你記得那一天,那個畫面?告訴我,那個人是不是你?”

霍子彥說話間又貼近了一些,用熱得發燙的身體去蹭許煙雨,還將她的手拉過來輕輕放在腹部,讓她真切地感受一下自己的“病情”。

如果放在往常,許煙雨一定會斬釘截鐵矢口否認。但今天她猶豫了,在這樣幕天席地的自然環境裏,摸著對方滾燙的身體,她的心房開始慢慢瓦解。

在聽到霍子彥問的那句話後,她有了短暫的猶豫。而當手心的溫度越來越高時,她終於艱難地點了點頭,說出了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答案:“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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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rasa進計氏工作不到一個星期,就碰到了計銘如兩次。

頭一次是在走廊裏,當時她身邊跟著一堆經理助理之類的人物,浩浩蕩蕩從她身邊走過。那裏面每一個人都比她職位高許多,她一個剛進公司的經理助理,只能默默靠邊站,好給人站出道兒來。

第二次卻是在公司自帶的咖啡館裏。當時她去幫經理買咖啡和三明治,正巧碰見計銘如進來,直接進了旁邊的包廂。不過在進去之前,計銘如回頭看了她一眼,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有了一次交匯。

就只是這一眼,lerasa就覺得自己讀出了一點什麽。

她現在已經知道,計銘如和許煙雨不是同一個人。計銘如是大老板的女兒,擁有公司近一成的股份,同時還分管某個部門,是公司裏舉足輕重的人物。

她的美麗她的優雅,還有她那良好的出身和家庭背景,都是公司裏和她一樣級別的女員工嘴裏津津樂道的。平時休息的時候在茶水間,她總能聽到有人在談論計銘如。

當然,除了這些優越的條件外,大家談論起計銘如來說的最多的,還是她那個來頭更大的未婚夫。

lerasa初次聽到霍子彥這個名字時只是覺得有點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可怎麽也想不起來。她覺得一定是自己的錯覺。這樣的大人物,弘逸集團未來繼承人,s市的房地產巨鱷,年輕多金英俊瀟灑,這種人似乎和她沒什麽關系。

就算是從前她家裏條件好的時候,也高攀不上這樣的人家。更別說後來敗落,更是一錢不值。她不認為自己會認識這個叫霍子彥的男人。

可女人們的八卦精神是攔不住的。光過嘴癮也是不夠的。關於霍子彥的事情她們知道的也不多,談來談去也只是些小道消息。這樣的人物和她們誰都沒關系,可卻誰都關心不已。聽說他偶爾會過來,似乎是談生意似乎是來找計銘如。反正每當這個時候,總有好事之人會想方設法拍張他的照片。哪怕是遠遠的一個背影,都夠她們花癡很久。

lerasa有一天就在這樣的茶話會上有幸看到了霍子彥的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是登在某份雜志上的,公司裏的一個女員工因為他買了這份雜志,並拍了照片供大家欣賞。因為是雜志照片,拍得比較清楚,lerasa幾乎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和許煙雨有關系。那一次在商場外頭她一時情急要打對方,就是他出手攔的自己。當時她急著走沒顧得上仔細瞧這個男人,但這匆匆一瞥也足夠她將照片上和現實中的人聯系在一起。

這個男人居然是計銘如的未婚夫。他明明那麽緊張許煙雨,大庭廣眾之下不惜為她出頭。他和這兩個長得如此相似的女人同時有交集,這讓lerasa既緊張又興奮。

也因為這張照片,她一下子想起了更多的內容。那天晚上躺在床上輾轉半天,她終於想起來自己在哪裏聽過霍子彥這個名字。

就是在法國,就是從許煙雨的口中,她頭一回聽到了這個名字。

她們兩個在法國的時候同住一套房,當時關系很是親近。她記得有一回許煙雨生病,大概是得了重感冒,從學校回來後就嚷著犯困,吃了藥就去睡了。

這一覺睡了很久,到晚上八點的時候,lerasa怕她肚子餓,就進她房間想叫她起來喝粥。結果當時許煙雨睡得很沈,嘴裏迷迷糊糊還說著話。

女人都有好奇心,lerasa當即就湊過去聽,發現她在重覆地叫一個名字:“子彥……子彥。”

子彥?這個名字讓lerasa八卦了好久。後來許煙雨病好後醒了,她就開玩笑地跟她打聽:“誰是子彥?是不是某個追求你的男生,趕緊從實招來。”

許煙雨卻只是淡淡一笑,直接否認,並且一口咬定是她聽錯了。lerasa本來也不肯定,被她這麽一唬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之後兩人都經歷了很多,一直到現在幾乎已是越走越遠。

她從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想起這個事兒來。但一旦想起來了,她立馬又開始有了別的想法。她將自己現在掌握的訊息一個個串了起來,最後編出了一個自認為相當圓滿的故事。

這個叫霍子彥的男人肯定和許煙雨有關系,並且早就相識,類似於青梅竹馬的關系。許煙雨雖然從不談自己的戀情,但兩個人以前閑聊的時候偶爾也說漏過嘴。lerasa知道她在出國前曾有過一個關系親密的男人。現在看來一定就是霍子彥。

而她在法國的時候不願多談,顯然和這個男人的關系已然結束。這個霍子彥在和許煙雨分開後轉而和計銘如走到了一起。

這本是很平常的事情。出國就意味著分手,真正的遠距離戀愛能成功的鳳毛麟角。但霍子彥是個特別的例子。首先他交的新女朋友竟和自己的前女友長得一樣。其次他到現在還很緊張許煙雨,兩人還有扯不清的關系。

這就很值得玩味兒了。再聯系今天計銘如看自己的眼神,顯然她記得她,並且對她有所暗示。

不管計銘如想要幹什麽,她和許煙雨的關系都不可能融洽,甚至有可能針鋒相對。lerasa不免有些猶豫,是對計銘如的暗示視而不見,繼續維護許煙雨,還是徹底倒向計銘如,以背叛許煙雨來謀求自己的榮華富貴?

任何一個人在這樣的選擇面前都會猶豫。lerasa覺得自己的反應很正常。而她心底的天平也正在慢慢地向後一種選擇傾斜。

她實在是窮怕了。

這世上有很多人窮了一輩子,但他們未必會有lerasa這樣的心境。因為他們從未富有過,心頭不會對生活抱在太大的希望,也就不會收獲無盡的失望。

而她是曾經富貴過的人,那些優渥閑適的生活一直到現在還總會在眼前浮現,回憶小時候自己那裝飾得像屬於公主一樣的房間。拉開大衣櫃裏面擺的全是高級漂亮的裙子。她還有一間屬於自己的鞋室,裏面擺滿了世界各地買來的精致鞋子。

她的那些化妝品護膚品,首飾配件乃至帽子圍巾,全都多到數不清。可後來這些東西全都沒了。她的名牌包、鞋子和衣服被父母拿去賣了,首飾也全都當了,甚至連那些名牌帽子和圍巾都拿去抵債了。

她的公主房沒有了,轉而住進了這狹小又雜亂的屋子,屋子裏只有一個簡易衣櫃,裏面擺著工作必須要穿的幾套正裝,剩下的全是地攤網上淘的便宜貨。她的鞋子不再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鞋架上,而是被堆在屋子的一個角落裏,任由它們每天沾染灰塵。

而帽子和圍巾她都不再買過,因為不是必須品,能省則省了。至於首飾就更沒有了,真的買不起假的她不稀罕,除了一塊撐門面的千把塊的手表外,她一無所有。

這樣的窘境讓lerasa十分難堪,以前是沒辦法,現在有一個翻身的機會擺在她面前,她如何能不心動。

不管計銘如是什麽目的,或是想要利用她做點什麽,她都必須抓住這個機會。如果錯過,可能她這一生都將過得如此潦倒。

她年紀不小了,也想攢點錢嫁人。如今的男人也都現實,女人光有臉蛋不行還得有好的工作,最好還能有點錢。

她如今的工作和之前比起來好了很多,目前的工資一個月六千,將來還有上升空間。但她遠遠不滿足這一點。在s市這個有錢人多如牛毛的城市,一個月六千塊遠不能滿足lerasa的攀比心理。

她躺在床上翻了幾個身後,突然就下了決心。為了自己的前途和美好生活,她必須在心裏對許煙雨說聲“對不起”了。

更何況她還深深地嫉妒著許煙雨。

這個曾經處處不如她的女人如今卻混得如此之好,這一點尤為令她不平衡。想想她如日中天的事業,手裏有好幾個知名品牌,和大模特莫立仁合作,還有霍子彥這樣的大人物為她保駕護航。

她真的太幸運了,這麽多幸福哪怕分一樣給她,lerasa都要激動得哭出來。可是她沒有,她什麽也沒有,許煙雨卻擁有了一切。並且她混得這麽好,卻從未想過分自己這個老朋友一杯羹。

女人瘋狂的嫉妒心讓lerasa徹底失衡,許煙雨再也不是她那個曾經可以睡一張床說悄悄話的好朋友,而成了她急於想要鏟除的對象。

當然在想這些的時候,lerasa完全忽略了對方替她養兒子這一事實。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利用計銘如達到打擊許煙雨甚至令她從這個世界消失的目的。

lerasa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鬼,為了金錢她可以犧牲一切,甚至是他人的一切。

而遠在山裏睡帳篷的許煙雨完全沒有想到,她曾經十分要好的老朋友此刻正在不擇手段地算計她。她心裏想的還是明天該如何面對兩個孩子。在和霍子彥同睡一“床”之後,她又該怎麽面對這個男人?

想著想著,她突然打了個寒顫,一股不安的感覺從心底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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