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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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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院使見老夫人已醒就出了內間,坐桌旁開了兩張方子,對泰寧侯、顧夢生等說:“老夫人此次很是兇險,但幸虧平時身子還好,只要不再動氣,還不打緊。從今天起,府裏有什麽事情也不要再打擾老夫人。這張方子每日兩次煎服,這一張是安神湯藥,如老夫人仍情志不穩,就餵給她喝一劑。”

泰寧侯一一應了,又拱手說:“夫人也病了,還有兩個媳婦,一慣身子都不牢靠,還請劉院使費心。”

劉院使客氣兩句,便由四爺和五爺陪著去看侯夫人、世子夫人和三奶奶。泰寧侯沒有跟過去,卻又進了福壽堂的內室,這次二老爺、二太太和二爺也一同進來了。

剛剛二房的人除了二奶奶以外,也都跟著大家進了福壽堂,如今聽說老夫人醒了過來,二老爺帶著二太太和二爺跪到了老夫人的面前,哭著說:“沒想到兒媳是個如此歹毒的人,我們也都被騙了。”

老夫人臉上浮現出怒氣,泰寧侯怕她病情加重,就趕緊搶上前說:“母親先好好將養身子,府裏的事過些日子再說。”又給二老爺使眼色,讓他趕緊回去。

這時藥送過來了,春花和四奶奶一個扶著,一個餵藥。老夫人吃了藥後,很快就合上眼睛睡了。

春花和四奶奶最後退出內室,見只有泰寧侯和顧夢生站在外間,想來二房的人已經回去了。

四爺和五爺此時進來稟報侯爺說:“劉院使說母親身子本就弱,可能要養上一年半年的。又說世子夫人心中的於滯散了出去,脈象比上個月看著緩和了些,只是頭上的傷要上藥,倒是不打緊。三奶奶最是不好,若是能熬過冬天到春天暖和後才能無妨。”

侯爺聽了後點點頭,問:“老三呢?”

“剛送了劉院使,三哥也一起出去了。”四爺一面說,一面打量著父親。

果然泰寧侯臉上浮起了怒氣,罵了聲“孽子!”又問:“你們怎麽就讓他走了?”

“我們哪裏能攔得住三哥呢?”四爺和五爺都是一樣的話。

祖母和母親都病了,三爺本應該留在府裏伺疾。就像泰寧侯一樣守在母親身邊才是遵從孝道,三爺無論是守在祖母、母親身邊都行,就是他念著夫妻之情守著病了的三奶奶也好,可是這個時候還要出去卻是沒有一點的人情了,

不過,這也沒什麽稀奇,今天府裏祭祀大事,三爺也是昨晚才被侯爺派的人從賭場裏找回來,否則他一定不會想起來回府,如今在三爺的心裏,唯有賭博才是最重要的。

看侯爺怒火沖天的樣子,四奶奶趕緊上前一步勸道:“父親不要生氣,家裏如今可再也禁不起一個病人了。”

正是這樣,若泰寧侯也倒下,府裏就會全亂了。

看泰寧侯神色微霽,把她的話聽了進去,四奶奶就又說:“我看三奶奶的情形,不如府裏先預備上些東西,如果沒事,也就當沖一沖。”

劉院使的話說得很明白,三奶奶可能過不去這個冬天了。

泰寧侯看了一眼,屋子裏只有顧夢生、四爺、五爺和春花、四奶奶幾個人,空蕩蕩的,顯得有些淒涼。他便吩咐道:“四媳婦說的很是,你就預備起來吧,別到用的時候什麽都來不及。”

四奶奶應了一聲,正要出去,泰寧侯又叫住她說:“府裏的事情若是忙不過來,就讓夢生媳婦和你一起張羅張羅。”

四奶奶趕緊點頭說:“媳婦本也想求嫂子指點指點呢,可是剛剛只想著三奶奶的事,竟忘記說了,還是父親想得周到。”

春花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平時四奶奶和二奶奶兩個人管事,上面還有老夫人,如今老夫人和二奶奶兩個都突然放手,而家裏又出了這麽多的意外,四奶奶一個人確實忙,她若是只是袖手旁觀也說不過去,況且又有侯爺發話。

但看四奶奶,哪裏能願意讓她插手於侯府的事呢?

今天的一切不用說四奶奶是幕後的主使。世子夫人和三奶奶懷疑二奶奶,想扳倒二奶奶很久了,可從來沒成功過,現在成功了,自然不是她們的水平提高了,而是有高人指點。

四奶奶終於成功地接手了侯府裏的所有家事,這個時候怎麽會願意分權給自己呢?但泰寧侯的吩咐又是大家都要遵守的。

於是春花就趕緊說:“正要過年時候,府裏的事情本就千頭萬緒的,我這時接手,怕不能幫上忙,只能添亂了。不如這樣,老夫人這裏最是要緊,我在這裏盡孝吧,四奶奶把福壽堂的事交給我,專心去忙別的,也算是我為四奶奶分擔些家事,可好?”

四奶奶自然滿意,“祖母這裏確實最重要,事情也最多,若是有嫂子在這裏坐鎮,我就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來,別處就好辦多了。”

春花便留在老夫人這裏,因為福壽堂裏原來的人就多,春花就將老夫人身邊貼身的婆子、丫環分成三班,輪流值班,每班都有老夫人信得著的人,並將各項事情也都落實到每班的固定人選負責,很容易就打點好老夫人的日常起居並飲食用藥等。

泰寧侯和顧夢生都有官職在身,自然不可能一直陪在老夫人的面前。春花安排好福壽堂的事,想了想,吩咐老夫人身邊的丫環幾句,自己從侯夫人開始去探病。不管怎麽樣,顧夢生是姓顧的,她是這府裏的少奶奶,該盡的禮節,還是一樣也不能少。

侯夫人的院子裏冷冷清清,她與泰寧侯並不親密,就看泰寧侯在老夫人和侯夫人同時病倒了的時候,選擇了留在老夫人身邊,過了很久才去看侯夫人的情形就能知道。

侯夫人依舊拒絕了春花的探病,請丫頭帶話給她說:“衣飾不整的沒法見人,請少奶奶一心照顧老夫人,也算為我盡孝了。”

春花接著到了世子夫人的院子。這是座與折柳院有些相似的小院,只不過折柳院在侯府西邊,而這個院落在侯府的東側而已,位置都有些偏。

她以前曾聽別人說過,世子夫人已經完全不正常了。而且在大家的提示下,她從不到這個院子來,甚至連附近她也很少涉足。

今天進了裏面,饒是有心理準備,春花心裏還是一驚。整個院子到屋子裏面都似雪洞一般,一應擺設玩器都沒有,就連床上掛的幔帳也不過是素白色,架子上只擺著幾本佛經,看樣子經常拿出來翻看。

屋子裏侍侯的人也沒有幾個,每人都穿著素色的衣服,鴉雀無聲。

世子夫人躺在床上,雖然面色枯槁,但一雙眼睛卻比在祠堂時要平和些。見春花過來看她,虛弱地笑了笑說:“少奶奶本就忙得很,偏又給你添亂。”

春花度其語氣,早就知道自己的情況,應該是四奶奶她們告訴了她,因此也笑著說:“老夫人總算穩下來,又喝了安神藥睡了,我就來看看世子夫人。說起來我進侯府後一直沒有來拜訪,實在是失禮了。”

“我原本就和死人只差一口氣,早就閉門謝客,哪裏是少奶奶失禮了呢?”

兩人客氣了幾句,春花又勸世子夫人好好保養身子,就辭了出來。

三奶奶屋子又是另一種淒涼,滿眼的富麗堂皇中,一個弱不勝衣的病弱美人更讓覺得可忴可嘆。

就是來往不多,但春花也與三奶奶也有了幾年的交情,見原來明艷的美人如今躺在床上,簡直看不出被子裏的隆起,剛剛在祠堂還炯炯有神的眼睛只這一會兒功夫就暗淡下來了。

看到春花進來,三奶奶勉強笑了一下,說:“我知道少奶奶是好人已經晚了,再想與少奶奶多親近些也不能夠了,以前有什麽得罪的,看在我已經沒幾天可活的份上,少奶奶就多擔待些吧。”

春花剛進侯府時,與三奶奶間雖然沒有什麽齷齪,但她也感覺到來自三奶奶的不滿,畢竟三奶奶是侯夫人的親兒媳加侄女兒,對於從外面來的私生子媳婦,不可能從心裏喜歡,還小小地給春花弄了幾個絆子。但後來,因為春花的淡然,她們間就井水不犯河水了。

看到這樣淒涼的場景,春花還是有些不忍,上前拉起三奶奶的手說:“三奶奶何出此言?我到了侯府這幾年,也得過你不少的照顧,感激還來不及呢!再者,你才多大,有這麽一點的病算得了什麽,好好養一養就不要緊了。”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今天我是硬撐著才起來的。”三奶奶又咳嗽起來,過了一會又說:“不過我也沒什麽可遺憾的了,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就是到了閻王面前也沒什麽可怕的!”

見三奶奶說出這樣的話來,春花只得好言勸著。正說話間,四奶奶急急地從外面進來,看到春花雖然怔了一下,但也不避著她,打發走下人後對三奶奶說:“我來是告訴你,惡人自有惡人磨,二奶奶剛剛上吊死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三奶奶掙紮了要坐起來,春花與四奶奶只有扶著她靠在迎枕上,見她大笑著說:“她也有這一天!”說完就又咳又喘,鬧了半天才平穩下來,卻再也坐不住了,無力地躺回了床上。

春花見三奶奶這樣,就趕緊讓丫頭們拿來剛開的藥給她餵下去,對她說:“你不要想這些,只管靜靜養著。”

四奶奶也是這樣的話,兩人勸慰了一會兒,才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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