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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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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被盧夢生抱在懷裏回了家,“寶寶,你睡一會兒,我還有些事情要出去。”

這一天,種種的壞事紛至沓來,春花本來已經快崩潰了,可是盧夢生這一小會兒時間的撫慰卻讓她又平靜下來了。

但她依舊睡不著,想著心事。盧夢生在送走文副千戶後,又上了城墻,不知他看到些什麽?文副千戶是否闖了出去呢?聽著外面的更鼓聲,春花知道已經是醜時了,她起身出了內院。

下了一天的的雨不知何時停了,外院的書房裏,幾支燃著的蠟燭,在黑暗的夜裏分外顯眼。春花站在門外,聽到了樊副千戶、古副千戶,還有幾個百戶的聲音。

“真不敢相信,三十多個人一個都沒沖出去?”

“火把照得那樣亮,屍身就排在那裏,瓦刺人就是為了讓我們看得清清楚楚,三十一個人,唉!”

“文副千戶那樣好的功夫,竟然也被……”

春花感到初春的寒氣透進了她的骨子裏,再也邁不動步,她哆嗦著依在墻上,聽盧夢生沈聲說:“瓦刺人這樣做,就是要讓我們沒了鬥志,我們決不能被他們嚇倒!而且這消息,我們必須送出去!”

“可是城裏沒有幾匹能用的馬了!”

“騎術最好的人已經都去了!”

“正是因為我們已經損失慘重,瓦刺人不會想到我們還會派人去送信,而我們反其道而行,再派人出去。”盧夢生沈思著說:“就在今天,天亮前還有兩個多時辰,我們馬上安排,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胡百戶,你去挑人,以騎術好為主,武功倒是次要的。”

“是!”

“裴百戶,你去挑馬,不管是誰家的,只要是好馬,就帶過來!”

“是!”

春花向後躲了躲,可出門的兩個人都沒有看到她,他們急忙跑了出去。

“這次我去吧!”

“我比你大,該我去!”

屋子裏兩個副千戶又爭吵起來。

“不要爭了,一會兒看你們誰能騎太太的流雲,誰去送信!”盧夢生一語定下了結果。

堡城裏最好的馬自然就是流雲,可是,剛剛文副千戶他們出去時,並沒有把流雲牽出來。不用說,是因為流雲從小就被馴養得只肯讓春花一個人騎的原因了。這幾年,流雲長成了高頭大馬,跑得更快了,可脾氣也更大了。一般人,不用說想騎它,就是靠近了都不行,只有春花和盧夢生能夠接近它。

文副千戶有自己常騎的好馬,自然沒想過要用流雲。可眼下,堡城裏的好馬剛剛都派了出去,就連樊古兩位副千戶的馬也都在其中,大家自然把主意打到了流雲身上。

春花悄悄地走了。

在千戶官署門前,亮起了火把,靖遠堡裏最後挑出來的六匹好馬配了六名騎手,已經收拾妥當,隨時整裝待發,可是還有兩匹馬在一旁蹦跳嘶叫著。

流雲把古副千戶踢了,又差一點咬了樊副千戶,盧夢生上前拉住它,無可奈何地說:“算了,流雲怎麽也用不上,你們試試烏晶吧。”

雖然烏晶也很不老實,但兩位副千戶都能駕馭得了它,只是不那麽順手。可正是這個旗鼓相當的結果,又讓兩個人爭了起來。

“盧大哥,烏晶我騎過,我去吧!”小武可能是才聽到這個消息,跑到人群中間。確實,勇子和小武常在千戶官署出入,與烏晶很熟悉,他們也都騎過烏晶。

但是勇子剛剛去了,老王家只剩下小武一個男孩子,盧夢生是肯定不會讓他去的。“你還沒到十六呢,不許去!”

“不,我要去,我要給哥哥報仇!”

盧夢生向身邊的一位總旗示意了一下,小武就被他拉走了,他雖然長得也大,力氣也不小,但畢竟是孩子,怎麽也掙不過一個壯年男子,很快就被拖走了,只聽得他的喊聲還在響著,“讓我去吧,讓我去吧!”

“千戶,烏晶肯讓我騎!”一個青年從人群中站了出來。

“大牛,別看你小子幫著千戶餵馬,烏晶還算聽你的話,”樊副千戶不信任地說:“但你哪裏會騎馬?”

大牛搔了搔頭說:“副千戶不信,就看看!”說著,上前接過烏晶的韁繩,一翻身上了馬,在在千戶所門前的街道上流暢地跑了一個來回。

大家都明白了,大牛借著餵馬,常偷偷地騎烏晶,否則烏晶不會這樣的馴服。

盧夢生沈吟了一下,按他的推斷,有了上一次的突擊,瓦刺人已經放松了警惕,他們雖然勇武,但一向比較散慢,仗著人數眾多,知道堡城裏的人沒有實力來突襲,現在一定都進了帳篷睡了,這次沖出去還是有很大的可能性。而沖出去最關鍵的不是武藝,而是馬速。多高的武藝也拼不過成千的瓦刺人,只有趁著瓦刺人剛發現來不及反應時,就沖過他們的營地,再仗著馬快,逃出他們的追趕,把軍情送出去。

這一路上,危險多多,要是馬不聽話就更難了,樊副千戶和古副千戶騎烏晶都不大順手。

“大牛,送信很危險,你想好了?”盧夢生問道。

大牛雖然年過十六,但他的父親還做著正軍,所以他只是個餘丁,並沒有經過正規的訓練,故而盧夢生問他。

“我想好了,”大牛高聲答道:“我不怕死!”

大牛的家人也上前表態讓大牛去,到了這個時候,堡城裏的人沒有一個後退的。

“好,就讓大牛騎烏晶,你們七個人換上鎧甲立即出發!”盧夢生定了下來,又看了看拉在手中的流雲,嘆了一口氣。這樣一匹千裏馬,最有希望跑出去,可卻浪費了!

“我來騎流雲!”春花走了出來,她已經把頭發梳成了男人們的發髻,身上穿著一套鎧甲,這是她剛剛從勇子家裏取出來的,勇子個子一直沒長太高,他的鎧甲是堡城裏最小的了。

在場的人都沈默了。

盧夢生第一個說話,“太太,這種事情不用女人!”

“我知道,我不會功夫,可是流雲只肯讓我騎啊!而且,它跑得很快,我還沒見過比它快的馬呢!”春花說的是事實,她上前想騎到流雲背上,盧夢生擋了一下,可流雲認識春花,它甩了一個響鼻,自己湊到了春花面前,讓她上了馬。

春花把手覆在盧夢生牽著流雲韁繩的那只手上,說:“我聽你剛剛說,沖出去的可能性很大,我信你,一定會成功的!”

是嗎?盧夢生突然對自己的推斷不那麽自信起來。太太不是他手下的軍士,這種事情她去並不合適,可是流雲確實是他所見過的最快的一匹馬,也是最有可能送出信的。

“而且,留在堡城裏,面臨的是一場惡戰,也不一定安全!”春花提醒盧夢生。

盧夢生有半刻鐘沒有說話,他從頭到腳替春花整理了一遍,頭盔戴正,系好帶子,鎧甲上的鐵片一一理順,摸了摸腳上的鐵網鞋。然後,盧夢生將身上的腰牌摘下來,替春花系上,在明朝,每個軍官和軍士都有一塊腰牌,官職不同,腰牌的質地和樣式也不同,是表明他們身份的東西,春花帶著盧夢生的腰牌,關鍵的時候能用來表明她的身份。

最後,他拍了拍春花的腿,讓她伏□子,把嘴湊到她的耳邊說:“不管你遇到什麽,都要想辦法活下來。只要你活著,我都要你!”

春花想起了秋葉和秋月,盧夢生與自己觀點不同,對於她們有不同的看法。盧夢生做為一個極重視名譽的人,當時並不讚成她們茍且偷生。可他現在讓自己一定要活下來,他太怕失去自己了!

春花輕輕地笑了,“我會的,你也要好好保重。這把匕首的鞘你拿著,我們再見時,匕首和鞘也會重逢!”春花並不打算帶什麽重兵器,那樣不但會影響馬速,而且也沒什麽用,就連這把匕首的鞘,她都不打算帶,她一手挽韁,一手執匕,盡最大的努力,爭取沖出去,將消息送到外面。

盧夢生替她拉著韁繩,一直走到了城門前,馬蹄包布,口中銜枚。然後他對眼前的八個做了最後的布署,“你們六個人,把太太和大牛圍在中間,盡量護著他們倆人出去。”

剛剛的三十人也是一樣,把文副千戶圍在中間,大家都沖出去是不可能的,外圍的人註定是要犧牲,就是在中間的人,也不是一定能闖出去。

戰爭就是這樣殘酷,春花與幾個人出了堡城,她們向東南方向跑去,走的還是剛剛文副千戶他們走的路線,據盧夢生觀察,這裏是瓦刺人兩個部落營帳的交界點,守衛最為稀疏,而且經過剛剛的闖營,這裏的人們也最為疲憊。

春花跟著前面的三匹馬一路疾馳,沒多久,他們就到了瓦刺人的營帳前。瓦刺人是游牧民族,他們的營帳不似明軍那樣嚴整,沒有設木柵、挖溝塹,給大家闖營帶來了方便,於是大家速度不減反升,從成片的帳篷叢林中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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