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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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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餘嬌的話說出口,屋子裏便靜得可怕,只能聽到炭盆偶爾劈啪出一聲火星子的響動。

林餘嬌不敢擡眸看顧庭的神色,忽然聽到一道玉石碎裂的聲音,竟是顧庭將手裏的玉箸掰成兩段了。

她心悸得不行,腦袋埋得更低。

顧庭深冷的黑瞳裏竄動著盛怒的小火苗,隱隱待發,他捏著那碎成兩半的玉箸,指尖用力到泛白。

“一個人?孤看你是想同其他野男人去看花燈吧?!”顧庭氣得不輕,說話也不顧忌什麽了,以最深的惡意揣測著林餘嬌。

顧庭很了解林餘嬌,她喜靜,最不愛吵鬧,就連自個兒的住處也懶懶不想邁出去,怎可能忽然想去上元節那麽熱鬧的街市看花燈?

事出有因,她定是要去見什麽人。

想到這一點,顧庭就覺胸腔裏的怒火冒起三丈高。

更重要的是,林餘嬌的頭埋得低低的,既不反駁,也不解釋,這副心虛的模樣,將他心中的猜想印證了一個十成十。

顧庭眸光幽暗,神色亦格外冷冽,直接扣住她的手腕,逼著她擡起眼睛來看他。

望進那雙瀲灩慌亂的眸子裏,他只覺得更篤定了。

她定然是約了什麽男人,不然不會如此。

牽掛著地牢裏的弟弟也就罷了,他可以欺騙自己,她只是將林餘逸當成弟弟,姐弟情深。

可是現在呢?她要出門見誰?

又要像求他一樣,去求旁的男人麽?

顧庭的手指似鐵一般攏著林餘嬌,鉗得她柔嫩的肌膚生疼,不由痛呼了一下,杏眸泛著楚楚的神情,“疼......”

顧庭還是舍不得,松了手,望著她皓腕上被他方才用力握出的一圈紅痕,眸色幽深如不可見底的寒潭,“沒有孤的允許,你不許和任何人接觸。出門,更不可能。”

林餘嬌捂著發紅的手腕,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顧庭這一番話,讓以前從未註意到這一點的她,產生了深深的恐懼。

他對她居然有這麽強的掌控欲,竟已經到了這麽可怕的地步?

林餘嬌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仿佛看什麽似的看著顧庭,向來溫軟好脾氣的她,波光澄澈的眸子裏竟然起了一絲倔意。

“顧庭,你沒有資格幹涉我的這些。當初答應你,也不過是委身於你。你無權過問我的自由,去哪裏,做什麽,都應當是我自己能決定的。”

她喊他顧庭,一番話說得冷靜又有條理,眸子裏凝著細碎光亮,半點沒有往日裏弱不經風的樣子。

顧庭嗤笑一聲,俯身向前,大掌掐住她的細腰,聲音裏是數不盡的冷漠與壓抑的怒火,“自由?若是孤不肯給你自由呢?”

“你......”林餘嬌啞然無聲,杏眸裏蓄著星星點點的怒意和不齒。

她實在無奈,顧庭是個沒皮沒臉的,不肯和她講道理,蠻橫霸道,專斷獨行。

那她能如何呢?

林餘嬌別開眼,咬著唇角,下頜繃得緊緊的,不再看他。

沈默,無視,就是她對他最大的抗拒了。

林餘嬌有些恨自己,為何這樣沒用。

更恨顧庭,說話不算數,既拖延著不肯救她弟弟,又變本加厲,從一樁交易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顧庭見她這樣子,心中更加來氣,修長手指伸過去,鉗著她的下巴,迫著她看他。

林餘嬌望進他一雙冰冷不帶絲毫感情的黑瞳裏,渾身輕顫了起來,恨聲說道:“顧庭,你不能這樣。”

到底是養尊處優的嬌小姐,即便後來受過世事磋磨,可也仍舊說不出那些腌臜潑辣的狠話去罵他。

心裏百轉千回,最後也只憋出個蒼白無力的“你不能這樣”。

顧庭冷笑著,心裏的怒火絲毫未退,指尖抵著她柔嫩雪白的下頜,啞著聲音道:“你說的這樣是哪樣?”

“是這樣?這樣?還是這樣?”他一邊說,一邊順著她的脖頸往下,在羞人的幾處都捏了一下。

這下.流的手段,將林餘嬌惡心到了極致。

他是故意氣她,實在看不得她此刻眼神堅韌發狠看著他,完全像是將他當個仇人的模樣。

他只想她哭著求他。

可這回,林餘嬌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將唇咬得死緊,固執又憎惡地看著他。

顧庭松了手,徹底不想再同她糾纏下去了。

若再待著這兒,他怕他的心會因為滿腔怒火無處發洩而爆.炸。

顧庭冷著臉走出去,吩咐人將林餘嬌的屋子鎖起來。

她若沒想清楚,不肯服軟,那就一直待在這裏想吧。

林餘嬌等顧庭走後,仍小臉慘白的坐在吹花軟凳上,覺得顧庭做得實在太過分了些。

明明這只是一樁你情我願的交易,他憑什麽要禁錮她的自由,連去哪兒,見什麽人,做什麽,都要經由他的同意。

她是人,不是他的玩物,更不是他的所有物。

顧庭以為林餘嬌是沒想明白,其實她想得清清楚楚。

雖然她脾氣軟,素來寬容體恤他人,但在這樣的原則問題上,她是決計不會讓步的。

林餘嬌被鎖在屋子裏,過了一整夜,就連伺候她的香葶和香藶也不允許進來,只能將洗漱用具一應開條小縫遞進去。

待林餘嬌自行洗漱完,再拿走。

到了早上,給她的早飯也是擺在門口的,只有兩碟簡單的小菜配著白粥,與平日裏精致琳瑯的早點截然不同。

擺明了就是給她教訓,要她好好反思。

可惜林餘嬌對吃食並不上心,也不在意是否美味或是簡陋,能填飽肚子便行。

所以她簡單地吃了些,便又回到軟榻上坐著,將給林餘逸還沒做完的鞋拿出來,耐著性子開始納鞋底。

中飯晚飯也都是如此,只有一碗白米飯配上一碟青菜,她也一言不發,全吃幹凈了。

不吵不鬧,安靜得仿佛沒有她這個人存在。

如此過了三日,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一切都適應得很好。

甚至還因為不用面對顧庭,而隱隱有了一絲輕松的感覺。

只是到了夜裏,鎖著她的那道門終於開了。

顧庭披著一身凜冽的寒風走進來,臉色鐵青,居高臨下看著坐在軟榻上的她。

她沒理他,甚至眼皮都未擡,繼續垂眼縫著鞋底。

顧庭註意到她又在做鞋子,甚至應當還是做給林餘逸的鞋,他臉上的冷色繃不住了,又隱隱有了要發火的前兆。

他伸出大掌,奪走她手裏的鞋,往地上重重一扔,咬牙切齒狠聲念著她的名字。

林餘嬌遠山含黛的眉眼低垂著,仍舊未擡起,只是俯身彎腰將那鞋子撿起來,拍拍鞋面上的灰,放回簍子裏。

“你的眼裏可曾有孤一星半點?”顧庭見她轉身要走,急不可耐地扣住她細白的手腕,拉得她抵在他的胸膛,冷聲發問。

他手掌上的那層薄繭磨得林餘嬌滑嫩如酥的肌膚發疼,她輕蹙了蹙眉尖,仍舊不說話,只是手腕用力,掙了幾下。

“不想與孤說話?”顧庭看出來了,她緊咬著唇,明顯就是要與他冷戰到底。

她力氣不如他,權勢不如他,便只能用沈默無聲來對抗他。

這個女人,是最會用簡單的手段紮他心窩子的。

顧庭心口發疼,想到今日明明是來與她講和,卻又一眼就被她勾起了火氣,成了此刻針鋒相對的情形。

顧庭松開了林餘嬌的手腕,決定給她一個臺階下,嗓音低沈深厚問道:“你可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

林餘嬌心底氣得發笑,完全不搭理他,轉身踩上床榻,開始收拾待會要睡的被褥。

香葶香藶幾天沒進來,都是她自己收拾這些,不過之前她都做慣了,也不覺多累。

顧庭見她完完全全的無視他,心口的火氣又“蹭”的一下冒了上來。

他大步走過去,將她鋪好的褥子全扯散開,扔到地上,黑瞳裏滿是散不盡的陰霾,幾乎是磨著後槽牙似的喊她名字,“你好好聽孤說話。”

林餘嬌直起身子,終於肯看他一眼。

清麗的眉眼冷淡得不像話,疏離盡顯。

她雖然在看他,可眼裏卻沒有他的半點影子。

顧庭氣結,心頭堵得發慌,堵著她問道:“你當真不知你錯在哪兒了?”

林餘嬌這幾日都沒梳頭,長發如瀑垂在身後,襯得精致雪白的小臉愈發清絕脫俗,只是此刻被他連連逼問,又多了幾分蒼白和冷淡。

她依舊沒說話,眼神安靜,向來溫軟和順的眸子裏,此刻全是難以遮掩的嘲諷和不屑。

顧庭別開眼,他怕再看著她這樣的眼神,又要難以自控心頭的怒火。

他冷著臉,語氣生硬,下頜緊繃,仿佛是寒冰墜地般吐出一句話,“你不知道你錯在哪裏,但孤知道孤錯在哪裏。”

林餘嬌本只是漫不經心,不想聽他說話。

可他這話裏的內容忽然轉了個急彎,她一時沒反應過來,露出驚愕的表情看著他。

顧庭說完話,偷偷瞄了她一眼,正好迎上她瀲灩的杏眸,心底也跟著悄悄松了一口氣。

總算,她不再那麽冷了。

這跟她認錯丟了的臉面,就丟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顧庭:只要認錯認得快,媳婦就到懷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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