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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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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痕,給你送來個人。”黑影沖著站在不遠處的一個黑衣男子大聲喊道,那富有磁性的男人嗓音在偌大的練武場內產生回音,但卻很快被那些小孩子的廝殺聲所遮蓋,被稱為無痕的男子轉過頭看見黑影,連忙跑步過來。

“老大。”無痕筆直的站在黑影面前,低垂著眼眸如蟬翼般的睫毛輕輕顫抖了兩下,黑影看了一眼旁邊的殘劍,朗聲道:“我來只是和你敘舊的,又不是師傅突擊檢查你繃這麽緊做什麽?這小子送你了,好好待他。”

無痕他擡起頭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只是眼睛中藏著淩厲的寒意。讓殘劍覺得脊背生涼。

“大哥你放心吧。從我無痕這裏出去的自然是最好的。”語畢,他抓著殘劍的衣襟直接扔到了訓練場中,從一旁拿了一把大刀放在他的手裏,厲聲道:“向他們一樣去砍。一個月後你砍得就是人,死的不是他們就是你。”

殘劍懵懂的點點頭,拿著這把很重的大刀慢吞吞的向前走無痕看著他的速度氣不打一不出一腳踢在他的身後,不耐煩的喊道:“磨蹭什麽?”

這也太兇了吧,殘劍委屈的嘟嘟嘴,一瘸一拐的走向一旁的稻草人學著他們的樣子砍了下去,不知是他太瘦還是覺得這樣做很殘忍始終不肯用權利,而且那雙眼睛中沒有任何的淩厲感。

無痕擺弄著手中的藤條氣惱的看著殘劍,但一直忍著沒有發作。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殘劍依然是這樣,無痕認命的闔上眼眸,在睜開眼睛時雙眼緋紅,揚起手中的藤條掄圓了打在殘劍的腿上。

無痕乃是暗影中的天字第一號殺手,武功高強,只要是他出手解決的人從未失手過。手上的力氣可想而知,殘劍被突如其來的痛感嚇了一跳,回過神的時候便是那火辣的疼痛仿佛要將他吞噬一般,痛苦的蹲在地上,冷汗順著精致的臉龐急速落下。這一幕看在黑影眼裏,他有些心疼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只能快步離開。

“起來。”無痕用藤條的一端指著他的鼻尖,眼神冰冷蘊藏著深深的怒火,殘劍心中不滿斜視了他一眼然後便坐在濕漉漉的地上。

他不是懦弱而是只聽一個人的話,別人的命令他為什麽要聽?

在這裏從來沒有人敢違抗無痕的命令他一時楞在了那裏,只是默默的看著他倔強的小臉,過了一會兒,他倏然抓起他的衣服拖著他朝暗室走去。

無論是年齡,還是力氣,殘劍只能任人宰割。

沒有人同情他,因為這裏就是地獄,生活在地獄中的人腦子中只想著一件事,那就是怎麽做才不至於‘灰飛煙滅’,一個月後便是他們的初級考驗,也就是幾百人的鮮活的生命在一起廝殺,一時間緊閉的石室中充滿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只要五十個,其他的全部都要死。今日的不努力,一個月後便是別人手中的亡魂。

到了石室中無痕將他松開,殘劍迅速的從地上站起一臉倔強的看著面前的‘大冰塊’心中酸楚,明亮的眸子中蒙了一層的水氣可卻只能死死的憋在眼眶中。

“你瞪夠了沒有?再瞪我把你眼睛摳出來。”無痕從護腕中拿出一根中指長的飛鏢,尖銳的那頭一點點逼近殘劍的左眼,可殘劍卻還是不認輸瞪著他,只是手心中全是冷汗,說實話他是怕的,若是連眼睛都沒有了那父親會更不喜歡他。

過了一會兒,無痕也只能認命將手中的飛鏢扔了出去,有骨氣的他見過,只是這麽有骨氣他還真少見。是個好苗子,只是這長相……為什麽和皇上那麽像呢?

“你不服氣?”刺骨的聲音在冰冷的石室中回蕩,殘劍只是看了他一眼並不回答,但那雙瞪著的大眼睛就已經默默說出了答案。對於這種‘兇神惡煞’的人,他最好的辦法就是選擇沈默。

無痕被他氣得全身發抖,兩邊太陽穴突突直跳,緊緊的握住手中的藤條努力的將心中的怒火一壓再壓,可看著他這幅樣子實在是壓制不住高高的揚起藤條用盡十分力氣打在殘劍的腿上,臀上,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就像是洩私憤一般。

疼痛不斷的沖擊著大腦,殘劍緊緊的咬住下唇可卻緩解不了一點的疼痛,他清晰的感覺到身後的皮肉被抽破,有股黏黏的液體順著傷口緩緩的流出。

“額……”打了十幾下,他終於受不住發出輕聲的shenyin,無痕這才冷靜下來,看這個幾歲的小孩子臉色蒼白,額頭上掛著清晰的汗漬。但那雙眸子依舊那麽黑亮,就像是被墨汁侵染了一半。看到這一幕,即便是冷情冷血的暗影最狠的殺手也忍不住心軟起來。

那張常年冰冷的臉有了一絲的溫度,語氣也緩和了一些:“不管你願不願意進了這裏你就必須要努力拼殺,否則就是死路一條。”說道這些的時候無痕的眼眸忽然閃過一絲痛色,然後自嘲一笑,若不是因為殘劍也許他自己都忘了,當年的無痕是多麽的無能。

差不多和他這麽大被送來這個黑暗的地方,親眼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消逝在自己面前,那人的血還殘留在地上,就像是一朵盛開的紅牡丹怎麽都散不去。當時的頭領也就是他現在的師傅也是向他這樣拿著藤條逼他去殺人可他怎麽都不肯就是傻傻的站在那裏,藤條都被抽斷了幾根可他就是不動,氣的他師父要拿刀把他砍了,是黑影出現了並承諾他師父三日內讓他殺一個人,否則就一起死。

為了保全自己和黑影的命無痕只能選擇拿刀殺人,當他殺第一個人的時候,那人的鮮血濺到他的臉上,還有那死前痛苦掙紮的神情他永遠忘不了。回去之後將自己蜷縮成一團躲在墻角不停的哭,漸漸地他習慣了這樣的廝殺,直到今日他成為了最優秀的殺手……

無痕回過神的時候見殘劍呆傻的站在那,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碰,兩只手搭在他的肩膀,語氣溫柔到極點:“我知道你叫殘劍,是皇上的兒子對嗎?可在這裏,沒有人會記得你的身份,皇上既然已經將你送到這裏,就已經選擇把你當成了一把解決敵人的利刃,不要辜負他的期望。”不要像你的名字一樣,是一把斷劍。

殘劍擡起眼眸直視著面前男子溫柔的模樣,對他的警備之心頓時煙消雲散,眼淚再忍不住一下撲到他的懷裏大聲的哭著。無痕被他這個舉動弄得手足無措,只能讓他哭著發洩著。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殘劍停止了哭泣,從他的懷裏鉆出來小臉羞得通紅。無痕將他抱到床上拿來傷藥處理著他的傷口。

翌日,殘劍精神煥發的站在練武場上像其他一樣的訓練,待別人休息之後無痕將他單獨叫道石室中,紮馬步,舉銅錘,練習劍法和反應能力,只要他動作超微有一點不規範藤條便會落在他的身上。

一月後,傳說中的暗影初級考試來臨了,真的是……血流成河。

黑影將那訓練一個月的幾百個孩子關在一個大的籠子中,手中拿著兵器讓他們盡情廝殺,只留下有幸活下來的五十個。

“開始”無痕輕啟薄唇,目光冷厲的掃過每一個孩子,最後停在了殘劍的身上。

話音剛落,偌大的石室中便回蕩著兵器相撞的鏗鏘聲,還有那因為恐懼,疼痛而發出的shenyins聲,殘劍拿著大刀傻傻的站在一邊,看著他們去拼殺,眼睛中盡是恐懼與驚訝。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就在殘劍失神的時候,他身後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將視線放在他的身上,高高的舉起大刀,用盡全力向他砍去,可此時的殘劍並未發覺。眼看著殘劍就要死在那人的刀下,站在高處的無痕終於看不下去,大喊一聲:“劍兒小心後面。”

聽到無痕的聲音殘劍才回過神,猛然轉過身握緊手中的刀下意識的一砍,正中那人的頸部,猩紅色的鮮血如噴泉一樣濺到他的臉上,還沒有西瓜大的頭順著他的刀鋒滾落在地上,他驚訝的看著自己手中的血,還有那顆人頭,他……他殺人了。

恐懼與愧疚襲上心頭,眼看著那些人向他逼近,可他還是傻傻的站在那裏,無痕和黑影急的不知道該做什麽。只能狠下心的看著。就當他們以為殘劍必死無疑的時候,他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沖著周圍的人一通亂揮。

站著的人數越來越少,地上的血越來越多。

“住手。”隨著無痕的吼聲,剩下的五十個的孩子終於停止了廝殺,殘劍看著手中的血眼淚不知該說什麽,眼淚憋在眼眶中可怎麽都哭不出來。

“你們通過了初級考試就可以正式進入暗影,更艱難的任務在後面。要記住你們的活著的價值。全部解散。”黑影說了一通官方臺詞便放所有人離開了,但殘劍依舊傻傻的站在那。無痕想到剛才的危險氣就不打一處來,像拎小雞一樣的把他拎到暗示中。

暗室中的氣氛格外沈悶,殘劍呆傻的站在那裏,眼淚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轉樣子十分可憐,無痕憋了一肚子的火強忍著才不發作,黑影呢,他努力扮演好旁觀者的身份,悠閑的坐在一旁飲茶。

“我殺人了,我殺了好多人,好多的血。”殘劍喃喃自語,一張清瘦的臉上盡是愧疚,準確的說是悔恨,與恐懼。

無痕一臉不屑的看著他幾乎崩潰的模樣,一個健步竄到他的面前,抓住他的衣襟,恨鐵不成鋼的說到:“後悔油能怎樣?能改變什麽,我告訴你在這裏是沒有人有後悔的資格,你能做到就是想辦法讓自己活下去。”粗獷的吼聲在死寂的石室中回蕩,殘劍雙臂環膝蹲在地上,無痕還要再說被黑影一個眼神制止。

“皇上旨意,讓殘劍在暗影中努力學習,等到你十四歲的時候皇上會讓你回去。”刺骨的聲音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冰冷。

提起皇上,殘劍停止了哭泣,一雙夢了一層水霧的大眼睛仿佛重新燃起了對生命的渴望,用一雙小手胡亂的擦幹臉上的淚水,十四歲他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時間如飛鳥般飛逝,冬夏交替已去六年,當你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孩子已經長成一個翩翩少年,當時那個被血嚇得哇哇大哭的小子現在已經是暗影中的天字號殺手。

和熙的春風吹過宣國皇宮的每一寸土地,融化了冰雪,卻化解不了皇室內部的矛盾。

禦書房中,白子軒一言不發的坐在桌案後,手中捏著狼毫面前擺放著上好的宣紙,可卻雙眼無光的盯著遠方。一陣暖和的春風順著敞開的木窗吹進來撩起了幾張雪白的宣紙,這陣風讓白子軒猛地回過神垂眸看著面前被風吹亂的紙張心中一陣煩亂,順手推掉桌案上擺放的所有東西,硯臺落在地上摔得粉粹裏面尚未幹涸的墨弄臟了雪白色的地毯。

六年的光景,歲月未曾在白子軒的臉上留上任何的痕跡,他還是當年那個宣國第一美男。

“皇上?”聽到屋內響聲金福連忙趕跑進來,看著滿地狼藉再看看皇上那張憤怒到極點的臉龐心中明了。這已經不是什麽稀奇的事了,自從殘劍去了暗影之後白子軒的脾氣就變得格外暴躁,以前從不體罰下人的皇上前幾天居然下令杖斃了一個打碎花瓶的小太監。

“誰讓你進來的?朕不是說想單獨的待一會兒嗎?連你也不聽朕的?”白子軒不分青紅皂白的沖著金福亂吼一通,額角兩側青筋暴起,雙眼緋紅,他現在的樣子幾乎瘋狂。金福站在那裏任由他發洩心中的苦惱。

話音在寂靜的房間中漸漸消失不見,他看著遠處花瓶裏cha著的柳枝漸漸清醒,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臉色緩和了不少:“六年了,殘劍的功夫學的怎麽樣了?”

“是所有孩子中最優秀的,他已經是天字號的殺手了。聽黑影說他是因為思念父親才這麽努力的,也是……”金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白子軒一個淩厲的眼神制止:“父親?他也配做朕的兒子?他舅舅在朝中拉攏自己的勢力誰知道他是想幫誰啊?”憤怒之下他已經口不擇言了,其實白子軒心中還是清楚的殘劍不可能背叛他,可一想到他是自己犯錯的證據,是白浩宇和孟瑾瑜想推倒自己的棋子就真的喜歡不起來他。

“讓他今日就回來,留在朕的身邊。”白子軒冷冷的扔下一句話,沒有給人反駁的時間便匆匆離去,只剩下金福一人孤獨的站在那裏,他蒼老的臉上布滿了淚水,帶著濃濃的嘆氣聲看著窗外那和熙的日光心中不知該說什麽,舅舅?父親?本該是一個孩子最親的人,但卻為了所謂的江山,權利,將一個十四歲的孩子當做棋子。這就是皇室的親情嗎?當真是比紙都薄。

暗影密室中。

殘劍一人孤獨的坐在石室中,脊背倚靠著背後冰冷的石墻,擦拭著拿在手中的三尺青鋒,陰寒的劍光倒影著殘劍的雙眸,眼中流露的並不是屬於殺手的淩厲而是深深的落寞,真的很難想象這樣的神態是屬於一個十四歲孩子的。

過了一會兒,他將劍身重新放回到劍鞘中,將整把劍放在眼前,唇角勾起了一絲苦笑,這樣的神情他維持了很久。一身青白色的長衫裹著他瘦弱的身體,配上這樣單薄的眼神真的會把他忽略掉。

“父皇,您說過在劍兒十四歲的時候會讓劍兒回去,難道您忘了嗎?”他忽然將長劍摟在懷裏,嘴裏喃喃的說出這句話,仿佛是對長劍說的,也是,這些話他只能對一個沒有靈魂沒有思想的人說。

“砰。”正在殘劍失神的時候,緊閉的石門被忽的一下打開,他被嚇的一激靈連忙站好,剛才的那抹傷感已經消失不見,現在眼中全是冰冷沒有任何其餘的表情。無痕看著他的眼睛笑出聲來,殘劍現在的樣子和他很像,這是他一首tiaojiao出的徒弟他覺得自豪。“劍兒,皇上今日下旨讓你回去。”

聲音沒有任何的起伏,但無痕的眼中卻閃過一絲的心痛,殘劍聽到這話再也沒辦法偽裝這幅冰冷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一雙如水的眼眸興奮的看著無痕:“師傅您是說真的?父皇他真的叫我回去了?”

看著他那抹天真的笑意無痕真的不忍心說出憋在心裏的話,‘皇上叫你回去其實是為了對付孟瑾瑜,也是為了折磨你,可你為什麽還要這麽高興?父愛真的有那麽重要嗎?’最後一句,無痕想了六年可就是沒有勇氣說出來,他怕說完這句之後這個可憐的孩子支撐下來的信念都沒有。

他露出了酸苦的笑容輕輕的點了點頭,道:“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殘劍擡眸看著無痕傷感的樣子,心中很難受,屈膝砸跪在地上看著他一字一句道:“謝謝你師傅。”說完,他重重的在石板鋪成的地面上磕了三個頭然後迅速離去。在他的心中無痕是一個很堅強的人在任何情況下他都不會軸下眉頭,他不喜歡看到他傷心黯然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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