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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處逢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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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廂君久宵夢中安穩沈睡,那邊夏涼雨絕望的幾乎化成渣渣,她七手八腳的從君久宵的勒索中逃離,再睜眼卻發現這裏竟是懸崖峭壁之底,四面亂石崢嶸,根本就沒有可以走出去的道路。更何況,她現在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全身上下除了那個被壓扁的藥筐,完全沒有任何可以用來逃生的工具。

她今天沒去懷仁堂,不知道李大夫會有多擔心,如果他發現自己失蹤了,一定……應該會來找的吧!夏涼雨給自己打了氣,再望望四周挺拔險峻的巖石環境,天色漸暗,那些窸窸窣窣的細小聲音更加清晰,身體對外界的感覺也更加的敏銳。

她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肩膀,嘆氣嘆的腸子都彎了,那麽沈默了一會兒,轉身朝昏迷的君久宵慢慢走去,托他的福,這一趟遭難她根本就沒受什麽傷,至少身上沒有見血的地方,只是這個人……

不管是神經病也好,妄想癥也好,就算對方中二程度病入膏肓,到底也救了她性命,夏涼雨自認為還算個有良知的人,這種情況下怎麽可以連救命恩人的生死都不顧。

她尋了處較為幹燥的地方,試圖把君久宵帶到那一處,然而夏涼雨的小身板至多才到君久宵的腰間,要她拖動一個昏死的男人,那可不是費盡力氣幾個字就能夠搞定的。

這家夥長手長腳,雖然瘦了點,但怎麽著也有一米九吧?夏涼雨好不容易把他上半身撈起來,讓他一只手松松垮垮地勾住自己的肩,開始蠻橫的拖動——我動、我動、我動不了嗷!

夏涼雨連努力都沒再做,直接幹脆的表示放棄,她慢慢把身體低下去,君久宵的上半身也跟著慢慢低下去,等他半邊肩膀落地,夏涼雨再慢慢的翻動,將他上整個上半身仰過來,另一只腳抵住君久宵的胯部,她咬了咬牙,我踹!

“咚”的一聲,君久宵順利落地,夏涼雨的表情卻很驚悚。

那一瞬間她腦海裏奔騰過無數個殘忍冷血到足以遭天譴的念頭,夏涼雨慘白著臉,手指在抖,臉皮也在抖,她坐在地上腳一蹬屁股猛地向後挪了半步,好像君久宵是什麽洪水猛獸一般,她恨不得立刻逃得遠遠的。

“不會吧……”

老半天,夏涼雨才肯說服接受現實,她深深吸了口氣,眼中還帶著懷疑,小心翼翼地靠近君久宵,用自己三流的醫術給他把了脈,神情覆雜難辨。

這人脈象顛倒錯亂,四處沖撞,她根本什麽都診不出來,只知道他肯定是身受重傷(也許就像武俠小說裏描寫的什麽五臟六腑俱損什麽的),夏涼雨渾身一哆嗦,被自己的假設嚇得頭暈眼花。

她直勾勾盯著躺在地上整個跟鬼似的君久宵,慢慢伸出手去,撥開了他漆黑如夜的長長發絲——

她心裏霎時一咯噔,不亞於個晴天霹靂,嘴唇立刻抿的死緊。

君久宵的右臉一道長長的傷口劃了下來,受傷的地方血肉向外翻著,那傷口被水沖的有些腫脹,顯得更加猙獰可怖,夏涼雨抽了抽嘴角,面對著這個恐怖的男版“貞子”,忍了不到片刻,猛地捂住嘴唇轉過身去。

好可怕……好惡心……

她背過身去縮在君久宵身旁瑟瑟發抖,明明嚇得六神無主,卻是不肯離開半步。

媽媽,我該怎麽辦?夏涼雨用一只手緊緊握著腕上指針停動的手表,那是她此刻唯一能夠依靠的東西,她內心掙紮不已,想逃,想就這樣裝作什麽都沒看到,她不過是個普普通通沒經過什麽大風大浪的女孩子,這一年的古代生活她已經過的千辛萬苦。平時餓了沒人會給她做吃的,冷了也不再有媽媽嘮嘮叨叨的叮嚀,她住的是破爛不堪的木房,夏熱她也忍得,而若是遇著下雨和冬雪,她都是咬著牙鐵青著臉硬生生熬過來的!

其中艱辛苦楚,更不用說。

在這個她不熟悉的世界裏,她什麽都不了解,什麽都不會做。若是……若是……

夏涼雨壓抑難受的想要尖叫發洩,但她最終平靜下來了,反正,也不會更糟了。

不管這個人是誰,什麽身份,他的臉是因為救她被劃爛的,他的下半身也是因為跌落懸崖,可能是哪裏撞到了石頭,這一生,雙腿都不能行走,他現在還活著,還有呼吸,如果她要逃避責任,直接跑了就行,反正誰也不會為難一個剛從生死間逃離才不過十歲的孩子,可是,如果她這樣做了,那這一生都要受到良心的煎熬,甚至連睡覺都不會安穩。

他現在還有救,她身上還有些可以救急的藥草,她可以救他……不過是,不過是多張嘴吃飯罷了!

夏涼雨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她“蹭”的站起來,發狠的揉著酸痛發麻的兩條腿,起身朝那個壓扁的藥筐走去。

藥草幾乎全被水沖走了,只剩幾根可憐兮兮的掛在藥筐扁條的空隙裏,夏涼雨蒼白的手指死死攥著破爛的藥筐,她顫巍巍的將那幾根蔫巴的藥草拽下來,就著天上清明的月光,蹲下來,瞇著雙眼,細細尋找看有沒有被沖到岸上的藥草,然而收獲非常慘淡,別說藥草了,她連根毛都沒發現。

哀嘆之餘,夏涼雨默默的凝視了會兒手中垂頭喪氣的草藥,閉上眼睛回憶著自己曾在書本上看到過的知識,到底有什麽草藥會在這種地方生長呢,山崖?丘陵?灌木叢?河水?

幾個條件拼湊起來,夏涼雨皺起秀氣的眉,腦海中慢慢浮現一株紫紅色的草藥——白棠子樹。又名紫珠,這種草藥單葉對生,有少量的星狀毛,花朵又白色、粉紅、果實球形,6月至7月開放,9月至10月成熟,經冬不落。

紫珠屬落葉灌木,這樣說來,夏涼雨瞪大雙眼,面色恐怖的望向不遠處雜草飛長,葉尖根粗,大約三米來高,密密麻麻的灌木叢,一鼓作氣,慷慨就義!

等她自己抱著好幾株紫珠從灌木叢裏艱難的逃出生天的時候,夏涼雨身上的劃痕已經不比君久宵身上好看多少了。

她是豁出去了,喘著粗氣,夏涼雨毫不憐香惜玉的丟下紫珠,兩手撐地狼狽的喘了幾口氣,她咳了幾聲,用傷痕遍布的手拉開了君久宵風幹如枯葉狀的外衣,面無表情的察看著他的傷勢。

大概……骨頭斷了幾根吧?雖然身上有很多的傷,流血量嚇人,好在傷口都不在要害,若是就這樣放著不管,估計還能再堅持個把時辰。

現在夏涼雨不僅眼抽嘴抽手抽,她覺得自己也腦抽了。

就連原先都沒這麽幹過,她苦中作樂的想,好歹自己也扒了回男人的衣服,看過人家的果體,也算是有經驗的了,夏涼雨唇邊勾起自嘲冰冷的弧度,對自己此刻無動於衷的心情表示萬事休矣。

她覺得自己好像分裂成兩個人格,一個手上平穩的動作,臉上淡定冰冷的神情,看起來就像一個經驗老道的大夫,但是另一個她呢?

似乎被現在這個人格關在一間小小的漆黑的房子,她害怕恐懼絕望無助,所做的一切反抗卻都只是徒勞。

夏涼雨不停咀嚼著草藥,見到傷口就敷上去,嘴巴腮幫酸痛不已,她像機器一般重覆著這個動作,每次將藥草敷上去,她就從自己貼身的衣料上撕下破爛的一條,快速的包紮傷口,不一會兒,她手上也見血了。

等夏涼雨終於把君久宵身上最後一處傷口包紮好,她兩眼一閉,緊緊挨著君久宵冰冷的身體,就那麽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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