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太監平常也是無聊極了。太清樓裏除了皇上偶爾會來，平日裏半天見不到一個人影，兩人只能湊在一起解悶。能看到皇上身邊的紅人蓮霧姑姑來找書，那是一件多麽有面子的事兒啊！等到蓮霧進了門，兩個小太監就偷偷的溜了。反正太清樓裏只有一堆書，平常連小偷都不進，再者蓮霧姑姑來的話，說明皇上今兒就不會來了，此時不偷懶，更待何時偷懶？

太清樓裏一片寂靜，寧淩進了藏書閣之後，也不禁有些讚嘆了。藏書閣果然是個非常棒的地方，數之不盡的藏書，讓寧淩找都無從下手。

她猶豫了一下，決定先將藏書閣的地形了解一遍。等到寧淩開始找書的時候，她這才明白，自己是被這麽多的書給嚇到了。原來太清樓裏的書都是按照一定的規則擺好的，文史方面是文史方面，風俗是風俗方面，除了按照種類歸位的，也有按照朝代收集藏書的歸類的，寧淩心中定了定，開始找有關於“蠱”的事情。

“怎麽沒有呢……”寧淩找了一會兒書，臉上已經落下了無數的灰塵。太清樓裏是放置藏書的地方，但是鮮少有人來，即使有人定期打掃，這裏也不免落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寧淩又找了幾本關於風土人情的書，翻過之後，她看著地上一片書籍，有些無奈。還是沒有找到，她有看到關於蠱的介紹，但是關於蠱的種類，上面記述的都太淺顯，顯然有的連記述者都不知道多少。那麽這本書基本上就沒有什麽用。

寧淩一連搜了幾個時辰，還是沒有找到。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寧陵無奈的準備回去。她的衣裳已經有些臟了，寧淩皺了皺眉，想趕緊回去換一身衣服。

就在寧淩準備出門的時候，恍惚聽到腳步踩在地面上的聲音。寧淩心底一驚，連忙將自己的呼吸調整了一下，努力辨別聲音。

雖然輕但是異常平穩的腳步聲傳來，寧淩本來打算從側面溜走，聽著聽著腳步聲，有些恍惚。

這是……趙瑾的腳步聲。

她身為章嬤嬤的那段時間，對趙瑾可是形影不離，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她對於趙瑾無比的了解。甚至連趙瑾的呼吸聲都非常有印象，他的腳步聲，寧淩自然是能分辨出來的。

這樣更不能碰面了！寧淩心頭一慌，她頂的臉可是蓮霧的臉！若是被趙瑾碰到了，怕是後患無窮！

怪只怪自己想到了蓮霧如今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想必可以自由出入太清樓，卻沒有想到皇上也會來太清樓。不過話又說回來，她當初跟隨著趙瑾的日子裏，可沒有見趙瑾看幾本書啊。

寧淩竭力讓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最低，她本以為趙瑾來到了藏書閣，也是會看一些小說以及風俗的記載之類，沒想到，趙瑾竟然來到了一個書架前。看著他熟練的在書架上找書看，寧淩有些楞怔，這個書架似乎擺放的都是寫靈異之類。

身為大褚國的皇上，你沒事看這些幹嘛？

寧淩還能回想出來她翻開這個書架時候的心情，“全都是無稽之談！”什麽鬼神，什麽人死之後會到哪裏……這些東西根本就不能信好吧！再者，皇上是大褚國的領導，你沒事該去想想怎麽勵精圖治，怎麽國富民強才對，沒事看這些，是想升仙嗎？

寧淩想起來歷朝歷代的皇帝們，有不少因為想要追求長生，煉丹服藥，結果把國家搞的窮苦，又把百姓搞的怨聲載道，到最後有不少被自己的藥吃死的，也有不少被起義的百姓弄死的。寧淩越想越氣，真想把趙瑾轟出去……

趙瑾渾然不覺，他翻看了幾本書之後，又拿了基本看，那聚精會神的模樣，竟然有幾分虔誠……

寧淩沒有空來操心趙瑾，她瞅個機會就準備溜走。按照以前自己對趙瑾的了解，他似乎是不會武功的，那麽只要自己走路輕一點……想必是不會被發現的吧……

事實證明，寧淩想的太簡單了。她剛剛走了幾步，就聽到趙瑾低沈的聲音傳來，“出來吧，你也看了半天了吧。”

怎麽這就被發現了？寧淩怔了怔，無語地看著趙瑾的方向。現在兩人之間隔了一個書架，只要趙瑾走過來，就能看到自己了。寧淩看著書架角露出來一點明黃色，猶豫起來。蓮霧的說話聲音倒是很容易模仿，但是她不知道蓮霧有沒有跟隨著趙瑾過來。如果現在逃跑的話，若是被趙瑾逮住了，可是說不清楚啊。

“怎麽不說話？”趙瑾的腳步往寧淩這邊走了走。

寧淩心一橫，往旁邊一站，端端正正行禮道，“給皇上請安。”

“哦？”趙瑾挑了挑眉頭，看向給自己行禮的人，“你剛才怎麽不說話？”這是蓮霧的聲音，她剛才在做什麽？

“回皇上的話，”寧淩模仿著蓮霧的聲音說，“奴婢今兒想來找本書看。”

趙瑾凝視著寧淩，忽而笑道，“蓮霧，你不是最不喜歡看書了嗎，之前讓你來你都不來，怎麽以前都是跟朕在客氣？”

“回皇上的話，”寧淩控制著臉部表情，“奴婢之前說過不想看書，這想找書看，但是又覺著讓皇上看到了覺著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趙瑾盯著寧淩，眸中驀然閃過一絲殺氣。

蓮霧是真的不愛看書，寧淩與蓮霧共處那麽久，可沒見過蓮霧看過一本書！蓮霧也只是認識字而已，可對書沒有什麽感情。這麽一想，寧淩有些懊惱，她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蓮霧怎麽會在趙瑾面前不好意思？她對於殺氣也是非常敏銳的，強自鎮定下來，對著趙瑾苦笑了一下，“奴婢不認識字，可是又羨慕別的姐姐能看書，所以想要看書。沒想到，到了藏書閣也是看不懂……”

她說話的時候帶著一絲懊惱與不好意思，更有無數的悵惘充斥其中。趙瑾頓了頓，收斂了眸中的殺意。他也是太敏感了，感覺今日的蓮霧怪怪的，竟然有些懷疑蓮霧……

自從上次被夢魘之後，總是有些狐疑各種事情。這麽一想，趙瑾也覺著有些多想了，不在意地對著蓮霧揮了揮手，“你想看什麽就挑著看，有空的話朕會教教你的。”

教教你？不行！一問蓮霧不就什麽都露餡了嗎？寧淩訕笑了一下說，“皇上，你就別挖苦我了，奴婢就是來看看這麽多書的樣子，可沒打算學。對於奴婢來說，認識字就行了，皇上要是真讓奴婢去學，還不如殺了奴婢呢！”

趙瑾顯然也是隨口一說，聽寧淩這麽說，他無所謂地點點頭，“隨你。”他翻了翻手中的書，略帶著些遺憾地說，“朕找了許久，還是沒有找到可以讓絨絨還魂的方法……”

寧淩本來想找個借口撤走，聽見趙瑾的話，整個人都要不好了。什麽？趙瑾還想讓章嬤嬤還魂？這是在開什麽玩笑？

寧淩簡直想痛扁一頓趙瑾，面上卻只能保持著淡淡的笑意。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皇上這是得了失心瘋了吧！竟然想讓一個老嬤嬤還魂！

一瞬間，她覺著毛骨悚然。

“你怎麽不說話？”趙瑾略帶著自嘲，“難道連你也覺著朕是在癡心妄想嗎？”

“不是……”寧淩只好接話，卻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下去。

“你說的，也許朕猜想的是對的，章嬤嬤如果沒有投胎，那麽說不定會變成後宮中的女子，朕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看看。”趙瑾的視線移動到了寧淩的身上，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你說姝妃的眼睛最像章嬤嬤，興許是章嬤嬤也說不定，朕今兒去了湘雨殿，還是有些失望的。”

“失望什麽？”寧淩沒忍住，還是問道。她本來都不想搭理這個瘋子了。

“失望……姝妃不是絨絨啊。”趙瑾又嘆了一口氣，“難道我要將所有的宮女和妃嬪都一個一個看過來遍嗎？你剛才告訴朕說，興許是章嬤嬤認不出來朕了，朕心底雖然得到了安慰，也覺著有些難受，該怎麽樣才能找到章嬤嬤呢。”

寧淩心頭一驚，剛剛？難道皇上剛剛才跟蓮霧在一起？她得趕緊地走了，不然等下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了！

“皇上別擔心，總會找到的。”寧淩安慰了一句趙瑾，這才說，“奴婢對這些書沒有興趣，這就退下了。皇上慢慢找。”

“走吧走吧。”趙瑾盤膝坐在地上，聚精會神地看著一本書。過了須臾，他的思緒從書中抽離出來，有些疑惑，“這年頭，連宮女都可以拋棄朕先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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