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睿真人認識他？”舒靖已經察覺到閣內有些詭異的氣氛，不過並不放在心上，只是帶著瑤光坐在欄桿邊一邊看下面的表演一邊和雲睿說話。

開玩笑，這裏是揚州秀坊，李盈和公孫大娘的大本營，她要是在這裏出事，不是打那兩位的臉嗎？就沖著李盈曾經的女帝現在的長公主的身份，以及公孫大娘劍聖級別的武力值，敢在揚州秀坊鬧事的可沒幾個。萬一真倒黴到了極點碰到個沒牽掛也不怕死的，當坐在這裏的人都是死的啊。

舒靖在上來的第一時間就想明白了蕭芷把她們姐妹倆帶到這裏來的用意——這裏坐著這麽多免費的保鏢，不用白不用。

雲睿笑得眉眼彎彎：“林軒，字留白，萬花弟子，江湖人稱‘丹青聖手’。”

“青巖萬花門下？”舒靖看著臺上年輕男子揮灑自如，不由點頭稱許，“怪不得有此氣度。”絲毫不覺得自己一介七歲幼女用這種上位者的口吻進行點評有何不對。

雲睿也沒覺得奇怪，天家帝姬，有如此氣勢是理所當然的事。端看當年的女帝、如今昭慧長公主便知皇家養出的這樣氣勢非凡的公主並非異常。更何況，能被李盈另眼相看的人，有此氣勢更是理所當然。只可惜雲睿並不清楚舒靖瑤光並非在宮中長大，而是隨母隱居鄉下，若是知道，怕是不會這麽一副“理當如此”的態度了。

“揚州秀坊、青巖萬花、千島長歌，並稱大唐三大風雅之地，門下弟子也諸多往來。”看出舒靖眼中仍然帶著疑惑，雲睿開口為她解說，“事實上，先後在這三家學習的並不在少數，當然，秀坊只接受女學生。不過，也因為三家交好，故而秀坊每月的公演，多半都有另兩家弟子上臺表演。”

舒靖恍然點頭：“原來如此。”

“也不僅如此哦。”雲睿長袖掩口，只露出一雙笑得月牙彎彎的眼睛，露出一絲狡黠，還對舒靖眨了眨。

舒靖會意地靠了過去，附耳傾聽。

雲睿也很配合地壓低了音量說悄悄話，只不過，以在場眾人的功力，這壓低了音量，跟大聲說話也沒差別：“我跟你說哦，剛才是‘琴秀’蘇鸞蘇娘子的表演。”

“然後？”舒靖是個很配合的傾聽者。至少比從坐下來就靠著欄桿神游天外的瑤光好太多了。

“然後？”雲睿吃吃地笑了起來，“然後林公子就上去對蘇娘子表達了景仰之情，並希望可以為蘇娘子繪像。”

舒靖眨了眨眼，反應過來雲睿話語中暗示了什麽之後，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

瑤光茫然地看了自己姐姐一眼，想不通她臉紅個啥。事實上，雖然如今的大唐風氣開放，秀坊弟子更是獨立特行，但一個大男人當眾求取女子的畫像仍然是太過唐突的舉動。林軒此舉，往嚴重說了，那叫輕薄！

“不過話說回來，林軒素來擅長人像，更是以一卷‘百美圖’名揚天下，被人稱為‘丹青聖手’的。”雲睿似乎沒看到舒靖的窘狀，繼續小聲地跟她咬耳朵，“你說，是不是他見了蘇娘子之後，為她的美貌傾倒，才上前求畫。”

舒靖剛想點頭，瑤光突然冒出一句：“那個林軒，紅鸞星動了。”

雲睿愕然地轉頭：“呃……”剛想開口，頓時發現自己忘了問這對姐妹的名字了。真是的，自己居然會犯這種錯誤。或者說，這對姐妹的氣場太過強大，主導了整個場面，讓她遺忘了這個問題。

“我妹妹，舒容。”舒靖看出了雲睿的尷尬，出聲為她解圍，“我是舒靖。”

不姓李？

在場眾人同時楞住。

方才蕭芷說了，這對姐妹是李盈的侄女。李盈的兄弟姐妹如今只剩下當今天子和郁清長公主，其餘的都夭折了，並未留下子嗣。換而言之，只有這兩位所出的子女，才有資格稱是李盈的侄女。但郁清長公主所嫁夫君是姓蕭，並不姓舒。

那，這對姐妹到底是打哪出來的。

舒靖自然知道她自報姓名之後突然詭異凝重起來的氣氛是怎麽回事，輕描淡寫地扔下一句：“我和阿容都隨母姓。”

雲睿是最早恢覆正常的人，只見她笑吟吟地開口接上剛才的話題，完全看不出方才的驚愕：“容娘子，嗯，我這麽叫可以嗎？”

瑤光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大唐對年輕未嫁之女多半都是稱“娘子”，雲睿這麽稱呼她倒也是挺合乎規範的。

“容娘子對星像有所研究？”

瑤光回答地非常理所當然，語氣中是十足的自信驕傲：“那是自然。”她是天道應劫而生的先天星君，說到星象，哪怕在九天之上也少有人是她的對手，更遑論人間了。

聽到這麽毫不客氣一點都不謙虛的回答，雲睿輕咳一聲，將瞬間的尷尬掩飾過去後，便興致勃勃地說：“那還向容娘子請教，不知這林公子的紅鸞星，是誰呢？”

在場幾乎所有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八卦是人的天性嘛，沒看到連雲睿真人這個清心寡欲的修道人都這麽關註嗎。

瑤光往場上一指：“她和林軒，紅線牽情，緣定三生。”事實上，正是她剛才一眼掃過去，一絲紅光閃過才上起她的註意。只是當瑤光定睛看去，卻什麽都沒看到，直到調動了靈力，才再度看到系在兩人小指上的紅線。

能夠讓現在是凡人的她用凡胎肉眼都能偶爾看見的紅線，可見這兩人之間的緣份深到了什麽程度，這才引起了瑤光的興趣。

雲睿只覺得自己的笑容快掛不住：“紅線？”

瑤光奇怪地反問：“不要告訴我，你身為修道之人，不知道‘紅線’為何物。”

雲睿下意識地回了一句：“自是知道。”

“那不就結了。”

啊？

雲睿一肚子的疑問，登時被堵了回去。頓了頓，正想開口，卻被舒靖打斷了：“瑤光，你餓了沒？”

“你餓了？”瑤光反問了一句。

舒靖很老實地點了點頭：“剛才就喝了碗粥，現在開始覺得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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