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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陰霾初現(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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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問巴雅爾,那天她第一次見到王祺時到底是什麽感覺。如果是我就會答:“自從在宴會上見了你,就像那春風吹進了心窩裏”。

但是以巴雅爾的年紀,註定沒有聽過這麽老的一首歌,估計不會這樣想與答。但是,見到王祺的那一張臉,確實會有一種陽光透入心底,春風拂面的感覺。

也許,這就是一段孽緣的開始。如同寶塔失裏難以置信的各種機緣巧合一樣巧,巴雅爾被抱出來的時候還昏昏欲睡,經歷過幾次倒手逐漸清醒。被寶塔失裏身上的香粉味一熏,神智逐漸清明。到了王祺的懷裏,才真正睜開眼睛。而這一看,心神不由一瞬間激蕩起來。

雖然高麗王好幾代都要娶蒙古公主為妻,但是王祺卻是高麗本國妃嬪之子。能夠在蒙古公主的高壓下進宮為妃,還能受寵生子,自然是美貌過人。

王祺繼承了母親洪氏的外貌,長得那叫一個儒雅,簡直是‘玉樹臨風’的代名詞!看到這樣的大帥哥,巴雅爾死前又是正值青春萌動的年紀,會有些小激動也是在所難免。但是激動一陣也就過去,她還是個‘無齒小兒’,就別想太多了。

王祺倒是不太好意思抱太久,沒一會兒就把巴雅爾還到了自己的新婚妻子手中。寶塔矢裏現在倒是對小表妹有了幾分好感,抱著她想要討得幾分喜氣,讓自己也能早點生子。

但也許真的是命中註定的一樣,剛剛逗弄了兩下,就又出了狀況。

無論人的靈魂是不是足夠大,但是身體機能還是嬰兒,就註定了膀胱淺摟不住。寶塔矢裏還在和旁邊的嫂子說話,身上就濕了一大片。

蒙古袍很寬大厚實,所以等到她感覺到了有種濕濕熱熱古古怪怪的感覺的時候,那片‘地圖’已經‘畫滿’了她的前襟了。

“啊?!”

“天哪!這……”

世子妃年紀很大,平日裏待寶塔矢裏如嫂如娘,趕緊抓起錦帕就給小姑子擦身上的濕跡。但是袍子上已經留下了帶有淡淡臭味的印記,根本擦不掉。周圍還有那麽多的賓客在場,連男帶女的多是達官權貴,這下子可丟人丟大了。

寶塔矢裏簡直要咬牙切齒了,悶著氣把巴雅爾交給奶母,皺著眉站起身想要去換衣服。孛羅有些發慌,趕緊上來表示歉意。說實話,他並不是那種用孩子當‘展覽品’攀附權貴的人。但是兄長們發話了,這又不是什麽壞事,所以他才讓孩子出來見見親人。現在出了這樣的事……

其實這事本來也不算是什麽壞事,關鍵在於事主是不是介意。寶塔矢裏,明顯很介意。還是一旁的世子妃機靈,拉著寶塔矢裏的手拍了拍,笑道:“好了好了,這下兒好了。沾了這吉祥娃娃的尿,我們家郡主來年必定也能添個福壽雙全的娃娃!“

一時間,尷尬的氣氛被世子妃的話沖淡了不少。因為看出寶塔矢裏不高興而僵住了的賓客們也都和緩過來,湊趣地說些喜慶吉祥話。畢竟是為了慶賀大郡主的婚事來的嘛,自然不能讓主人掃興。

王祺其實是在場真的最受觸動的人,娶妻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元朝公主囂張跋扈的心理準備。王佳珍(寶塔矢裏漢名),雖然並不是和以前的幾代元朝公主一樣,但也足夠傲慢了。哎,高麗什麽時候才能夠擺脫元庭的壓迫呢?

他悶口不言,坐在一邊,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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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袤無垠的大草原,遠處的地平線在落日的餘暉下被渲染出了一道圓弧狀的界限。橘紅色的陽光,仿佛要在完全落下之前再掙一把命似的,光彩濃到久散不去。就連翠綠色的原上草,也都染上了夕陽的色彩,而旁邊波光粼粼的一條小河,披上太陽的光澤之後宛如一塊巨大的金色寶石,倒扣在這塊水土豐美、肥沃的土地上。

由遠及近,一個束了滿頭小辮子,穿著棗紅色蒙古袍子的少女騎著一匹同樣矮小的黑色蒙古馬奔騰而來。

寂靜的草原上本來只有凜凜的風聲、沙沙的草動聲、還有遠處牛羊低沈的牟牟咩咩的聲音。但是現在,隨著這少女的騎行,一串比銀鈴聲還要清脆動人的笑聲就這樣撒了一路,直奔向正東方。小黑馬的白色蹄子也歡快地不斷飛奔,踏在青草鮮花上,濺起春陣陣春泥,伴著噠噠的馬蹄聲遠去了。

女孩兒的小黑馬剛過去,後面就又追上來了一個騎棕馬的年輕女子。看打扮,這應該是個大丫鬟。她的馬術明顯沒有前面的小姑娘精湛,卻又必須追上她,額頭上已經熱出了一層薄汗。但卻仍然加緊揮鞭,很快和那少女一樣,消失在天邊。

沒錯,這小些的女孩兒,就是當初的阿木巴雅兒。

十多年過去了,她也漸漸地長大了。

當年全家為參加魏王郡主寶塔矢裏與高麗大元子的婚禮才去到的高州大王府,但其實他們的家卻是在上都城裏的。當時因為弘吉剌氏產女,所以回程的時候在大王府多耽擱了兩個月。之後他們還是回到了上都,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阿爸阿媽都很疼愛巴雅兒,即便後來家中又添了弟弟們,但在所有的孩子中,她仍舊被如珠如寶地疼寵著,誰都越不過去。

那幾年裏,巴雅兒甚至有了一種仍然生活在21世紀的錯覺。有爸媽,有親人,有家,每天過得無憂無慮,讓她把紛亂恐怖的元朝大背景都忘得一幹二凈。真快樂啊!

但是世事總是變幻無常的,如同草原上詭譎的天氣一樣,人生也總有許多無可奈何。

巴雅兒的父親是因為想要留在上都求官才一直住在城裏的,但是幾年過去了,幾乎所有的努力全都無望,他也就帶著老婆孩子們一起離開了上都,回到了自己的那一小塊封地上。過上了牧馬放養只為休閑的富貴閑人生活。

其實孛羅也算是松了一口氣,這麽多年求官的時候,國家還沒有那麽紛亂。但是現在你看看,國家已經亂到一個什麽地步。民匪四起、狼煙滾滾,多少領兵的,功勞沒撈到卻喪了性命。這才是真的嗚呼哀哉。

作為占領大宋的元朝統治者、或者說統治成果分享者的一員的孛羅,實際上也因為有雙重漢家血統而感到心中矛盾。有害怕、有快意、還有對未來的迷茫。所以他們,等於是逃到了草原來‘避難’了。

這片美好的草原,簡直是他們一家的世外桃源。領地不大,但勝在水草豐茂,而且還連著岳家的草原,守望相助,倒也和美。

但是,幸福快樂的日子,似乎總是很想偷偷溜走。巴雅兒剛剛‘遛馬’回來,就得到了一個在她看來極端糟糕的消息——有人來提親了!

在巴雅兒看來,她現在應該還算是‘蘿*莉’呢,有人提親本來就有些不願。再看看那人,居然是伯也臺家的一個憊賴子!年紀比她大了好幾歲,正值年輕力壯之時,卻一點建樹皆無。風評也並不很好,好酒好美色,完全不是一個好的結婚人選。

若是旁人,這般條件居然敢上門提親,絕對會被孛羅用鞭子打個半死丟出去。但是這位可不行,別看他就是個大混子,卻是太尉擴廓鐵穆耳的堂弟。

說擴廓鐵穆耳可能耳生,但王保保之名可就耳熟能詳了。這其實是一個人的兩個名字,此人勢力極大,不但自己是驍勇的名將。撫養他長大的舅舅,也是一員大將。他還非常受當今太子的寵信,是鐵桿□□,連中書平章、皇上面前的紅人都不放在眼裏!

而他的父親,就是賽因赤答乎伯也臺,憊賴子的親伯伯。

雖然自家算是魏王府的直系親屬,但其實真的較起真來,還是不要得罪伯也臺家為妙。畢竟魏王府早已式微,兩位封王的兄長肯定也不會把孛羅這個庶弟看得比權臣還要重。說不定這事說給他們知道,還要反過來勸他把女兒嫁到伯也臺家去呢!

唉,女兒長得漂亮,也好也不好。有能力保住女兒,說不得就給家裏錦上添花增光添彩;但若是保不住……就是禍患!

孛羅坐在氈子上,痛飲了一袋子馬奶酒,本就紅紅的臉膛上更添紅潤。半晌,他把空了的馬皮酒袋狠狠地拍在了一旁的炕桌上,對摟著巴雅爾的弘吉剌氏說道:“你們放心吧!咱們不怕伯也臺家。”

“自家的孩子自己知道,他們孩子那個樣子還敢上門提親,這就是沒有把咱們家放在眼裏欺負咱們嘛!他們不給咱們面子,咱們也不必給他們留臉了!”

“怎麽說,你們阿蔔也是老魏王的兒子,就算是皇上,也要顧念幾分舊情。我們就拒了這門婚事,我們家的女兒,還沒有落魄到那種地步去嫁給那種人!”

孛羅的話,讓妻子兒女們都很高興,巴雅爾更是喜極而泣。

剛才是真的把她嚇了一大跳,伯也臺家的霸道她也聽說過,狗仗人勢,仗著擴闊帖木兒的權勢耀武揚威的。而且她也知道,現在的行情就是,女兒的婚事全都是父親一念做主的。她在上都以及高州的幾個小姐妹,就被父親隨意地嫁了出去,根本不能反抗。

她還以為,迫於伯也臺家的威勢,說不得疼愛她的父親也只能把她嫁人。沒想到,父親對她的疼愛還真是比山高比海深,這樣堅決地保護了她。雖然他說得這樣堅決和有底氣,但實際上,巴雅爾是知道這個‘拒絕’說出來是要承受多重的壓力的。

“察罕不忽!只兒哈郎!”孛羅做了決定之後長出了一口氣,對巴雅爾的大哥和長弟說道,“你們兩個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彎弓搭箭不必原上的漢子們差。你們要記住,這一次伯也臺家敢如此行事,都是因為阿蔔不中用的關系。不能上馬殺敵,也不能為官為宦,只靠祖蔭,是不能教人看在眼裏的。”

“你們一定要好好地努力,出人頭地,得到保護你們阿媽和姐妹的力量,以後才能把這力量用在保護子孫後代上。我們家,才能真正地在這個世道上立足,懂嗎?!”

“如同草原上的獵物一樣,極端弱小的,是根本難以挑起狩獵者的念頭的;而極端強壯的,狩獵者也要考慮一下自身夠不夠格。最危險的,反而是像咱們家這樣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人家,不想斷了傳承的話,就給我好好努力!”

“是!”察罕不忽和只兒哈郎趕緊答道,妹妹/姐姐對他們很好,他們真不想把她嫁給那樣的人。為了巴雅爾,他們肯定要努力!

“是!”幾個年紀更小些的弟弟也跟著保證,孛羅家的大帳裏頓時一片歡笑,把剛才的愁雲慘霧都沖淡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嘛,周一還真是慘淡的一天呢……

各位的周一過得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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