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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價值三億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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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彩靜現在已經是完全聽不見申東煥在她身邊叫她了。

實際上,自從她看見那副畫得‘比較慘’的金達萊,她的滿眼滿耳滿心裏就全都是那幅畫兒了。她的眼神根本就離不開那卷焦黃的紙,這幾年極力想要壓制下來的那些記憶,一時間也像是潮水一般地湧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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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畫了這麽多幅,怎麽還是這麽難看?!”她憤懣地把筆摜在桌上,剛剛換過新水的筆洗頓時漾出不老少清水來。長時間的不成功讓她煩躁極了,拿起案子上那只被奉上來做樣本的金達萊花,狠狠地扯了個粉碎,丟在了地上。

地面上,實際上已經滿是作廢的紙團和扯碎的殘花。

一邊的宮女似乎早已適應了這場面,有的給斟上茶,有的給換一朵新花兒。還有穿戴華麗的大宮女幫她重新挽袖子、用拿溫水浸濕的帕子給她輕輕擦拭手上沾染的花液墨汁。

就在她想要把手裏的畫再撕掉重來的時候,外面守院子的內監尖細嘹亮地唱到:“大王陛下駕到——”這聲音頓時讓她頓住了,連忙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淩亂的衣衫,率著一眾宮人侍女迎向門口,在那個明黃色的身影進了門的時候俯身行禮。

“參見陛下——”

但禮行至一半,卻生生被攔住了。那人只是略扶一扶就收回了手,這讓她十分失望。但總歸,還是兩個人肩並肩地回了內室正堂。

“他們都說,王後娘娘不堪天氣悶熱,每日躲在宮室之內消暑。朕還想著,今年要不要早些到行宮消夏……不過看來王後娘娘如此認真練習作畫,那還是取消掉好了— —”

話說到一半,他已經看見案子上‘畫作’的真容,頓時就有些崩不住笑了出來。

她心中懊惱,本就是因為他,她才想練畫,更是想瞞著他以後給他一個嶄新的‘紅顏知己’的新面貌。但沒想到,辛辛苦苦地練習,今日裏卻在他面前出了這樣的醜!

但沒想到,接下來的事情卻叫她歡喜。他居然手把手,在她的畫上幫她添了兩筆。

這舉動叫她升起了無限的希望,但接下來,卻狠狠地落下。他身邊慣用的周內臣不知因為什麽事,急匆匆地進來在他耳邊說了什麽。

他就帶著她無限的希冀走掉了,幹脆利索。夫妻間一個月以來唯一一次的會面,就在連一盞茶都沒喝的功夫裏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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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的來說,這幅畫從上到下都是敗筆。要說哪裏尚算好些……”鄭永振狐疑地凝視著花叢中其中一朵的花蕊,“這裏倒真有幾分意思……”

咦,還真的是有幾分意思啊……鄭永振完全想不通,為什麽一張明顯已經完成了的畫作上,會有兩個完全不同甚至水平天差地別的畫風。只是一兩筆,根本難以對這副糟糕的畫作起到‘力挽狂瀾’的作用……

但是,他怎麽就是覺得眼前的這一兩筆,那麽熟悉呢!?可惜,因為只有那一點點,還是在這麽糟糕的畫兒上,他是真的看不出來也想不起來。

洋畫主聽他說得頭頭是道,自己心裏早就認了。現在他倒是怕,店主李世伯會不要他的畫兒了,那他欠的高利貸可要如何是好?他的一家老小,可要怎麽生存下去呢?!

“李伯伯!”他之前一直拿腔拿調,只肯按西式習慣對李店主平輩相稱。但是現在害怕了,居然開始用韓國的敬語。別看剛才的韓語說得古古怪怪,但是現在,一個敬語一個後綴都沒有用錯。他不斷地表述他爸爸和李店主當年的情分,又說自己對古董不了解,請不要見怪雲雲。

“唉——”李店主很是為難,其實多出來的五千萬,已經是他看在和故友原本的些許情分上特意給的價格了。若是再加的話,他真的是太虧了。

但是不加的話,一億五千萬,大概是真的只夠這家夥還錢的。之後的生活,估計就真的沒著落了。

正待他猶豫,洋畫主糾結的時候,申彩靜從沈思中擡起頭來,“我買了!”

“嚒?!”

聲音的來源太矮,一時間所有人都沒有回過神來。再低頭看去,才發現說話的是個小姑娘。但是雙馬尾、小洋裝,這分明是個小學生嘛!

“彩靜啊!別胡鬧!”申東煥拉了拉申彩靜的手,自從孫女在補習班這項事業上取得了奇跡般的成功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說過她是‘胡鬧’來著。但是現在,再這樣的情況下,一時之間他是真的沒有第二個想法。

不是因為花太多錢,也不是因為他覺得申彩靜沒有這個權利處置這麽大的一個交易。只是因為那幅畫,已經在古美術大師的鑒定下被判為不值錢了。它不值那個價錢!申東煥自然知道孫女不會是突然失心瘋,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孩子心性發作,在胡鬧!

“爺爺——”申彩靜擡起頭望向申東煥,她的眼神清澈而堅定。

申東煥看了她半晌,也只有附和著點點頭同意她的決定了。無論是不是她在胡鬧,孫女既然對這幅畫勢在必得,花的也都是她自己奮鬥得來的錢,他這個當爺爺的自然要支持。

“我們來談個價錢吧!”申彩靜轉過身非常認真地說道。

本來洋畫主也以為是小孩子瞎搗亂,但看她身後的那個老人沒有反駁,反而表示讚同,他倒覺得有幾分真。

李店主本來不想再多出錢買下這幅畫的,一直在故友之情和維護自己的利益兩種思維之中糾結不休。但是現在被申彩靜突然打斷思緒,反而有種想要買下那幅畫的沖動。再怎麽樣,這幅畫現在在他的店裏,來他店裏的也都是他的客戶。他怎麽能讓人家上當受騙呢?

他的店鋪,可是實打實的‘童叟無欺’,仿品就按仿品賣,真品就按真品來的!若是沒有人鑒定過,顧客自己打眼估錯價與他無關。但是現在……

“老爺子,”李店主看向申東煥,他當然覺得,能夠最終做決定的必是這位老人了。“您剛才已經聽見了。這位鄭老先生,可是古美術界的大師級人物——”他這樣說的時候,鄭永振訕訕地對著申東煥笑了笑,有點不好意思。

“他剛才已經全方位地為這幅畫做了堅定了,即便是拍賣行裏的鑒定師,也越不過這樣的專家。這畫本就不值一億五千萬,我買了,還是照顧故友。您在這兒買了,可就是砸我的招牌了。”

申東煥道:“不是我買,是我孫女買。雖然我也不太看好這畫,但是商品的價值並不只是賣家在定,也是會根據買家的喜愛程度來決定的。我孫女喜歡、想要,這畫就是草紙也價值千金;我孫女若是不喜歡不想要,即便是價值連城的珍品,實際上也沒有用啊!”

申東煥的話,讓李店主和鄭永振頓時就是一楞。而洋畫主則喜出望外,他的畫終於有希望賣出去了!

“小妹妹,你可想好了。這畫,不值那些錢。你要是喜歡畫著金達萊的畫,這條街上還有很多。你買了這個,可是要浪費你爺爺很多錢呢!”鄭永振勸道。

“老爺爺,您不買,不代表我也不想買啊!”申彩靜向鄭永振點頭行禮算是打招呼,然後眼光就一路溜向了場中的那幅畫。“我知道,如果轉手再賣的話,是不值錢的。但是我買並不是為了保值,而是真心喜歡。”

“我也喜歡畫畫,但就是沒有這個天份,畫出來的都很醜。有時候,我真的很想放棄呢……但是看見這幅畫,我覺得畫畫的人應該也是和我一樣,沒有天份,但就是非常喜歡的人。”

“即便被嘲笑也好,被更出色的人看不起也好,堅持下去,就是自己的英雄。”

“把這個放在家裏,可以時刻鞭策著我,別忘記當初喜歡畫畫的初衷……”

鄭永振是真的沒想到,申彩靜居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之前那段‘嘲笑、看不起’之類的話,也像是在諷刺他一樣。畢竟,剛才他在點評畫作的時候,真的是帶著些許超然的驕傲和為不可覺的低視。

但他低視的並非屋中這些聽他說話的人們,而是那在幾百年前畫下這幅很醜的金達萊畫的作者。

到底是大師,他的尷尬一時間就過去了。反而,他倒是對眼前這個非常冷靜、一點也不像孩子似的怕生或人來瘋,很鎮定地對自己侃侃而談的女孩子另眼相看起來。

鄭永振不止鑒定書畫,自己本身也是個大畫家。有天分的孩子誰都愛,但有毅力的孩子他更愛。看著眼前站得穩端得住的申彩靜,鄭永振頓時起了愛才知心,動了收徒弟的念頭。

最終,申彩靜花了一億五千萬的兩倍價格買走了那副金達萊。

洋畫主當時並沒敢要太狠,只開價兩億,還怕申彩靜他們還價太狠。畢竟剛才老底都揭開了。但是沒想到,這個小買家居然反而多給了他一億。

買賣雙方借李店主的內室完成交易之後,洋畫主還有些沒醒過味兒來。而申彩靜走的時候給他留下一句話:“多出來的錢,是看在你妻兒孤弱的份兒上。祖上的基業,賣完一件就少一件。你好自為之!”

爺孫倆走出店鋪,正好看見沒頭蒼蠅一樣的申爸拿著兩把兒烤魷魚正四處找呢。“阿一古,爸爸您帶著彩靜去哪兒啦?!怎麽不打聲招呼,都要急死我了!”申爸一看見人就趕緊跑過來,“吃點魷魚?可好吃了!誒?這是什麽?爸爸您買畫兒啦?”

“不是我,是你女兒買的!”申東煥也有些無奈了,剛才孫女出價太高了!他想攔來著,但還是沒攔。算了,看那畫主的樣子,他們也算是做善事了。

“誒?彩靜都會買古畫欣賞啦?我就說,我們彩靜的品味一向這麽好……”申爸拿過畫,輕輕展開:“哦,這是金達萊,對吧?這……怎麽看著……這麽……”他把醜字含了下去,把畫重新卷起來。“沒事,挺好挺好……”

“挺好?可不是挺好?三億的畫兒,當然好!”申東煥把畫從兒子手裏抻過來,和申彩靜一起吃著魷魚往前走。

“三~~~三~~~~三~~~~~~三億?!呀!申彩靜!”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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