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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章 只賺了一文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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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可不是,楊柳現在懷了身子,就少讓她聽這些煩惱的瑣事。

“那,那還有老二沒來呢。”小何氏可沒那麽容易放棄。

“大嫂就不用擔心了。”餘氏笑道:“我們家當家的早有過囑咐,我們聽娘的,娘說咋辦就咋辦。”

結果還能虧了他們?何氏是要跟他們一起生活的,餘氏心裏補充了一句。

文氏目光頗為不善的盯著小何氏,顯然是對她上次阻撓分家懷恨在心,現在對她開口東拿西扯的又要阻止很是氣憤。

小何氏只得閉上了嘴巴。她心裏頭苦笑,人家給兄弟早想好分家了做她一個婦道人家能阻止得了嗎?現在連何氏都自己想通了,她的話就更沒人聽了。她姓何,他們姓李,這裏是李家,若不是敬著她是李家長媳的身份的話,這裏連她說話的份兒都沒有。

何氏拍了拍她的手,這些年來小何氏為他們家裏做的,她一直看在眼裏。何況小何氏為她家大兒守寡十多年,就沖這份情誼她都不會虧待她,更何況小何氏還是她的親侄女。

“家裏的情況你們也都知道,田地房子還有家畜牲口,我想了想,就分成七份,我占一份,你們五房各占一份,還有一份給秀秀留做嫁妝。我以後老的時候肯定是要跟老二在一起過,我那份田地就給老二。你嫂子一個婦道人家,以後你們誰供養她,她的田地就歸誰家。你們看看還有什麽沒說的。”

貌似方方面面都提及了,家裏的每個人都有了著落,一時也想不出哪有瑕疵。文氏看大家都沒有出言反對,她便說道:“那娘,田地有遠有近,有肥有瘦。又該怎麽分呢?平分我不是反對,只是大家也都知道我家有三個娃,肯定一年的花用就要比你們多些,那這田地。能不能讓我們先挑選呢?”

文氏話也是有考慮過的,李強肯定是同意平分,不會多要其他兄弟的田地。但也要考慮他們家的自身情況,總得在最不利的條件下找出最合理的方案。文氏覺得她提出的這個條件也不為過,再說李強侍弄土地是一把好手,哪塊田什麽情況,他最了解,這點上他們也占優勢。

“那怎麽行?你家裏現在有三個孩子,誰能保證其他房裏就不添丁了?大家都是一個娘生的,憑什麽好的都你一個人全拿過去?”餘氏首先提出反對。

文氏一副“怎麽你還想生孩子”的表情瞥了眼餘氏。要是能生,好幾年時間呢都還沒動靜,一把年紀了還想老蚌懷珠?不過文氏也明白她把這話說出來會招惹多大的記恨,就換了一種說法,“是可能再添丁。難道土地裏產點東西還能子子孫孫都吃下去?我家兩個小子本就吃得多些,傳宗接代,不就是生了再養活下去嗎?”

“不就是你家有兩個小子嗎?”餘氏不服氣,“有什麽好得意的,又不是生不出來。”

一旁的小何氏身子顫了顫,低下頭去。

“混說什麽呢,都給我閉嘴。”何氏察覺到異樣。忙呵斥道:“話不走腦子,長那腦袋做什麽,戴花好看嗎?”

文氏低頭怪笑。餘氏這話可是實打實的打了小何氏的臉,更傷了何氏的面子,何氏不發怒才怪呢。

餘氏不是傻瓜,稍稍把自己說過的話一品就咂摸出不對勁來。忙跟小何氏道歉。她是真心實意道歉,卻不知道就是這道歉才把小何氏推到更難堪的地步。

“好了,言歸正傳。”何氏拍了一下桌子,也借機轉移大家的註意力,“老三媳婦說的也沒錯。我決定……”

“我不同意。”李強看著何氏說道:“哪家不都有自己的難處,哪能事事都顧著我們。既然我們能生就能養,說平分就要平分,沒道理什麽好的都給我們。”

這個有榆木瘩,文氏氣得掐了一下他腰間的軟肉。沒看到何氏都松口要同意了嗎?這時候插什麽話,裝什麽豪氣,把到手的好處全推了出去。

“就平分!”李強更是堅持,索性還說道:“家裏哪塊田肥,哪塊靠水好灌溉我都知道,未免不公平,咱們還是抓鬮吧。”

不但拒絕,還提出解決辦法,文氏氣的一下子站起來,“我不聽了,你們慢慢分吧。”反正說來說去都只是那麽幾塊破田,再聽下去也沒什麽意思,還不如蒙頭睡大覺呢。

“你給我坐下!”何氏指著文氏剛才坐的地方,她不信她還收拾不了了,一個二個的都不把她這個當娘的放在眼裏。

李強拽了拽文氏的袖子,讓她坐下。

何氏顯然餘怒未消,狠狠呼吸幾口氣才說道:“就按老三說的辦吧,抓鬮。”

“可老四這房一個人都不在呀?”仍舊是小何氏,不過她幾乎是下意識的說出了這句。

“我替他抓。”何氏道。今天她一定要把分家的事情了了,她還不信,她這個當娘的給兒子抓了幾塊田,對方還有怨言。

“寫字的活兒就讓…狗蛋來吧。”何氏也想好了,她伸手挑了挑燈芯,對餘氏說道:“去把狗蛋叫來,帶幾張紙和筆。”

有了決定,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分出上中下等田,再在各等次中抓鬮,保證大家都有好田種。狗蛋把各房的田地位置統一寫好,交給何氏保管。

“好了,等天晴之後我們去請裏正過來做個見證,再當面把田契分了。等這季莊稼一收,就各吃各的。”

事情已經成這個樣子,文氏知道再怎麽說也於事無補,便問道:“那以後每個月的月錢還上交嗎?”

“那是孝敬娘的,怎麽能不交?”餘氏趕緊說道。她心裏有自己的小算盤,以前交的叫生活費,現在就是孝敬錢,名稱變了,錢沒少啊。何氏以後跟他們一房在一起吃喝,交給何氏不就等於給她了嗎?一個月一百錢,一年下來也是不少銀子呢。

這才剛剛說好,大小事就出來了,她這主持的分家看來是早就想要的了。何氏道:“每月三十文吧。”頓了頓,她又補充一句,“算是給我的養老錢。”

話裏的蕭索,一清二楚。

“娘——”

“五十文,不能再少了,年節也要孝敬。”李強一甩袖子,“就這麽說定了。”

☆、一三九、 父女仇人

“小姐,你看配這只發簪怎麽樣?”翠北拿著一只白玉簪詢問杜氏的意思。

杜氏慢慢把視線收回來,轉到翠北手上。

只隨意一眼,她點點頭,“就這只吧。”

翠北將白玉簪子簪到杜氏頭發上,開始收攏梳子等器具,順嘴說道:“小姐平日裏就是打扮得太過素凈,奴婢看小姐的梳妝奩裏還有許多首飾都還未戴過呢。”

“都是做母親的人了,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做什麽?”杜氏笑笑,“你們年輕小姑娘才正是愛美的年紀,看匣子裏有沒有喜歡的首飾,你挑兩件吧。”

“那多謝小姐了。”見杜氏心情不錯,翠北也笑嘻嘻的。

“那只…”翠北要關上梳妝奩的時候,杜氏看到一只有些陳舊的釵子,即便她不戴,也不會有這麽久年歲的首飾,那到底是什麽?

翠北忙重新把打開,取出那只釵子,雙手捧給杜氏,“小姐說的是這只嗎?”她從未伺候過杜氏的梳妝,自然不清楚杜氏指的是哪只。放眼整個也就這只範黃的釵子看起來有些與眾不同。

杜氏接過,輕輕摩挲上去,也不太肯定這是她什麽時候擁著的。看著那有些粗糙的做工和簡單的花紋,她才能肯定它的時間久遠。這只釵子到底是怎麽來的,不可能躺在她的梳妝奩裏這麽久她都沒有察覺啊。

“小姐,用飯嗎?”翠北見杜氏遲遲沒有下文,便出口問道。

“什麽時辰了?”杜氏把釵子遞給翠北,後者趕緊接過放進梳妝奩,答道:“快了。”

“都這麽大早上了…”杜氏嘟囔了一句,一下雨,人就整個慵懶了。她點點頭:“傳吧。”

一陣風順著打開的窗戶吹了進來,杜氏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翠北忙傾身準備把窗戶關上。

“開著吧。春捂秋凍,剛起身就被風一吹,哪能不冷的?”杜氏說道,起身走到另一邊的圓桌邊坐下。自己動手倒了杯茶。

“老話是這麽說的,但也得分什麽情況。”翠北笑道。杜氏身子弱,還是少吹一些風的好,想了想她便掩了半扇窗戶。

杜氏自然懂翠北話裏的意思,她心裏微暖,連帶著臉上都有幾分愉悅,“都依你,都依你。”

“是小姐肯聽奴婢嘮叨。”經過那晚兩人,對話,她和杜氏之間的關系好像更近了一步。但翠北知道那也只是好像而已。杜氏是主子,她是奴才,只要關系不對等,是不可能有真正的更進一步。她時刻銘記這一點,不敢在杜氏面前有絲毫逾越。她更是清楚的知道。她能有現在的位置靠得是她的謹小慎微。

讓門外等候的小丫頭傳飯,翠北便轉身去收拾床鋪了。

看著順著屋檐不斷而下的雨水,杜氏的眉毛一挑,“家裏沒有漏雨吧。”

“奴婢昨天領人去檢查過,沒有漏雨。特別是庫房和兩個小少爺的院子,奴婢特意讓這樣人檢查了好幾遍。”

“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吃過飯你再領人四下看看。”下這麽大的雨。她也擔心呢,“還有店裏,也得註意,別把貨都打濕了。”家裏有沒一個主事的男人…等等,她為什麽會想到李壯?再想到那張被撕爛的和離書,杜氏更是覺得頭疼。以至於翠北後面說了什麽,她都沒有聽見。

剛吃了兩口飯,子軒和子墨就來給杜氏請安。

“請安不過是一個禮節,心裏知道就好了。外面下這麽大雨,過來一趟身上都要打濕。淋壞了身子怎麽辦?”杜氏趕忙讓人撤了飯菜,再送來熱帕子給他們擦手臉。

“娘一病月餘,孩兒都未曾在床前侍奉,如今娘的身子見好,請安問候,又怎麽能落下?”子軒儼然一副小大人的口吻,看得子墨滿眼的羨慕。

“娘心裏好高興。”杜氏用臉貼了貼子軒的臉。

然後杜氏又問了一些生活和功課上的問題,雖然作為女子,不要求有多大學問,但她偶爾還能指點兩句。

“娘,爹什麽時候回來啊?”子墨撲到杜氏懷裏問道。

杜氏的手一僵,勉強笑道:“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了?”

子軒歪頭看著她,說道:“娘這話可說得不對哦。”

是啊,身為人子,問這句話又有什麽不對呢?其實,她也有好久沒見到李壯了。

“娘也許久未見爹了?那爹去哪裏了?”子墨擡起頭,一臉驚訝的問道,子軒也盯著她看。

杜氏這才發覺她不知不覺把剛才那句話喃喃出聲了。

“你爹去購貨了啊。”杜氏裝作喝茶,掩飾自己的慌亂,“對了,你爹還托人帶的東西給你們。”她才記起那晚李壯讓人帶回的包袱,叫翠北取了出來。

“爹會帶什麽東西給我們呢?”子墨兩眼放光。小孩子總是期待禮物的。

她也不知道誒。杜氏深呼吸一口氣,才微微顫著手,打開了那個包袱。

“這是……”

***

“來來來,來了。”門房一邊應著,一邊打著哈欠穿衣服,覆又小聲嘀咕道:“誰冒著這麽大雨來串門子啊?還真好興致。”

砰砰砰的敲門聲不止,急得他差點把衣服都穿反了,門房頓時不悅的嚷嚷:“催什麽催,催什麽催,大半夜的趕著投胎啊。”

門才打開一條縫隙,他就問道:“誰啊?”

一條腿順著門縫準備的蹬在門房的腰上,接著響起一個男子的暴吼:“瞎了你的狗眼。還不快去稟告小姐,老爺回來了。”

一行人逆光而行,又是晚上,門房哪能看清到底是不是老爺回來了。但見這人兇神惡煞,不好招惹的樣子,再想到老爺出身悍匪,忙連滾帶爬的跑去稟報了。

他一邊跑,一邊慶幸,是老天爺救了他一命啊。要不是雨聲嘩嘩,那時候對方又在敲門。他那嚷嚷讓老爺聽見了,他的小命也就完了。看來,守門也不是個輕松的差事啊。

“老爺子,小心臺階。”杜漢伸手就要攙杜汶。

“行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動道,少來這一套。”杜汶向後一甩手,語氣頗為不喜。杜漢這般,弄得好像他已經生活不能自理了一樣。

“老爺和爹都是寶刀未老。”見杜汶拒絕,杜絕伸在半途的手一轉,摻了一把杜漢。剛才踹人的就是他。

“還啰嗦什麽,趕緊讓廚房燒些熱水來。”杜漢反腳踢了踢杜絕。

“這就去,這就去。”杜絕忙應了,又小聲抱怨:“老爹你在人前也不給我點面子。”說罷,抱著腦袋跳開兩步。才跑去廚房了。

杜汶忍不住哈哈大笑,就是杜漢也忍俊不禁:“這小子,都是老奴慣壞了。”

“無妨,這才是父子天倫啊。”杜汶擺手,一行人繼續回往常青堂。

“什麽。老爺回來了?”杜氏擁著被子坐在床上,挑了挑眉。下這麽大雨,這老頭急急忙忙的趕回來做什麽?過中秋?她才不信。

將臉頰兩側的頭發攏到背後,杜氏一撩被子下了床,“伺候梳洗。”

不管怎麽樣,她都得去看看。

常青堂的門沒關,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的緣故。杜氏揚手,提燈籠的丫鬟就垂頭站到一旁。杜汶也剛剛梳洗完畢,正坐在那裏喝茶,杜漢立在一旁伺候。

“爹。”杜氏一走進,便曲了曲膝。雖然常青堂經常有下人打掃,但久無人住。加之下雨天的潮氣,杜氏總感覺有一股怪味。她微微皺眉,然後徑直走到杜汶面前,笑道:“爹回來前怎麽也沒派人提前通知一聲,我好把派人常青堂打掃打……”

“行了。你我之間還用得著這樣說話嗎?”杜汶毫不客氣的打斷。

漢微微擡眼瞄了一眼杜氏的表情,心裏唏噓,老爺還是一貫的耿直啊。明明是親生父女,卻搞得跟仇人相見似的,屋裏還有這麽多下人呢,說話也毫不客氣,一點面子也不給大小姐留。

杜氏的表情一僵,又剎那恢覆正常,“爹說的是,我們父女之間不用來虛的那一套。”她在杜汶下手的一張椅子坐下,曲指扣了扣茶幾,然後就有下人送來了茶水。她說道:“還未請教杜老爺子這次突然回來是有何吩咐。”

“難道你不知道你做的好事嗎?”杜汶也不跟杜氏揪話語裏的不妥,他是藏不住話的人,當即把茶杯重重往茶幾上一放,滾燙的茶水間出來一些。

“我做得不少,但問杜老爺子說的是哪件。”杜氏一點也不怵杜汶。

這是直接就要開戰啦。杜漢趕緊揮揮手,讓下人們都退下去,這可不是他們能聽的。

等屋子裏就剩下杜姓父女的時候,杜汶直接單刀直入:“你跟李壯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杜氏下意識的接口,才反應過來,“有人跟你告狀了?”她實在沒想到她還管著家呢,就有人敢吃裏扒外。難道說家裏還有老頭的眼線?她明明嚴令任何人…算了,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還是打起精神應付杜汶比較好。

“你先不要管我怎麽知道的。”杜文說道:“我很失望,我杜汶也算是縱橫了一輩子,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女兒?我把杜家交給你打理,結果呢,我很後悔。”

又是這種語氣,剛剛要紊亂的心緒又隨之平靜下來,明明已經聽了十幾年,為什麽還是會覺得刺耳呢?還是不習慣啊,對杜汶,她到底還是有一絲幻想。那個從記事起就高大偉岸的背影,那個背過她的肩膀,那雙抱過她的大手,那個笑著喊她“謹兒”的漢子,怎麽會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呢?

她記憶裏帶給她溫暖的人,現在居然一臉失望的對她說後悔,後悔有了她嗎?那她存在的意義在哪裏?

不,她不能被這麽輕易打敗。

“抱歉讓杜老爺子失望了。”嘴裏說著抱歉,可杜氏根本沒有一點抱歉的意思,她淡淡說道:“可若是說後悔,我娘泉下有知,她才是早就後悔的不得了的人。你,沒資格說這種話。因為,沒你就沒我,但你卻選擇把我養大。沒有我,或許現在杜老爺子的生活會安逸美滿許多。”

杜氏站起來,微微低了低頭,覆又擡頭說道:“你現在肯定恨不得我死,但抱歉,我不會把腦袋乖乖伸過來。你杜老爺子的本事旁人不知,我還是知曉一二,你放心,我已經隨時做好準備去見我娘了。其實,十幾年前我就該死了,你晚了一步……”

看著杜氏走遠,杜汶握了握拳,難道當年的事情她已經知曉了?

那…

杜汶攤開手,低頭看著那深深淺淺的掌紋,覆又緊緊握住。

☆、一四零、 用心

杜漢送走最後一位管事,才又回到常青堂。

坐在主位上的杜汶,身形消瘦,但精神矍鑠,手裏端著一盞茶,正望著外面的雨簾發呆。

何苦呢,他心裏嘆息一聲。老爺這輩子就小姐這麽一個女兒,偏偏父女倆的關系還搞的跟生死仇敵似的。原本老爺閑下來,準備做個富貴閑人,如今卻一反常態地剛回到家,就把家裏所有管事召集起來,想要奪大小姐的權。何必呢,杜家的一切不早晚都是大小姐接手嗎?沒有人能長生不死,所以才會有傳宗接代,延續香火的說法。而且大小姐本來掌管了這麽多年家,又忽然被老爺收回權利,外人還不知道該怎麽想呢。

“老二,你說我做的對嗎?”杜汶問道。

金盆洗手這麽多年,他還是改不了對杜漢的稱呼。

“老爺,現在可不是在山寨的時候了。”杜漢提醒道。

兩人從在山寨開始,關系就一直很鐵,就是杜汶金盆洗手不幹了,杜漢也二話沒說的同意了,兩人連名字都相似,更可中窺見其關系。本來杜汶要求以兄弟相稱,但杜漢害怕自己會萌生不該有的想法,他不是聖人,肯定會犯錯,便執意以主仆相處。

杜汶微微一笑,也不追究稱呼問題,問道:“那你說我做的對嗎?”

“要看老爺怎麽想了。”杜漢說道:“依老奴看,老爺這次有些小孩子氣了。您從橫江湖這麽多年,黑道白道,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什麽樣的事情沒遇到過,對旁人您都能多一分寬容。為什麽對小姐反倒還不如待外人呢?”

“你是說我太幼稚了?”杜汶捏住茶蓋,撇了撇茶沫,“一大把年紀了還跟女兒置氣。”

杜漢不置可否。“老爺也可以理解為愛之深,責之切。”

“都不懂啊。你們都不懂啊。”杜汶嘆息一聲,把茶杯放在茶幾上,擺手讓杜漢坐下來,說道:“你還記得臨出發前我收到過一封信嗎?”

“是的,看完這封信後,老爺要求我們即刻啟程回府,就是路上也沒有多耽擱。”

“信在這裏,你拿去看看吧。”杜汶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杜漢。“等你看過之後,就會明白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一時間,常青堂裏只聽得見輕微的呼吸聲。

杜漢看完信,又把信紙疊得方方正正的,塞到信封裏,雙手拿著放到杜汶手邊的茶幾上,想了一會兒,才搖搖頭,“老奴還是不懂。”

杜汶叫下人送來火盆,當著杜漢的面將信燒掉。只剩下灰黑色的餘燼。他拍了拍手,說道:“還記得若兒在未嫁之前有喜歡過一個書生嗎?”

“姓沈,小姐當時還嚷著非他不嫁。”杜漢顯然也頗有印象。杜氏嫁人之後。雖然他們鮮少待在盆地鎮,但還是有所耳聞,聽說那書生已經中了舉。

“官夫人,可比商人婦各方面都好上許多,你說她心裏會怎麽記恨我?”杜汶不屑的冷哼一聲:“官夫人…你覺得李壯較之沈姓書生如何?”

別說是小姐,就是任何女人在官夫人和商人婦之間做出選擇,也會選前者吧。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自然希望女兒嫁的好,能夠幸福,杜漢都不明白杜汶為什麽要不屑。杜漢忍不住仔細回想起李壯的面貌。詫異這個鄉下來的少年到底有什麽特殊的地方,能讓杜汶另眼相看。

“自然是各有千秋。不相上下。”想了想,他說道。這個結果本來就是勉強照顧到杜汶的意思而為之。要是讓他說出李壯比沈姓書生優秀的話,他自己內心都過意不去。

“老二,你也學會撒謊了。”杜汶呵呵一笑。

“你心裏都有主意了,那還問我幹什麽?”杜漢沒好氣的說道。

杜汶也不接茬,“我這次回來就是要把若兒那顆蠢蠢欲動的心給安定下來,我才能安心的去。”

“老爺…”杜漢的聲音裏帶了一絲哽咽,“你不要多想,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呵呵,生死有命,我杜汶能活到這把年紀,相比於其他兄弟,已經是賺到了。”杜汶灑脫的一擺手。

這只要幫是我兒把這個家坐車滴滴的安穩

“我還以為,我還以為是因為那件事,老爺邁不去心裏那道坎兒,才處處為難大小姐呢。”杜漢的臉上帶了幾分赧然,“老爺對大小姐還是真的用心良苦,是我小人了。”

杜汶是臉色一垮,“這件事情上,我不會原諒他。”

還,還真有這件事的影子在裏面啊,杜漢的嘴唇顫了顫,還是沒有說話。

“放心,我不會遷怒於她,孰輕孰重,我心裏自有分寸。”

杜漢這長舒一口氣,頷首道:“老爺明白就好,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還是眼前最為緊要。”

過去?去時間會過去,事件會過去,但感情怎麽能過去?杜汶知道他這麽想是很對不起杜氏的親娘,但除了說句抱歉他實在也別無他法。若兒說的對,早後悔了的人是她的親娘,因為從最開始,她就沒法選擇說不。

他已經過的很不幸福,那他就努力讓她的女兒過的幸福吧!這是他欠她的。

***

“小姐,老爺把所有的管事叫到常青堂裏說話,看樣子是要……”

杜氏揚手,制止翠北再說下去,正色道:“這是老爺子的家產,他做什麽都隨他的意思。”

看杜氏沒有要追問制止的意思,翠北心裏暗道一聲倒黴,眼瞅著她就要把手伸進杜家的財政,杜老爺子又來插這麽一手,誰知道下個機會會在哪裏。她微微咬了咬唇,話題一轉:“奴婢從廚房回來,看到杜絕正在給老爺熬藥呢。”

“是嗎?生病了嗎?”杜氏漫不經心的問道。雖然昨晚的見面不是那麽愉快,她也瞧得出老頭的精神尚可,不像是一點小風小雨就容易倒下的人。

“聽說老爺在莊子上的時候就一直在吃補藥,這兩天著急趕路,這才給那想了”

“隨他吧。”杜氏揚揚手,“他要什麽,給他拿去就是。”

“可是小姐…”翠北有些為難,“府上的現銀不多了。”

杜氏才粗粗算了一下賬:送給沈易青八千兩,又是她小產修養一月,家裏的花費開支,店裏的運轉,雜七雜八的下來,不多,還真是委婉。就是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杜氏揉了揉太陽穴。

“還有多少?”

“不足兩百兩。”

雖然早有準備,杜氏還是被這個答案嚇了一跳。不到兩百兩,這麽大的家業,這麽多的人員要怎麽維持運轉?

“具體是多少?”

“一百八十九兩三錢另四十文。”翠北答得飛快,顯然由她代替大管家的這段日子也難為了她。

杜氏長呼出一口氣,“有哪些支出是急需的,還有哪些可以暫緩的,店裏的周轉如何,莊子上的出息呢?”

翠北精神一震,辛虧她做足了功課,不然杜氏一問之下,她還真得抓瞎。兩人便直接在圓桌上攤開了架勢。

眼前陡然一亮,杜氏趕緊閉上眼睛,緩了緩才睜開。她轉頭看了看窗外,原來天色已經這麽暗了。

“小姐,休息休息,先用點飯吧。”翠北勸道。

“我還不餓。”杜氏放下筆,活動活動手腕,問道:“兩個少爺用過飯了嗎?”

“用過了,現在正在老爺那裏。”

杜氏點點頭。

翠北把視線落在賬簿上,“小姐想出對策了嗎?”

“就算按照你說的做,也擠不出多少銀子。”杜氏放松身子坐著,隨手翻了翻賬簿,“也就兩三百兩,還等同於殺雞取卵。”

“奴婢不大懂生意上的事情,倒是胡言亂語給小姐添麻煩了。”翠北訕訕。

“你也是好心。杜氏笑笑,”又支開翠北:“叫廚房給我下點面條,要煮得八分熟。”她現在都一片亂麻,哪還有心思安慰別人?以前她可沒這麽忙,一切也都井井有條,原來她是這麽信任李壯…

怎麽又會想到他?杜氏一憤,將桌子上的賬簿推到地上。從沒有一個人能真正成為她的軟肋,她一再的想起李壯來,到底還要這麽下去到什麽時候。

“小姐,藥房的人來收賬,說是老太爺剛剛派人在他們店裏買了一支野山參……”

杜氏捏著筷子的手陡然一緊,她不相信在杜汶見了這麽多管事後還不知道家裏有多少錢,還野山參,在他們這種小地方,這種玩意兒跟鎮店之寶差不多,還…這身子到底是有多虛,才能用這種人家吊命的玩意兒來喝著玩的?不怕虛不受補,自己無福消受嗎?她盯著來稟告的下人,一字一頓道:“要多少?”

“一百五十兩。”丫頭嚇得結結巴巴的答道。

“給。”杜氏幾乎是從喉嚨眼裏擠出這麽一個字。她甚至不願意去想杜汶有沒有跟人講價,把筷子一放,她說道:“來人啊,收拾東西,本小姐要帶兩個少爺去鄉下住一段時間。歸期未定。”

你願意折騰,我就不奉陪了。

☆、一四一、 突然

下午的時候,雨勢漸漸小了。

楊柳伸了伸懶腰,自言自語道:“總算要天晴了。”說實話,長這麽大,她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奇怪的雨:來得及,下得猛,時間又久,中途還不打雷閃電的。

屋外,鐵柱抱著腦袋試了幾次才一頭沖進雨裏,撅著屁股在地上捧了一些東西,然後又蹭蹭的往家裏跑。快到廊下的時候把鞋子一蹬,赤著腳就踩在地上,然後啪嗒啪嗒的跑進楊柳的房間,獻寶似的說道:“五嬸,你看。”

“這是什麽呀?”楊柳伸手從鐵柱手裏拈了一個看上去幹凈些的果子,還沒來得及細瞧,就撇見鐵住是光著腳站在地上的,她把果子往桌子上一扔,抱到鐵柱在圓凳上坐下,讓他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子上。

“怎麽也不穿鞋呀?”楊柳說道:“以後長一雙大腳,可不好討媳婦。”

“五嬸,你就哄我。”鐵柱撇了撇嘴,“是女孩子長一雙大腳才嫁不出去。”

“你知道的還挺多呀。”楊柳笑笑,然後打了一盆溫水來,幫鐵柱洗了手腳,然後把他抱到炕上去玩,“這身上還是濕的。”

她又轉身去找幹帕子了。

“棗子,五嬸,棗子。”鐵柱指著圓桌上的那一捧果子,急急說道。

那是棗子啊,楊柳啞然。

擦了擦頭發,楊柳就把帕子鋪在鐵柱後背上。

“要吃嗎?在炕上做好,五嬸去把棗子洗了。”手裏捧著棗子的楊柳又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你別碰剪刀啊,五嬸很快就回。”

“知道了。”鐵柱答的很爽快。

把洗幹凈的棗子放在一個碗裏,正好就碰到來找水喝的秀秀,兩人便結伴回了楊柳那屋。

鐵柱的眼睛尖。嘴巴跟抹了蜜似的,乖乖地喊了人。

“這小子也不知道跟著誰學的,特別會討巧。”秀秀笑笑。然後捏了捏鐵柱的臉蛋。

“反正以後是不愁找不到媳婦了。”楊柳把炕幾擺到炕中央,把那碗棗子放到鐵柱那邊。這肯定是被雨打落的棗子。半路夭折的,味道也好不到哪裏去,就小孩子嘴饞,什麽都想嘗嘗。

“五嬸,給你吃。”鐵柱拈了一個就往楊柳的嘴裏塞。

楊柳只得硬著頭皮吃了一口,還好,沒有她想象中的這麽難吃。

“喲,這小子。今天怎麽這麽殷勤啊?”秀秀驚訝,又逗他,“還有小姑呢?你不會不給小姑吃吧?”

聞言,鐵柱一把把整個碗都抱在懷裏,防備似的看著秀秀,說道:“這些是給五嬸的。”

她又不是強盜,這表情有些過了啊。

秀秀語氣酸酸的對楊柳說道:“哎,有了五嬸,就忘了小姑了,我怎麽這麽可憐啊。”

楊柳便道:“小姑真的好可憐。咱們鐵柱可不是這麽小氣的人。咱們還要吃晚飯呢,你就給她一顆吧。”

秀秀點點頭,配合的做出垂涎的表情。

“可是…”鐵柱頗有些為難的。看了看秀秀又看了看他懷裏的碗,半天都拿不定主意。他冒雨去撿棗子就是想在楊柳這裏換些吃的,可是小姑對他也很好,要不要給小姑也吃一個呢?就一個。可是這樣的話,五嬸會不會覺得他很沒有誠意?

楊柳看他為難,就提出了一個建議:“這樣吧,五嬸現在這裏還有好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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