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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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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秋荻面色略沈,與南宮轅對視一眼……那四十二騎是護國將軍李恆最精銳的死士,就這麽折了,幾乎全軍覆沒,這個結果委實有些出人意料。

剩下三騎,無需多問,兩人便知道暗殺失敗了,與前幾次如出一撤,損兵折將,到頭來偷雞不成蝕把米。

南宮秋荻按捺住心頭火氣,轉頭平靜地問道:“李恆呢?”

“李將軍正候在外等皇上傳召。”

手往臉上輕輕一抹,南宮秋荻即刻換了一張臉,朱唇輕啟:“宣李恆。”

李恆戰甲未卸,滿面戾氣,腳下如風,跟著引路的內監直入內。

“皇上。”他單膝跪地,聲色低啞,垂在膝側的手不緊握成拳。

前方上座傳來女子柔緩的聲音:“起來說話罷。”

於是他起,擡頭一眼便望見那個側負手而立的男人。

東恆眼眸一瞇,擡手沖那男人揖了一揖,“南宮兄。”

南宮轅點點頭,笑道:“剩下三騎,又失敗了,是麽?”

李恆面色一僵,低下頭,算是默認了。

南宮秋荻擡手,寬寬大大的宮袖順著她腕子垂下來,“南宮轅,你且退下。”

南宮轅退出外時又看了一眼李恆,目光深且冷,如淵似冰。

門在後重重地關上,李恆深吸一口氣,才敢擡頭看過去。

南宮秋荻從座上走下來,邊走邊開口道:“你手下四十二騎事辦得如何,朕已經知道了,朕不怪他們。但你從梁州趕回來,這是來請罪的呢,還是來解釋的?”眉尾一挑,眼神也跟著變得淩厲起來。

李恆的拳攥得更緊,頭低下來:“臣……是來請罪的。”

南宮秋荻忽而一笑,笑聲漸漸大了起來,倏然甩袖,回便往側行去,“李恆李大將軍,你也有請罪的時候!”

她從桌上抽出幾封折子,往後一扔,那些折子,嘩啦啦地攤開在他面前。

“臣不敢。”李恆後退一步。

“有何不敢的?朕讓你看,你但看無妨!”南宮秋荻未回頭,她久居高位,二十年前在滄擎便權傾朝野,後宮獨大,不管是做太後還是女皇,皆是威勢十足。

李恆俯拾起那些奏折,手指僵硬萬分,慢慢展開,一行行掃過去。

“上盞茶來,給李將軍賜座。”內監依言而下,她只對著案前筆架,手指輕觸案沿,不再開口。

幾封奏折看畢,李恆猛地跪下,“臣自知有罪,但還望皇上給臣一個解釋的機會。”

南宮秋荻面色暗了暗:“自始自終未定你罪,你又何必口口聲聲稱自己有罪?”她轉過來,“你一世戰功,誰聞李恆不喪膽?如今卻不敵夜幽篁,梁州一役慘敗,你自己恨是不恨?”

李恆牙根緊咬,“當只見他糧道少兵,微臣便輕了敵,直取糧道去了,誰能料到他手中竟還藏了一幹精兵,將微臣的糧道搶先奪了去!”

南宮秋荻口中盡是冷笑,“滄擎夜幽篁從軍不過數載,就能在戰場上將你這戰功赫赫,戎馬一生的大將軍團團玩於掌中?這若說出去,怕要讓朝中官員笑掉大牙!”

李恆下巴揚起,對上她那冷冰冰的眸子,嘴唇張了張,又張了張,才低聲道:“微臣說的他,是他。”

南宮秋荻眼裏忽地一閃,手縮進宮袖中握了起來,他?

她看著跪在地上的李恆,眼中仍是不置信的神:“怎麽可能!他若是禦駕親征,奈何朝中竟連一點消息都沒得到?”

李恆臉色愈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休說京內未聞,便是末將在梁州與他對陣,都不知那人是他。後來還是機緣巧合聽見那邊營裏說的,這才知道。”

南宮秋荻的指甲陷進掌內,默然片刻,子微微有些發顫,“怪不得,怎的先前竟沒人想到。朕還在納悶,滄擎何時有了此等猛將,只短短七便奪回了梁州……原來是他!”終於肯來了,我等了你好久,皇玄凜!

南宮秋荻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看向李恆,語氣溫和三分,“起來罷,禦史臺彈劾你的折子,朕本就沒擱在心上。這次,朕不怪你。”

李恆起,踟躇了一刻:“皇上……”

她眸子斜睨,“雖是梁州失守,卻也未失慶國國土,就當將梁州還給皇玄凜,你這一行,當是無功無過罷。”

李恆頹然垂目:“本來兩軍同失糧道,對陣之時仍可拼死一搏,也未必沒有勝算。可那人的手段實在低劣可惡,竟讓人在陣前擂鼓激喊,道我慶國皇上荒無度,後宮男寵無數……底下將士們聽了此言,哪個還有心思再戰?只得收兵回營了。”

荒無度?南宮秋荻心頭不屑,冷笑一聲,走近李恆,手輕輕探上他上的盔甲,眉梢一挑,對著他笑道:“李將軍以為呢?”

李恆看著眼前這雙水光波湧的眸子,喉頭幹了一瞬,“臣……臣……”

南宮秋荻收回手,唇卻湊上前,吐氣如蘭,在他臉側道:“李將軍怕什麽?且把心在肚子裏放穩了,朕再荒,也不到你頭上來。”

李恆心裏一震,慌了起來,“臣並無此意!”

南宮秋荻退了一步,轉過子,“退下罷。”語罷,又歪了歪肩膀,回頭望了他一眼,挑眉一笑。

那一笑,三分譏諷,二分風媚,五分傲然。

梁州城外,旌旗蔽天,十裏連營,兵馬聲沸。

中軍行轅前肅穆一剎,金底黑字的滄擎大旗立於帥帳前,兩班刀戟相叉的士兵一黑甲,眉尾倒吊,守在帳前。

帳內龍毯一路延伸至盡頭,皇玄凜於座上一襲錦織白袍,袖口有暗紋銀絲刺繡,紋路壓著紋路,一圈連著一圈。

一頭如墨黑發,由其落至肩下,溫雅淡若,不辨喜怒,唯一雙鳳眸深不見底。

座下跪著一個五花大綁的披甲武將,頭上無盔,嘴角滲血。

又有兩名將帥立於帳中兩側,負手跨立,形筆。

皇玄凜於面前案上抽一支筆,筆鋒蘸墨,卻懸而不下,眼睛望著案上平攤著的一箋紙,開口道:“且在送你走前,再給你一次說話的機會。”

聲音不急不緩,卻似二月飛雪,字字透著股冷意,驀地讓這帳中之人打了個寒戰。

夜幽篁在帳外聽了片刻動靜,挑簾瞧了瞧皇玄凜的臉色,便默默地走開了——這人正在火頭上,還是有多遠躲多遠罷。

地上男子面帶苦色,膝蓋向前挪了幾步,卻被兩旁帶刀侍衛按住,再也動彈不得。

男子嘴角的血滑至喉結,開口,嗓音甚是沙啞:“皇上,臣有罪,願服軍法!只求皇上……只求皇上開恩,饒了我一家老小……”

堪堪一條硬漢,說到最後,聲音竟哽咽起來。

皇玄凜眼睫一擡,朝前看去,菲薄的唇彎了一彎,道:“押糧守道...

,出征前的軍令狀可是你自己立的!三千前司精兵護糧,五千名滄擎百姓一路送糧而來,卻在半路被李恆的騎兵沖了個散!你們這些吃皇糧的將帥朕且不心疼,朕心疼的是那五千手無寸鐵寸兵的百姓,就這麽被李恆給虜了去!五千個人換你一家人的命,你還有何冤屈可訴?”

地上男子猛猛朝地上叩頭,一下連著一下,那聲音,在這空曠帳內煞是惹人心驚。

直待他額上滿是鮮血,才擡起頭,低低哀求道:“皇上,臣之罪,臣自領無怨!可臣的父母妻兒,實屬無辜啊……皇上,皇上!”

皇玄凜筆尖觸紙,垂眼道:“拉出去,斬立決。”

他擡頭,環顧帳內將帥,將案上紙箋推至桌沿,道:“宣朕草詔於軍前,以後若還有夜裏紮營飲酒作樂的,他就是前車之鑒!”

立即有人上前,將地上男子拖至帳外,帳簾一掀一闔,外面有碎風闖入,帶著點點草香,將帳中血腥氣沖淡了些。

皇玄凜眼眸略略一瞇,靠上椅背,對下面諸人道:“若是沒事,就都退下罷。”

一隊約兩千人的軍隊駐紮在梁州城外一座小小的寺院附近,這是座早就廢棄的寺院,只有大跟有限的幾個房間還殘留著,其他的都已倒塌。

佛像的頭已被敲去,法上的金漆早已剝落,又被歲月燒灼成斑斕的絲褸。

雨一直在下著,只稍小了些,寺院裏鋪著的石階還沒有完全倒塌,比較起野地裏,還不算太泥濘,兩千兵士駐紮在寺院附近。

風吹著外的古樹,一如多年前的暮鼓晨鐘。

林九幽領著一班禦前侍衛,將大稍微遮蔽了一下,擋住了仿佛永不停歇的雨絲,又將佛像搬了出去,大終於有了些樣子。

夥頭軍們支起行軍大鍋,將食物倒進去,點起了火。

不一會子,香氣就飄了出來,在潮濕的寺廟中蔓延,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他們支起一座座帳篷,準備飽餐一頓,好好睡上一覺。

汐妍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雨絲,不由想到了被俘的五千百姓,不知阿紫和蘇慕倫得手了沒有?五千人都能救回來嗎?

雖說全救出來的可能很小,但她忍不住還是往好的方向幻想,想著又開始郁悶,她雖然沒什麽大本事,但幻術還是拿得出手的,要是她也能跟阿紫一起去,至少也能多救一些人。

好不容易軟磨硬泡跟來,卻被父皇軟了!

她對自己的弱小感到一絲憎惡,無力反抗,就是現在被足的下場……

“皇玄凜,你太可惡了!再不放我出去小心我咬死你!”

聽到房內的怒吼,守在門外的暖熏掏了掏耳朵,繼續站好堅守崗位。

皇玄凜在她七八米處停下腳步,原地站了半響,做出了再英明不過的決定——轉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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