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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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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日麗。

難得C市回到了不寒不凍、一貫的暖冬氣候。不再需要拉高防寒領層層裹衣的室外,正適合出門游玩。

時值周日又恰逢除夕,因此路上不乏來往穿梭的人影,尤其是辦置年貨的市場,更是接踵擦肩,熱鬧得很。每一副面容上,盡皆因為感受到溫奧洋洋的和煦日光和新年的喜鬧氣氛而笑開顏。

不過,這也因看外出的人本身心情如何而異。

比如說苗憶琦,那就是滿腹心酸一肚子的不樂意,再怎麽美好的天氣也沒辦法讓她高興起來。

從掙開眼那一刻起便苦喪著一張臉。

偏偏無論遲到、早到、或放人鴿子都不是她的風格,所以還是很刻苦克難地早早起來,搭捷運轉公交車外加一段“十一路”,力求在約定時間抵達“水上世界”的正門口。

她以為,她也許不是最早到的一個,但比起可能遲到的人來說一定是準時的。結果出乎意料之外,她的確是最準時的一個,卻竟然是最晚抵達的人。

“我還以為,至少妳和我一樣對這場‘趕鴨子上架’的約會報持消極態度的呢。”

當她見到與其它幾人分開少許距離站在一旁的倪柔時,宛如埋怨的話忍不住便脫口了。但正句話只在喉嚨間滾來滾去,故意咬字不清不楚不給離得稍遠的人聽明白的機會。

實際上,他們五人的站位著實有些好笑。

本是約好要同游的人卻分處正門前廣場上的各個地方,不認識的人遠遠看來,肯定猜不出他們彼此認識。

獨自一人站在廣場邊緣的風口、離正門最遠的倪柔就不說了;肖翔孤單坐在廣場中央的造景噴水池旁,大約是跟唐若陽不知道該說什麽而其它幾個人他又還不太熟,所以只身單影微微堵嘴的模樣很是可憐。

桑克啟處在倪柔和肖翔兩點一線的中間,不時左右前後張望著,也不知是不是覺得自己的處境很尷尬——走到倪柔這邊,怕冷落了人家新同學;去跟新同學講話吧,怕找不到共同話題冷場了更無奈。

唐若陽直直立在售票口隔開列隊的欄桿外面。因為背對著苗憶琦走來的方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從背影看,仿佛很認真地看著窗口上的價目表。引人好奇的是,他渾身散發著濃濃拒人千裏的距離感,與予人一向親和近人的印象大相徑庭。

而花後,在他身後,正進退維谷著。

這一幕看在苗憶琦眼裏,感覺十分微妙,就像吃到了還沒熟的草莓。

“我的確不積極啊。”眼見其它幾個人也都圍了過來,倪柔學著含糊不清地說,“我只比妳早……”看看表,“兩分鐘不到而已。”

“是喔?”懷疑的眼神。

倪柔聳聳肩,並未因為苗憶琦打量的視線感到被忤,拇指比了比桑克啟的方向:“我到的時候那家夥還在——”指向售票口,“那邊,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狀況,但是場面爆冷。”

“喔?”

剛看到售票口方向時那種哽到澀草莓的奇怪感覺又浮現出來。

苗憶琦雖然特意用一種很淡然無所謂語氣響應,可她忽略了不被掩飾的五官是會洩密。

倪柔顯然捕捉到苗憶琦言不由衷微閃的眸光,搖搖頭,笑道,“所以硬要說的話,也只是他們太熱切了一點……”

沒感慨完,人已經圍攏了。

害她不禁要懷疑是不是唐若陽和花後背後也有長一雙眼睛,不然明明他們兩人是背朝著這邊,怎麽也能第一時間註意到苗憶琦現身,還第一時間走過來?

“小苗!怎麽這麽晚?”肖翔抱怨。

他故意微微撅起的唇旁,兩個淺淺的酒窩將他幹凈的臉龐點綴得天真而單純,像個稚氣不懂世事的孩子一樣,讓人忍不住對他友善起來。

可惜會受他外貌影響的人其中不包括苗憶琦,她很無力地擡起手,抓著手機在他眼前停了停,再歪歪頭,一副“你是不是沒長眼睛”的表情。

“我是準時到的好不好?自己來太早了不要找別人茬。”

再說她要什麽時候到那是她家的事,他在那邊埋怨個什麽勁啊?

那她還想抗議他們每個人都來這麽早,是不是故意約好要襯托她的不甘願?

癟癟嘴,“好嘛……”

恍惚嗅到平淡聲調中隱約可聞的火藥味,他聽話地不敢再多說什麽。

再對上桑克啟的眼,苗憶琦驚訝地看到他恍若心虛似地很快移開視線,覷向一邊。

這一躲使她無可避免地想起昨天電話裏聽到的那句話。想到那個“你”,她不由自主偷偷睨了唐若陽一眼,果然不出意料,他正專註註視著她。

可是,若說“果然不出意料”……

為什麽她會如此“意料”?

想不通。

她強迫自己也不在意地轉開眸子,看向花後。

“我們可以進去了吧。”見大家都不發話,她勉為其難提出建議。

“當然。”花後笑瞇瞇地從背包裏拿出三套票,“不過我們要先分組一下。”彎彎月牙般的眼盈滿算計的光芒。

艷陽高照的上午,苗憶琦卻控制不住自己打了個冷顫。

“分什麽組?不是一起玩嗎?”肖翔代替所有人提出困惑。

“是一起玩啊。”花後點點頭,“不過進去的時候要分一分。”

“為什麽?”蹙眉,很不理解地問。

為什麽一定要分組?雖然花後邀約那天說過她手裏的三張邀請券可以供六個人使用,換句話說,也就是一張邀請券允許兩人入場,但應該沒有規定一隊人只能用一張吧?

聽到苗憶琦的不解,花後笑得更詭異。

食指與中指夾住票湊近苗憶琦煽風似地晃晃,使她無可避免地看清楚票上諾大四個方塊字——

“情、侶、套、票?”

不同以往的尖細嗓音像指甲劃過黑板制造出的尖銳聲響一樣,異常刺耳。逐字一頓的語速透露著說話人的驚訝,和駭然。

苗憶琦只覺得一陣暈眩。

她明白了。

她全明白了!

花後肯定是早早算好,所以才沒提前告訴他們她手裏的招待券邀請的是情侶!

左右看看包括自己於內在場的六個人,恰好三男三女。這絕對不是巧合,因為花後邀約的當口還缺一個名額,而這個人選也由花後自己提出來,不帶憂郁,必然是曾思慮過。

……難怪她當初還好奇花後怎會在肖翔轉學來才幾天就套到人家電話,而且當場邀約能順利成行——能有這般不會被拒絕的自信,果然是早有計劃的!

更可氣的是,花後簡直可說把方方面面都考慮過了——肖翔只和她比較熟,如此一來,她自然是不可能不和他一組了,畢竟無論讓他和倪柔或者花後一組他大概都不會願意;而倪柔要和誰一組雖說是沒太大所謂,但因為她的關系,肯定會選擇和桑克啟一組;那麽餘下的,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正是花後最希望的……

天!他們那天的偶遇肯定不是安排的,至少她確定她和倪柔的約定她沒告訴別人,倪柔自然也沒那麽閑;後來和桑克啟踫到更是巧合,從他的話裏辭間便能聽得出。

那麽……

花後在遇到他們之後那短短的時間裏面到底盤算了多少東西?!

“對啊。所以要‘情侶’一起用這套票才可以。”

似是無辜地眨眨眼,花後一臉“人不是我殺的”表情,看得苗憶琦要多郁悶有多郁悶——上當受騙落陷阱的人,誰不惱火?

“知道了!”扼腕外加沒好氣。

就算是情侶套票,也沒有明文規定憑票入場的一對對必須要在檢票員跟前表現得和熱戀情侶一樣吧!可花後如此回答出口了,她的話外音明擺著是在告訴她,“妳要拉一個人,還要表現得像你們是一對的樣子大搖大擺進去”。

再明顯不過的挑釁。

接過一張票,也沒開口詢問,苗憶琦直接拽了肖翔率先往入口走過去,完全不管肖翔被猛力拉得蹌踉了好幾步,更不管其它人要怎樣。

反正花後也是這麽希望的,那她就讓她如願好了。看她接下來還有什麽想法,她一並應了算了!

她自暴自棄地想,自然錯過了被她拋在身後的,有人漾笑有人低沈、有人驚訝有人探量,視線交錯覆雜得很。

一進門,花後又了展開下一波攻勢。

“最標志的‘熱帶雨林’那個館要下午才會開,所以我們先去玩其它的吧。”

大概因為唐若陽的臉色實在很不好看,也或許因為先前發生了什麽,更有可能因為她不想在他面前顯得和其它纏人的花癡沒兩樣,總之她難得地和人保持了些許距離。

只是,有意無意間仍會觸到衣角蹭到衣袖之類。

仿佛並不經意營造出的暧昧比刻意表現的親昵看在旁人眼裏更難說明其中的滋味。不僅僅苗憶琦,連桑克啟也忍不住挑高眉——說到底,她還是故意的吧?

“那我們先去哪裏?”他問。

所謂的“熱帶雨林”,是“水上世界”近期斥資構建的一個溫室主題館。裏面以熱帶植物為主裝飾,搭配可制浪溫水泳池和人造沙灘,讓居住在屬於亞熱帶地區的C市裏的人也能享受到寒冬裏的暖水泳,莫怪成為“水上世界”主題公園裏最受歡迎的標志性建築,也是進入公園人人必到的娛樂設施之一。

“‘激流勇進’?”花後眨眨眼,看向一旁的唐若陽。

偏他若未洞悉別人的試探般垂低眼簾,不作聲,摸不清他的意願。

於是花後望向桑克啟,桑克啟又側頭瞄了瞄倪柔,倪柔再對苗憶琦揚了揚下巴,接力似地,無聲詢問彼此的想法。

“幹嘛你看我、我看你的?”花後撅起嘴,打斷他們的眉目傳情,“要是有人不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分頭行動、各玩各的啊!”

立刻有三雙眼睛把“原來是這樣”的了然視線投過來放在花後身上。

原來是這樣——花後想的是“分頭行動”、“各玩各”的。

試想想,如果真有人答應了,到時會怎樣“分頭”還用問嗎?自然是照辦入場時的小組啦!而且連說辭都幫花後想到了:女生單獨行動不安全啊……進門的時候都這麽分、現在也這麽分啦……

再看看剛才的分組——不得不懷疑花後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個!

暗自搖頭的不止一個人。

最終苗憶琦攤手聳肩加撇嘴響應倪柔的詢問,表示無所謂,一行人終於還是決定一齊行動。

但,即便是行動應允了,並不表示苗憶琦會參與。剛抵達“激流勇進”的排隊口,她便表態自己寧願當衣架也不玩。

“我陪妳。”肖翔第一時間決定。

換來一堆白眼。

“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要人陪。” 苗憶琦第一個不領情。

花後緊隨其後:“就是咩!走啦走啦,一起去啦!”

“可是……”

還有話想說,只是花後哪可能給他機會?

“可什麽是?”圓圓的眼瞪過來,“一船正好五個人,就算是湊數你也要去啦,不去就是不給我們所有人面子喔!我警告你。”

這都是什麽邏輯啊——

一邊沮喪一邊被花後突發神力拖走了。

不止“激流勇進”這一項,隨後的活動,苗憶琦像是鐵了心一樣堅決貫徹她的“活動衣架”人生,任何一個游戲設施她都不進、任誰勸說她也不答應。讓人失望之餘有些困惑。

尤其是花後,她不解苗憶琦出來卻一樣不玩,那還到這裏來做什麽?卻忘了自己是迫使她前來的罪魁禍首。

連續走了四五個點,“水上世界”地如其名,無論哪一項游戲都和“水”脫不開關系。雖然有進門時買的一次性雨衣罩在衣服外面,但畢竟是“一次性”的雨衣,那薄薄一層塑料在幾輪水花的折騰下,早脆弱得擋不住任何攻擊;再加上水本來也“見縫就鉆”,所以雨衣下的衣服自然逃不掉潤濕的命運了。

還好天氣甚好陽光明媚,玩得開懷的人沒受到濕衣的影響,興致正高。

“今天人好像很少喔!玩東西都不怎麽用排隊的。”經過了四五場放聲尖叫,花後依然精神奕奕,嗓子一點不見澀,往下一個點走的路上還能不斷制造熱鬧氣氛的話題,“餵餵,你們不要都不說話呀!”

周圍幾個,都像機器人似的,只管埋頭各走各的路,也不出個聲音。

即便她刻意這麽講,走在她前方的苗憶琦依然沒反應——也不知道是真沒聽見,還是裝作那廂在忙碌咬耳朵而充耳不聞——死拽著肖翔猛朝前沖,就差沒擡腳開跑了。

幸好稍後她一點的倪柔接下話,沒讓場面變得更冷。

“大家都忙著辦年貨、準備晚上團圓飯的,估計這時間都在市場出沒吧。也只有……”突然變非常模糊的囫圇了幾個字,而後接著說,“才會在除夕出來玩游樂園。”

花後笑起來,絲毫不被倪柔話裏打馬賽克的內容影響。“嗯——也對!我是不太重視這些節日啦,反正只要過的開心,每天都像節日一樣啊。”

“有道理!那我們今天是不是一起吃完晚飯再回去?”

桑克啟時刻準備著他的插花大業,花後前頭話音剛落他後頭立刻提議,連帶地還一個個點名詢問意見。

“倪柔?”

側頭想了想,手一攤:“我沒差啦,但是我媽說過要我回家陪她吃宵夜。”先聲明,不能留得太晚。

她老媽除夕夜有自己的安排她不想打擾,不過象征一家團聚團圓飯的意義還是要顧到,所以意思意思母女倆約好吃頓宵夜是一定要的。

了解。“花後妳應該沒問題的吧,那若陽……啊,當我沒問。”被墨黑如夜空的瞳幽幽一瞅,他自討沒趣地抓抓鼻子,幹笑,“我去問問他們倆。”

往前指了指,繞過花後去追已與“大隊伍”拉開一段距離的苗憶琦和肖翔。

哇咧,還離得真夠遠的,害他狠狠跨了好幾大步才勉強追上人家兩個人……的影子。

這邊,肖翔自是不可能任由苗憶琦搓圓捏扁而不作聲的,當然趁機轉向自己有興趣的話題去了。

“說起來,妳和小敏還有聯系嗎?”

搖頭。

“為什麽?”記憶裏她們曾是那樣要好。

哀怨地睨了他一記,那眼神仿佛在說:怎麽聯系?發生那樣的事情之後?

肖翔撓撓頭,好像很不能理解她的顧慮。“有什麽關系?以前的好朋友還是可以聯系嘛!”

“怎麽沒關系?關系大了。”

抿抿唇,清秀的臉龐整個兒皺緊一團,像是想起什麽很討厭的東西。

她極不願意提起那時候的事情。不甘願的程度,已經到達了無論哪一件都不想提及。

“咦?”

“既然你都是聽小敏說的,難道你沒聽她說她對那事是多麽多麽反對、這樣那樣的嗎?”

“呃,是有這種感覺啦。”

他當時正要出關,小敏和另外幾個那天沒有課外補習的同學一起到機場送行,那一刻小敏才拉他到一邊告訴他的這件事。雖然她當時並未多講她自己對這事的看法,但實在不必過多著墨,單從小敏談起時的神情,他絕對不會誤以為那是替小苗高興該有的模樣。

苗憶琦悶悶哼了一聲。

“可是小敏為啥不讚成你們?”怪啊,以前小敏不是還跟他炫耀她們情同親姐妹,不論何時彼此力挺到底雲雲的?

“我怎麽知道?”

“妳怎麽會不知道?”

他的不明白換來一雙白眼,還是特大號的那一種。“她又沒說為什麽,你真當我是她肚子裏面的蛔蟲啊?”

——好吧。

肖翔自知受冷眼是活該,咧咧嘴暗暗罵了自己一句笨。

“那……就算是這樣好了,妳也不用這樣就跟人家切八段吧?”需要搞這麽嚴重嗎?不至於吧!

結果,又換來一對白龍眼,比剛才那兩顆還大,“是誰告訴你說我跟小敏‘切八段’了?”

“呃……”難道他又說錯話了?

偷偷打量身旁人橫眉瞪眼得表情,答案很顯然是肯定的。

他乖乖閉嘴不說話,等著苗憶琦發善心為他解惑,雖然他個人以為她會幹脆交待得可能性不大。

不過,許是他離開太久她變太多以至於他不了解,也或者是她聽到關於她國中時期的問題太多遍被問得煩了,還有可能是這一路長青樹、常春藤勾勒出的環境太適合傾吐,她淺淺嘆了口氣,用低得幾乎不想她的聲音,暗啞地輕吟。“發生了那種事,我怎麽好意思再聯系……”

耶?“發生了那種事”?哪種事?難道……是那種事?

——就因為小敏不讚成他們?

“妳不用那麽小心眼吧!”他直覺地脫口而出。

“我小心眼?”苗憶琦怪叫。

“呃、不是,我是說……”

“我很好奇——你到底以為成什麽了?”沒好氣地探究道。

那涼涼懶懶拖沓的語氣在提醒他,她一點都不好奇,甚至已經大概猜到答案為何,她只是給他機會坦白從寬罷了。

肖翔猛咳起來。人類面對危險自保的本能在不斷提醒他,裝笨被口水嗆到的猛咳嗽比硬著頭皮回答安全一百倍!

但來得如此不自然幹咳別人豈會察覺不到?

搖搖頭,“我是那種會為了意見相左跟人絕交的人嗎?”她問。

“咳……”

妳不是嗎?

——原諒他沒膽這麽直接地反問。

他知道一旦話說出口,他的死期就到了!

被抓住的衣袖突然緊了緊,疑惑地看過去,愕然發現稍早前還至少很平靜的人現下只剩下一臉疲憊。仔細瞧,眼眶甚至帶著淡淡的血紅色。

他倒吸一口氣:“小苗,妳……”有點手足無措地想要安慰她,卻笨拙地不知該做什麽。

“如果……那時候有聽小敏的話就好了……”她哽了哽,吞下更多後悔的詞句,甩甩頭,扯出一抹苦笑,“算了,反正見到你轉學過來那一天,我就有心理準備這事情早晚會被你們誰問出來。”

在倪柔的旁敲側擊和桑克啟的裝傻追問下鴕鳥了兩年有餘,也差不多是躲不過該說出來的時候了。

可即便心裏面清楚,真正到了要出口的一刻,還是會覺得心痛。

眼睛不自覺傳出陣陣酸澀。

所以說,身體不會欺騙自己,它總是誠實地告訴你它的感受。

“我……那個……”

他很想說他不是故意挖人傷口的,但他講不出口,因為事實上他的確從一回來就在翻攪著苗憶琦的舊傷,無論是一開始的無意或是後來的有意。

揚手微微揮了揮,示意他不用再解釋什麽。

另一只手摁在額前,像是在思考該如何開頭。

“打從一開始,小敏就不讚成我講。那個人,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對吧?”見肖翔頷首,她又轉回視線眺望前方,“她認為那個人啊,對每個女生都太溫柔了,根本看不出來他真正的心思。而且他為人太溫吞,有可能會不忍拒絕而答應別人的請求。”晶亮的雙眸映上了一層朦朧,“說到底,小敏就是怕我們的交往並不是他真心答允的,才一直反對著。”

眨了眨眼,他正在努力消化她好不容易打開的心扉裏面深藏的秘密。

“雖然開始是我結束的也是我,但不聽小敏勸的人還是我。”嘆息,“得到這樣的結果,算是我自作自受吧,到最後連朋友也不敢聯系了。”

咦?“小敏不會因為這種事情不見妳的。”

“我知道。”點頭再點頭,“是我講不聽,是我沒臉再見她。”

肖翔心疼地疊高眉宇,反手將她拉近了些。

“小苗。”喉結上下滑動了下,緊張得直吞咽,“那個,我之前說的事情,妳考慮過了嗎?”

呆楞,“之前……說的什麽事?”

“就是跟我交往的事。”

眼神恍了恍,她擡起頭,恍若第一次見到他似地認認真真打量他的臉。許久,勾起一抹難以言明的詭笑。

“你不知道我和那個人是怎麽開始的嗎?”

怔了片刻,點點頭:“……我知道。”

“那你還要我跟你交往?”

他有些急了,“我是說真的。就算小敏也告訴過我,說當初,是妳向他告白你們才在一起……我不介意那個,只要妳願意給我機會,我可以——”等。

最後那一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

“苗、憶、琦!我真沒想到,妳竟然是這種人!”

天!桑克啟烈火熊熊的譴責已經從背後飛快燒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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