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嶼回了一趟家裏沖澡換上套裝, 前腳剛踏入公司，就收到了一條短信，他特地在紙條上留了號碼。

——齊羽你怎麽給我放了那麽多錢呀？是不是不下心手滑放多了？TVT

齊嶼嘆口氣，又不自覺地彎著嘴唇笑了。

——是齊嶼。我沒有手滑，都是給你的鼓勵，你做得挺好的，讀書也很認真。

——咦噢原來是這樣, 謝謝齊嶼！我回校念書了, 祝你今天工作順利！

齊嶼覆制了短信來信人的手機號碼, 抱著僥幸的心態粘貼到微信搜索中，竟然真的出現了一個“餘狄”的用戶。齊嶼當即點進去發送添加好友請求。

不知道是不是餘狄的祝福起了作用還是別的，他今天一整天的工作都很順利。只不過等到下午準備去吃晚飯時，他還是沒有通過餘狄的微信好友驗證。

沒有應酬的晚上，齊嶼去了健身房跑步、打拳, 在健身房裏洗了澡回到家，看了一部電影放松, 電影全程很安靜平和，暖色調, 非常催人安眠。等到電影快結束、齊嶼昏昏欲睡的時候, 他的手機才發出提醒聲，是餘狄通過了驗證。

他看著那個白底藍條紋的頭像，點進去，稍微猶豫了一下，又退出來。

算了, 這孩子說不定又出去兼職了，回來還得溫習功課，他還是別去打擾人家了。

沒想到，他的手機剛鎖屏，又震動響了兩下。

——齊嶼，不好意思，今天忙了一天沒看手機，現在才看見你的好友申請。

——沒關系，你又出去兼職了？

——是呀！今天是去奶茶店了。

齊嶼眉頭一皺，心疼而又小心翼翼地編輯文字問：你是找了幾份兼職呀？

真的很缺錢用嗎？

——唔嗯。

然後齊嶼就看見左上角那兒顯示“正在說話……”，過了三十秒，他收到了長長的一段語音信息。

齊嶼點開，就聽見餘狄熟悉清朗的聲音傳來：“周五、周六晚上都在酒店那邊幫忙，那邊離學校有點兒遠。周日到周二是在奶茶店，周三、周四是在酒吧那邊。”

齊嶼也幹脆直接和他語音了：“跑來跑去很累的。你幹了多久了？”

“也沒有多久的，本來是只有奶茶店的一份兼職的，上個月媽媽沒有傷到腰之前，我們家開銷還不是特別大。”

“酒店和酒吧的服務員的工作是最近才找的，因為那邊的工錢也比較高。”

齊嶼聽他慶幸雀躍的語氣，忍不住扶額，這麽純白的一個人，總在酒店酒吧當服務生會被壞人盯上的。

他嘆氣，按著語音繼續說：“你在酒店上班要小心點兒。”齊嶼想了想，都沒找到合適的理由勸他別去做兼職。

“嗯好的！謝謝你啊，齊嶼，你真是個好人。”餘狄低聲吃吃笑了一會兒。

齊嶼心想，自己才不是什麽好人呢。

“你有時候想得太簡單了，要多留點兒心眼，別被拐懵到小包間裏被人家賣掉了還幫人家數錢。”齊嶼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說完，點開下一條語音，又聽得耳邊傳來帶著笑意的聲音：“我會的，不過我真是太幸運了，一直以來都能遇上心地善良的好人啊。”

“已經很晚了，你還要溫習嗎？”齊嶼聽他一直與自己聊著，然後聽得有別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應該是餘狄怕吵到舍友，站在了走廊上跟他聊著呢。

“要的，還剩下三科專業課考試了。”

“嗯，加油覆習，你快去念書吧，早點兒休息。”齊嶼催他快點兒進屋。

——[晚安]

齊嶼看著這個躺倒呼呼大睡的表情包，默默笑了笑，一夜好眠。

暗自記下了餘狄上班時段、地點的齊嶼，難得沒有一下班就跑去健身房跑步打拳。周三這一天下午，他吃完飯，換了衣衫，打車去了上次去過的酒吧。

天空還光亮著，這一條條街道還是冷清的，沒有出現什麽奇怪的限制級畫面。齊嶼憑借著記憶一路走過去，和深夜場次的酒吧一條街不太一樣，白天黃昏的樣子倒顯得像是古色古香、寧靜祥和的小街小巷。

他進了餘狄兼職打工的酒吧，五顏六色的搖頭燈光還沒有亮起，裏面是橘黃暖光一片，裏面只有準備工作的服務員們，還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在吧臺坐著喝酒。齊嶼找了個較為隱蔽的、但視線極好的位置坐下，很快有一個服務員女孩兒過來給他點單。

齊嶼隨意點了一杯冰薄荷檸檬水，禮貌笑著說，等會兒有需要再麻煩他們。

他手肘撐在桌面上，托腮看著入口的方向，眼裏探尋著餘狄的身影。很快，從工作區域內走出一個男孩兒，還是黑白的襯衫馬夾套裝，是餘狄。

餘狄臉上帶笑，笑意盈盈地和每一個見到他的同伴們打招呼，大家也都笑著回應他，看樣子他在這兒很受同伴、老板的照顧和喜愛。

他在吧臺邊準備開始工作，齊嶼默不作聲地坐在原位看著他幹活兒，眼中帶笑，目光隨著他的身影而移動著。

剛剛的服務員女孩兒給他上了冰薄荷水，齊嶼笑著道謝，再望過去，餘狄也開始工作了。

入了夜，大大小小的酒吧都開始熱鬧起來，唱臺上開始有駐唱的人唱歌兒，五顏六色的搖頭燈光亮起。

齊嶼瞅見餘狄過來了，躺靠在長椅上，直直望著他，餘狄也一下子就看見了齊嶼。

“齊嶼，真巧！”餘狄大眼睛裏流露出明顯的驚喜和愉悅讓齊嶼很是開心。

“真巧……”齊嶼才不會告訴他，自己是特地為了看他才到酒吧的。

“我請你喝酒！”餘狄抿唇笑著說，“你想喝什麽，我請你。”他可是把齊嶼當成了朋友啦！

齊嶼沒有拒絕，點了一杯酒吧的特色酒飲，然後就聽見餘狄說：“你稍等哦，我很快回來。”餘狄歡快地回了吧臺，齊嶼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

沒過多久，餘狄就托著托盤回來，給他上了酒。

“你是一個人過來的嗎？”餘狄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在等人。

齊嶼接過酒杯，點頭：“嗯，我一個人過來的。你考完試了？”

“還剩最後一門專業課考試了！”餘狄松一口氣，然後微笑道，“後天考完，我就放假了。”

“你放假之後，有什麽打算嗎？”

“唔，我要去醫院看看媽媽，把媽媽接回家照顧。”餘狄食指頂在嘴唇下方，思考著說，“暑假還得去找一份白天的工作呢。”

齊嶼聽著他說，悄悄記在了心上。

“你先去工作吧，我在這兒喝點酒放松放松。”齊嶼不方便一直留著餘狄在身前和他說話，便催他回去工作。

“嗯好得，今天有點兒忙，下一次，我們約個時間一起。”餘狄說完，朝他揮揮手，回到工作中。

齊嶼安定地坐著，聽著縹緲悠揚的音樂，抿一口酒，目光總是能一下子發射到餘狄身上。

中途他接了一個電話，在酒吧外面安靜的地方講電話，這個是有業務合作的朋友打過來的，他們一談，就說了快半個小時。

等到齊嶼再一次進去時，發現裏面似乎有點兒混亂。

他穿過人群，才發現是有一處酒桌上的情侶之間發生了爭吵，不知怎麽的，就動起了手，甩飛的酒杯殃及了周遭的客人，還差點兒砸到路過的服務員男孩兒餘狄。

酒吧裏的保安很快就把爭吵鬧事兒的情侶帶到別處，好幾個服務員在安撫著其他的情緒不滿的顧客們，老板幹脆說，今晚請在場的大家一杯免費的酒水，當做是給大家的賠禮。

大夥兒這才情緒平覆，坐回了各自的位置，又開始三三兩兩談天說地，臺上的歌聲也恢覆如常。

所有的服務員都一刻不停歇地穿梭在期間，給客人們提供酒水。

齊嶼也收到了一杯餘狄親自送過來的酒。

“你沒事兒吧？”齊嶼問他，剛剛在外面，只聽到身邊的人在討論時，說到有個漂亮好看的服務員被砸到了。

餘狄搖搖頭說：“不是我，是小晟被砸到了。我沒事兒的。”

“那就好。”齊嶼又問，“你幾點下班？”

餘狄回道：“十點整下班呢。”他可瞧見了，齊嶼在這兒待了快兩個小時了，身邊也沒有別人。好像剛剛也有人走到他身邊，找他搭訕，被他笑盈盈地說了幾句那人才惋惜地離開了。

他剛開始還以為是齊嶼失戀了，或者是工作上遇到了什麽問題，才到這裏借酒消愁，可餘狄仔細觀察了他的神色，嘴角彎彎、眼中含笑的樣子，這並不是失戀難受、工作困難的樣子呢。

“沒事，你繼續上班吧。”齊嶼坐著，擡著頭望著餘狄問，“等你下班了，我跟你一塊兒走。”

“啊、啊？好的。”餘狄腦子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齊嶼說是要等他下班一塊兒走的意思嗎？

回到工作崗位上的餘狄還有些恍惚，總覺得齊嶼對他有些太好了。

他才不傻，並不是所有人都會無緣無故地對他人擁有良善的心。

“黛姐，我今晚有點兒事，能不能提前半個小時走呀？那個，可以扣掉我半個小時的工錢的。”到了空閑下來的時候，餘狄走到老板身邊，低聲說著，水汪汪的雙眼卻是乖巧地望著黛姐，讓人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嗨，說什麽扣工資呢。”黛姐知道他特別勤快，人也乖巧，和同事們關系也特別和諧，短短時間內就對他上心了，知道他是大學生，媽媽還住院，更是心疼，暗中也多多照顧著他。

“那是你朋友吧？等了你一晚上了，快跟他一起去吧，別讓人家等急了。”黛姐爽快地就答應讓他離開，還揶揄地沖他眨眨眼笑，弄得餘狄不好意思笑笑。

餘狄到工作室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小跑著到齊嶼身邊，齊嶼見他換回了衣服，奔向自己，楞了一下，他才剛看過手機，現在才九點三十二分呢。

“齊嶼齊嶼，我們走吧。”餘狄見他今晚已經喝了三大杯酒，有些擔憂，“哎啊，你今晚喝太多了，晚上回去會不舒服的。”

“我沒事，你是提前下班了嗎？”齊嶼起身，走出來到餘狄身邊，跟著他一塊出門了。

“是的。”餘狄抿著嘴唇，沒有和他說，自己是偷偷向老板請了假離開的。但是這忽閃忽閃的眼神哪兒躲得過齊嶼的眼神，齊嶼看穿了也沒有揭穿他，只在心裏暗笑。

“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夜宵？剛剛你請我喝酒了，我請你吃夜宵。”齊嶼和餘狄走出酒吧大門，齊嶼起了心思要多和他呆一會兒。

“咦、好啊！”餘狄沒有扭扭捏捏，很快就笑著點頭答應。

兩人在美食街找了一家店進去，餘狄起先還擔心齊嶼會不喜歡這樣的小店鋪，哪知他沒有半點兒嫌棄，還深吸了一口氣笑著說：“好久沒有吃麻辣小龍蝦了。”大夏天晚上，吹著冷氣，吃著熱辣辣噴香的麻辣小龍蝦，悶一口冰汽水，那種爽快的感覺非常美妙！

在等待上菜期間，齊嶼假裝不經意地問起：“你在酒店的工作怎麽樣呀？”他今晚在酒吧裏看了一晚上，覺得像是這樣的酒吧，雖然很有可能會有限制級畫面出現，但是餘狄那家酒吧的老板似乎人挺不錯，而且他們那邊保安也很盡責。在那邊兼職是不會出現餘狄被欺負、被強迫的事情的。

“酒店？啊，我已經辭職了！”餘狄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大眼睛一瞇，臉色憤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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