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回到深山後，群春和程野開始帶著兩個小家夥進山活動。

入秋之前，程野帶著一家人進山捕獵。因為主要是帶兩個小家夥開開眼界，他們沒往深山裏邊去，而是選擇在濃密的小樹林裏設了小陷阱捕捉野兔和山雞。

這個時候，野兔會帶崽到處竄，和家兔生養的小崽不同，小野兔早成性，剛出生兩三天就能走路，全身毛絨絨，並且能夠自行進食。生存適應能力都比家兔幼崽強多了。

這幾年山裏的野兔一下子多了起來，程野在後山的菜地經常被兔子啃食，野兔膽子大，逃跑的速度也非常快，個個都成精似的，機警得很，一般大家挖的陷阱都會被躲開。只有敏捷的狼狗才能時常捕捉得到野兔。

不比野豬體積個頭大，即便是大只的成年野兔也很難被發現，被偷吃了一地的青菜的大家只能氣呼呼設了籬笆，也沒多大的作用，還是被野兔刨。兔子泛濫成災了也著實讓人頭疼。

程野一邊用長木棍撥開幹枯的蒲葦，一邊和家人們說著話：“野兔繁殖能力很強，一年能生四、五胎，每窩能有五、六只幼崽。”

群春聽了，腦海裏只浮現出細嫩醇香的烤兔子肉，點點頭回應道：“山裏一定很多兔子。”一定很好吃。

在兩人中間，球球和菟菟噠噠噠、沙沙沙踩在厚厚的枯葉上，菟菟聽了，仰頭天真問：“兔、兔……和菟菟是一樣的嗎？”群春一下子就聽懂了他的話。

他垂下眼眸笑著回應道：“不是哦，菟菟是乖寶寶，小兔子是兔寶寶。”以往沒給他們看過野兔，兩個小家夥只認得魚雞鴨鵝牛羊豬，卻是從來沒有見過小兔子。

菟菟似懂非懂：“都是菟寶寶……”說完，自己咯咯笑了一下，大眼睛彎彎特別可愛，然後噠噠噠往前跑，去追前面的球球。

球球熟練地揮動著自己的小藤蔓，撥弄開道路上的雜草，“呼呲呼呲”地喘著氣，看起來特別賣力。

“野兔不在這裏。”球球蹲下來看了一眼樹樁，起身又噠噠噠往前跑。

群春緊跟著他們倆，程野則是四處看了幾眼，找了可能出現野兔的地方，他今天早上就來這兒挖了好幾個獵洞，午睡醒來之後在家歇了一會兒就全家出動查看獵洞了。

前面的幾個洞都沒有野兔的痕跡，看來是沒有什麽希望了，畢竟深山的野兔都靈活機警，難以捕捉。

“都沒有。”群春也看了幾個地方，他們設的小陷阱都沒能成功捕捉野兔。

“我們再往裏面看看，沒有的話，就回家吃晚飯了。”程野看兩個小家夥有越跑越快的趨勢，忙大手一伸，撈起了球球。

小胖腿晃悠了兩下，球球幹脆抱緊他的手臂，掛在上面不下來了。

“爹爹，小兔幾呢？”球球最近吃太多熱燥的食物，小奶音變得有些沙啞，聽得程野心軟。

程野把球球架在自己肩膀、脖子上，輕輕拍拍他的屁股、讓他坐好。

“我們再往裏面看看。”

群春也抱起了菟菟，繼續往濃密淺黃的蒲葦遮蓋的路上走。

沒有了兩個小家夥“噠噠噠”的腳步聲，他和程野特地控制了腳步的聲音，樹林裏就只有偶爾風吹過沙沙沙的聲響，還有沈重的撲騰穿梭聲音。

群春和程野一個眼神對視，都知道是前方有野兔竄過，窸窸窣窣的，估計還帶著一窩幼崽。

他們出來也只是帶了竹簍，原本是打算撿獵洞的野兔的，哪想一只都沒有捕捉到，現在兩手空空，群春和程野相望一眼，同時伸展出了自己的植物。

程野的後背上長出來的葎草讓球球驚了一下，知道是爹爹的葎草後，乖乖看著藤蔓不斷延伸變長，悄無聲息地躥進了前方的草垛、草叢中。

群春的菟絲子也朝著另一個方向沖過去，被程野的葎草驚著了的野兔猛地一躥，撒腿撲棱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剛好撞上了群春的菟絲子。

密密麻麻的兩種藤蔓植物織成一張張、一重重青綠色的大網，將這一波兔子一網打盡。

從草叢中拖出來的“大網”，左右地晃蕩，裏面被網困住的灰灰的生物不斷地撲棱撲棱，四處亂撞，企圖沖破草網。

“謔！小兔幾！”

“兔兔、兔兔。”

球球和菟菟同時驚呼，往前就要下來去看看野兔子都長什麽樣兒。

程野先走過去，把“網”的上口敞開一點兒，彎下腰從伸手就把裏面的大野兔的兩只耳朵揪了起來，放進了早已經準備好的高長竹簍裏。

大野兔渾身灰黑灰黑的蓬松柔軟的毛，健壯的後腿使勁地蹬啊蹬，看上去特別可怕，被踢一腳肯定會受傷。

他得用一只手頂著竹簍，才不至於讓大野兔把竹簍撞倒了逃跑。

畢竟成年野兔沖撞力氣強大，逼急了也是很兇猛的。

程野肩膀上的球球近距離看到了大野兔，不禁張圓了小嘴巴，驚道：“好大啊……”

菟菟也是驚得一雙水汪汪眼睛睜得大大的，合不上小嘴巴了。

“哎呀程野快快，小兔子弄得我藤蔓好癢呀……”群春催促他快點兒把野兔崽子放到竹簍裏。

程野把剩下的小野兔一只、兩只、三只……一共五只都放進了竹簍裏。

“哎，大豐收。”群春心滿意足，山裏的野兔多得成災，沒有天敵，繁殖得特別快，平日是大家懶得上山設陷阱捕捉，費心費力的，這才讓它們活得滋潤自在。

“嗯，今晚回去烤兔子。”程野一手提起竹簍，背上背著球球，牽上群春沒有抱著菟菟的另一只手，一塊兒踏著秋日暖澄的落霞，望著不遠裊裊氤氳的炊煙，一家四口一路一路笑聲朗朗，下山回家。

回到家裏，菟菟和球球才能細細觀察小兔子。

大野兔被捕了，急得竟然踩傷了兩只小兔子，被踩得腦袋受傷的小兔子奄奄一息，最後被群春和程野一塊兒拎了出來準備一塊宰殺了燒烤。

剩下的三只野兔崽縮在一塊兒，擠在角落裏，蓬松的絨毛豎起，看來是嚇得不輕。

“野兔兔怎麽少了？”菟菟沒看到剛剛程野拎出去的幾只，只從群春懷抱中望下去，瞧見了竹簍裏剩下的三只小兔子。

“大大的，兔兔不見了。”菟菟疑惑著看了看四周，以為是大野兔從竹簍裏跳了出來逃走了。

“嗯，不見了。”群春摸摸菟菟的小腦袋，“野兔可以紅燒、清蒸、燒烤，菟菟和球球想吃怎麽烹制的肉肉呢？”

懷裏的菟菟沒有說話應答，群春剛奇怪著呢，就聽見旁邊推著小凳子過來的球球“哇”地哭了。

“球球？”群春抱著菟菟過去，蹲下來摸摸兩眼淚汪汪的球球，“怎麽好端端地哭了？不哭不哭，小男子漢不能哭泣啦。”小哭包球已經三歲了，還是很喜歡哭唧唧地。

“拔拔、嗚嗚……嗚嗝，不能吃、吃小兔幾！”球球說著，撅起了嘴巴，“菟菟、菟菟會傷心的。”

懷裏的菟菟也細細開口說：“菟菟不吃兔兔的。”平時就乖巧聽話的菟菟也憋不住小眼淚滴滴地往下掉。

兩兄弟看著對方都哭了，一抽一抽哭得更厲害了。

群春看著心肝都疼了。

他真是沒想太多了，忘記了兩個小家夥還那麽小，當著他們倆的面說怎麽吃可愛的小兔子這種事情，會深深傷害小家夥的心靈的。

群春自責地呼呼兩個小家夥的臉蛋，“啵”地親親他們倆哭花的小臉蛋，安慰說：“爸爸錯了、爸爸錯了，不吃小兔子了，不吃了啊乖。球球和菟菟不哭了乖……”球球和菟菟這才撲進他懷裏，蹭了蹭他要抱抱。

最終三只小野兔被留了下來。小野兔的樣子看起來剛出生不足十天，軟乎乎小小的，球球和菟菟喜歡得不得了，和三只小兔子在兒童房玩得咯咯笑，又小心翼翼照顧著小兔子。到了晚上睡前，還想抱著小兔兔回房間一起睡。

兩個小家夥非常懂得怎麽套路群春。

他們不會鬧騰，就抱著小兔子，不嚷嚷，站得直直地，小腦袋揚起來望著爸爸和爹爹，兩雙眼睛水汪汪地仿佛在無聲訴說著他們的內心渴求。

群春很快敗下陣來，只得用溫水給小野兔擦了腿腳，小心地用電吹風吹了吹，這才讓他們抱著小野兔睡覺。

“晚上兔子踢到小家夥怎麽辦？”群春等到兩小家夥興沖沖回了房間，這才望著他們的背影，和程野擔憂地說。

“剛剛清洗也沒有洗得徹底……”

“晚上偷偷把小兔子抱開吧……”

程野聽著他說完，才抱著他笑了說：“別擔心了，球球和菟菟身體一直免疫力很強。剛剛我仔細看過了，這些野兔崽沒有尖爪，也很健康，不會傷到小寶貝的。”自出生以來，兩個小家夥都沒怎麽生病，身體一直壯壯的很健康。

程野沒說的是，他在球球和菟菟這個年齡，就已經到處撈蝦摸魚，抱著小狗崽、小貓咪四處玩兒。

群春這才安心了，但還是時不時往兩個小家夥的小床上望去，小床上，兩個小家夥手腳大張，呼呼大睡，腳邊、胳膊旁邊是一小團灰絨絨的小野兔，一派和諧。

……

自從程野和群春帶著兩個小家夥到處玩兒之後，球球和菟菟一直很喜歡跟著他倆往外面跑，對山裏田邊、水中樹上的一切都充滿了新奇。

群春有一天想了想，終於覺得不對勁了，該教教兩個小孩兒念書習字了，等他們再長大一點兒，就該送去幼兒園了。

“以後趁早晨天氣好帶他們倆出去林子裏逛逛，下午我就在家裏教他們說說話、數數數。”群春和程野商量著。

程野知道小家夥年齡也不小了，也該習字念書了，便立刻同意了。

上午在山道上、水溪邊生龍活虎、笑聲清脆的球球和菟菟，一到了下午在家學習就開始走神。

教他們倆一到十的數數，菟菟會乖乖低頭掰著手指慢慢算，球球幹脆自暴自棄地嘟囔著唱起了兒歌。

群春也琢磨出了一些規律，他給球球和菟菟念古詩，像是“江碧鳥逾白，山青花欲燃”、“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這一類，小孩兒聽了會自行想象著興沖沖反過來給他嘰嘰喳喳地說意境，有時候是讓人啼笑皆非，有時候又意外地貼切。

輕松好玩兒的東西小孩子都接受得比較快，枯燥的知識還得講得有趣才不至於讓兩個小家夥昏昏欲睡。

群春沒有想讓兩個小家夥成為小天才的想法，只是覺得到了年齡了，得讓他們找點兒事情幹，也趁這個機會鍛煉兩個小家夥的耐心和專註力。

菟菟倒是乖乖地配合，球球總是喜歡在教數數的時候偷偷張著嘴巴打瞌睡，偶爾說到古詩詩句，他竟然嗒吧嗒吧嘴巴，嘟囔著說了食物的名兒，似乎是把古詩的某些詞句聯想到了昨天吃過的酥香的烤餅、鮮嫩的小櫻桃。

過了一陣，群春和程野一商量，兩人都覺得差不多也該讓球球和菟菟去幼兒園念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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