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靜靜地看著床上一大一小一小團，伸手抱起了最先醒過來的球球。

球球剛醒來，眨眨惺忪的眼睛，原本肉嘟嘟鼓著的小臉蛋有睡覺壓出的紅痕，見程野把他抱起來，茫然地看著自己離熟悉了一晚的床越來越遠，像是慢慢飛到了高空。

球球茫然惺忪的大眼睛一下亮了，他“啊、啊”兩聲，手腳並用揮舞，充滿了活力。

程野一手托著他的屁屁，一手護著他。在之前，他已經用小玉米棒跟著桂嬸學著抱孩子學了好多天了，雖然不太熟練，但也是有模有樣的。

等他再將目光移到床上，見群春已經醒過來了，群春一睜開眼睛，翻身起來。

春晨日光撒溢在房間裏，整個房間暖暖的，都是陽光的味道，眼前是輕輕抖動著手臂、逗球球玩兒的程野。

低頭小心翼翼又樂滋滋地逗著球球玩耍的程野，溫柔得和他高大威猛的身軀體格有絲絲違和感。

群春忍不住也笑，他掀開被子，忽然看見被子下壓著菟菟的小衣服，而一眼瞥過去，原本兩個小家夥睡覺的地方，多了一小團他非常熟悉的光滑嫩綠的菟絲子。

這是……

“……菟菟？”群春小心翼翼地撿起衣服，伸手用指腹輕輕摸了摸幼嫩光滑的菟菟的菟絲子莖絲。

仿佛感應到了群春的愛撫和呼喚，原本軟綿綿的菟絲子“嘶嘶”顫動起來，然後群春的手下那一團青莖絲變成了光溜溜、白嫩嫩的小娃娃——菟菟瘦瘦的小手臂抱著群春的長指，濕漉漉的雙眼望著群春。

他能感覺到手上輕輕的摟抱，群春心都融化了，溫柔地抱起菟菟，非常想“啵”一口，但是菟菟太小個兒了，根本沒法下口親。

“菟菟這麽小就在兩體之間轉化，是不是因為身體太虛弱的原因呀？”群春忍不住把自己心裏的想法說給程野，大概是因為太過虛弱，而不得不以植物的狀態出現。

他一下子孕育了兩朵花苞，生了兩個小家夥，營養可能沒跟上小家夥們極快的生長速度，導致大的肉嘟嘟，小的瘦瘦的，昨晚油燈昏暗，又被喜悅充盈著，現在細細看了，擔心的情緒才慢慢染上群春的心頭。

“說不定是菟菟自小就能隨意轉換呢，你看，剛剛你輕輕摸他，菟菟一下就變回來了。”程野安慰道，他也擔心，不過他現在得成為家裏最堅強的男人。

“嗯。”群春接受了這個解釋，微笑著給菟菟穿衣服，“菟菟好安靜呀。”菟菟也會靦腆地笑，但沒有像球球一樣無齒的笑容大大地綻放在臉上。

等到群春自己穿回以往的衣衫，發現他自己的衣服都大了一圈——是他瘦了一大圈。

程野把球球和菟菟放在床上，讓他們倆躺在寬大的床上自由挪動，然後轉身抱過群春，他一只手就能把群春完完全全圈住了。

“我下樓把吃的拿上來，你和寶寶們等著我。”程野在他耳尖上親了親，讓群春一陣酥麻的顫動，幾乎要站不穩。

“嗯。”群春伸手輕輕掐了一下他的臉，忽然低聲關切地問，“你是不是一晚上沒睡了？”雖然底子本來就黝黑的皮膚根本看不出什麽黑眼圈，但是他青黑的胡渣都出來了。

“是，我不困。”程野一晚上沒睡覺，依舊精神奕奕，“激動得睡不著。”他說完，又在群春眉心上親了親才下樓，熱了牛奶，把竈臺上小火煨著的熱粥砂鍋拿起，一手拿了兩個大碗調羹、奶瓶，一手拿了一整只鍋，又上了樓。

放下東西，他又下樓打了盆燒好的熱水，拿了蜂蜜水回到房間，讓群春在床邊就能洗漱、喝水，吃上魚粥。

他坐在床腳的一邊，由起初的手忙腳亂，到嫻熟地給兩個小的餵牛奶、餵米湯。一家四口，溫馨和樂，靜靜美好得讓人心生溫暖和向往。

家裏有了兩個小小寶寶，群春更是沒辦法外出了，他一人在家裏照顧著小家夥，陪著他們。程野本來也不願意走動的，只是這件大喜事得和秦叔桂嬸說說，也要把還沒準備好的東西給補全了。

群春把窗簾拉上，讓房間維持昏黃溫暖的狀態，又不至於太刺眼，讓床上躺著的寶寶舒舒服服。

吃飽之後的球球和菟菟同時吐奶泡，群春耐心給他們用絲巾輕輕擦一擦。

群春俯下身，忽然見球球抖了一下，然後群春看著大床上橘黃色的素雅床單被以肉眼可見的水漬浸染一片。

球球還頗為無辜地嘬嘬嘴，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尿床弄濕了衣裳、床單！

“球球……”群春第一次看著寶寶尿床，先是呆滯了一會兒，撓撓頭，很快找了新衣裳。

他一邊把球球濕漉漉的褲褲脫掉，一邊用幹爽的新布擦擦他白嫩嫩的屁屁，群春愁道：“球啊，下一次要放水了記得嚎兩嗓子。”沒有紙尿片，群春忽然覺得未來的日子有點兒小難過。

換了床單，這一次群春在兩個小家夥身下墊了一層絲絨絨的小被子，這下子即便是再尿床，也不會弄濕床單了。

等他弄完一切，菟菟“嗚嗚”細細地發出聲音，群春看一眼菟菟，不知道為什麽一下子就了解了菟菟想要做什麽——他抱起菟菟，小心翼翼用另一塊新布，托在他光溜溜的屁股下，讓他直接尿在了上面。

倆小奶娃剛躺回床上，群春很快就見球球、菟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剛出生的小寶寶睡眠時間遠遠多於十二個小時，吃飽了便睡，斷斷續續的醒過來，很快又睡回去。新生小奶娃的爹媽都會熬成熊貓眼，因為寶寶經常會在大半夜醒過來，毫無規律，日夜顛倒，一旦醒來，各種哭鬧、睡不著了。

球球、菟菟熟睡著，群春左右看了好一會兒，拿著剛剛換下來的衣裳、床單下了樓，在水井邊洗刷起來。

春日的陽光明媚，群春蹲著久了，一站起來竟也覺得晃眼暈乎，光暈在他眼球中散開。

他在原地站定，心想，果然營養跟不上了，血糖太低了，只是稍微蹲下一會兒就頭暈眼花的。雖然生兩個小家夥的時候一點兒都沒有痛感，但是期間孕育過程的營養、能量消耗真是太大了。

群春剛把床單晾上，程野就回來了。他手裏拎著一個小嬰兒木床，還是能夠左右搖晃的，做工也精致，另一只手抱著一大筐青草。他的身後，還跟著桂嬸。

“嬸嬸，程野。”群春濕乎乎的雙手在自己身後的衣衫上擦了擦，走上前去迎他們倆。

桂嬸見到他，笑意已經染上了眉梢。

“恭喜群春，當爹了！”

“謝謝嬸嬸。”群春已經跟著程野把人喊得親近了。

桂嬸一手拎著竹編大籃子，裏邊是青皮雞蛋和早晨郭叔新點的豆腐，另一只手裏頭拿著一捆綿綿軟軟的白花花被芯。

群春忙上前來幫忙拎東西。

“嬸嬸，你怎麽又帶這麽多東西過來啊。”群春有些過意不去。

“昨天還有大花苞頂著看不出來，今天看你，竟然一下子就瘦了這麽多。”桂嬸愁得柳條發絲都懨懨的。

“你和程野第一次照顧小孩兒，肯定累得很，快進屋歇著。”桂嬸說，“我給你們做飯，有什麽需要，都盡管和我提。”她大半輩子都不曾有過孩子，一直以來是把程野當半個兒子的，他們家的喜事，那也是她的愉悅之源。

“嗯、好！”群春感激不盡。

桂嬸進屋去，程野剛把青草餵了奶牛，走向他：“怎麽跑下來洗床單了？兒子們尿床了？”

“……是啊，沒關系，他們還小，我顧得過來。你快進去坐著休息一會兒。”群春拉拉他的手，往屋裏走，“一宿沒合眼，今天一大早又到處跑，快去坐著歇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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