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繼明剛屁滾尿流地跑走，程野放下魚竿，走到方群春身邊，一邊伸手去拔下他衣服上的針刺，一邊問他：“你沒受傷吧？”

“沒有。”

方群春搖頭，他才沒有那麽容易被嚇到，更何況這針刺根本就沒有刺穿冬天厚厚的衣物、傷害到他。

反而是程野沾了滿滿一身的綠葉針刺，拔下來都要好長一段時間了。

“回家再弄吧。”方群春看他低著頭給自己除去針刺，說道。

“嗯。”說完，程野就轉身去弄剛剛釣上來的魚兒了。

方群春新奇地看著剛剛釣上來的魚，長長一大條，豐滿多肉，大嘴巴一張一合，這魚兒非常強悍，“啪啪啪”地在地面上使勁拍打、彈跳，老久都沒有斷氣。

“好大！”群春感嘆著，看程野把魚鉤取出來，將魚扔進竹簍裏，拎著工具和他一起回去了。

方群春有些小愧疚，他的雙手被束縛著，完全沒有辦法幫忙拎著、提著東西，程野一人包攬了全部的工具和竹簍。

回到家，程野把魚放在水井邊，帶著方群春上樓回自己房間。

方群春發現程野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一件絲滑垂墜的長長的鬥篷一樣的黑色絲綢質地的衣物，幫著他把身上披蓋著的“布衣”換下來。

兩人面對面，程野拆下方群春身上用長氈臨時圍夾的衣物，一下子露出他精瘦光滑的上身，鎖骨高凸，精瘦的肌肉線條流暢，小腹非常平滑、有輪廓線非常好看的腹肌。

程野一眼掃完，將黑色柔滑的鬥篷披風套在方群春身上。

他的手剛剛洗完，一不小心蹭著方群春的暖熱的皮膚滑過去，這種微濕微冷的觸感、以及生長在程野指腹的繭子粗糙的磨礪讓方群春渾身一顫，說不出來是給凍的，還是什麽別的。

可憐的群春，手臂都只能掩蓋在長衣下面，看起來就像是在洗剪吹理發店圍著大鬥篷靜靜等待著理發師剪頭發的顧客。

這樣穿還是太單薄了，程野把大衣也給他搭在肩上，又一一把牛角扣細細扣好，不給一絲冷風吹入的機會。

這下可好，方群春成了“無臂”青年了。

方群春其實被人這麽直接了當地脫衣服、穿衣服還是非常不好意思的，但是他現在也沒有說“不要”的能力了。

換褲子的工程比較困難，程野給他脫了褲子，說一聲“擡腿”，他蹲下來，把褲腿從方群春腳邊扯下。

方群春低著頭，只能看見蹲在自己身下給自己脫褲子的人的後腦勺，平頭看上去就是極紮手的。

他心裏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方群春發覺自己自從遇上程野以來，處處受他照顧體貼，不知道是自己少有這種被溫暖關懷的經歷，還是因為人橫內心軟的程野對所有人都是這樣子，導致他產生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別楞著，快擡腳。”方群春一發呆，被程野“啪”地一下拍在屁股上慫得縮了一下肩膀。

山裏天氣越來越冷，這幾天開始霜降了，程野直接把自己厚厚的大棉褲拿出來給他穿了。

方群春鼓著臉頰，擡腿把腳塞進褲腿裏邊，等兩條腿都套進來了，程野把他的褲子往上一提，高高提到他的小腹上，他的褲子穿在方群春身上還是有一點兒長了，而且略微有些肥大松垮。

他給方群春弄好，自己也很快換了衣服。他倒是沒有避著方群春，直接就脫下衣服換了。

兩人一起下樓，程野讓他坐在凳上等一會兒：“你先稍微等一下，我做飯。”

“我看你弄。”方群春才不要幹坐著等吃飯呢，他跟著程野到水井邊，站在一邊看著程野利落嫻熟地刮魚鱗、剖魚肚，一把搜刮了內裏的魚腸魚鰾魚籽，剁下大魚頭和魚尾，用井水沖洗一遍，很快就弄好了。

“你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什麽？”程野將東西都拿回廚房，轉身對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人說。

“不餓。”方群春搖頭。

程野瞥見他稍微幹枯的嘴唇，走出廚房在飯廳倒了大半杯熱水，又加了半杯涼白開。

“過來，喝一口水。”程野喚來方群春。

方群春舔舔早已經幹幹蛻皮的嘴唇，笑了，連眼睛都是彎彎的，他就著程野的手喝下杯子裏的大半部分溫水。

“還喝嗎？”

“不了，我喝夠了。走，去看你烤魚。”方群春側頭在衣服上蹭了一下沾水的嘴唇。

程野放下水杯，又回到廚房，開始做飯烤魚。

程野用魚頭魚尾燉湯，加了一把生菜，熬了許久。

草魚早已經抹了料酒、食鹽在一邊腌著。程野準備了很多食材，刀功熟練地切了青椒、洋蔥、大蔥、土豆、剁了老姜、青蔥、小蒜、幹紅辣椒。

熱了油鍋，程野將洋蔥薄圈倒進去爆炒，一股又辣又香的熱氣彌漫在空氣中，方群春忍不住瞇了眼睛。程野重新加了油，一一炒香了青椒、大蔥和幹辣椒，加上料酒、孜然、花椒、胡椒粉爆炒，翻炒了各種配菜之後，整個廚房已經是噴香一片了。

方群春被饞得吞咽下口水，雖然他的眼睛被熱氣辣得幾乎要睜不開了，但是他還是堅持要留在旁邊觀摩學習。

程野在柴火竈臺上起了大火，上了架子，把腌好的魚攤在架子上大火上翻轉著烤了一會兒。

他將顏色鮮紅的湯汁和香辣的配菜倒進一個長長方方的鐵盆裏，再把分半腌好過火之後的草魚整條放進去，再將整個鐵盆放在柴火上面燉一陣，讓湯汁入魚肉。

這時候只需要再等上一會兒就能吃魚啦！

早在腌魚之前就煲下的米飯已經熟透了，程野把高壓煲提到飯廳桌邊的石桌上，回到廚房。

“你先到外邊坐一會，我馬上就把魚端出去。”

見方群春還想留在廚房，程野挑眉說：“乖，聽話啊，等會就出去餵你。”說完他自己嘴角都彎得大大的。

方群春直想翻個白眼，最終還是氣鼓鼓地無言無語去了飯廳。

程野很快把烤魚端上飯桌，長長方方的鐵盆下面還有架著炭火的小爐子持續加熱。

他盛上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然後就放在方群春面前。

“你怎麽不給自己盛飯呀？”方群春疑惑。

“嘖，不急，放著會涼掉。我先餵飽你。”程野說著已經在他身邊坐下，拿著筷子就往魚身最柔嫩的肉塊夾去。

鮮艷油紅的湯汁“噗嚕噗嚕”地滾開沸騰，程野夾著的肉塊鮮嫩雪白，方群春情不自禁就張嘴了等著他夾到嘴邊貪婪地咬下。

燙！但這肉滑嫩鮮美，滿滿地吸收了配菜的湯汁，辣椒的香辣、料酒的鮮甜各種味道充盈在口中。

“好吃！”方群春很快吞下第一口魚肉，他瞇著眼睛，示意程野說，“你也快先吃一口。”程野見此，也給自己夾了一口魚肉，還特地在湯水裏浸了一下才送進嘴裏。

他邊吃邊說：“還行吧，這次的魚有點兒老了。”程野說的是大實話，但方群春覺得真是好吃極了啊！

方群春等著程野吃完一口，再等他夾下一塊肉之前，已經迫不及待乖乖張開了嘴唇等著吃肉了。

程野被他這樣子逗得笑了，把夾到一半的肉也浸入麻辣的湯汁中，再送到他口中。

“滋——辣。”方群春喜歡吃辣，但其實他的抗辣能力並不怎麽樣的。

程野夾一小口白米飯送進他嘴裏，還熱乎的米飯到了方群春的口腔簡直是把剛剛的辣給一下子點燃了。

他幽怨地看一眼程野，大口大口呼氣。

魚肚周圍鮮嫩無骨的肉塊被吃完，剩下的多多少少都帶了點兒細魚刺，程野一邊給他挑出刺兒，一邊說：“你真是太幸福了了，我第一次給別人挑魚刺兒，第一次給人餵飯呢。”說得方群春怪不好意思的。

程野又給他吃了燉得軟綿的土豆片、洋蔥圈，給他餵了一大碗白米飯。

等他吃完一碗飯，方群春忙說：“我現在很飽了，必須得坐著消化消化，你先吃你的。我看著你吃。”說得特別真誠，生怕程野不相信似的，還假裝打了個飽嗝。

程野這才給自己盛飯，飛快地吃了起來。

方群春在一旁看著他的動作，程野吃得很快，扒拉米飯的筷子也飛快，看起來非常粗莽，但是桌面上沒有跌落一粒米飯，很快，碗裏也是幹幹凈凈的了。

之後程野又是餵著方群春吃完一碗白米飯，給他吃了一點點在柴火上烤得微焦的那部分的魚肉，再給他剔魚刺兒，把方群春餵得飽飽的。

就著程野的手，方群春一口氣喝了一碗雪白鮮甜的魚湯，感覺整個人都被填得滿滿實實的。

方群春吃飽之後，靠著長凳靠椅，看著程野吃完剩下的一大半魚肉，又添了兩碗半米飯才算吃飽。

這個男人食量真大，難怪長得那麽高壯。

群春心裏默默想著。

吃完之後，程野收拾碗筷，擦鍋洗碗，打掃廚房，只能在一邊幹看著的方群春越來越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嬌氣的貴公子，什麽都要程野代勞了。

一面愧疚一面感激，方群春無奈地扯動著“手銬”菟絲子，只希望這些淘氣包快快松開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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