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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桑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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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桑番外

頭暈沈沈的,殿裏彌漫著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嗆的他難受。但也多虧了這味道的刺激,使他慢慢清醒了過來。

又是夜晚,自己昏睡有多久了?前兩日他記得緣兒有跑來看他,今天她來過了嗎?

正想著,窗外閃過刺目的光亮,心內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忙起身向外看去。

果然!緣兒渾身是血的暈在了地上,而她的對面……竟是國師!

快速向殿外跑去,發現門外的侍衛丫鬟都倒在地上,心中的不安更盛,倘若緣兒有什麽不測……

可是不管他怎麽掙紮著想去救她,還是不爭氣的再度暈了過去。

“緣兒!”

瑾桑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

“籲”跟在馬車後的侍衛聽到聲響勒住馬,在車前跪下恭敬道:“殿下,可是發生什麽事了?”

“無事,繼續下山。”少年特有的嗓音淡淡飄出車外,不容置疑。

“是!”

山道上再次恢覆平靜,兩匹形體健壯的駿馬拉著馬車繼續緩慢的向山下行駛,並無人駕駛,卻很是平穩。

瑾桑揉了揉有些悶痛的額角,微皺了眉頭。剛才他喊誰的名字了嗎?感覺像是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醒來卻什麽也不記得了。

手執玉骨扇優雅的挑起車簾向外望去,陽光下,瑾桑金色的頭發閃著光澤,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眉宇中透著與身俱來的貴氣,也帶有幾分少年獨有的青澀。

他就那樣呆呆的望著山林,像是在期盼什麽的發生,期待著誰的出現,可是,一直到馬車抵達山底,他什麽也沒有等到。

下車後,瑾桑搖搖頭,暗自奇怪。今日他是怎麽了?怎麽會生出這麽奇怪的念頭?莫非是因為這是十年來最後一次來這祈聖山祈福的緣故?

今天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瑾桑再一次從夢中驚醒。毫無意外的,一睜眼又忘了夢中的情景,只依稀記得好像有個姑娘,叫……

搖搖頭,披好衣服去了花園。自他從祈聖山回來後,就老是做夢。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不是噩夢,且每次做夢都感覺那些事是真實發生過的,卻總是睜眼就忘。

還有,日子過的很平靜,讓他感覺怪怪的,好像少了些什麽。

三歲那年國師曾為他蔔過一卦,說他命中會有一劫。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劫數?那這劫數從何而來,又如何去破?委實讓人捉摸不透。

起風了,瑾桑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轉身離開之際,被雪地上一顆泛著藍光的珠子吸引住視線,撿起來細看,不是夜明珠,卻能在黑夜裏發出藍光,真是個奇特的東西。

楚國七皇子瑾桑,年紀輕輕,琴棋書畫,文韜武略,就樣樣精通。

十四歲那年冬季,耗時不足五個月,就以相對和平的方式解決了邊疆部落長期以來的矛盾問題,為楚國立下大功。

歸朝後的慶功宴上,皇上安排了秀女為太子和七皇子選妃。七皇子以年齡尚小,暫不想娶妃為由,拒絕了皇上的好意。特被封為瑾王。

為什麽要拒絕呢,真的是因為年齡尚小嗎?瑾桑站在窗前,推開窗戶向外望去。

他已十五歲,已行過成人禮,按理已可以娶妃。可他總隱約覺得他是愛過的,而那個人是誰呢?

低頭悠悠的嘆口氣,他……不記得了。

瑾桑獨自走在寂靜的山道。聽說國師是住在這裏的,為什麽沒有人呢?困惑之際,一位農夫模樣的人從山上背了捆柴下來,便將他喊住。

農夫擡起頭來,臉上一塊黑斑胎記遮了大半個臉,除此之外,倒是個老實憨厚的人。見瑾桑相貌氣質非凡,又是一頭金發,認出他來,施禮道:“不知可有幫得上瑾王的地方?”

“不必多禮,”瑾桑將他扶起來,問道,“你可知國師住在哪裏?”

“哦,這我知道,”農夫熱心的為他指路,“聽說山頂上的那個草屋裏住的老人就是昔日的國師。”

瑾桑謝過他後繼續向上走去,見國師正拿了藥鋤在打理藥草。不禁皺了眉頭,聽說修仙之人都有著不老的面容,可眼前的國師與他記憶中的樣貌很是吻合,卻已是皺紋滿面。

國師看到瑾桑並沒有行禮,像是早知道他會來一樣,只淡淡道:“老夫已非修行之人,無法為瑾王解惑,瑾王請回吧。”

說完就回了草屋中閉門謝客。

瑾桑無奈,只得返了回去。

返回天庭時,瑾桑聽父君說,他此次下凡歷劫,命盤上顯示有命劫和情劫兩個劫數。可是他在凡間時雖說不是事事順利,但能和命劫扯上關系的,他實在想不出來是什麽事。最後只能把英年早逝勉強歸為命劫。

而這情劫又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了。他年僅十八歲就斷了陽壽,生前未曾娶妃納妾,若說感情的話,只有夢中一個模糊的女子影像,再無其他。

當時他還暗暗自嘲,想必所有歷過劫的仙人中,就他這劫數歷的是糊裏糊塗,莫名其妙的了。

直到……

直到蟠桃會那日,一個夙皇稱作是性子頑劣的小妖的闖入,所有的困惑終於有了答案。

花林中,緣兒轉身的那一刻,他腦袋轟的一下炸開。彎彎的桃花眸,淺淺的梨渦,落花飛舞中,她的一顰一笑像是炙熱的陽光,將冰封在他腦中的記憶一寸寸的割裂融化。

“我叫落緣,落地生花,只樹有緣。你呢?”

“緣兒,跟我……一起……回長安……可好?”

“瑾桑,你是來接我的嗎?”

“瑾桑,如果……如果我真的是妖精,你就不願意理我了嗎?”

“瑾桑放心,我很好。”

……

一幅幅曾經相處的畫面在腦中閃現,一切果然是發生過的嗎?相比在凡間而言,她長高了,也多了幾分屬於女子的成熟的韻味,依舊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

他應該高興的,因為他的愛,他莫名其妙的思念終於都有了源頭。可是,他站得離她很近,她卻沒認出他來,只是垂了眸,軟軟的喚了聲“阿缺。”

當夙皇抱著她從自己面前走過時,她甚至看都未看他一眼,也或者是看到了,卻沒有看進心底。

他開始失眠,開始想凡間的種種。聽說有一種禁術“逆天”,極為耗損修為,卻可以使時光倒流。想必夙皇當初帶走緣兒時用了這種禁術。

那按理說,緣兒不該會忘記他的,那又為什麽不認他?是因為夙皇嗎?

在凡間時,每當提到阿缺時她彎起的眉眼和言語中的依賴,一直讓他有種隱隱的不安,或許她喜歡的是阿缺,只是她還沒有意識到罷了。

而花林中,夙皇對她的維護和寵溺,他也全都看在眼裏。那麽,他們在一起了嗎?

他至愛的緣兒,他都還未來得及將他的愛告訴她,他們就要這樣莫名的結束了嗎?

輾轉反側幾個夜晚,他還是去了妖界。也許是想尋個答案,或許只是單純的想她,想她陪在身邊的日子。

那是一個風和日暖的午後,開滿五顏六色鳶尾花的山頭,她一襲白衣裙,躺在花叢中出神。似是想到了什麽令她困惑的事情,粉嫩嫩的小嘴輕輕嘟著,很是可愛。

以為見到她時自己會緊張,會無措,會不知道怎麽開口,但在看見她的那一刻,卻是很自然的脫口而出:“緣兒。”

緣兒愛玩,他便也如著了魔般,每天都跑去妖界接她到仙界玩。有時候會想,他和緣兒之間保持著這種關系也挺好,有時候又會忍不住想永遠將她留在身邊。

直到父君那日將他叫去書房,派他到東海做事。送走緣兒時,他還在為有段時間不能見她而惋惜,還在想下次見面帶她去哪兒玩。

可是,碎了,所有的夢都碎了。

當他無意中得知父君的陰謀趕去飄渺山時,緣兒臉色蒼白,已疼的滿頭大汗。聽到他的聲音後,安心暈在他懷裏的那一刻,他的心狠狠揪起,緣兒對他是那般信任。

回去後,緣兒幾乎昏睡了七天,中間斷斷續續的醒過幾次,醒來後就是迷迷糊糊的找阿缺。

他寸步不離的守了她七日,關於飄渺山的事,卻始終沒有對她坦白,但也下定決心將她送回去。

夙皇來接她,父君其實是不願意將緣兒放走的,甚至說些暧昧難辨的話來刺激夙皇。可緣兒到底喜歡的是誰,他最清楚不過了。所以他決定放手,讓她回到夙皇身邊。

明明都已想好了的,可回到殿中,看著空蕩蕩的床鋪,他還是忍不住悵然若失。

遠遠看到緣兒和小仙娥起了爭執,摔在地上。他心裏有焦急,有疼惜,還有恨,恨那些搬弄是非的人。如果不是她們,也許他和緣兒就不會走到如今難以挽回的地步。滅去那個小仙娥仙根時,他甚至傻傻的想,仙界沒有了她們,也許緣兒還會有回來的那一天。

可是,一切不過奢望罷了,因為真正在利用緣兒的是父君,是生他養他對他疼愛有加的父君。他沒有辦法做出選擇,也無力去阻止,惟有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將傷害降到最低。

當緣兒與夙皇賭氣不願回去,當她又突然動搖想轉身走時,他就那樣不受控制的拉住了她的手腕。只是因為他知道,這一去便很有可能再也不見面,他和緣兒的緣分便也就真的盡了。

只是這樣而已的啊……

緣兒最終還是知道了,他曾想把傷害降到最低,卻不知道有些事卻是因他而起。也從未想過,他是在那樣一種情況下將自己的愛說給她聽,說完後又不敢見她,躲著她。

當緣兒躊躇著問他可願娶她時,他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可依舊高興的像個孩子般將她攬在了懷裏。

書房內,瑾桑跪在天帝面前,“父君,兒臣要娶緣兒為妻。”

天帝沈默良久,才沈聲道:“以你的身份才華,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何苦執著於一個小妖精?”

“父君,緣兒是兒臣今生摯愛,還望父君成全。”

“不行!”天帝狠心的背轉過身,“朕可由你護著她,也暫時不會對她出手,但是到用她之時,誰也莫想攔住!”

“父君,為何就不能放過緣兒呢?”瑾桑眼中閃過悲痛與決絕,“若她有何意外,兒臣今生便永不娶妻。”

“你……”天帝眼中劃過怒氣,穩了下情緒,語重心長道,“你還年輕,怎可說出這等傻話?”

瑾桑恭敬的向天帝叩拜一禮,態度堅決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不過時間問題罷了,時間一長,你自會忘記她,到時……”

“那麽父君,”瑾桑擡起頭,打斷了天帝的話,語氣也略為僵硬,“這麽多年,父君可曾忘記過母後?”

天帝一楞,隨即轉過身不再言語。書房內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天帝才低嘆一聲,“罷了,身為父君,能早日見到你成親也是好的。你走吧,成親的事自己做主。”

“謝父君成全。”

走出書房,瑾桑也是悠悠一嘆。他騙了父君,但若是能護住緣兒,他便不會後悔,畢竟,他能做的,也僅此而已。

明天就是大喜之日,就是緣兒做新娘子的日子了,瑾桑將她送到門外,千言萬語堵在心口只化作一句:“好好休息。”

落緣點點頭,忽然踮起腳尖,雙手環在他的頸上,在他眉心處落下一吻:“瑾桑,你……也要好好的。”

你也要好好的,那是緣兒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好好的。

青鳥引路,鳳凰起舞,站在彩虹橋頭,瑾桑俯首在落緣耳旁低語:“緣兒,在凡間,新娘出嫁時,有兄長將她背上花轎的習俗。我不是你的兄長,也不作你的兄長,只是緣兒要嫁給喜歡的人,這一程,便由我來送吧。”

俯首抱起她的那一刻,心裏竟很是平靜。隨著路越走越長,心中的不舍反倒越來越濃。有那麽幾個瞬間,他也會在眾人的祝福聲中生出作為新郎的緊張興奮,轉瞬又被她即將離去的難以割舍所包圍。

賓客滿至,他身穿大紅的喜服一一為他們敬酒,卻在一只透明蝴蝶落在肩上時,僵了身體。

蝴蝶飛來了,那就說明,緣兒她,走了。

仿佛心裏一下子被掏空,無論怎麽努力,再也揚不起嘴角,無奈只得裝醉回了洞房。空蕩蕩的房間,貼滿了囍字。地上有一只打翻的酒杯,本應新娘子坐的地方,只剩一塊鮮紅的蓋頭。

那是他親手為緣兒蒙上的鴛鴦喜帕。

他和緣兒究竟是錯過了,還是從一開始,他就已經被判定為局外人,已經不重要了。就像他有時候會想,如果是他先遇見的緣兒,那她是不是也會像喜歡夙缺那樣義無反顧的愛上他?

可是,沒有如果……

一杯接一杯的烈酒下肚,他竟是喝不出任何味道來。起身推開窗戶,已是夜深,趕來道喜的賓客皆已回去。偌大的園子,寂靜無聲。

遠處的海水中漾著一輪新月,他想他一定是醉了,不然怎麽會覺得那彎彎的月牙兒很是熟悉,像是誰的眼睛……

漫漫長夜,月華皎皎,是誰撫琴彈了一曲鳳求凰?又是誰和著琴聲低吟,

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翺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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