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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缺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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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桑將落緣抱在懷裏,心疼的在她肩上輕拍,卻想不出用什麽樣的話來安慰。緣兒雖說有時候比較任性,卻不是蠻不講理的人,都虛弱成這樣了,還能逼得她動手打人,定是聽了讓她很是傷心的話吧。

落緣靜靜的靠在瑾桑胸前,面色蒼白,額頭上冒著虛汗,幾乎將所有的重量壓在他身上,才勉強站穩。

夙缺在殿內聽到瑾桑之前的喊聲,知道是阿緣來了。眼睛一亮,向殿外走去。可當他看到阿緣和瑾桑相擁而立的畫面時,臉色頓時變得陰沈。

本就因天帝對阿緣和仙界太子關系的暧昧態度十分惱火,看到這一幕更是心頭火起,語氣不由得異常僵硬,“阿緣,跟我回去。”

落緣正因剛才的事感到委屈,聽到夙缺僵硬的話語,倔脾氣也上來了,將臉埋在瑾桑胸前,半晌才悶悶道:“不要。”

“莫胡鬧。過來,跟我回去!”

夙缺依舊冷著語氣,擡步向落緣走去,行至一半時臉色一變,胸口處突然傳來一陣鈍痛。頓住腳步,強自壓下喉嚨處的腥甜,咬牙道:“再不聽話就永不管你!”

阿缺他生氣了嗎?落緣不自覺的輕推瑾桑,想起身回去,在即將轉身的時候,瑾桑手心一顫,忽然緊緊握住她的手腕。

腕上重重的力道讓她猛的清醒過來,心內的委屈更甚,倔強的站直身子,背對著夙缺,賭氣道:“不管就不管!阿缺,我不要你了。我……”

“好!不管你!”

話是這樣說,夙缺卻是忍著心口處不斷傳來的鈍痛,再次向她走去。

誰知落緣一聽夙缺說不管她了,腦袋轟的炸開,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猛的甩開瑾桑的手,不管不顧的向前跑去。

整個過程中,她始終沒有回頭,但即使回頭也看不見夙缺眼裏的關切與隱忍吧。

“你……”

夙缺看著遠遠跑開的落緣和追上去的瑾桑,氣得眼前發黑,薄唇抿的緊緊的,轉身甩袖離去。

路上,虎迦看著夙皇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有些擔心道:“夙皇,你……”

夙缺擡手止住他的話,深吸一口氣,甩開眾人先行離去。

虎迦看著他僵直的背影,不由輕嘆。唉,只有那個落緣會讓夙皇如此失態吧。不過話說回來,落緣不一直是夙皇的人嗎?什麽時候跟仙界太子扯上關系的?

夙缺停在一個山洞口,再也忍不住,扶著石壁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有些事他始終不肯相信,他不相信!可阿緣她……

“想做仙界的太子妃,總得付出些代價吧。”

“阿缺,如果我說……我想嫁人了……”

“之前看桑兒和那位姑娘關系密切,怕是喜事臨近……”

“阿缺,我不要你了……”

……

無力的靠在石壁上。他的愛,他的容忍,他的堅持,他的驕傲,換來的是什麽?陰謀?毒酒?還是一個笑話?!

可是……他還是不願相信呢……阿緣……離開他了?……一定是故意氣他的吧……她最懂如何氣到他呢……

那邊落緣拼命的往前跑,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阿缺……不管她了,阿缺說,不管她了。

眼淚再也忍不住,傾瀉而出。整個人仿佛置身在一個又陰又冷的冰窖,什麽都聽不到,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沒有了,沒有人管她了。

只是一個勁的往前跑,不知不覺中跑到了一處懸崖邊也不知道,一腳踩空摔了下去。

“緣兒!”

瑾桑面色焦急的跟在後面,他從未見緣兒這般傷心絕望過,情急之中竟忘了自己會法術,是可以攔下她的。直到看她失足摔下懸崖才猛然反應過來,飛身將她救起,而她已暈了過去。

落緣慢悠悠的醒來,手心處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藥膏散發出淡淡的甜馨味兒。可是 ,她竟有些懷念阿缺當初給她上藥時用的那些臭烘烘的藥草了呢。

阿缺其實是想她在書房陪他吧,竟用了那麽幼稚的方法,比她還要孩子氣呢。其實,只要他開口,自己一定會留下來陪他的呀,肯定會的。

她後悔了,是的,當她從懸崖上摔下去的那一刻,腦中一片空白,脫口喊出阿缺名字時,她就後悔了。不該任性的與阿缺置氣的,她若是乖乖聽話跟他回去。阿缺就不會生氣,就不會不管她吧。

瑾桑不在,不知道去哪兒了。正好她現在誰也不想見,什麽也不想說,只想一個人好好的靜靜。殿內好悶,悶的她喘不過氣來,於是化作原身,避開眾人的視線向外走去。

涼亭處,天帝負手而立。瑾桑從遠處走來,俯首行了一禮:“父君。”

“桑兒,”天帝露出溫和的笑容,“交代你的那些事情都做好沒?”

“已處理好了。”

“嗯。”天帝走近瑾桑,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能力不錯,將來定能做個好帝王,我也就放心了。”

“父君,你……”瑾桑猶豫了一下道,“你收手吧。”

“收手?為什麽?”天帝臉色慢慢變得嚴肅,“仙妖兩界本就是同宗,將妖界收服有什麽不妥?哼,本來在三千多年前就可以將妖界一舉拿下的,偏偏不知從哪裏冒出一個法術高強的夙缺壞了我的好事!這麽多年,終於等到機會,我怎能罷手?”

“可上任妖皇荒淫無度,為禍蒼生,討伐他理所當然。而夙皇在任期間,妖界和諧安樂,與仙界也無甚沖突,何必徒惹戰事?”

“無甚沖突?”天帝突然露出一個極為嘲諷的笑容,“那只是以前!飄渺山上未能趁機將他殲滅,卻讓我無意中發現他原身竟是焚泱劍!焚泱劍你知道嗎?那是我一生的汙點!”

“可事情已過去這麽多年,父君又何苦執著於此?”

“何苦?哈哈……”天帝情緒一下子變得激動,“當年我不小心毀了霧隱山陣法,丟失焚泱劍,親眼看著父君在我眼前元神寂滅!怎能不恨?!”

瑾桑眉頭緊皺,當年他也不過一百歲,剛剛懂事。但也知道父君當初因這件事消沈了很長一段時間,也始終覺得擡不起頭來,所以在位期間才會處心積慮的想建立一番偉業來彌補自己的過失,日子久了,便有些偏激。如今知道夙皇是他苦苦尋了幾千年的焚泱劍所化,更是有些不擇手段。

可是,這樣下去真的好嗎?皺眉道:“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惜利用所有人嗎?父君,錦柔你自小就疼愛她,怎麽忍心利用她對夙皇的喜歡誘她奉上毒酒?她若是知道,該是何等的傷心。還有緣兒,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妖精,又何必將她卷入這些恩怨是非中來?”

“哼,那個小妖精嗎?她可是幫了我不少忙,怪只怪她是夙皇在乎的人,是可以拿來要挾夙皇的人。這麽好的一枚棋子,我怎會放過?置於那毒酒,在夙皇大動肝火時才會發作傷他心脈,怨不得別人。”

“可是……”瑾桑欲言又止,最後無奈道,“緣兒她性子單純,還望父君莫要再為難她。”

這時正好仙界大將北寒前來匯報情況,天帝擺手示意他等會兒再說。轉身對瑾桑道:“那個小妖精我是不會放她走的,你也斷了送她走的念頭。還有……這幾日你就安生在你殿內待著吧。”

瑾桑離開的腳步一頓,覆又向前走去。

這是……要軟禁他嗎?

瑾桑走遠後,天帝才向一旁的北寒道:“妖界可有什麽消息?”

“末將聽聞妖皇自那日回去後就失了蹤跡,妖界的一切事宜都由大將軍虎迦代為處理。不過並未打探出消息是否屬實。”

“應該八/九不離十。那杯毒酒夠他受了。”

“但妖皇法力強大,再厲害的毒酒也不會起多大作用吧。”

“哼,再厲害的人接二連三的受傷也會扛不住。何況那杯毒酒可不普通,專攻心脈。”天帝眼中閃過狡詐,接著道,“別人看不出來,可瞞不過朕的眼睛,妖皇不僅將自己的玲瓏骨剔出來做成額飾幫那小妖精開神識,那日還被她氣得不輕,新傷舊傷加起來,定是心脈俱損。”

“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麽做?”

“暫且按兵不動,時機一到,再給他致命一擊。”

北寒幾番猶豫,還是決定問出來:“陛下莫非真要用那噬……”

“那又何妨?!”天帝打斷他的話,情緒有些激動道,“這麽多年苦心鉆研陣法,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將焚泱劍再次封於霧隱山,既了了朕一樁心事,現如今又可趁妖界群龍無首之時將其收覆。就算是以生命為代價,朕也會去做!”

“那……要告訴太子嗎?”

“不行!”天帝眼中閃過寒光,“桑兒生性善良,定不會同意,事成之後他自會明白朕的一番苦心,到時候你只需好好輔佐他。”

“是!”北寒面容一肅,跪下施禮,“末將定不負聖恩。”

“還有……”天帝輕嘆一聲,“最近你看好太子,莫要讓他生出事來。”

“末將領命。”

落緣呆呆的坐在花林裏的石凳上。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這裏的,也不記得已經在這裏待了多久。這幾日一連串的變故讓她有些接受不來。

她今日只是想出去透透氣的,只是像以前那樣變作花草睡了會兒,醒來卻聽到了瑾桑和他父君的談話。恍惚的縷了好久的思緒才縷明白。原來,一切都是陰謀嗎?

那日在花林裏,瑾桑的離去,小仙娥尖酸刻薄的話語,她的動搖,她的心動,她帶阿缺去了設有埋伏的飄渺山,都是人預先算計好的嗎?

瑾桑趕過去救她,那瑾桑也是知道的嗎?瑾桑,她從未懷疑過的人啊……

似乎都可以理解了呢。阿缺來接她那天,小仙娥嘲諷的話和深深的敵意,什麽百花仙子,什麽聯姻,什麽紅豆酒,都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嗎?

所以她就因阿缺的一個“不曾”覺得委屈了?就開始口不擇言的氣他了?

還有,玲瓏骨。指尖顫抖的拂上額頭上那個冰冰涼涼的玉石。這竟是阿缺的玲瓏骨?她不會法術,卻是知道每個修行之人都會生有玲瓏骨,長在心口處護著心脈。阿缺竟把它剔出來了,他不怕疼嗎?不怕遇到危險傷及心脈嗎?

她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還那樣任性的氣他,賭氣的不跟他走。他當時可是喝了毒酒的啊,自己還故意氣他,害他心脈俱損。

這樣,阿缺真的不會再管她了吧。

第一次貪玩來仙界玩時,順著酒香來到這片花林,惹下麻煩,阿缺一句“躲什麽?我在!”,兇巴巴的,卻是讓她安下心來。

那時真好,阿缺說有他在。可是現在呢?林子裏依舊飄滿了酒香,桃花酒、桂花酒、蘭花酒……

獨獨沒有,她最愛的,屬於阿缺的酒香。

“緣兒”

瑾桑回到宮中後不見她,哪裏都找不到,快要急瘋了,以為是父君將她帶走了,又怕是她情緒不穩定,亂跑出去發生了什麽意外。現在見她安坐在這裏,懸了一天的心總算放下。

聽到聲音,落緣呆呆的回過頭來,臉上清冷的表情讓瑾桑頓住腳步,眼中的欣喜一點一點的降落,“怎……麽……了嗎?”

“你還打算瞞我到什麽時候?”落緣起身,微微紅腫的眼眸又添幾分紅暈,像是漾在湖水中的淺色桃花,點點淚光惹人憐惜,“你們利用我來對付阿缺是不是?他受傷了對不對?他現在都不見了,你們還想利用我做什麽?!”

“緣兒,你聽我解釋,”瑾桑幾步上前,雙手扶在她肩上,語帶焦急,“我……”

“我不聽!我不聽!”落緣使勁使勁往前一推。瑾桑一時不防,還未站穩,緣兒又因用力過猛,收勢不住,朝他壓來。情急之中,抱著她踉蹌後退幾步,後背狠狠撞在一棵桃樹上。

樹身輕搖,落花飄零中,落緣漲紅了臉,眼淚滂沱而下,“瑾桑,你混蛋!我的眼睛是因你才看不見的!當初是想救你被那莫名其妙的國師弄瞎的!你怎麽可以騙我?!又怎麽忍心…………拿這雙眼睛……來誘惑我……”

仿若脫力般順著瑾桑的身體慢慢滑落,半坐在地上,像個被拋棄的孩子那樣,放聲大哭。

月光下,瑾桑慘白了臉。他突然想起在凡間時緣兒最後一次跟他說的話,他當時迷迷糊糊中聽到的那句話,

“瑾桑放心,有我在,定不會讓那國師欺負你。”

想起她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的模樣。從那時候起,她就看不見了嗎?從那時候起,他愛玩愛鬧的緣兒就因他而看不見了嗎?

慢慢蹲下身子,半跪著,雙手顫抖的將緣兒抱進懷裏。

“走!你走!都……都怪你!”落緣掙紮著,小手不停的捶打在他的肩上、胸前,“阿缺他……不要我了…………他說……他不管我了……都怪你…………騙……騙子……”

瑾桑閉上眼,深吸口氣,俯首將緣兒的小臉攬在胸前,唇角輕貼在她的發上,始終一言不發,直到……

直到她不再掙紮……直到她哭累了、鬧夠了…………直到她在他懷裏睡去……直到她開始夢囈,喊阿缺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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