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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荷花會蓉姐作客請東道攜伴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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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被娘說過一頓,蓉姐兒便收斂兩日,沈老爹還是到了點便背了手出去轉悠,她卻只得呆在屋裏頭學針線,這上頭她手慢的很,雖也做得好,卻總比別個慢些。

五個女孩兒都學起針線來了,裏頭何家大姐兒針用得最好,悅姐兒年紀雖小,家裏是開綢坊的,見的新花樣子最多,配出來的顏色最是鮮亮,平五卻獨與她們不同,她挑布挑線俱都愛素色的,少有鮮妍活計拿出來。

幾個女娃兒有女紅課業,一人給一個小蘿筐,上課時便紮上兩針,放了課再給收回去給繡娘品評,有的針角大,有的分絲不細,還有的做的活計拙,根本瞧不上眼。

譬如何家姐妹,雖是一對雙生女兒,姐姐憑般巧,妹妹卻手笨,穿個針兒都要半日,一塊綢布頭,縫了一旬日還沒把它縫成荷包兒,最後還是趁著繡娘背身的功夫,姐妹兩個換過來,姐姐替著做好了。

悅姐兒配色最巧,可她別的上頭卻不細致,分細劈線總不如意,還要蓉姐兒給她幫手,蓉姐兒配色不如悅姐,活兒卻細,手慢些出來的東西精致,各有各的好處。

蓉姐兒自顧自的紮針穿花,下了學悅姐兒把她拉到屋子裏去說的,她們倆比旁人親厚,悅姐兒推一推面前的碟子,把梅粉糖推到蓉姐兒面前叫她吃:“顧師傅定能瞧得出來,她們倆走針不一樣。”

蓉姐兒還只分得出好惡,兩樣東西擺到她面前能評得出高下來,可要她細說為甚好,她便說不出來了,倒是悅姐兒,一雙眼睛毒得很,一眼掃過去就曉得哪個起針慢了,哪個線角松了,她屋子裏管著四時衣裳的丫頭,是事兒最多也最機靈的。

這回兩個人關起門來說小話,全是因著平五給的一張帖子,她想開個賞荷花會,金湖邊又要選荷花仙子了,她自家院裏有個湖,裏頭養了五大水缸的荷花,荷葉清圓出水,開的早的還打出了花苞,便想邀了同窗一齊賞花會。

一張帖子寫得文縐縐,還在上頭用墨白描了一朵荷花,蓉姐兒並不討厭她,拿了帖子直言讚她畫的好,這粗粗細細的幾筆畫出一朵荷花來,可不容易。

悅姐兒卻一向瞧不上她,看見蓉姐兒要答應的樣子,趕緊拉了她的袖子:“還要問過母親再好作答。”平五根本不放在心上,她的荷花會也不光是請幾個同窗的女娃兒,她除了要請米行生意裏的熟人家女兒,還有江州為官人家的女孩兒。

“你去不去?”悅姐兒很是猶豫,她有心想去,可跟平五卻一向並不交好,但她跟蓉姐兒不能比,家裏七進的宅院,別說二門,就是第四道門也走不出去,整日在家呆著,早就厭氣了,知道蓉姐兒去金湖看過選荷花仙,還攙了外公去聽說書,心裏不知道有多羨慕,好容易能出門子,便是從一個宅院到另一個宅院,能瞧瞧街上的景致也是好的。

蓉姐兒曉得她出門難,她卻不在意甚個荷花會,大大方方的道:“你去,我便跟了你去,你不去,我請你到我家去玩。”

悅姐兒聽見雙眼放光,又咳嗽一聲,當著丫頭的面作樣子:“既這樣,我也回請你,叫我娘把待客的器具拿出來,咱們叫一桌席面。”

兩個小人說這話,悅姐兒身邊的大丫頭香羅掩了口笑,綠芽也是一樣,放到別家姐兒身上相宜,蓉姐兒悅姐兒說起來倒似孩子話,同那門前捏泥巴擺酒席的沒甚個分別。

蓉姐兒卻擺在心頭,她沒請過人,跟悅姐兒兩個說定了要去平五的賞荷會,悅姐兒還給她出主意:“你生的白,穿甚樣衣裳都好看,我看平五定要穿月白衫子,你也穿一件,不叫她顯擺。”

蓉姐兒卻知道不能這樣下主人家的面子,搖了頭道:“我娘懷小弟弟呢,家裏都是喜慶顏色,哪裏去尋那喪氣的來,娘要教訓的。”剛還說她是小兒模樣,一聽這話倒有理有據,便是悅姐兒聽了也不覺得是推脫,點頭道:“我要生的這樣白,我也穿了。”

養在深閨的女兒家,哪個不白,只蓉姐兒皮子像了秀娘,一頭黑發眼仁兒晶亮,再加上肌膚雪白,配在一處也不白吃人誇獎,回回見了這家夫人那家太太的,誇起她來倒都是真心。

綠芽回去把這樁官司告訴玉娘,玉娘又同秀娘說了一回,秀娘正吃酸葡萄,一口咬得皺毛,咽下去還滋滋有聲:“說她拙,這裏頭倒巧起來了。”這一番話既推脫了事兒不起紛爭,又哄住悅姐兒,想不到小人兒嘴巴倒伶俐。

既是接了帖子的,秀娘也樂得放女兒出去見見市面,知道是她們小孩子聚會,也比著正經相聚來,給她穿一套衣裳,備下一套衣裳,差了人去問明李夫人,曉得悅姐兒身邊帶兩個丫頭,便還叫銀葉綠芽跟著,後頭買進來的蘭針甘露還欠調教,不好就這麽放出門去。

蓉姐兒興興頭頭的自家挑撿起衣裳來,因著夏日,她隨了爹的怕熱性子,只撿那薄紗做的衫子,挑了兩套襦裙叫綠芽捧了到秀娘房裏叫她掌眼。

王家的日子越過越好,吃用穿戴俱不能同日而語,秀娘還有一個綢坊,蘭娘因著會繡,又招羅了一批繡娘,秀娘出錢她出力,有了甚個好料子俱都送一份來江州,家裏用的綢絹倒不必去外頭買來,只挑時新的樣子做便是,蓉姐兒如今月月裁新衣,一季倒有五六套好換著穿,她把新做的兩身拿出來叫秀娘給她拿主意。

“都是新的也太過了些,這衫子挑件新的,裙子便穿那舊的罷。”說是舊的,也是上月新做的剛上身沒兩回,既是去看花會,便穿得艷麗活潑些,桃紅色的紗衫兒,穿在蓉姐兒身上顯得皮子雪白頭發烏黑,挽起雙丫頭來插上金通草,倒像個大姑娘的模樣兒了。

既是桃紅的紗衫,便配了草綠的裙子,中間系一根妃紅色的腰帶,綴上金禁步,香粉球兒,再搭一條腰帶同色的披帛,秀娘都看住了,潘氏喜得合不攏嘴兒:“再沒有咱們妞妞這樣俊的。”

到了日子按排好車馬,算盤跟了王四郎出得門去,秀娘便叫了來安來福兩個跟車,一路慢悠悠的去往平家去。

平家一向在江州做米面生意,水上集市最大的米商便是他們家,宅院自然十分氣派,門口站了兩個門房,蓉姐兒去的不早不晚,門前已經停了三輛馬車,俱是拿綢做的車蓋,那門房瞧見來的是輛青布車馬倒有些看不上的意思。

見上頭跳下兩個車夫,跟著又是兩個丫頭,再下來的小娘子拿圍帽遮了臉,身上金銀掛著,這才正色些,一路送進二門去。

銀葉綠芽兩個也是穿了新衣來的,往大宅門裏一站都顯得有些拘束,倒是蓉姐兒一點不怵,進了二門見著丫頭婆子作堆了,便把圍帽兒拿下來叫銀葉捧了,一路往前頭去。

平五早早便等著了,身邊還有三個不識得的女娃兒,年紀都跟平五一般大,俱都在鬢邊梳起了小辮兒,只有蓉姐兒還梳著雙丫。

平五見了蓉姐兒立起來引薦,那兩個因著年紀大些只略站著見過禮便又坐下,平五兩邊引薦一回,拉了蓉姐兒坐下,丫頭捧了點心匣子上來,平五笑瞇瞇的:“一早上蒸的花糕呢,等會子還坐船,去摘小蓮蓬的。”

她一向把蓉姐兒當小孩子哄,蓉姐兒點點頭,接了點心吃,幾個看她一回,俱又轉到前邊說的詩文上頭了:“選荷花仙怕是要比詩文,定是點香做詩,選個詩文最好的。”

蓉姐兒一聽便笑,她搖搖頭:“才不是,選最漂亮衣裳最好的。”原不理她的幾個都把頭回轉來,看見她咽了花糕喝茶,喝完茶又說:“我見過的,坐了船藏在荷葉裏頭,高臺上不吟詩,唱了個曲兒。”

她這話一說完,幾個姑娘先是面面相覷,又不信她,有個脾氣急些的便直問道:“你真個瞧見的?”另一個拉拉她的袖子,想來都是熟人,只有蓉姐兒是新來。

蓉姐兒點點頭,覺得跟她們說不上話,一個平五她還不覺得,好幾個平五坐在一處就討人嫌了,她把點心碟子擺回去,見她們不信也不再說,好容易等到悅姐兒來了,兩個人趕緊坐到一處。

“你怎的來的這樣晚,我可坐了好久呢。”蓉姐兒鼓了臉不高興,悅姐兒賠個不是,擡了袖子給她看:“你瞧,我娘給做的新衣。”悅姐兒倒沒穿月白,她穿了件遍地金羅的紅紗衫,下邊是銀線條紗的裙子,很是惹眼。

座中除了她跟蓉姐兒穿得艷麗,餘下幾個俱是月白縹綠,湘色的裙子已經算是艷的了,等何家姐妹來了,更是分明,一徑兒是各樣的深紅淺紅,一徑兒是各樣的素色,平五招呼過便不再來這個圈裏說話。

平日裏這幾個也各有各的小圈子,既來了,四個人便一道,跟在後頭慢慢逛起園子來。平家這個院子建了兩代,很是寬闊,十幾間大屋,光是院子就分內外,各個院裏還有小園子,路過清波橋,再走小飛虹,越是逛越是迷了眼兒。

悅姐兒嘴上不說,心裏倒有些開眼界的意思,她們家也富,卻沒有這樣擺闊氣。正值初夏百花盛放的時候,平五身後跟著兩三個丫頭,手裏捧了竹籃竹剪,平五見著甚個好的,便指了丫頭剪下來,一人分得一朵。

除了蓉姐兒幾個,來的俱是官家女兒,平五平素跟她們玩得來,彼此也不叫姓名,都起個別號,說的也俱是蓉姐兒幾個不懂的事,有一個還暗暗笑了蓉姐兒:“她倒說的上來,怎的去外頭拋頭露面。”

悅姐兒聽見正要駁回去,蓉姐兒拉拉她的袖子:“理她作甚,你甚時候來我家,我阿公給我買了好些墨刻本子,好熱鬧的,咱們一處看。”墨刻本子便是書局裏頭賣的話本,蓉姐兒不能日日聽說書,沈老爹就把說的那幾書買回來,叫她自個兒看。

說著又附到她耳邊:“你若早些來,我就央了阿公帶我們出去聽說書。”悅姐兒抽一口氣,她還從來沒幹過這樣大膽的事,看見蓉姐兒渾不在意的模樣結結巴巴:“這,這成麽?”

“怎麽不成,你穿了我的衣裳,咱們一齊出去,你就帶一個丫頭,我有法子叫她不說出去。”蓉姐兒沖她眨眨眼兒,悅姐兒一顆心都要飛出去了,再看這些個荷塘檐瓦便沒了興致,李家的園子也差不了多少,玩一地覺得新奇,再走也脫不出框兒去。

她滿付精神都放在出去玩上,回了家佯作受了委屈,在李夫人面前撒了好一會的嬌:“那個平五,眼睛都生到天上去了,見了我們幾個話都不說一句,什麽同知家的女兒了,員外郎家的千金,都不拿正眼瞧人。”

李夫人原就看不上平夫人,聽見女兒受了委屈心頭冒火,悅姐兒度著她的臉色能成事,趴在她裙上:“娘,蓉姐兒請我,就我們倆個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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