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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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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厲鳶坐在南境的房頂上喝酒。

這酒是從清平洞內帶回來的,由於她身上只有這麽一個水囊,因此只帶了幾口的量,她小口小口抿著,珍惜得不得了。

【宿主,是否心中有煩悶?】

厲鳶晃了晃水壺:“煩悶?什麽煩悶?你沒看我現在開心得不得了嗎?這世上哪裏有比喝酒更開心的事情呢?”

【我身為你的系統,你的情緒騙不了人。是否是因為今天白天的事情?】

厲鳶的手一頓,她低下頭不說話了。

白天的事,可以分為兩個事情。

一是寧逐的事,

二是楚隨之的事。

拿出寧逐送給她的那枚聚氣丹,她嘖了一聲。

“寧逐還是太年輕了,只和他在地洞待了一晚就讓他對我改觀,難道是我還不夠惡毒?”

想到毫不留情屠了她全家的楚隨之,還有對她的求饒冷漠以對的另外兩個混蛋玩意,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所以宿主需要再接再厲,如果寧逐對你的態度發生了變化,恐怕會影響任務進程。】

厲鳶點了點頭。

作死之路任重道遠,現在還遠遠沒到自己向寧逐“求饒”的時候。

至於楚隨之……

她嘆了口氣:“你說他為什麽要過來呢?他在他那個世界不是過得好好的嗎?”

聽他話裏話外,在那個世界已經過了幾年。

幾年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報仇雪恨、壯大力量了。

他的宗門應該已經是天下第一,身邊的紅顏知己不計其數,身為人生贏家還惦記著她這個死了八百年的前未婚妻幹什麽……

【宿主是想到楚隨之了嗎?】

厲鳶嘆了一聲:“有感而發罷了。算起來他應該是這四個人裏受的苦最多的人吧。我還記得他剛被屠了全族的模樣。鮮血淋漓地躺在他母親的身邊,一把鋼刀幾乎紮穿了他的胸膛,完全沒了以前跟我拌嘴的傲氣樣……”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他如今已經是天下第一,只要再把徐承天的□□煉出來,那就算是有一個美滿的結局了。】

“徐承天?我都快忘了這個金手指了,也不知道這老頭子會在他的心裏怎麽吐槽我……”

【宿主難得說起以前。】

“畢竟是第二個世界的任務,印象很深。我記得當時劇情出現偏離,你第一次給我加戲,我對加戲這件事太生疏,差點露出了馬腳。不過好在一切都恢覆正常……

如今想來,我記憶最深的竟然是那裏的酒。話說回來,浮光花酒是真好喝,可惜我藏了那麽多都沒能帶回來……”

說到這裏,她無意義地一笑:“算了,不說了。他們去當自己的人生贏家,我當個兢兢業業的小炮灰也挺好。系統,下一個任務是什麽?”

【回應請求中——

下一幕發生在《武道天下》第二百三十三章 :

寧逐的實力暴漲,但還是隱藏了實力在北域繼續學習。

這時,中原突現一地階蒼獸,百姓生靈塗炭。寧逐奉師命帶著谷飛雪來到中原,卻沒想到碰到厲鳶和馮子傑兩人……

宿主需要做到:

一:竭力維護馮子傑。

二:被寧逐打臉。】

厲鳶把最後一口酒一飲而盡:

“任務我接了,時間是什麽時候?”

“下個月月圓之時。”

“噗……”

厲鳶嗆得咳嗽,她看著天上的殘月,不禁打了個激靈。

……

楚隨之也在喝酒。

他坐在宗門的房頂上,看著天上的彎月出神。

自從從那個時空縫隙回到自己的世界後,他想盡了辦法也回不去了。

以他現在的修為無法撕開時空裂縫,除非他能達到天階滿級。

傳說中的天階滿級,千百年才有一人煉成,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目標。

如今有了厲鳶這個原因,他日後只會更加奮進。

然而如果真的把厲鳶抓回來,他要做什麽?又是以什麽身份讓她回來?

想到這裏,他停下了喝酒的手。

說到他和厲鳶的糾葛,這個世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厲鳶曾經退過他的婚,他的父親也曾經參與過屠殺他家,最後全都被他一一報覆了回去。

也許在他們的心裏,他這個天之驕子被打壓到泥裏,然後又奮起覆仇成為天下第一,是所有修道者的典範。

然而他報仇之後,心裏果真快意嗎?

楚隨之斂起眉。

他恐怕永遠都忘不了被屠門那天滿院的血,以及紅衣少女在自刎前落下的淚。

他捏著眉心又喝了一口酒,但看著手中的酒就又想到那個女人也喜歡喝酒,不由得“嘖”了一聲,將酒壇往地上一扔,道:

“管它什麽關系,只要還沒死就是我的女人,等我把她抓回來,一定要讓她親眼看看我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

話音剛落,就聽一聲輕笑:

“楚大哥,大晚上不休息說什麽卿卿我我呢?”

轉眼一看,一個藍衣輕紗的女子從樹後走來,對他一笑。

楚隨之頓了一下:“藍柔。 ”

藍柔是他在一次偶然受傷之時遇見的女子,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外人眼中所謂的“紅顏知己”。

“沒什麽。”

藍柔看他渾身酒氣,渾身還像以往那樣疏離,不由得尷尬地糾結了一下手中的帕子:

“天色已晚,你還是不要喝太多酒了。”

楚隨之吐出一口氣:“謝謝關心。”

即使這樣客氣的話語也能讓藍柔一笑。

只是笑容剛展開一半就看到他手上的痕跡,臉色一變:

“楚大哥,你今天白天突然消失,是去見了什麽人嗎?”

提到白天,楚隨之的眸光一暗。

那麽大的時空裂縫除了他竟然沒有任何人發現,到底這條時空裂縫是怎樣形成的?為何只有他一個人看見?

至於去見什麽人……

他想起厲鳶關心寧逐的樣子,嘲諷地一笑:

“如果那算是見面的話,就算吧。”

只是他這一笑在藍柔的眼裏就有別的意思了。

“看來你見的那個女子脾氣不怎麽好。”她勉強一笑。

“她確實……”楚隨之一頓:“你怎麽知道我見的是女人?”

藍柔指了指他手上的痕跡。楚隨之低頭一看,原來他的手背上有三條抓痕,鮮紅細長,在白色的肌膚上無比明顯。

楚隨之:“……”

他想起來了,這是他在要消失之前抓住厲鳶時,厲鳶拍打他的手所致。自從回來後他心事重重,自然沒有註意到。

不知為何,他這輩子受過無數的傷,皮開肉綻有之、深可見骨也有之,卻沒有哪一次比三條淺淺的抓痕讓人在意。

明明毫無痛感,卻像是火燒火燎地印在手背上,好像是被人蓋了個戳一樣……

他莫名地有些不自在,將手背在身後:“只是不小心碰的。”

“是碰的還是女人的抓痕我還是能分辨的。”藍柔道,她深吸一口氣:“看來你終於放下了過去,找到新的寄托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楚隨之皺了一下眉,沒說話。

藍柔苦澀一笑:“這麽多年,我知道你心裏有別人。但我一直心存幻想,總以為能等到你回心轉意。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你心裏即使被空出了一個地位,那也不會是我。”

“藍柔……”

楚隨之捏了捏鼻梁。

他是知道對方的心意的,但說實話,在他的心中除了覆仇就是修煉,因此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更何況對方從未明說,他也不好將此事挑破。

現在對方將這最後一層窗戶紙戳破,那麽以後就是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楚隨之,溫柔的時候全天下的女人都可以是他的紅顏知己,但是無情的時候也可以翻臉不認人。

他道:“藍柔,謝謝你的心意。只是湮魂宗餘孽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會將心思用在兒女情長。”

“我懂了。”藍柔淚光盈盈,沖他一拜:“你好好休息。”

看著藍柔狼狽的身影,楚隨之斂起了眉頭,他一揮手將地上的酒壇掃到一邊,但免不了看到手背上的抓痕。

看著看著,不由得“嘖”了一聲。

“看什麽看?我又不是因為你才拒絕她的!你以為你有兩個未婚夫兩個姘頭,老子就只有她一個紅顏知己嗎?”

他拍了自己的手背一下:“天底下比你長得美又溫柔的女人多得是,老子才不會傻得吊死在一棵樹上!”

說著,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算了算日子,從鐵牌裏拿出地階八品的玲瓏果,一個縮地千裏術就消失在了原地。

夜色深沈,不知何時天空聚起了烏雲。

蒙著一層潮濕的空氣,楚隨之的身形出現在了郊外。

其實藍柔有一句話說得對,他心裏確實住著一個人,但那個人卻不是厲鳶。

他曾經對寧逐說過,自己在被屠了滿門的時候,如果不是被人救下,早就成為了一具枯骨。

而救下他的人,就是他心裏住了五年的女人。

那是他永遠也不遠回憶的過往,他的胸前被插了一把鋼刀,自己的血和父母的血摻到了一起。

即使胸腔是涼的,但他的血是熱的,他咬著牙從屍體堆裏爬了出來,奄奄一息的時候,看見一雙白色的繡鞋。

對方將他艱難地拖走,帶進了郊外的木屋裏藏起來。

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也沒有提及自己一件事,只是每天盡心盡力地給他餵藥,終於將他從死神手裏拉了回來。

躺在床上的楚隨之,唯一讓他印象深刻的,就是對方溫柔的眸子,還有她站在樹下安靜的身影。

於是那個女人在他的心裏一住就住了五年。

楚隨之推開他曾經待過的木屋的房間,屋內已經落滿灰塵。

從窗內望向後院,不是大片的花田,而是一座孤零零的墳墓。

她已經死了。

在他變得強大之後回去找她的時候,她已經被強盜殺死了。

沒有留下名字,也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只有一座墳。

楚隨之把玲瓏果放在墳前,盤腿坐下:

“我知道你不愛喝酒,今天也就沒有帶酒來。”

說著,他拔去墳墓上的雜草:“很久沒有來見你,也不知道你在這裏孤不孤單。不過我想以你安靜的性格,我若是將你的墳墓遷走,你恐怕不願意。”

他嘆了一口氣,看著墳墓旁邊的那棵樹,苦笑一聲:“這棵樹陪了你五年,為你遮風擋雨,恐怕比我還有用處。”

這棵樹,在她生前就一直種在後院,有時候她穿著白衣怔怔地站在樹下,連他也不知她在想什麽。她似乎很喜歡這棵樹,連死後都葬在這棵樹下。

他苦笑一聲,感受飄在臉頰上的雨絲,道:“我本來打算今天來見你,卻是來晚了。是因為我……見到了那個女人。”

“就是我曾跟你說過的我的未婚妻。她曾經把婚退了,又把我打出門外。最後自刎在我面前。我以為她曾經後悔過,卻沒想到她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好好的,還跟了一個小白臉。”

說著,他心煩意亂地又想喝酒了,想了想還是忍了下來:

“我想不通,她為何對我那個小白臉如此不同。她肯跟著他上刀山下火海,卻為何從來都不肯向我低頭?你是沒見她見了小白臉受傷時溫柔的樣子,和對我喊打喊殺的完全是兩個人……”

他哼了一聲:

“等我把她抓回來再帶給你看。你肯定想認識她吧,不過她不如你長得漂亮,也不如你溫柔……”

話音一頓,他懊惱地“嘖”了一聲,他在想什麽呢,這兩人完全沒有可比性。

厲鳶那麽冷血無情的女人,怎麽可能會趕得上她一根頭發絲?

察覺雨下得大了,他抖了抖身上的寒氣:“最近我會勤加修煉,很可能會很長時間後來見你,你自己多保重。”

他籲了一口氣,起身剛走,突然鼻尖一動。

似乎有一種熟悉的香氣繚繞在鼻端。

是酒香?

他下意識地回頭,一眼就看到在樹根旁,已經被大雨澆得露出頭的酒壇。

不知為何,他的心臟越來越快。

快步走到樹根下,一把將酒壇提起,酒香四溢,壇子上赫然四個大字:

“浮光花酒!”

轟隆一聲,閃電撕裂天空,楚隨之的手一松,酒壇瞬間四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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