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留宿宮中（3.3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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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 張驥趕緊領命告退, 他要趁著還沒到宵禁時分，先帶著禁衛軍去把那些犯了事的“貴人”從皇城司押到大理寺詔獄。
趙昭讓蘇無疾和張驥一同去，也好把人交接清楚。
大理寺詔獄最多的是關押審判一些犯了事的皇室勳貴, 這種人進來大多是謀反大罪, 張驥深知這次把這些紈絝二世祖押到大理寺, 這意味著陛下不惜動用皇權也要殺一批人了。
皇城司外，果然停了好幾輛馬車，衣著華貴的貴人們要他們放人。守門的皇城司將士盡忠職守地恪守蘇提點的命令, 不讓任何人進去。
蘇無疾看見那些哭天搶地要撈人的內眷, 手按壓在腰間佩刀上，眼中光芒越發冷銳。
張驥拉住蘇無疾, 朝他微微搖搖頭：“陛下吩咐本官來主管此事, 你就不要出頭了。”
蘇無疾按壓下自己的憤怒，領了張樞密使的這份愛護之心：“好。”
張驥暗自點頭, 能沈得住氣，不枉費陛下一片好心保全他。聽說他就要去明州府當郡牧了, 這樣也好，未來一段日子這洛京城怕是不能夠平靜了，這不是他一個剛剛步入朝堂的新人能摻和的事情，被卷到這裏面的人，稍有不慎就要粉身碎骨，出去避避也好。
有紈絝少年嘶吼著：“把我爹還回來，他可是吏部右侍郎, 就管著你們的升遷。”
有保養得體的貴婦人輕蔑怒斥：“你們敢不放我進去，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我是先帝的堂妹，當今陛下見了我都要喊聲姑母，你們算是什麽東西？敢攔我？區區皇城司也敢關押我兒？”
她身邊的一位夫人立刻跟著說道：“我夫君是太後的親兄長，我的兒是太後的親侄兒，是陛下的表兄啊。你們就不怕太後怪罪！”
張驥緩步上前，聽著這些人一個個報著身份地位，以為這樣就能逃免大楚律法，一向是朝中公認老好人的張樞密使也怒了：“爾等真是死不悔改！事到如今還不認罪伏法，一個個報出官職爵位，本官真是替你們的祖上感到丟臉！”
堵在門口烏泱泱的貴人們都扭頭望向出聲的人。
張驥不由得在心裏感嘆一聲，陛下果然有先見之明，知道這些人敢知法犯法，未必不敢去皇城司堵門。
張驥是大楚樞密使，樞密院主掌兵事，與左右二相平起平坐。他親自領著禁衛軍押人，才能壓得住場子，杜絕有勳貴之家敢當面搶人的事情。
張驥一身象征著樞密使的紫色官袍，威嚴肅穆，身後跟著百來個禁衛軍，軍容整齊，張樞密使一個暗示，他們腰間佩刀齊齊出鞘，利刃銀光逼退了堵在門口的內眷兒孫。
夕陽晚照之下，當天的洛京百姓又齊齊出動，圍觀了禁衛軍把那一百零八個被抓住的勳貴大臣又提溜著游了一遍街。
有準備充分的百姓義憤填膺地搬起家裏屯的爛掉的大白菜，就往他們頭上丟。
“我鄰居家小妹兒前幾年走丟了，多水靈的一孩子，還上著學堂要考女官試，給她爹娘光耀門楣。拐人孩子，不得好死！”
“我們百姓家好好養大的閨女後生，是給你們這些畜生糟踐的嗎？”
“我的夫君進京趕考，杳無音訊啊，我來京城一找就是三年。我還以為他是富貴了就不要家裏妻兒父母了，夫君啊。”
作此癲狂狀的婦人牽著一雙兒女，她的夫君是三年前進京趕考的寒門書生，背負著一家人的希望，盼著在殿試中一舉高中，到了洛京卻沒能踏進考場就被關在南坊暗窯，被權貴折辱。
他一直堅持著不自盡是念著家中父母和懷著孕的妻子，被救回來後，因為妻子帶著一雙兒女來京城尋夫，是最早被皇城司安排見家人的。
寒門書生見完妻子兒女，聽到家裏一切都好，似是松了口氣，轉身就回房間自縊身亡，留下絕筆信：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皇城司王指揮使想著他看起來心性堅韌，也沒多想，多去關註那些受到驚嚇甚至不能言語的少年少女，想著他們一家團聚，總會好的。
誰知一時疏忽，寒門書生就自盡了。
張驥嘆口氣，他還要把這些人押去大理寺詔獄，這封絕筆信就交給了蘇無疾處理，還有那千餘個需要安撫的受害者。
蘇無疾沈默著走到他們的房間門口，王指揮使怕再有人自盡，都是安排了大通鋪，少年和少女分開，三十餘人一間屋子，差不多也把皇城司的廂房都住滿了。
蘇無疾一間間敲門，並不進去，就在門外說道：“那些畜生陛下判了秋後處斬，你們一定要好好活，比他們活得長久，你們的一生還很漫長，要活得比他們好。”
蘇無疾一間間敲門去說，到最後聲音都沙啞了。
蘇無疾也不知道他們能聽得進多少，他能夠為他們感到憤怒，卻不能感同身受地理解那種害怕與絕望。
蘇無疾神情低落，備馬，在宵禁前去了皇宮，準備去向陛下請罪。他還沒有卸任，死了一個人，是他的責任，是他沒有在進宮前安排好。
趙昭接過絕筆信，想扶起蘇無疾，沒能扶得起來，蘇無疾是打定主意要跪。
趙昭微微嘆口氣，把手按在蘇無疾的肩膀上，眉眼溫柔，輕輕說道：“蘇卿，這不是你的過錯，也不是他妻子的，更不是他自己的過錯，這是那些畜生的錯！蘇卿，不要把那些畜生的錯強加你自己的身上。起身吧。寡人不怪你，那個書生若在天有靈，也不會怪你的。”
蘇無疾仰頭望著趙昭，閉目，緊閉的鳳眼中滑落淚水，聲音沙啞：“臣，臣去晚了。如果早些發現，不會有那麽多人。”
趙昭輕輕嘆氣一聲：“如果非要這樣說，這也是寡人的錯，你今年才步入朝堂為官，寡人卻是在洛京城住了整整十六年，卻沒能發現他們的疏漏，直到蘇卿你來了，才解救了這些在天下腳下受苦的人。”
蘇無疾睜眼，用袖子胡亂抹了眼淚，聲音哽咽道：“不是、不是陛下的錯。陛下很好。”
趙昭把雙手舉在蘇無疾面前，眉眼溫柔，就像很久以前，她還是太子的時候，會安慰想念家人而哭鼻子的江小圓，還有剛剛入宮，沈浸在失去舉族親人痛苦中的莊內侍一樣。
趙昭朝蘇無疾微微一笑，帶著理解和寬容：“蘇卿也很好。”
蘇無疾一雙鳳眼看向趙昭，把雙手放在趙昭的手心中，順著趙昭的力道站起來：“臣謝過陛下。”
趙昭看蘇無疾一直用袖子抹臉，嘆口氣，喚了宮娥，端來一盆水：“蘇卿，洗把臉吧。”
趙昭展開那封寒門書生的絕筆信，是一手俊秀的館閣體，“天日昭昭”的昭字因為要避諱趙昭的名諱，在日字旁多添了一筆，成了目字旁。
趙昭微微斂目，對一旁的薛內侍說道：“去把這封絕筆信裝裱好，懸在甘露殿內。”
趙昭看向蘇無疾，說道：“蘇卿文武雙全，替寡人擬道旨意吧。”
趙昭望著殿門外夜幕沈沈，星子閃爍，明月隱在雲中，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冷靜中隱藏著極致的怒火：“傳令天下，日後，天日昭昭，不必避諱寡人的名字。自寡人起，大楚一朝，天日昭昭永不改！永無需避諱任何人！”
蘇無疾一揖而拜：“臣領旨。”
【系統消息：明君值+999】
【系統消息：明君值+999】
……
【系統消息：明君值+999】
趙昭聽到連綿不絕的系統提示音，第一次有種預料之中的感覺，她知道這麽做會讓蘇卿提供明君值。可是趙昭並不後悔。
獲得昏君值的機會以後多的是，但是，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比起獲得明君值，趙昭更不能容忍有人仗著身份地位作威作福，欺壓百姓。有個昏君系統的寡人都沒有欺負的人，一群衣冠禽獸也配染指？
蘇無疾擬完旨意，趙昭看看夜色，說道：“已是宵禁時分，蘇卿不急著回去收拾行李的話，就在宮中住一晚吧。”
蘇無疾楞神，一雙鳳眼一眨不眨地望著陛下，剛剛洗去了易容之後，膚色更白，臉龐微紅，羞赧看得清清楚楚：“陛下，沒有先例，臣可以請一道禦令回去嗎？”
趙昭微微擡手，制止蘇無疾繼續說話：“你先前擔任了權皇城司提點，如今又要赴任明州府楚陽郡郡牧，楚律更不能隨意違背。”
趙昭臉色微沈：“你要是非要回去，那……”
趙昭瞥了他一眼：“那寡人也不同意。知法犯法，從小事開始就不能姑息，宵禁出門，有寡人的禦令也不行。”
蘇無疾臉頰緋紅，昳麗英氣的面容在燭火下更顯美貌。
月半中天，留宿在甘露殿偏殿的蘇無疾輾轉反側間，呼吸著宮中獨有的清涼甜香，緩緩睡去。
睡著前，蘇無疾紛亂的思緒最後想到，陛下周身也有這種甜香，應該是一直在甘露殿批覆奏折時候沾染在身上的。
當夜，蘇無疾在洛京的住處起了一把大火。
隔壁鄰居註意到的時候，已經有禁衛軍在救火了。
是夜，在棲月殿靠在床上小憩的趙昭聽到禁衛軍統領高禹來報：“陛下，禁衛軍去得及時，那火沒燒著隔壁的人家。蘇大人孤身一人上京，洛京的住處只有他一個人。屋子裏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被燒壞，不對，是屋子裏就沒值錢的東西。”
好不容易才得了陛下信任的薛內侍在一旁欣慰地說道：“陛下，看起來這蘇大人人品還是很不錯的。”
趙昭笑了一下：“蘇卿人品寡人自然信得過，高禹，那縱火狂徒抓到了嗎？”
高統領點頭又搖頭：“都咬了毒藥，沒有活口。看他們狠辣的行事作風，和陛下當日祭天大典中遇到的刺客有些共通之處。”
趙昭靠在龍床上，懷裏是軟乎乎的小龍抱枕，臉色冷漠，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壓抑著怒火：“給寡人徹查下去！”
當聽到那次刺客的消息時候，趙昭的手捏緊，當時命懸一線，要不是綁定了昏君系統，這天子之位怕是就要易主了。
雖然昏君系統平時就安安靜靜當塊系統面板，要不是趙昭開啟系統提示音，明君值出現得再多它都不會提醒，做任務也從來不催。
但是，畢竟是有系統的人，她還欠了系統一個億的昏君值債務，哪能舉動自專由。趙昭平時不知耗費了多少腦細胞去想著怎麽當好一個昏君，就連想調戲個美人，都畏懼著被美色所惑，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明君，而不敢有所行動。
想起這些刺客，趙昭的怒火值就滿了：“高禹，你可有懷疑對象？”
高禹猶豫了一會兒，報出了一串人名，顯然也是調查了許久，發現了端倪。
趙昭把小龍枕頭捏變形，哼哼兩聲：“吾意久懷忿，汝豈得自由！明日起，他們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先看著那些先行的去修下水道，擴建糞坑，他們這些後來者就去清理維護下水道和糞坑好了。”
高禹默不作聲，心裏給那些惹了陛下的人點了根蠟燭，但是絲毫不同情。
高禹身為先帝時候就留下來的禁衛軍統領，一直保護著趙昭的安全，看到陛下如今處理國政越發從容不迫，還提前猜到了會有人對蘇提點的住處動手腳，不禁心裏十分欣慰。
【系統消息：明君值+100】
趙昭：“？”
趙昭頭上緩緩飄出一個問號，這不都已經結束了嗎？為什麽還有明君值掉落。
趙昭微微嘆氣：“就這樣吧，寡人要歇息了，爾等也退下吧。”
高禹抱拳：“屬下告退。”
想起今晚留宿在甘露殿偏殿內的蘇無疾，趙昭想了想，吩咐道：“讓蘇卿明日就啟程去明州府，不要在洛京多留。今晚的事也告知他，讓他在路上也要當心。”
作者有話要說： 昭昭和蘇美人都晚安了。
小天使萌也晚安呀
今天作者菌有時間就把前面章節捋了一遍，可能有小天使看到有更新就點進來，是修文，抱歉啦~
劇情沒大改，就是語句通順問題，修改的章節標了日期在章節名上，有想要看看的小天使可以看看
整理大綱√,修文√，全天6000字√
謝謝小天使“黑貞強無敵”的兩個地雷，愛你(づ￣3￣)づ╭?～
謝謝小天使“茝輝”的一個地雷，抱住，mua!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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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驥不由得在心裏感嘆一聲，陛下果然有先見之明，知道這些人敢知法犯法，未必不敢去皇城司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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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驥嘆口氣，他還要把這些人押去大理寺詔獄，這封絕筆信就交給了蘇無疾處理，還有那千餘個需要安撫的受害者。
蘇無疾沈默著走到他們的房間門口，王指揮使怕再有人自盡，都是安排了大通鋪，少年和少女分開，三十餘人一間屋子，差不多也把皇城司的廂房都住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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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無疾楞神，一雙鳳眼一眨不眨地望著陛下，剛剛洗去了易容之後，膚色更白，臉龐微紅，羞赧看得清清楚楚：“陛下，沒有先例，臣可以請一道禦令回去嗎？”
趙昭微微擡手，制止蘇無疾繼續說話：“你先前擔任了權皇城司提點，如今又要赴任明州府楚陽郡郡牧，楚律更不能隨意違背。”
趙昭臉色微沈：“你要是非要回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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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半中天，留宿在甘露殿偏殿的蘇無疾輾轉反側間，呼吸著宮中獨有的清涼甜香，緩緩睡去。
睡著前，蘇無疾紛亂的思緒最後想到，陛下周身也有這種甜香，應該是一直在甘露殿批覆奏折時候沾染在身上的。
當夜，蘇無疾在洛京的住處起了一把大火。
隔壁鄰居註意到的時候，已經有禁衛軍在救火了。
是夜，在棲月殿靠在床上小憩的趙昭聽到禁衛軍統領高禹來報：“陛下，禁衛軍去得及時，那火沒燒著隔壁的人家。蘇大人孤身一人上京，洛京的住處只有他一個人。屋子裏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被燒壞，不對，是屋子裏就沒值錢的東西。”
好不容易才得了陛下信任的薛內侍在一旁欣慰地說道：“陛下，看起來這蘇大人人品還是很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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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畢竟是有系統的人，她還欠了系統一個億的昏君值債務，哪能舉動自專由。趙昭平時不知耗費了多少腦細胞去想著怎麽當好一個昏君，就連想調戲個美人，都畏懼著被美色所惑，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明君，而不敢有所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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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禹身為先帝時候就留下來的禁衛軍統領，一直保護著趙昭的安全，看到陛下如今處理國政越發從容不迫，還提前猜到了會有人對蘇提點的住處動手腳，不禁心裏十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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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禹抱拳：“屬下告退。”
想起今晚留宿在甘露殿偏殿內的蘇無疾，趙昭想了想，吩咐道：“讓蘇卿明日就啟程去明州府，不要在洛京多留。今晚的事也告知他，讓他在路上也要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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