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個時候，我們孤兒寡母面臨那種墻倒眾人推的絕望是什麽滋味嗎？若不是美婷的父親伸出援手將我們送出了國，你覺得還會有我們韓家今天？”

韓母似乎想到了當初的不易，整個人都是有些隱忍的激動，眼眶也微微泛紅。

“這一切都是你父親害的，孝城將他當成了兄弟，對他毫不設防，可是他做了什麽？居然反口咬了孝城一口，害得孝城淒涼地死在獄中！”

“那樣一個認真的人，到死都在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他商業罪犯，畏罪自殺，憑什麽？憑什麽！”

韓母紅著眼圈看著林嫣，一聲聲質問讓林嫣喉頭哽住，說不出一句話。

不會這樣的，她爸爸不是那樣的人！

林嫣很想反駁，但是她根本沒有證據，對於這一段往事她也根本毫不知情。

韓母深吸一口氣，壓抑著心口的憤怒，看著林嫣陡然詭異一笑，“不過後來，好在我們明燁有出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人，讓林仲勳最終也嘗到了被最信任的人出賣的滋味！”

空氣，一片死寂，林嫣眼眸倏然瞠大，她看著韓母，面上血色盡退。

她剛才，說了什麽？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被最信任的人出賣？

轟的一下，林嫣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被什麽東西狠狠地砸了一下，喉嚨似乎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扼住，讓她幾乎快要窒息。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們明燁這麽做有什麽錯？要不是你父親當年做了哪些齷齪事，我丈夫就不會死，明燁的童年也不會那麽辛苦，小小的孩子就要肩負起超乎常人的壓力，他有什麽錯！”

“林仲勳當年既然敢陷害孝城，就要有被人報覆的準備，否則你以為你父親當初入獄之後為什麽不申訴？都是因為他沒有臉面，他知道這是他自己的報應！”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林嫣啞著聲音說著，渾身劇烈的顫抖。

這龐大的信息量讓她一時間真的難以接受，父親對韓家做過的事，韓明燁對父親做過的事，這一切的一切錯綜覆雜讓林嫣幾乎有些要崩潰了。

韓母根本不管林嫣此時的樣子，她壓抑了多年的恨意，此刻幾乎不吐不快。

“這就是事實！我告訴你，明燁去你父親身邊開始，就是為了報仇而去的，落到今日這個下場，完全就是現世報！你以為你自己很可憐？很無辜？可是當年明燁又何嘗不是無辜的！”

“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我爸爸他不是那樣的人！”林嫣嘶啞的反駁著，可惜蒼白無力到了極點。

“你父親就是那樣的人！林嫣，我告訴你，要不是因為明燁想要找到證據讓他父親沈冤得雪，你這個仇人之女早就得到應有的報應了！”

“你們林家的人都該死！都該死！”韓母此刻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沈著，只要一想到韓孝城死在獄中的噩耗，以及韓明燁與自己的那一段黑暗歲月，韓母無法不恨。

錐心之痛，灼心之恨，都仿佛烙印在了骨子裏，讓她難以自持。

林嫣此時呼吸十分急促，她想反駁，但是全都被韓母厲聲駁斥回來，她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面色越來越白，一雙清透的眼睛已經被淚水模糊，嘴唇卻還在翕動。

“不是的，不是的……”父親不是那樣的人，韓明燁，也不是那個害她家破人亡的人。

可是這一切在韓母斬釘截鐵的憤怒中，顯得如此脆弱，一觸即破。

想著韓明燁一直以來的隱瞞，想著父親被困在獄中淒慘的死去，想著自己一直以來被蒙在鼓裏的茫然，林嫣只覺得自己就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嗚，嗚……不是這樣的，怎麽會這樣？”她再也忍不住的留下了眼淚，每一次的呼吸之中都能感覺到那一股鉆心的痛意。

恨韓明燁對父親做的一切，對她的欺騙，卻又因為兩家當年的仇恨，而難以理清這其中的覆雜關系。

他和她，本來就不該有交集，卻為什麽要有了交集！

“你要是但凡還有點良心，就該把知道的全都坦白，林仲勳當年陷害孝城的證據，到底在哪裏！”韓母冷聲說著，居高臨下的看著林嫣此時痛不欲生的臉，心中有一絲快意。

林嫣本就剛剛清醒身體虛弱，如今受到這樣的刺激，她沒哭幾聲就直接昏了過去。

韓母見此表情一震，拳頭緊了緊立刻叫來了醫生。

她要的是證據，至於這個女人的命，她可不屑要，趁著醫生進來的功夫，韓母悄悄退了出去，將自己心中的話全都吐了出來，她感覺心情前所未有的輕松。

林嫣知道這些之後，應該也就能明白她根本就配不上他家明燁，就算她沒有這一層覺悟，但是明燁和林仲勳之間的事，也絕對會讓她對明燁死心。

而她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韓明燁清醒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他睜開眼模糊的看著床前的韓母和穿著病服的項美婷，眉頭緊緊蹙起。

“林嫣怎麽樣了？”聲音沙啞的問著，韓明燁起身就要下床卻被韓母阻攔。

“她已經沒事了，現在大半夜的應該也睡著了，你明天再去吧！”

“我要去看看她。”韓明燁淡然地說著，而後絲毫不顧韓母的阻攔，推開門就走了出去，一直守在一邊的風顏和羅韻立刻跟上。

沒人看見，羅韻此時低垂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忐忑。

來到林嫣病房門口，韓明燁隔著玻璃看著林嫣熟睡的樣子，看著她緩緩起伏的胸口，一顆心這才安定了下來。

還好她沒事，她沒事就好。

“我進去看看，你們守在外面。”韓明燁說著，打開了病房的門，走到了林嫣的床邊坐下。

看著她口鼻處罩著的氧氣罩，以及她蒼白的臉頰，不知為何，她的雙眼紅腫得厲害，看得他的心一陣陣刺痛。

小心地握住了她沒有輸液的那只手，入手冰涼，他輕輕捏緊，似是要給他一些溫暖。

在這期間，他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一言不發，或許是不知道說什麽，又或許，什麽都不想說。

經過了這一次的事情之後，韓明燁可以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內心，他不想失去這個女人，一想到她會徹底離開他的身邊，他簡直無法想象。

從前因為習慣了她的朝夕相伴所以感覺不深，人或許總是這樣，失去的那一刻，才會感覺到曾經擁有的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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