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瑯略微回頭，看到了強支撐著站直的離越眼裏有點焦急，連日來的戰鬥讓他筋疲力盡，然而此刻犬瑯幫助他終結這一場戰鬥，他卻制止了。

犬瑯的眼神裏稍微有點疑惑，但也沒有把拳頭揮下去。

“哼！不要假惺惺了離越！”

被犬瑯壓制住的人忍著身上的傷痛，不讓自己的聲音看起來有絲毫的軟弱，並不屑於離越施舍的可憐，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拒絕。

因為那人說話了，犬瑯這才看清自己擒住的這個想要置離越於死地的人居然是個淩厲美艷的女人。

犬瑯立馬皺了皺眉，這個女人想殺死離越，但是離越卻不讓他傷害這個女人？

覆雜的關系？

五個字，頓時出現在犬瑯的腦袋裏。

離越的女人緣一向好，他終究是狐貍，有著狐貍天生的誘惑力，而一年到頭，為離越爭風吃醋的女人也不在少數。離越雖然多情，但是並不是寡情薄幸的人，他對待女人總是溫柔的，對於女人的嫉妒和愛慕總是處理得很好，左右逢源，如沐春風。

因此，基本上在離越身上很少會因為女人而出現問題。而此時的犬瑯，明顯是有點摸不著頭腦的。

犬瑯最不擅長就是理清這些覆雜的關系，立馬地，按照離越的意思，犬瑯並沒有傷害這個女人。但是那眼神裏依然帶著警惕，深冷地瞥了她一眼，手上沒有傷害她的動作，但是眼神裏的不善卻很駭人。

在確認女人已經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後，犬瑯才退回到離越身邊，用眼神查看他的傷勢，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卻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對離越的關心。

離越的傷勢不算重，就是體力快耗盡了，有點虛弱而已，靈力也快耗盡了，不過兩者也只需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恢覆了。

確定了離越傷勢不嚴重，犬瑯的緊張才稍稍收了回來，他瞥一眼離越，看到離越正全神看著那個女人，似乎想說什麽，欲言又止，似有糾結。

犬瑯在一邊充當旁觀者的角色，並不插手離越和那人的糾結。

只是，對於離越因為女人才失蹤這麽久的事實，犬瑯心裏稍有不悅。早知道他就不來救他了！

“鳴靈，我只是想問你……”

離越頓了頓，極力抑制自己聲音裏的顫抖，似乎鼓起了很大勇氣，又似乎是不願意相信一般。

犬瑯別過頭去，對於他們的話，他沒有要聽清楚的興趣。

“是我哥派你來的？”

離越最後說出了這一句，好像這麽多天的對峙，就是為了鼓起勇氣，說出這句話一般。

犬瑯聞聲，才把頭扭回來，眼神落在離越身上，分明看到了離越的眼眸在顫抖。

“是。”

鳴靈冷淡的語氣裏沒有一絲起伏，她冷眼看著離越，眼裏除了冷還有恨。

聽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離越楞了楞神，本來就筋疲力盡的身體更像是被抽光了力量，腳步一軟，險些往下倒下去，犬瑯瞇著眼睛觀察著，必要時候伸出手在後面扶了他一把。

明明心裏就有了答案，但是當真正聽到這話的時候，離越還是晃神了。他想否定，卻知道現實不允許他再逃避了。

像是疑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他喃喃：

“我哥……想殺了我？”

“哼！我忠於離闕陛下，絕對不會讓你成為阻礙陛下的絆腳石！”

鳴靈沒有正面回答離越的問題，只是表達了自己對他的憎惡，那一雙漂亮的眼睛裏有著敵意。

“我從來沒想過要跟哥哥爭奪任何東西！”

離越悲痛地朝鳴靈像是洩憤一般地嘶吼，那眼睛一下子發紅，並不是一如既往的橘紅色，而是像浸染了鮮血一般的紅，紅血絲迸發好像要把眼球撐破。

如此的離越，分明讓人感覺到了竭斯底裏。

然而，當從來都是笑意盈盈的人突然竭斯底裏起來，更多的是讓人感覺到脆弱。在犬瑯的眼裏，離越一直是一個玩世不恭的人，他總是在笑，無論是在多糟糕的情況下也能笑出聲來，他的快樂和愉悅好像與生俱來一樣。

但是此刻，犬瑯卻看不到平時的離越。此刻的離越，是如此的痛苦和脆弱。

或許，離越的痛苦是一直都存在的，畢竟他是被至親驅逐出異界，那樣的漂亮的笑容背後，藏著的是離越的眼淚吧？

這種被兄長仇視和猜疑著的感受，犬瑯無法明了，在他的印象中，他與兄長的關系並不是十分親密，甚至連思想和價值觀都不盡相同，但他的兄長卻不像離越的兄長，他的兄長絕不會做出弒弟的舉動。

半響，恢覆平靜的離越，擠出了一個笑容，那血紅的眼睛漸漸變淡了，紅血絲緩過來了，他緩緩擠出的笑容，有點苦，不像是平時那般的輕松快樂。

他看著鳴靈，已經下了決定。

“你回去告訴離闕，我離越今生今世絕不再踏入狐族半步。我甚至可以舍棄我的姓氏，我的身份，只要他想！”

一字一句，平靜地說出來，其中的堅定與死心，只有離越自己懂。

連日來的奮戰他也沒有低頭，沒有退縮，沒有示弱，但是此刻，他骨子裏的強硬此刻黯然下去了，他終於低下頭來，選擇了退讓。

“好！離越，記住你自己今天說過的話。”鳴靈回應，支撐起身體，身影消失在空氣裏。

鳴靈消失之後，站著的離越雙膝才終於曲了起來，身體軟了下去，再也支撐不住了。他向前跪去，身體往前傾瀉，在膝蓋快要觸碰地面的時候，身後一道力量扶住了他。

犬瑯挽住離越的手，阻止他倒下去。

“我們回去吧。”犬瑯對剛才發生的事情只字不提，只說，回去。

離越撐開眼睛看著犬瑯，蒼白的唇張了張，沒有說出一個字。

犬瑯湊到他面前，“說什麽呢？”

“我剛才帥不帥……”把耳朵湊到離越嘴邊，犬瑯才聽清楚他說的話。

犬瑯沒好氣地瞪了離越一眼，離越咧開嘴一笑，好像一下子註滿能量一樣，重新站穩，拍了拍犬瑯的肩膀。

“我自己能走，兄弟。”

離越撇開犬瑯，獨自走在前方，掛著的笑容沒有落下來。

其實，剛才他張開嘴巴，想跟犬瑯說的話是——謝謝。

他以為自己要在這裏戰死了，他以為他要眾叛親離無依無靠了……但是，關鍵時候，犬瑯出現了，離越沒有說，他看到犬瑯出現的時候，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哥哥。不是那個想置他於死地的哥哥，而是那個會保護他為他挺身而出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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