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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見面。趙宇心想,就他媽快撐不住了,你的骨氣呢?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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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

趙宇:“對面五個人對我一個,我也能把他們揍趴下,你信不信?”

少年:“你吹牛的吧……”

他與趙宇目光相接,劈裏啪啦火花相濺電閃雷鳴,曾經的校園大哥與現在的紈絝子弟,突生一種同類惺惺相惜之感。

辦公室內。

“你愛玩,我能理解。”李父道,“玩男人、玩女人,都是一樣的,但不代表你非他不可了。”

李安生坐在他的對面,平淡道:“就他,不會有別人了。”

“愛情至上。”李父的語氣裏透著諷刺意味,“過幾年你還能這麽說?你能像今天這樣,全是我出的,他能給你?”

李安生漠然:“我可以全都還給你。”

李父笑了幾聲,完全沒放在心上:“公司別待了,車房都寫了你名字,就當給你的。你今天有種,以後別想著半點沾你弟弟的光。”頓了頓,道,“我就勸你吧,那人看起來就一普通人,和你談,圖什麽我就不說了。你可以看看你沒了錢之後,那人是什麽反應?沒錢就屁都不是。什麽愛不愛的,能算什麽?”

李安生站了起來,有些悲憫地看著他的父親。

李父絲毫不在意,站起來,送他大兒子出門。李安生將辦公室的門推開,沙發上,一個十六七的少年正崇拜狀側頭看著趙宇:“宇哥,你咋這牛`逼,你繼續講啊!”

李安生、李父:“……”

李父深覺丟臉,走去將小兒子拎起來:“幹嗎呢你?”

少年不耐煩地掙開,眼睛看看自己爹又看看他大哥,再看看趙宇,恍然大悟:“宇哥,你是跟著李安生來的啊?”

他對著正兒八經有血緣關系的李安生不叫聲哥,反而對著剛見面的趙宇叫起哥來。李父氣了個半死,卻見趙宇對那少年皺起眉毛:“怎麽就叫他名字?他不是你哥嗎?”

少年老大不願意地沖著李安生道:“哥。”

李安生:“……”

李安生受了這聲哥,卻並不高興,領著趙宇下樓進地下停車場。兩人坐在車裏,趙宇還在撥弄手機。他加了李安生弟弟的微信,簡單粗暴地給他改了個備註叫李弟。還沒開始聊呢,發現李安生這人一直不發動汽車。趙宇奇怪:“累啦?換我來開好了,我駕照還帶著呢。”

李安生沈默幾秒,歪頭把宇哥壓著親了半天,把趙宇撩撥得起了火再回身開車。趙宇莫名其妙被撩,欲`望無從紓解,覺得自己簡直禍從天上來。好不容易緩了過來,人也想明白了,憤憤地看著專心開車的李總,心裏憋出十萬句吐槽。

李安生竟然連他弟弟的醋都吃,趙宇想。是不是人啊!

39

趙宇覺得李安生心眼小這個毛病,也不是新問題了,是早就有的。李安生那不叫醋瓶子,應該叫醋壇子醋缸醋湖醋海。他也納了悶了,他又不是渣男沒給人安全感,以前早戀的時候他成天我愛你來寶貝兒去的,在外是校園大哥橫行霸道,在這人面前情話漫天膩歪死人,就這樣小安生還成天因為他勾下別人肩膀、對別人笑一下就郁郁寡歡。現在長大了,不得了,李安生一吃醋也不憋著了,直接撩他。他委屈大發了好嗎?

趙宇心裏憋屈,坐在副駕駛座上玩手機。邊玩邊偷偷瞟李安生,李總毫無所覺,甚至把自己手機送給他讓他玩游戲解悶。

趙宇才不接,對著自己的小破山寨機刷得很起勁。手機叮咚狂響,來自李安生他弟的微信。

[李弟]:宇哥!!!我爸剛跟我說你是李安生的小,情,人??

[李弟]:真的嗎!!不應該吧!!!他是騙我的吧!!!!

[李弟]:萬臉懵逼.jpg

趙宇暗戳戳地又瞟了李安生一眼,遲疑幾秒,心滿意足地打字。

[趙宇]:我是他老公,什麽小情人?

[趙宇]:這個說出去確實比較丟人,你爸沒告訴你實情吧。

[李弟]:………………

[李弟]:我的…天……

[李弟]:好像這樣比較能接受啊……個鬼啊!!我那個哥,成天冰塊臉看著都冷死了好嗎!他竟然?……?

趙宇突然來了興趣,換了個坐姿,興致勃勃地打字:跟我講講你哥之前的事?就六年前,他剛高三畢業,你還有印象沒有?

李弟挺網癮少年,打字飛快:我知道的不多啊,都不記得多少了。而且他和我也不住在一起,他住在外面,我就見了他幾回。他那時候比現在還可怕啊,一直不說話,特別陰沈,什麽也不懂,什麽也不會玩。別人跟他說話,他一點回應都沒有

[李弟]:他好像是他媽死了才來我家的

[李弟]:可能因為這個他才那樣?我也是聽我媽他們講的

[李弟]:後來他就出國了,我就沒怎麽見過他了

趙宇一條條地讀,本來還想跟他吐槽下當時是和他分手了才那麽陰沈可怕的哈哈哈,突然頓住了,再往回讀,反覆讀。

[趙宇]:“他媽死了”?

[李弟]:不是罵人啊,就是他媽去世了嘛

[李弟]:宇哥,你什麽時候能教我打架技巧??一兩招就夠了!我下周開趴,你來不來?

趙宇楞住了,手指停在屏幕上,卻沒想著回覆。

李母去世了,就在李安生高三那年。

怎麽可能?他在當年分手之前還見過李母一面,她身體不好,當時病情稍微惡化了些許……趙宇的呼吸停滯了。他想起當時李安生朝他借錢,因為“他媽住院了”。他帶著錢風塵仆仆與人見面,卻為了掩飾家道中落而說謊即將出國,與李安生大吵一架,帶著錢原樣回家。他對那段日子的記憶其實並不是很深刻。他當時恨不得一個人分成好幾個人來用,每天都在外面東奔西跑,或借錢或求情或工作,狼狽踉蹌。他以為那一回的分手和之前的每一次爭吵都一樣,冷戰過後再會覆合,可當他暫時處理完事情後回頭,卻發現怎麽也找不到李安生的影子。一系列變故下來,他將李母住院的事拋之腦後。

李母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她作繭自縛,一生纏繞在覆水難收的愛情中掙紮,對兒子沒有盡到身為母親的責任。但趙宇也知道,李母對於李安生來說是多麽重要的存在。李安生沒有親戚、沒有朋友,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哪怕這個媽喜怒無常,也許有些精神疾病,但李安生還是將沈重而孤獨的親情寄托於她。在趙宇之前,李安生與人唯一僅有的親密關系只建立在母親身上。

趙宇的呼吸沈重下來。他茫然地想,難道真是因為他當年與李安生吵了架,陰差陽錯地將本該借出的錢帶了回來,所以耽誤了李母的治療?

當年高考結束之時,李安生與他分手、母親逝世,孤寡伶仃,僅剩一個人。

所以李安生才無依無靠,被迫尋求更不負責任的親生父親,被李父帶至遠方,而他們兩人背道而馳,再無相見。

趙宇想,他怎麽那麽混蛋啊。他理所應當地說謊、遠離、漠視,將這些作為讓他寶貝不吃苦的理由。但實際上,他捧在手心的瓷瓶兒碎了,從來都不幹任何人的事,是他自己松了手。

李安生的聲音驚醒了趙宇:“哥?怎麽了?”

李安生眼睜睜地看著剛才還高高興興、偷偷瞟他好幾回生怕他未發現的青年,情緒慢慢的低沈。聞聲看他的時候,眼角發紅,滿眼茫然又不發一言。沒有得到回應,李安生沈聲道:“怎麽了?慢慢說,不急。”他將車開往岔路口,下了高速,在一個服務區裏停了下來。

趙宇始終沈默,李安生有些擔憂,解了安全帶,側身輕輕親吻趙宇的臉頰,一手攬住趙宇的肩膀,低聲問:“和誰聊天呢?”

趙宇緩了一些,將手機鎖屏,佯裝漫不經心:“沒啥啊。你剛才和你爸說什麽呢,都沒告訴我。”

李安生看了他幾秒,平靜道:“哦,哥,以後我沒錢了。”

趙宇:“?”

李安生:“我之前就在準備工作交接和辭職了,回去之後沒班上。車、房都是他買的,我也不要了。還有我當年留學的學費、生活費,我一並還給他。”

趙宇還沒從剛才的消息中緩回來,當即目瞪口呆:“臥槽你這是幹什麽?父子決裂啊?可你們剛才氣氛不挺正常的嗎?”

李安生笑了笑,覺得反而是現在的趙宇比剛剛更招人喜歡,“這樣都還給他,我的存款就沒剩多少了。”頓了頓,瞧趙宇的臉色,接著補充,“每年的工資我都留著呢,沒有白給他打工。”

趙宇:“你……傻不傻?臥槽……”他停了半天,果斷安慰道,“算了,沒事,哥養你。”

李安生厚顏無恥:“好,你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趙宇好不容易接受了些許當年分手的真相,轉頭背上負擔又多了個舊·霸道總裁李總,算下來,他一個人以後得養他爸他媽他男友——而他還打算回吳城就辭職。趙宇的心思全被這事給占據了,愁到覺得中年危機得提前到來,滿腦子都是錢錢錢怎麽養活一家四口啊啊啊,完全沒有意識到他李總是個留洋人才哪真需要他養。正好在服務區,他幹脆把李安生趕到副駕駛座,換他來開車。一路兩人交替輪流,第二日上午便到了吳城。

連著開了幾天的車,饒是私家車寬敞舒適,也讓人覺得疲倦。趙宇幾天沒回家,父母惦記得很,見到兒子才發覺原來是出了車禍,雖然傷不重,但難免心疼,當即買了雞燒湯。趙宇休息了一天,宣布了他要辭職的消息,趙父母都挺高興:“之前勸你辭職你都不答應,現在終於想明白了。對,跑貨車太累,換個好。”

趙宇心想下個消息可能你們就不會高興了,他沈思半天:“這幾天我先不找新工作,陪我一個朋友租房子搬家。”

趙父:“行啊,幫人幾天?”

趙宇猶猶豫豫:“幫朋友搬家……順便…我就和朋友一塊住了?”

這個想法其實挺沖動的,他甚至還沒跟李安生說過——雖然李安生百分之九十九都不會不同意就是了。只是趙宇剛經回憶,對想象中十八歲孤獨無依的李安生心疼得不得了。此時李安生再次為他與親爸斷絕關系,他毫無疑問會負起責任來。

趙父母了然,對視一眼。趙父挺讚同:“若不是我們家出了事,你早就應該出去獨立了。是我們沒錢,只好住在一塊。”趙母拉了拉丈夫的袖子,試探道:“那…是男性朋友呀,還是女朋友呢?”

趙宇挺想挑明了說的,結果噎了半晌,含糊道:“我的戀人,談了…快半年了。”

出乎他的意料,他爸媽聽言頓時歡欣鼓舞。趙母立馬站起來回房間,開始準備給兒子收拾東西,一副載歌載舞熱烈恭送的模樣。趙父沒有去幫忙,而是對著兒子意味深長地老話重提:“你們住在一起,我們不反對。但不管怎麽樣,先請人來我們家一趟……不能沒名沒分的,得給個尊重,懂嗎?”

趙宇心底的小人替他搖旗吶喊跺腳下決心,最終道:“搬完家,我就帶他回家看看。”

40

還沒等趙宇跟李安生講他私自決定同居的事兒,李安生就小心地主動問他:“哥,我搬家之後,一塊住?”

趙宇佯裝經過深思熟慮後勉為其難地點頭:“好的吧,誰叫我舍不得你呢。”

李安生搬家十分方便。房子本就是精裝修,他住了連一年都沒到,除了一些衣服和個人用品之外沒什麽好收拾的。就是要住的地方倒得好好考慮,畢竟趙宇和李安生要住在一塊。趙宇尋思著得地段合適、噪音小、環境好,還不能離他爸媽太遠,這一列條件下來,他在租房中介和網站上翻得頭暈眼花,要麽太貴要麽不符,愁得腦袋都大了一圈。

趙宇辭了職,拎著李安生去看房。李安生回吳城後聯系了一回自己爸,李父原以為兒子求和解來的,結果一聽是將車房直接過戶回來,登時大怒,全扔給助理處理。李安生一邊要弄過戶手續,一邊要看房,和趙宇忙得不相上下。幸而李安生比起趙宇來說少了許多顧忌,價格什麽的都不在話下,一切都只盡著環境質量上走,最終定了一套兩室一廳,暫且住著。

李安生和趙宇去簽租房合同,李安生說:“本來想直接買一套,但……”

趙宇面無表情:“你知道吳城現在房價有多貴嗎?”

李安生這才恍然,原來他哥最近就在反覆操心這個事兒。他帶著趙宇去了趟銀行,出來後趙宇與他間隔半米遠。

趙宇仇視地說:“我`操,你不是說全還給你爸了嗎?你不說沒錢了嗎?合著我白操心了啊?你,我們無產階級的仇人。”

李安生哭笑不得:“哥,我就開個玩笑……怎麽就仇人了?我的和你的,有什麽區別?”

趙宇不理,冷著臉往前走,李安生卻沒跟上來。他忍不住回頭瞧,李安生站在原地,有些落寞地看著他。

宇哥心裏的幾十個小人一個三百六十度飛旋撓心抓肺跳踢踏舞,面上不改:“幹嘛啊,不回家了?”

不知道哪個字戳中李總的心臟,李安生笑著跟上,那俊朗眉眼中透出的溫柔笑意把趙宇險些迷了個跟頭。

李安生恃寵而驕,趁著房子還沒有收拾完,帶著趙宇回了趟原先的高檔大平層。他親自下廚燒了一桌菜,把宇哥餵得心滿意足不想動彈,又把人壓在落地窗上再次餵了個心滿意足。趙宇貪圖刺激又覺得羞恥,哼哼唧唧怒罵禽獸。李安生一一接受,臨了分別,將多做的菜打包好讓趙宇帶回家給叔叔阿姨當個夜宵,還頗不舍:“要是早點住在一起就好了。”

趙宇縱欲過度,腿腳發虛,拎著飯盒非常不爽地下車,把車門關得砰砰響。

要搬家就得錢,要裝修就得錢,啥玩意都得要錢。二狗聽聞他哥辭職十分高興,聽聞他嫂子也跟著辭了就不是很高興了,憂心忡忡地替他哥算賬,算來算去都覺得這倆得從霸道總裁愛上我走向貧民夫夫共創業,沖宇哥哀嘆:“哥,本來想茍富貴勿相忘,聽您說的,感覺您就天生勞碌命啊?”

趙宇也愁,去招聘網站上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工作。他本想自己偷偷去跑個招聘會、投投簡歷什麽的,想想李安生之前與他講的長長剖白,猶豫半天,還是把這茬告訴李安生了——省的這人又生出什麽他不重要、趙宇不缺他的這種稀奇古怪的想法。果不其然,趙宇一把這個煩惱跟李安生一講,李安生跟面對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一樣驚喜,抱著親了半天,最後道:“哥,我們開店吧?你當老板。”

趙宇被人攬在懷裏,十分不習慣,正努力爭奪主權,聞言楞了半晌:“……不是吧,真的要貧民夫夫共創業啊?”

李安生:“?”

是的,真的要。

李安生處事能力一流,快到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早就事先打好了主意。他帶著趙宇去了一家正要轉賣的店鋪,店挺好,原是家生意不錯的火鍋店。地段好、位置好找、空間大,趙宇一看就想拍案下決定。然而和人店主一談,那價格也讓趙宇一聽就想轉頭走。畢竟是有大幾百平的地方,又地處市中心,價格也得嚇死人。不僅得算轉讓費,還得加上裝修、房租,零零總總加起來,猶如一座座重山砰砰砰壓下來。

李安生安慰他:“哥,先不急,先把房子的事兒弄好。”

趙宇心覺有理,便先去收拾剛租的房子。那房子有段日子沒人住過,積灰不少,趙宇從頭到尾上上下下打掃了個幹幹凈凈,地板光可鑒人。他十分得意地朝李安生炫耀,李安生卻一點都不高興。趙宇知道這人總是犯病,看自己幹點活就像吃了多少苦似的,也沒當回事兒。他比較當回事的,主要是自己的爹媽。眼看著一天天的過去,自己的衣服什麽開始收拾著搬去,要給爸媽看的“戀人”還沒影呢。

出櫃這事,趙宇是越大越愁。放做七八年前的小趙宇,要他出櫃可不容易,一口酒下去就能壯著膽領著小男友回家了。然而當時趙父母對兒子實行自由放養政策,全無操心,小趙宇那時候也壓根沒想到這茬。事過多年,趙父母社交圈變得狹窄,比之前更加依賴兒子,也讓趙宇更加犯難。爸媽明裏暗裏催了好幾回,趙宇終於松了口,答應今晚帶著人回去。

李安生提早十天開始準備,大熱天的,穿得西裝革履戴著袖扣,被趙宇硬是給扒了下來讓他穿輕松點才肯換。雖然換了套衣服,但也顯得十分重視。他瞞著趙宇挑禮物,想到趙父母之前收禮收到手軟,見過的好東西不少,更加謹慎。他給趙父母準備了成對的手表,另附定好的鮮花和保健品若幹。趙宇一打開盒子瞧了一眼就知道那對手表價格不菲,肉疼得要死:“我的天,你帶著這些幹什麽?你待會是可能被我爸媽打出來的,知道不?”

李安生笑了起來,黑沈的眼睛閃著光亮:“打出來就打出來,我樂意。”

趙宇領著李安生站在自家門外,小聲囑咐最後幾句話:“我媽呢,比較註重形象,估計不會打你。我爸呢,就說不定了。但他近幾年脾氣變好了,不一定會怎麽樣你。主要要提防的就是我媽哭,我媽一哭吧,我爸就火了,那時候你就躲在哥背後,我來扛火力——啊——”

“咚咚咚。”李安生先敲了門。

趙宇踩了他一腳,李安生十分無辜地與他對視一眼。門裏傳來腳步聲。

41

趙父母開了門,與兒子和兒子男朋友面面相覷,四臉懵逼。

趙母嘴唇動了動:“小宇,不是說帶……這是你的朋友?”她頓了頓,微微仰頭看了眼李安生,靈光乍現:“你是……安生?李安生?”

李安生不動聲色地微微擋在趙宇身前,面容俊朗,笑意溫和:“阿姨好,叔叔好。好久沒有來拜訪你們了,這是一點小禮物。”

趙母尚未反應過來,手中收了一堆李安生遞來的禮物,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就這麽把人給放進了家門。趙父已經預料到了什麽,一聲不響,沈沈地望著兩人。兩人坐在沙發上,對面坐著趙父母。過了在門前的緊張,他現在反而大無畏地拉起李安生的手,聲音也不帶抖地宣布:“是的,爸媽,這是我男朋友。”

趙母登時瞪大了一雙眼,下意識地往丈夫那看。趙父點了一支煙,沒有說話。趙母驚慌失措,啊了半天,回頭再看兒子——她二十四五的兒子,高大俊痞,穿的隨隨便便,頭發修得短短,滿眼英氣,哪一點都不像傳說中的娘娘腔。此時他緊緊扣著李安生白`皙修長的手,大無畏地吐出驚天動地的發言,更是顯出曾經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驁不馴來。

趙母當即便更慌了。自從家中變故,趙宇一夜長大,已經很久沒讓她意識到,她的兒子並不生來就是個懂事成熟的男人,反而自小便是個逆著全世界來的混世魔王。她腦內一片空白,想了半天,竟然問道:“什麽…什麽時候開始的呀?”

李安生平靜道:“很久以前了,阿姨。”

趙母心想,好啊,合著她以前成天把這孩子往家裏請,是引狼入室啊!她忍不住仔細瞧瞧李安生。這孩子現在長得白`皙俊朗、溫和有禮,比趙宇不知文雅多少倍,端得一副貴公子的模樣,卻不讓人生厭。而在她的記憶裏,這孩子小時候相比現在,五官更加秀氣精致,漂亮到了銳利的地步。人瘦瘦高高,說話聲音不大,成績特別好,很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兒子帶著他回家的時候,常常攬著肩、摟著脖子,很是護著占著,她那時卻也並未在意。

好啊,誰是狼還不一定呢。趙母回想青春期的趙宇那橫行霸道的少爺派頭,頭暈得發疼。

趙父的煙沒有抽完,煙霧繚繞,彌漫了整個狹窄的客廳。他沈聲道:“你們清楚這是在幹什麽嗎?”

趙父當年入獄,到了今日顯得幹癟沈默,唯有此時顯出些許曾經當官時候的威嚴來。趙宇可曾怕過他爸,面色絲毫不改:“清楚。沒法給您倆帶姑娘回來了,我就他了,沒別人了。”說完,他又將扣著李安生的手緊了緊,他的手掌經過日曬,膚色漸深,骨節分明。李安生望了他一眼,眼中顯出些許擔憂的神色,仿佛一個小媳婦兒。

趙母的神經徹底斷了。

趙母:“趙宇。”

趙宇竟下意識地有些怕:“…您說。”

趙母:“我打死你!”

她隨手拿起趙父剛彈了煙灰的煙灰缸,往趙宇邊上的墻一砸。她沒多大力氣,煙灰缸沒碎,只是驚天動地地嘭一聲,叮呤咣啷地滾了半圈。

眾人愕然,趙父的煙頭都掉了。趙母從來都是不管事的,日子過得盲目又高興。她一輩子沒幹過重活,因為註重形象,也從未當眾發火。此時發了力砸了個煙灰缸還不夠,她站起來拿起抱枕,劈頭蓋臉地往趙宇臉上砸,只砸趙宇,不碰李安生。抱枕還是當年舊沙發剩下的,只有兩個了,她砸完兩個再撿起來繼續砸,趙宇還懵著,趙父先把她給截住,攔著不動,火得踢了兒子一腳:“幹嘛呢你!”

李安生也反應過來,下意識地站起來,卻因對方是趙宇父母而不能還手。他本算得挺好:以他曾經對趙宇爸媽的印象,趙父母都是從錦衣玉食的上中層過來的,都註重形象,無論如何都不會當著外人的面對兒子打罵。此時一出,他也有些摸不清情況。

趙母氣喘籲籲地松了手,雙目泛紅,指著趙宇:“你個混…混賬。”

您別哭別哭。趙宇心裏著急,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哪怕之前給爸媽做點心理建設也不至於這樣啊!

趙母還是哭了,眼淚流下來,沖趙宇哽咽道:“是不是還是怪我啊?你小的時候我沒好好管你,放著你跟別人玩……我知道你那時候混,也沒想到你混成這樣啊!他,”她看了眼李安生,又看回趙宇,“你打架呀、喝酒呀,我都不管你了,你怎麽還禍害別的孩子?!”

趙宇:“……什麽?”

趙母哭哭啼啼,等著丈夫飛奔去熱毛巾給她擦臉,坐在沙發上說:“還不是嗎?安生多大就來我們家了,你怎麽這樣?”

趙宇麻木道:“我怎樣啊?他也就比我小幾個月啊!您忘了嗎!!”

趙母壓根聽不進去,臉上的眼淚都被人擦完了,拉起李安生就往房裏走。李安生不敢甩開,生怕把他未來丈母摔了碰疼了,無可奈何地被半拖半拉進房間裏,臨進去前給趙宇投了個安撫的目光。趙宇還沒來得及接受完全,轉頭一看,他爸正黑著臉看著他。

趙宇:“……您說吧。”頓了頓,“您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有什麽想法,您就說。”

“那我說了。”趙父的面色慢慢的緩和,看著兒子,“小宇,爸爸還是像以前那樣問你,只問這一次。你是認真的嗎?”

趙宇緩慢而莊重地點頭。

趙父:“你考慮過之後的問題了嗎?過幾年,你的同齡人都結婚生孩子了,只有你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你怎麽面對同事、朋友?”

趙宇尷尬道:“嗯…我比較好的朋友,知道這事兒了……他們不怎麽介意……至於同事,我打算以後自己開個店……”

趙父:“你們沒有婚姻的保障,沒有子女養老。”

“結婚也有可能離婚。”趙宇說,“我隨便找一個女孩兒結婚、生小孩,就是對她和孩子負責了?”

趙父嘆了口氣,他顯得越發蒼老,“他看起來和咱們家現在就不是一個地界的人,你怎麽能保證,就能和他處下去?”

趙宇:“爸,沒有必要想這麽多。當年你和我媽談的時候,外婆家條件也比爺爺家好,但你倆也成了這麽多年了。以前我和他早戀的時候,咱們家更有錢,但我一點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同。以前我和他是什麽樣,現在我和他還是什麽樣。那時候我們家出事兒,因為誤會,我們分開了好幾年。現在碰上了,按照你以前講的,就算是緣分。”

“最後幾句話了。”趙父道,“爸爸一直希望你能自由地做你想做的。你小時候在外面成天打架惹事,我們也不管你,因為覺得你始終有顆善心,明白自己想要什麽。爸爸不反對你這件事,我只難過,爸爸當時做錯了事,不然你現在能有更多底氣。”

趙父平時甚少講自己的想法,此言一出,趙宇只覺得自己眼眶酸疼。他喘了兩口氣,與他的父親像好哥們兒那樣狠狠地擁抱。

房間裏。

這邊氣氛與外邊截然不同。

趙母深陷自己的腦補中出不來,一口咬定自己兒子當年太過混賬,拐了別人家成績優異、長相好看的小男孩上了歪路。她深深懊悔自己教育失當,難過地長籲短嘆。李安生哭笑不得,安慰了半天,反覆表示並不是趙宇的鍋,是他倆當時青春期躁動互相相處著就看對眼了雲雲。趙母不信:“你別安慰啦。我們家趙宇,我自己清楚,那孩子被我們慣壞了,是不是常讓你生氣?”

李安生當真認真思考半天,然後道:“沒有。”

趙母:“不會吧,他現在也就算了,以前也不惹你生氣?我那時候見到他就煩,後悔生他後悔了十來年呢。”

李安生忍笑:“他那時候脾氣是不好,但心不壞。”

趙母:“心倒是不壞,脾氣就太壞了。我成天逛街到一半就被老師一個電話叫去學校,怎麽那麽煩人呢。”

兩人煞有其事,就趙宇的脾氣一言一語地批判了一番。趙母唱紅臉,李安生唱白臉。一個負責批評,一個負責圓話,搭配完美。李安生倒還堅守底線,說了半天就繞著趙母的話兜圈,不肯說半句他哥壞話。趙母心裏反而舒坦,怎麽看李安生怎麽覺得可惜。若人家說女兒是水靈靈大白菜,兒子是豬,那他家的怎麽翻越豬圈、把別人家那英俊帥氣的小豬給拱了啊?打壓競爭對手呀?趙母批判了自己兒子半天,最終慨嘆道:“安生,小宇他有時候吧,是真的不懂。這麽幾年,他過得很辛苦,長大了不少,我們看著都心疼。但他這幾年也沒找別人,估計待人上呀,還是以前那德行。他要是再犯軸、脾氣不好了,你也別怪他。說實話,我和他爸爸管得都少,這都怪我們。”

李安生認真道:“阿姨,您別這麽說。我特別感謝您和叔叔,沒有你們,我也碰不上這麽好的他。如果您願意接受我,不覺得我冒昧,我願意把你們當作我自己的父母。我也有不好的地方,但我會和他一起改進。”

趙母楞楞地看了他半晌。

李安生:“?”

趙母楞楞地:“我接受你們了?”

李安生的表情險些裂了。他頭一次露出明顯的慌亂:“您、您不願意?”

“那我有個手鐲,要傳兒媳婦的,”趙母稀裏糊塗,“我該給你?”

李安生也糊塗了,下意識地婉拒:“不不不,您留著。”

他最終還是帶著手鐲回去了。

爸媽分別被兩人解決,趙宇那邊解決得感人肺腑,李安生這解決得一頭霧水。李安生原來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包括怎麽跪、怎麽求情、怎麽護著趙宇,不說八年抗戰,怎麽著也有八個月抗戰的作戰計劃。結果兩人回了趟家,不過一個小時,就和平解決。沒有傷亡、沒有動亂,連煙灰缸都沒摔碎。四人甚至和平地吃了晚飯,席間雖尚有尷尬,但也沒有僵硬到無話可說。直到趙宇和李安生出了家門,懷裏揣著傳家手鐲,明亮亮的月光映出二人的影子的時候,他們才恍然發覺,他們出櫃了,被父母認可了。

趙宇笑了笑,他有滿肚子的話想說,到了喉嚨口,卻發現沒有語言可以形容他的心情。他哎了半天,側頭看李安生。四目相對,李安生的那雙眼睛裏,透著柔和的月光碎片,盈滿了愛意。

42

當漫長的梅雨季節過去,炎熱的盛夏到來了。吳城冬冷夏熱春秋短,大夏天的,溫度飆升,大片大片的金色陽光與聒噪的蟬鳴交織。

在這個與任何一年都沒有不同的盛夏裏,趙宇和李安生開始正式同居生活。

新房其實還沒怎麽弄好。原住戶只做了簡單的裝修,家具有很大部分都帶走了,更顯得空空落落。趙宇和李安生暫時添置了一些東西,勉強先住起來。本來他想勸父母與他們一起住,趙父母卻堅決拒絕了。趙宇想想倒也沒錯,之前的家蝸居老城區,雖然嘈雜不清凈,但地理位置好,生活很方便。二來現在這個屋子的租金都是李安生交的,等以後他攢的錢更多了,幹脆再給父母買一套新的。因此,他與李安生住了主臥,將次臥改成了書房。

初搬進去,李安生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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