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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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櫃子上放著尹揚的手表、戒指、鑰匙，還有一些小零碎。
尹揚原本的衣服已經被全部換成柔軟的白色棉布衣褲, 沒有拉鏈也沒有扣子, 只靠幾根帶子固定。
“雖然很俗套, 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句，為什麽是我？”尹揚平靜的躺在單人床上，對史密斯說話就像對普通陌生人那樣客氣，沒有哀求也沒有咒罵，從容自若, 完全不像一只被捆在廚房裏的待宰羔羊。
史密斯對他的態度十分滿意：“我很高興可以與尹先生正常溝通，這對我們進行下一步的研究有很大的幫助。”
靠墻的實驗臺上放著一個大號的電飯煲模樣的儀器，尹揚在程立雪那裏見過，那是血液離心機。
史密斯用鑷子夾出一根采血管, 裏面盛著淡黃色的液體。
“猜猜這是什麽？”
“汽油。”尹揚此時已經放飛自我, 反正回答正確又沒好處。
史密斯笑著搖搖頭：“蕭小姐對我說尹先生是一個非常幽默風趣的人, 今天一見，果然如此。如果能夠找出您身上的秘密, 那麽對全世界來說, 您的價值，確實比汽油對工業世界更加重要。”
“關於我喜歡男人的秘密？”尹揚微笑地看著蕭思南翻了一個白眼。
“尹先生還記得在金米爾區的那家商場嗎？有人從天而降，落在水池中, 當時在一樓中庭附近被帶血水滴濺到的，共有二十七人，後面進來的六名工作人員，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 與那名死者的血液高密度接觸。”
史密斯看著尹揚，眼中帶著笑意：“他們都死了，唯獨您沒事。”
“大概……我站得遠。”
“不，從監控畫面中，我們看到，站在您背後的人，也已經在死亡名單中。”
除非水滴是外星人派來的智能產物，否則它們是不會繞過尹揚的。
史密斯又繼續說道：“據蕭小姐所說，您從金米爾區商場回去之後，曾經有一次昏睡了很長時間，當時您在發高燒，但是您的那位助理，似乎並沒有發現這一點。”
“是的，阿玉是一個粗心的男人。”蕭思南無奈地輕嘆，“還是我準備了退燒藥，又怕他吃醋，只能悄悄的放在您的水裏，我是不是一個體貼的好女人？”
尹揚想起那天下午的陽光，非常暖和，暖到幾乎要把人燒起來似的，原來不是陽光暖和，而是自己在發燒……然後……陳玉為自己拿衣服的時候，蕭思南給他倒了杯水，水的味道有些微甜，他以為是瓶裝水本身的味道，並沒有多想。
“那又能說明什麽？中世紀的黑死病也沒弄死所有人。與艾滋病人負距離接觸的人，也不是個個都中招。”尹揚懶懶地說道。
其實他已經明白史密斯把自己弄來是想幹什麽，致死率這麽高的病毒攻擊下，有一個近距離接觸的人居然沒事，確實值得研究研究。
史密斯笑著將裝著尹揚血清的采血管放回離心機：“是的，我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們又進行一次實驗，通過肌肉註射，讓高純度病毒直接進入您的體內。”
尹揚微微瞇起眼睛，想不起來：“什麽時候？”
站在一旁的蕭思南輕笑道：“尹總真是無情，在樓道裏親了人家，現在就說想不起來了。”
尹揚的記憶瞬間定位在那個午後，他走向樓頂時，發現蕭思南正從樓上下來，然後被她糾纏九之後，脖子有一點刺癢，記得陸雲峰說看見紅點。
“原來是那次，美甲原來也可以兼具實用性。”尹揚看著蕭思南的手指甲，上面幹幹凈凈，那顆食指上的浮誇假寶石連帶著其他彩繪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史密斯看著尹揚的眼神灼灼，好像財迷看見了金山：“被那樣高純度的病毒直接肌肉註射，按理說，您應該連一層樓都走不完，就會病發，但是，您卻一點事都沒有。後來的自我隔離，也只不過是您自己的疑神疑鬼而已。我實在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身體，可以達到這樣的效果。所以，就把您請來，希望可以找出答案。”
“貴國請人的方式真是與眾不同。”尹揚眨了眨眼睛，這是他現在全身上下為數不多，可以自由活動的部分。
“對此我感到很抱歉，不過如果我先向您提出請求，您會願意嗎？”
“代價足夠的話，也不是不能談。”
“所以……”史密斯笑笑，“您看，我現在並不需要為與您進行談判拉鋸戰，取消中間環節，縮短時間，才是高效有益的行為。”
尹揚又想到一個問題：“病毒，是您們研發的嗎？”
“為什麽這麽說？”
“不然，與我距離那麽近的蕭小姐怎麽不怕給我註射病毒之後，自己也染上？如果不是已經註射了疫苗，我很難想像，像蕭小姐這樣面面俱到的人，會為了證實一個猜想，而把自己給搭上。可以，但是沒必要。”
“啪啪啪。”史密斯連鼓三下掌，“尹先生真的很聰明。”
尹揚閉了閉眼睛：“那具從天而降的屍體，大概，不，一定也是您們的傑作。”
“非常正確。”史密斯讚許道，“我們需要大量的臨床實例證明病毒的傳染性和致死效果，在這種經常爆發超級細菌，而大多數人都對衛生防疫一無所知的地方最合適不過。人生百年，總有一死，為科學獻身是他們的榮耀。”
尹揚冷冷的看著他：“那您怎麽不獻身？”
“因為我的作用還沒有人可以替代，如果有那麽一天，確實有這個必要的話，我會義無反顧。”
知道跟他在這個問題上沒得聊，尹揚隨口道：“您的祖上是不是有東桑國731部隊的血統？”
“尹先生，您實在是太令人驚喜了，”史密斯微笑，“雖然我與東桑國並無淵源，但是，在二戰之後，我們秘密收留了許多來自731石井部隊的科學家，他們被保護的很好，繼續從事研究工作，他們的智慧不應該被政治和道德所埋沒。”
尹揚閉上眼睛，手指緊握成拳，他努力保持著呼吸平穩，又緩緩將手指打開。
“哦，尹先生，請不要這樣，我明白在戰爭期間，東桑國的人對華國人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他們也偷襲過我們的珍珠港，但是，我認為，人類不應該讓仇恨把自己局限在過去，科學和藝術是沒有國界的，好的東西就應該拿來使用。”
尹揚深吸一口氣：“為了我們可以繼續心平氣和的相處下去，還是不要再繼續這個話題了。說點輕松愉快的吧，您打算今天把我抽幹？”
“哦上帝，您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想法，誰會想要殺掉一只會下金蛋的母雞。”
看著尹揚的臉色，史密斯笑著攤開雙手：“抱歉，無意冒犯，這只是一個比喻。”
“那您打算這麽一直綁著我？”
“當然不會，這樣的過度壓迫會導致局部組織潰爛壞死。只要您與我們配合，我會給您一定的自由。”
“要是今天的血抽完了，我想起來活動活動，可以嗎？”
史密斯非常紳士地欠了欠身：“當然可以，如果早知道尹揚是如此好溝通的人，我也不必使用這麽粗魯的手段。再次向您致以誠摯的歉意。如果您在生活上有什麽需要，也請與我聯系。”
“我希望在這裏的生活，不要過得那麽無聊。能看看天空草地，還能有點可以打發時間的東西。”
史密斯笑笑：“如您所願。”
說罷，他叫來一個人，耳語了幾句，那人點點頭，匆匆離開。
一個研究員上前為尹揚一個個解開拘束環，尹揚慢慢動了動手指，指尖冰冷，胳膊無力且發軟，是血液大量流失之後的後遺癥，不說周圍站著幾個荷槍實彈的警衛，只怕站在實驗臺邊忙碌的十幾個研究員一湧而上，都能把他按在地上。
重新站起來之後，尹揚深吸一口氣，似乎被屋裏的空氣刺激到，他捂住嘴，開始劇烈的咳嗽，咳到彎下腰，史密斯並沒有打擾他，只是等他咳完之後，溫和的問道：“您還好嗎？”
“特別好……如果您們實驗室裏的電子元器件受熱時的味道稍微淡一點，會更好的。”尹揚直起腰，臉色因咳嗽而染上一抹緋紅，“也可能是我感染了肺結核什麽的……”
“放心，您的身體非常健康。”
“史密斯先生，我有一個問題。”尹揚站在一臺高精度儀器旁，問道，“您們實驗室裏有這麽多看起來很貴的東西，一定不是走的國家財政支出，是哪家公司有幸投資了您們？”
史密斯的神色不定，沒有回答。
尹揚笑笑：“不必緊張，想必您也知道，我是一個商人，只要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就可以踐踏世間法律道德人倫的那種。我的公司，在東半球也是有頭有臉的，投資生命科學與基因工程是許多公司的選擇，我一直想找到一個切入點，但是卻總是找不到令我滿意的項目。如果您有意向，我也可以投入資金，當然，您們用我的血做實驗，也要計在投資數額裏。”
“尹先生真是不斷給人帶來意外。”史密斯見過家世普通的“實驗材料”痛哭流涕、痛不欲生，也見過有點身家的人想花錢買命之類的一系列行為。
就是沒見過居然還有心情談投資的。
尹揚對商業的態度，就像他對科學的態度，可以摒棄一切感情因素，只談利益。
“如果我們在別處相識，一定會成為很好的朋友。”史密斯遺憾地說，“抱歉，我們的投資份額已經滿了，暫時不接受新的投資。如果將來出現空缺，我會第一個通知您。”
尹揚聳聳肩：“好吧，那麽，這些東西我可以拿走嗎？”
他指了指櫃子上的戒指手表等物。
“當然可以。”
“還有我的衣服呢？那是高級手工定制的西裝，很貴。”
“已經為您送洗了，很快會送到房間，不過，大多數時候，我還是建議您最好穿著身上這套衣服，方便我們工作。這是用埃及長絨棉織成的高支數棉布，相信它並不會讓您感到不適。”
“確實如此，如果有絲綢，我會更高興的。”
尹揚將戒指手表一件一件的戴上。
“我的手表裏的零件是不是都已經被一件件仔細檢查過了？無法享受正規保修？”尹揚笑道。
史密斯微笑：“很抱歉，這只是為了安全考慮，如果您願意，我可以再送您一塊一模一樣的，如果這塊表對您有特殊意義，那麽江詩丹頓的官方維護記錄上會增添這一條，不會對您的保修有任何影響。”
“那最好不過，謝謝。”尹揚最後為自己戴上戒指，在蕭思南的帶領下，穿過同樣被白慘慘的光照著的無人走廊。
蕭思南打開一扇門：“尹先生，裏面請。”
憑良心說，這間屋子不錯，裏面雖然沒有裝修，或者也可以稱之為北歐極簡風的裝修，但是屋子裏有書、VR游戲機，游戲主要是滑雪、網球等等室外項目，充分滿足了可以看見天空與綠草的要求，也有紙筆，可以練書法，也可以寫小黃文。
蕭思南轉身要走，尹揚笑著問道：“不進來坐坐？”
“不了呢，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喲。”蕭思南沖他一笑。
“這有什麽關系，我也有男朋友，我現在特別想知道一件事，你對陳玉，是一開始就抱著利用的心態嗎？”
回答他的是一聲“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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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峰回到酒店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一樓商務中心那裏亮著燈，神通廣大的酒店老板不知從哪裏搞來了柴油，據說可以維持照明六個小時。
房間裏，受到巨大打擊的陳玉失魂落魄的坐在床邊發楞，董力在一邊想勸他，又沒什麽話好說，也只能默默陪著。
尹揚被人綁走，生死不明，陸雲峰難過得如同萬箭穿心，但是常年居於上位，讓他早已習慣將個人的情緒隱藏在心底，否則連他都撐不住，員工豈不是更要崩潰。
“董力，讓陳玉一個人靜靜，商務區有電了。”陸雲峰輕聲道。
兩人離開房間，準備下樓時，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是陳玉，他手裏拿著筆記本電腦，默不作聲地跟過來。
“你還好嗎？”董力擔心地問道。
陳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不好也要工作啊，不然老板過幾天回來，發現我偷懶沒幹活，是要扣工資的。”
“尹總他不是這樣的……”董力楞楞的剛說了半句，轉而才悟到了什麽，便不再開口。
商務區剛剛來電，人還不多，坐在沙發上的人們，有些還保持著鎮定，更多的人已滿是滿面愁容。
陸雲峰通過自己的關系，到處聯系一切可以聯系的雇傭兵和私人衛隊，他不計代價也要找到尹揚的下落，但是以現有的人手，光是找到尹揚被藏在什麽地方，就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
忽然董力對陸雲峰說：“喬總要找你。”
“找我？”陸雲峰不解，喬瑜找他幹什麽，為什麽不直接找？她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聯系方式。
董力將自己的筆記本遞過來，是一個怪怪的視頻界面，那是海思公司內部的加密頻道，輕易無法被監聽。
耳機裏傳來喬瑜的聲音：“尹揚的定位已經確認。”
陸雲峰有些驚訝，喬瑜怎麽知道尹揚被綁架了？
對話窗口很快收到一串座標，那裏是一所外資制藥廠的病毒實驗室，戒備森嚴，從衛星上看，那裏根本就是一座堅不可摧的城堡。
把救人的訂單發出之後，陸雲峰問道：“你怎麽知道尹揚出事了？”
“是我把我的定位儀給他了，昨天他跟我要的……”董力“嘿嘿”的抓著頭。
自從尹揚上次出事而定位儀很難找到位置之後，海思各位工程師們加大研發力度，保證升級版定位儀可以突破大多數屏蔽幹擾，以及全球衛星定位，誤差不超過10米。
董力身上這枚是測試品，研發部讓出差員工身上帶著定位儀滿世界跑，一方面做技術測試，確定沒有盲區，一方面做為上班打卡，有事沒事可以監控此人上班時間是不是在應該待的地方。
工程師們發現已經被標記為“疫區被封閉”的董力，竟然穿越整個封閉區，跑到了一間與海思公司毫無業務聯系的病毒研究所，於是馬上向人力資源部匯報。
這邊人力資源部給董力記上一筆“去向可疑”，那邊董力通過內部網絡直接與喬瑜聯系，告訴發生的一切，以及請求定位。
想起尹揚將自己推開的決然身影，還有那句從容不迫的“等你來接我”。
陸雲峰原以為尹揚只是篤定那些人不會要自己的命，才會把他推出窗外，而自己留下。
沒想到，尹揚早就已經做好了下一步的計劃。
是啊，他的尹揚，從來就不會做莽撞的事。
“就是因為有了定位儀，他才有恃無恐的作死，你就不應該給他。”陸雲峰嘆了口氣，語氣並不強硬，他也知道自己是在遷怒無辜的董力。
董力反過來一句話把他更加無語：“如果沒有把定位儀給尹總，他就不會這麽做了嗎？”
尹揚不僅還會這麽做，還會因為沒有定位儀而讓事態變得更糟糕。
在這個國度，只要錢到位，沒有什麽搞不定，陸雲峰通過關系網，從軍方那裏尋求火力支持。黑焰隊員個個技能強悍，軍用裝備沒有他們不會用的。
不料對面卻說：“因為某種原因，我們不能在明面上與對那邊發生對立，希望你能諒解，不過我們可以借給你一架垂直起降戰鬥機，但是，不能對外說是我們借的。”
“我偷的！”
對面一楞，不知道是讓人知道，親手借出去這件事比較難以收場，還是被人從空軍基地偷了一架戰鬥機更加丟臉。
“好。”對面一咬牙一跺腳，看在錢的份上，臉算什麽，如果臉皮可以論斤稱，他可以在臉皮裏摻上鉛塊，打包賣。
程立雪那邊發來消息，所有的行前準備就緒，已經獲得入境許可，醫療隊以及“醫療隊的保安”將會在明天中午到達。
在得知尹揚的情況之後，程立雪也想到也許是尹揚身上帶著什麽特別的免疫細胞，或是抗體。
“他不會有事的，只有活人才能連續不斷供……”程立雪猛地咬住舌頭，這事聽起來更可怕。
唯一的安慰是那些人不會弄死尹揚。
人活著，就有希望。
找人、找武器、確認病毒實驗室的內部信息……陸雲峰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現在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坐在沙發上，束手無策的等待，令陸雲峰感到非常的焦躁不安，一定要做點什麽才能安心。
陸雲峰從蕭思南開始入手，一點點的將她從小生活的軌跡翻出來，所有過從甚密的朋友一個個被挖出來，再翻找他們的秘密。
終於，他發現蕭思南曾經在某個軍事基地當過兵，拍了不少照片po 在國內的社交媒體上，向國內的女孩子們宣傳，女兵可以強大又美麗，不會受到歧視，歡迎來當兵換綠卡。
後來她退伍進了一家公司，那家公司看起來沒什麽特別，陸雲峰仔細翻查控股人名單，發現了一家公司是持股人，再往下翻查，那個公司的老板是史密斯。
照片被程立雪貼在靶紙上，用飛刀問候一遍又一遍的那個史密斯。
“他？”程立雪皺眉，“我知道他以前鉆研過細菌武器，後來因為國際社會對戰爭手段的各種限制，他就沒有……或者說，沒有在明面上繼續，轉而研究人類的長生不老。”
說到這裏，程立雪也認為確實有可能是史密斯幹的，研究細菌武器也不耽誤研究長生不老，完全是兩個課題組的選項，只要有人肯出錢，研究多少個課題都完全不是問題。
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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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敲門，是送飯的。
飯菜的品種乏善可陳到無聊，與食物一起送來的還有各種補血造血的營養劑。
“就不能考慮給我弄點好吃好喝的食補嗎……唉……”尹揚對五分熟的牛排，粘乎乎的鷹嘴豆，還有怪裏怪氣的一丁點感情也沒有。
連續吃了三頓極其無聊的飯之後，又有人開門，進來的是蕭思南。
“出來。”
尹揚跟著她走出來，閑著也是閑著，又問：“你對陳玉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嗎？”
“進去。”蕭思南依舊沒有回答他的話，將他推到實驗室裏。
史密斯彬彬有禮地向尹揚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他自己坐在采血用的躺椅上。
尹揚看著研究員用消毒棉球在自己胳膊的皮膚上擦來擦去，采血針紮進靜脈，暗紅的靜脈血流進血袋。
“今天采血量會比昨天多一點，不用擔心，不會危及生命。”史密斯坐在他身邊。
尹揚關心的則是另一個問題：“我的血到底有什麽特別之處？”
史密斯沈吟片刻。
“難道，昨天並沒有得到任何研究成果，我的血白抽了？”尹揚的態度完全不像性命攸關，而是“我投下去的錢就這麽打水漂了？！”
“事實上，不是您的血有什麽特別之處，尹先生……而是您的DNA，非常與眾不同。我不知道我所說的，您能不能聽明白。”
史密斯到底骨子裏還是一個做科研的，遇上一個特殊的案例，就有一種想找人分享的沖動，然而這是絕密，沒有人可以聽他說，難得這個“實驗體”對聽他講故事這麽有興趣，他也毫不避諱的說給他聽。
“我們原本以為，你不會受到病毒的影響，是因為體內本身已經具有抗體，或是其他免疫機制，但是，當我們試圖直接使用病毒，對你的影響基因片段進行修改時發現，你的身體機能與別人的完全不一樣。
類似肝炎、艾滋病這樣的RNA病毒，在侵入人體以後會首先進行一個逆轉錄，生成DNA，並且把這個DNA插入人類基因的片段中，然後才可以正常覆制病毒。
這些插入人類基因組的病毒片段，有可能損害了人類原有的功能。同時會刺激人體改變原有的行為……”
“比如精神分裂癥？”尹揚想起行為瘋瘋癲癲的那些人。
“不，是類似打噴嚏和咳嗽，這是病毒為了擴散和繁衍而迫使人體發生的非主觀意識行為……沒有人，會不受任何細菌或病毒的幹擾，無論如何，都會有影響。但是，我們進行了許多次嘗試，用了無數種病毒，想要插入你的基因片段，都失敗了。就好像……”史密斯皺著眉頭，努力想形容詞。
“就好像我們企圖把一張紙片插進一塊鋼板，完全沒有辦法做到。高純度的P病毒註射進入你的體內，就好像水從瓷磚表面流過，什麽都沒有留下。這很不正常。”
史密斯皺眉看著尹揚，像看著一個大怪物。
“你生過病嗎？”
“發燒算嗎？”
“什麽原因引起的。”
“外傷。”
“不算，那是免疫系統。”史密斯的樣子苦惱極了。
系統？
尹揚赫然想起幾百年沒有搭理過的系統了，連自己都快要忘記自己是個穿書的反派boss。
“系統，你還在嗎？”他嘗試著在腦海裏召喚系統。
【有事直接說話，不要問在不在。】
“我的基因是什麽情況？”
【你的本體不是在這個世界產生的，所以這個世界的任何東西，無論是人類技術或是病毒，都無法作用於你的身體。】
“那我為什麽會發燒？還會受傷？”
【情節需要。】
“……我總是反攻不成是什麽原因，也是情節需要，所以限制了我的輸出嗎？！”
【請好好檢查一下自己的內心，不要把所有的鍋都甩在我們系統頭上。】
“現在情節發展成什麽樣了？原劇情還有嗎？比如打小三，挖腎，進監獄，掛城墻……”
【由於你強占了女主原本的位置，除了所有人物的人設和你自己的身體還保持原樣之外，其他一切隨機發展。情節已經完全發展到原作者都無法辨認的程度，現在此書已不在系統管轄範圍之內，以後我們別聯系了，永別。】
腦海裏的聲音徹底消失了，仿佛與哪裏的聯系也割斷了似的。
尹揚怔怔地發呆。
“尹先生？”史密斯叫了他一聲。
“嗯？”剛剛被系統拋棄的尹揚這才回過神來。
史密斯企圖通過向尹揚詢問他的家族史，來研究這是家族遺傳，還是基因突變造成的結果。
做為一個真正意義上從石頭裏崩出來的人，尹揚也不知道有什麽可說的。
反派boss根本就沒有家人這種設定，在尹揚的履歷中，他就仿佛是從孤兒院撿回來的一樣，打小在國外讀寄宿學校，畢業回國直接繼承了億萬家財還有員工們忠心耿耿的尹氏集團。
史密斯甚至想到了去尹氏家族墓地去挖骨頭。
墓地？那是不存在的。從某篇古老的新聞裏，他找到了一則消息，富豪尹氏夫婦在葬身百慕大三角。
尹氏夫婦的父母呢？沒有任何記載，尹揚更不知道。
“這不合理！”史密斯死死盯著尹揚，好像是他故意隱瞞了一樣。
尹揚聳聳肩：“按照空氣動力學的理論，大黃蜂還不能飛呢。”
盡管這個理由不能說服史密斯，但是他也沒有證據證明尹揚刻意隱瞞。
其實他對病毒的事不是很在乎，總是研究殺人，對他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當一個人，有錢有權有足夠大的影響力，活在世上特別舒服的時候，自然就希望活得更久一點。
因此史密斯才會從病毒轉向研究長生不老，在DNA雙螺旋結構的兩端各有一種叫端粒的東西，每次細胞分裂，端粒都會縮短一點，端粒消耗完細胞就雕亡。
如果能控制端粒酶，就能讓細胞無限分裂，讓人永不衰老。
史密斯一直在嘗試使用各種手段激活端粒酶活性，延緩衰老，但是一直失敗。
後來，他接受了秘密機構的任務，轉頭研究專門針對某種特定基因組的基因病毒武器。尹揚的出現，對他來說是一個大大的意外和驚喜。
世上竟然有人可以完全不受病毒的影響。
那麽，雖然不能保證長生不老，但是至少可以排除其中一種死亡原因。
這年頭，願意花錢做癌癥基因檢測的人就這麽多，如果可以人工控制基因，讓基因不受病毒影響，將會有更多的人願意為之瘋狂花錢。
只是這個實驗體太糟糕，居然沒有家族可以研究。
史密斯並沒有氣餒，他相信，沒有一個人，是可以憑空冒出來的，至少有幾萬幾十萬上百萬的人，與他有著同樣的人種基因譜系。
很快，這邊的病毒使用結果總結調查就要完成了，他和他的團隊將要回到母國的實驗室，史密斯決定把尹揚也一並帶走，慢慢研究他身上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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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
國際機場。
浩浩蕩蕩的援助醫療隊下了飛機後，直接乘車進入防疫封鎖區。
住在大酒店裏的人們隔著窗戶，遠遠的看見從破破爛爛的街道上，開過來一支整整齊齊的車隊，車隊上鮮艷的紅旗和紅十字刺得他們熱淚盈眶，歡呼雀躍。
醫療隊迅速進入工作狀態，對所有住客進行血液檢查。
陸雲峰一邊測，一邊調集人手，準備對堡壘一般的病毒實驗室發動進攻，把尹揚搶出來 。
“我也去。”程立雪把手裏的東西收拾好，便起身要跟蔡誠一起走。
“你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陸雲峰十分嫌棄他。
程立雪冷笑一聲：“老子在亞丁灣打過活人，你這個只會打飛靶的人都能去，我為什麽不能去。”
陸雲峰一時忘記程立雪曾經在戰亂之地當過無國界醫生，殺過人也救過人，被稱為死神與天使的愛情結晶。
“來吧。”
三人登上樓頂，在直升機平臺已經有一架小型直升機載著他們前往軍用機場。
他們與等待多時的黑焰與紅火匯合，黑焰與紅火乘坐的是雇傭軍組織的直升機，因此不算軍方物資。
蔡誠坐上垂直起降戰鬥機。
“我還要再偷一架那個！”陸雲峰突然指向停在停機坪上的一架武裝直升機，把站在一旁的負責人嚇了一跳：“讓你們在這裏起降，借一架戰鬥機已經是很過份的要求了。”
“一百萬！”陸雲峰廢話不多說，直接張口報價。
負責人連連搖頭：“不不不，那是我們花了兩億美刀新買的，如果碰壞了……”
“兩百萬。”
“這不是錢的問題，要是弄壞了，我沒有辦法交待。”
“三百萬！”
“親愛的朋友，真的不行。”
陸雲峰看著他，露出如狼一般的邪惡笑容：“我租你這個機場起降和那架戰鬥機付的錢，你給你上司分了嗎？分了多少？”
負責人的心臟猛然一跳，分肯定是分的，否則這麽大動靜，他沒法交待。
只不過，他把陸雲峰報的價格稍微打了個七折，告訴上司，要是讓那個愛財如命的上司知道自己從中撈了一大筆，別說仕途不保，只怕連小命都沒了。
“三百五十萬！你把它開走！”負責人咬牙切齒，“記得還回來！”
“嗡嗡嗡……”
從軍用機場升起六架武裝直升機，還有一架鷂式戰鬥機在後面緊跟。
途中，不斷有一架或兩架直升機加入。
隊伍如同一根鋒利無匹的箭矢，在夜空下向目標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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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揚原本的衣服已經被全部換成柔軟的白色棉布衣褲, 沒有拉鏈也沒有扣子, 只靠幾根帶子固定。
“雖然很俗套, 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句，為什麽是我？”尹揚平靜的躺在單人床上，對史密斯說話就像對普通陌生人那樣客氣，沒有哀求也沒有咒罵，從容自若, 完全不像一只被捆在廚房裏的待宰羔羊。
史密斯對他的態度十分滿意：“我很高興可以與尹先生正常溝通，這對我們進行下一步的研究有很大的幫助。”
靠墻的實驗臺上放著一個大號的電飯煲模樣的儀器，尹揚在程立雪那裏見過，那是血液離心機。
史密斯用鑷子夾出一根采血管, 裏面盛著淡黃色的液體。
“猜猜這是什麽？”
“汽油。”尹揚此時已經放飛自我, 反正回答正確又沒好處。
史密斯笑著搖搖頭：“蕭小姐對我說尹先生是一個非常幽默風趣的人, 今天一見，果然如此。如果能夠找出您身上的秘密, 那麽對全世界來說, 您的價值，確實比汽油對工業世界更加重要。”
“關於我喜歡男人的秘密？”尹揚微笑地看著蕭思南翻了一個白眼。
“尹先生還記得在金米爾區的那家商場嗎？有人從天而降，落在水池中, 當時在一樓中庭附近被帶血水滴濺到的，共有二十七人，後面進來的六名工作人員，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 與那名死者的血液高密度接觸。”
史密斯看著尹揚，眼中帶著笑意：“他們都死了，唯獨您沒事。”
“大概……我站得遠。”
“不，從監控畫面中，我們看到，站在您背後的人，也已經在死亡名單中。”
除非水滴是外星人派來的智能產物，否則它們是不會繞過尹揚的。
史密斯又繼續說道：“據蕭小姐所說，您從金米爾區商場回去之後，曾經有一次昏睡了很長時間，當時您在發高燒，但是您的那位助理，似乎並沒有發現這一點。”
“是的，阿玉是一個粗心的男人。”蕭思南無奈地輕嘆，“還是我準備了退燒藥，又怕他吃醋，只能悄悄的放在您的水裏，我是不是一個體貼的好女人？”
尹揚想起那天下午的陽光，非常暖和，暖到幾乎要把人燒起來似的，原來不是陽光暖和，而是自己在發燒……然後……陳玉為自己拿衣服的時候，蕭思南給他倒了杯水，水的味道有些微甜，他以為是瓶裝水本身的味道，並沒有多想。
“那又能說明什麽？中世紀的黑死病也沒弄死所有人。與艾滋病人負距離接觸的人，也不是個個都中招。”尹揚懶懶地說道。
其實他已經明白史密斯把自己弄來是想幹什麽，致死率這麽高的病毒攻擊下，有一個近距離接觸的人居然沒事，確實值得研究研究。
史密斯笑著將裝著尹揚血清的采血管放回離心機：“是的，我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們又進行一次實驗，通過肌肉註射，讓高純度病毒直接進入您的體內。”
尹揚微微瞇起眼睛，想不起來：“什麽時候？”
站在一旁的蕭思南輕笑道：“尹總真是無情，在樓道裏親了人家，現在就說想不起來了。”
尹揚的記憶瞬間定位在那個午後，他走向樓頂時，發現蕭思南正從樓上下來，然後被她糾纏九之後，脖子有一點刺癢，記得陸雲峰說看見紅點。
“原來是那次，美甲原來也可以兼具實用性。”尹揚看著蕭思南的手指甲，上面幹幹凈凈，那顆食指上的浮誇假寶石連帶著其他彩繪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史密斯看著尹揚的眼神灼灼，好像財迷看見了金山：“被那樣高純度的病毒直接肌肉註射，按理說，您應該連一層樓都走不完，就會病發，但是，您卻一點事都沒有。後來的自我隔離，也只不過是您自己的疑神疑鬼而已。我實在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身體，可以達到這樣的效果。所以，就把您請來，希望可以找出答案。”
“貴國請人的方式真是與眾不同。”尹揚眨了眨眼睛，這是他現在全身上下為數不多，可以自由活動的部分。
“對此我感到很抱歉，不過如果我先向您提出請求，您會願意嗎？”
“代價足夠的話，也不是不能談。”
“所以……”史密斯笑笑，“您看，我現在並不需要為與您進行談判拉鋸戰，取消中間環節，縮短時間，才是高效有益的行為。”
尹揚又想到一個問題：“病毒，是您們研發的嗎？”
“為什麽這麽說？”
“不然，與我距離那麽近的蕭小姐怎麽不怕給我註射病毒之後，自己也染上？如果不是已經註射了疫苗，我很難想像，像蕭小姐這樣面面俱到的人，會為了證實一個猜想，而把自己給搭上。可以，但是沒必要。”
“啪啪啪。”史密斯連鼓三下掌，“尹先生真的很聰明。”
尹揚閉了閉眼睛：“那具從天而降的屍體，大概，不，一定也是您們的傑作。”
“非常正確。”史密斯讚許道，“我們需要大量的臨床實例證明病毒的傳染性和致死效果，在這種經常爆發超級細菌，而大多數人都對衛生防疫一無所知的地方最合適不過。人生百年，總有一死，為科學獻身是他們的榮耀。”
尹揚冷冷的看著他：“那您怎麽不獻身？”
“因為我的作用還沒有人可以替代，如果有那麽一天，確實有這個必要的話，我會義無反顧。”
知道跟他在這個問題上沒得聊，尹揚隨口道：“您的祖上是不是有東桑國731部隊的血統？”
“尹先生，您實在是太令人驚喜了，”史密斯微笑，“雖然我與東桑國並無淵源，但是，在二戰之後，我們秘密收留了許多來自731石井部隊的科學家，他們被保護的很好，繼續從事研究工作，他們的智慧不應該被政治和道德所埋沒。”
尹揚閉上眼睛，手指緊握成拳，他努力保持著呼吸平穩，又緩緩將手指打開。
“哦，尹先生，請不要這樣，我明白在戰爭期間，東桑國的人對華國人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他們也偷襲過我們的珍珠港，但是，我認為，人類不應該讓仇恨把自己局限在過去，科學和藝術是沒有國界的，好的東西就應該拿來使用。”
尹揚深吸一口氣：“為了我們可以繼續心平氣和的相處下去，還是不要再繼續這個話題了。說點輕松愉快的吧，您打算今天把我抽幹？”
“哦上帝，您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想法，誰會想要殺掉一只會下金蛋的母雞。”
看著尹揚的臉色，史密斯笑著攤開雙手：“抱歉，無意冒犯，這只是一個比喻。”
“那您打算這麽一直綁著我？”
“當然不會，這樣的過度壓迫會導致局部組織潰爛壞死。只要您與我們配合，我會給您一定的自由。”
“要是今天的血抽完了，我想起來活動活動，可以嗎？”
史密斯非常紳士地欠了欠身：“當然可以，如果早知道尹揚是如此好溝通的人，我也不必使用這麽粗魯的手段。再次向您致以誠摯的歉意。如果您在生活上有什麽需要，也請與我聯系。”
“我希望在這裏的生活，不要過得那麽無聊。能看看天空草地，還能有點可以打發時間的東西。”
史密斯笑笑：“如您所願。”
說罷，他叫來一個人，耳語了幾句，那人點點頭，匆匆離開。
一個研究員上前為尹揚一個個解開拘束環，尹揚慢慢動了動手指，指尖冰冷，胳膊無力且發軟，是血液大量流失之後的後遺癥，不說周圍站著幾個荷槍實彈的警衛，只怕站在實驗臺邊忙碌的十幾個研究員一湧而上，都能把他按在地上。
重新站起來之後，尹揚深吸一口氣，似乎被屋裏的空氣刺激到，他捂住嘴，開始劇烈的咳嗽，咳到彎下腰，史密斯並沒有打擾他，只是等他咳完之後，溫和的問道：“您還好嗎？”
“特別好……如果您們實驗室裏的電子元器件受熱時的味道稍微淡一點，會更好的。”尹揚直起腰，臉色因咳嗽而染上一抹緋紅，“也可能是我感染了肺結核什麽的……”
“放心，您的身體非常健康。”
“史密斯先生，我有一個問題。”尹揚站在一臺高精度儀器旁，問道，“您們實驗室裏有這麽多看起來很貴的東西，一定不是走的國家財政支出，是哪家公司有幸投資了您們？”
史密斯的神色不定，沒有回答。
尹揚笑笑：“不必緊張，想必您也知道，我是一個商人，只要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就可以踐踏世間法律道德人倫的那種。我的公司，在東半球也是有頭有臉的，投資生命科學與基因工程是許多公司的選擇，我一直想找到一個切入點，但是卻總是找不到令我滿意的項目。如果您有意向，我也可以投入資金，當然，您們用我的血做實驗，也要計在投資數額裏。”
“尹先生真是不斷給人帶來意外。”史密斯見過家世普通的“實驗材料”痛哭流涕、痛不欲生，也見過有點身家的人想花錢買命之類的一系列行為。
就是沒見過居然還有心情談投資的。
尹揚對商業的態度，就像他對科學的態度，可以摒棄一切感情因素，只談利益。
“如果我們在別處相識，一定會成為很好的朋友。”史密斯遺憾地說，“抱歉，我們的投資份額已經滿了，暫時不接受新的投資。如果將來出現空缺，我會第一個通知您。”
尹揚聳聳肩：“好吧，那麽，這些東西我可以拿走嗎？”
他指了指櫃子上的戒指手表等物。
“當然可以。”
“還有我的衣服呢？那是高級手工定制的西裝，很貴。”
“已經為您送洗了，很快會送到房間，不過，大多數時候，我還是建議您最好穿著身上這套衣服，方便我們工作。這是用埃及長絨棉織成的高支數棉布，相信它並不會讓您感到不適。”
“確實如此，如果有絲綢，我會更高興的。”
尹揚將戒指手表一件一件的戴上。
“我的手表裏的零件是不是都已經被一件件仔細檢查過了？無法享受正規保修？”尹揚笑道。
史密斯微笑：“很抱歉，這只是為了安全考慮，如果您願意，我可以再送您一塊一模一樣的，如果這塊表對您有特殊意義，那麽江詩丹頓的官方維護記錄上會增添這一條，不會對您的保修有任何影響。”
“那最好不過，謝謝。”尹揚最後為自己戴上戒指，在蕭思南的帶領下，穿過同樣被白慘慘的光照著的無人走廊。
蕭思南打開一扇門：“尹先生，裏面請。”
憑良心說，這間屋子不錯，裏面雖然沒有裝修，或者也可以稱之為北歐極簡風的裝修，但是屋子裏有書、VR游戲機，游戲主要是滑雪、網球等等室外項目，充分滿足了可以看見天空與綠草的要求，也有紙筆，可以練書法，也可以寫小黃文。
蕭思南轉身要走，尹揚笑著問道：“不進來坐坐？”
“不了呢，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喲。”蕭思南沖他一笑。
“這有什麽關系，我也有男朋友，我現在特別想知道一件事，你對陳玉，是一開始就抱著利用的心態嗎？”
回答他的是一聲“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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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峰回到酒店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一樓商務中心那裏亮著燈，神通廣大的酒店老板不知從哪裏搞來了柴油，據說可以維持照明六個小時。
房間裏，受到巨大打擊的陳玉失魂落魄的坐在床邊發楞，董力在一邊想勸他，又沒什麽話好說，也只能默默陪著。
尹揚被人綁走，生死不明，陸雲峰難過得如同萬箭穿心，但是常年居於上位，讓他早已習慣將個人的情緒隱藏在心底，否則連他都撐不住，員工豈不是更要崩潰。
“董力，讓陳玉一個人靜靜，商務區有電了。”陸雲峰輕聲道。
兩人離開房間，準備下樓時，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是陳玉，他手裏拿著筆記本電腦，默不作聲地跟過來。
“你還好嗎？”董力擔心地問道。
陳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不好也要工作啊，不然老板過幾天回來，發現我偷懶沒幹活，是要扣工資的。”
“尹總他不是這樣的……”董力楞楞的剛說了半句，轉而才悟到了什麽，便不再開口。
商務區剛剛來電，人還不多，坐在沙發上的人們，有些還保持著鎮定，更多的人已滿是滿面愁容。
陸雲峰通過自己的關系，到處聯系一切可以聯系的雇傭兵和私人衛隊，他不計代價也要找到尹揚的下落，但是以現有的人手，光是找到尹揚被藏在什麽地方，就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
忽然董力對陸雲峰說：“喬總要找你。”
“找我？”陸雲峰不解，喬瑜找他幹什麽，為什麽不直接找？她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聯系方式。
董力將自己的筆記本遞過來，是一個怪怪的視頻界面，那是海思公司內部的加密頻道，輕易無法被監聽。
耳機裏傳來喬瑜的聲音：“尹揚的定位已經確認。”
陸雲峰有些驚訝，喬瑜怎麽知道尹揚被綁架了？
對話窗口很快收到一串座標，那裏是一所外資制藥廠的病毒實驗室，戒備森嚴，從衛星上看，那裏根本就是一座堅不可摧的城堡。
把救人的訂單發出之後，陸雲峰問道：“你怎麽知道尹揚出事了？”
“是我把我的定位儀給他了，昨天他跟我要的……”董力“嘿嘿”的抓著頭。
自從尹揚上次出事而定位儀很難找到位置之後，海思各位工程師們加大研發力度，保證升級版定位儀可以突破大多數屏蔽幹擾，以及全球衛星定位，誤差不超過10米。
董力身上這枚是測試品，研發部讓出差員工身上帶著定位儀滿世界跑，一方面做技術測試，確定沒有盲區，一方面做為上班打卡，有事沒事可以監控此人上班時間是不是在應該待的地方。
工程師們發現已經被標記為“疫區被封閉”的董力，竟然穿越整個封閉區，跑到了一間與海思公司毫無業務聯系的病毒研究所，於是馬上向人力資源部匯報。
這邊人力資源部給董力記上一筆“去向可疑”，那邊董力通過內部網絡直接與喬瑜聯系，告訴發生的一切，以及請求定位。
想起尹揚將自己推開的決然身影，還有那句從容不迫的“等你來接我”。
陸雲峰原以為尹揚只是篤定那些人不會要自己的命，才會把他推出窗外，而自己留下。
沒想到，尹揚早就已經做好了下一步的計劃。
是啊，他的尹揚，從來就不會做莽撞的事。
“就是因為有了定位儀，他才有恃無恐的作死，你就不應該給他。”陸雲峰嘆了口氣，語氣並不強硬，他也知道自己是在遷怒無辜的董力。
董力反過來一句話把他更加無語：“如果沒有把定位儀給尹總，他就不會這麽做了嗎？”
尹揚不僅還會這麽做，還會因為沒有定位儀而讓事態變得更糟糕。
在這個國度，只要錢到位，沒有什麽搞不定，陸雲峰通過關系網，從軍方那裏尋求火力支持。黑焰隊員個個技能強悍，軍用裝備沒有他們不會用的。
不料對面卻說：“因為某種原因，我們不能在明面上與對那邊發生對立，希望你能諒解，不過我們可以借給你一架垂直起降戰鬥機，但是，不能對外說是我們借的。”
“我偷的！”
對面一楞，不知道是讓人知道，親手借出去這件事比較難以收場，還是被人從空軍基地偷了一架戰鬥機更加丟臉。
“好。”對面一咬牙一跺腳，看在錢的份上，臉算什麽，如果臉皮可以論斤稱，他可以在臉皮裏摻上鉛塊，打包賣。
程立雪那邊發來消息，所有的行前準備就緒，已經獲得入境許可，醫療隊以及“醫療隊的保安”將會在明天中午到達。
在得知尹揚的情況之後，程立雪也想到也許是尹揚身上帶著什麽特別的免疫細胞，或是抗體。
“他不會有事的，只有活人才能連續不斷供……”程立雪猛地咬住舌頭，這事聽起來更可怕。
唯一的安慰是那些人不會弄死尹揚。
人活著，就有希望。
找人、找武器、確認病毒實驗室的內部信息……陸雲峰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現在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坐在沙發上，束手無策的等待，令陸雲峰感到非常的焦躁不安，一定要做點什麽才能安心。
陸雲峰從蕭思南開始入手，一點點的將她從小生活的軌跡翻出來，所有過從甚密的朋友一個個被挖出來，再翻找他們的秘密。
終於，他發現蕭思南曾經在某個軍事基地當過兵，拍了不少照片po 在國內的社交媒體上，向國內的女孩子們宣傳，女兵可以強大又美麗，不會受到歧視，歡迎來當兵換綠卡。
後來她退伍進了一家公司，那家公司看起來沒什麽特別，陸雲峰仔細翻查控股人名單，發現了一家公司是持股人，再往下翻查，那個公司的老板是史密斯。
照片被程立雪貼在靶紙上，用飛刀問候一遍又一遍的那個史密斯。
“他？”程立雪皺眉，“我知道他以前鉆研過細菌武器，後來因為國際社會對戰爭手段的各種限制，他就沒有……或者說，沒有在明面上繼續，轉而研究人類的長生不老。”
說到這裏，程立雪也認為確實有可能是史密斯幹的，研究細菌武器也不耽誤研究長生不老，完全是兩個課題組的選項，只要有人肯出錢，研究多少個課題都完全不是問題。
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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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敲門，是送飯的。
飯菜的品種乏善可陳到無聊，與食物一起送來的還有各種補血造血的營養劑。
“就不能考慮給我弄點好吃好喝的食補嗎……唉……”尹揚對五分熟的牛排，粘乎乎的鷹嘴豆，還有怪裏怪氣的一丁點感情也沒有。
連續吃了三頓極其無聊的飯之後，又有人開門，進來的是蕭思南。
“出來。”
尹揚跟著她走出來，閑著也是閑著，又問：“你對陳玉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嗎？”
“進去。”蕭思南依舊沒有回答他的話，將他推到實驗室裏。
史密斯彬彬有禮地向尹揚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他自己坐在采血用的躺椅上。
尹揚看著研究員用消毒棉球在自己胳膊的皮膚上擦來擦去，采血針紮進靜脈，暗紅的靜脈血流進血袋。
“今天采血量會比昨天多一點，不用擔心，不會危及生命。”史密斯坐在他身邊。
尹揚關心的則是另一個問題：“我的血到底有什麽特別之處？”
史密斯沈吟片刻。
“難道，昨天並沒有得到任何研究成果，我的血白抽了？”尹揚的態度完全不像性命攸關，而是“我投下去的錢就這麽打水漂了？！”
“事實上，不是您的血有什麽特別之處，尹先生……而是您的DNA，非常與眾不同。我不知道我所說的，您能不能聽明白。”
史密斯到底骨子裏還是一個做科研的，遇上一個特殊的案例，就有一種想找人分享的沖動，然而這是絕密，沒有人可以聽他說，難得這個“實驗體”對聽他講故事這麽有興趣，他也毫不避諱的說給他聽。
“我們原本以為，你不會受到病毒的影響，是因為體內本身已經具有抗體，或是其他免疫機制，但是，當我們試圖直接使用病毒，對你的影響基因片段進行修改時發現，你的身體機能與別人的完全不一樣。
類似肝炎、艾滋病這樣的RNA病毒，在侵入人體以後會首先進行一個逆轉錄，生成DNA，並且把這個DNA插入人類基因的片段中，然後才可以正常覆制病毒。
這些插入人類基因組的病毒片段，有可能損害了人類原有的功能。同時會刺激人體改變原有的行為……”
“比如精神分裂癥？”尹揚想起行為瘋瘋癲癲的那些人。
“不，是類似打噴嚏和咳嗽，這是病毒為了擴散和繁衍而迫使人體發生的非主觀意識行為……沒有人，會不受任何細菌或病毒的幹擾，無論如何，都會有影響。但是，我們進行了許多次嘗試，用了無數種病毒，想要插入你的基因片段，都失敗了。就好像……”史密斯皺著眉頭，努力想形容詞。
“就好像我們企圖把一張紙片插進一塊鋼板，完全沒有辦法做到。高純度的P病毒註射進入你的體內，就好像水從瓷磚表面流過，什麽都沒有留下。這很不正常。”
史密斯皺眉看著尹揚，像看著一個大怪物。
“你生過病嗎？”
“發燒算嗎？”
“什麽原因引起的。”
“外傷。”
“不算，那是免疫系統。”史密斯的樣子苦惱極了。
系統？
尹揚赫然想起幾百年沒有搭理過的系統了，連自己都快要忘記自己是個穿書的反派boss。
“系統，你還在嗎？”他嘗試著在腦海裏召喚系統。
【有事直接說話，不要問在不在。】
“我的基因是什麽情況？”
【你的本體不是在這個世界產生的，所以這個世界的任何東西，無論是人類技術或是病毒，都無法作用於你的身體。】
“那我為什麽會發燒？還會受傷？”
【情節需要。】
“……我總是反攻不成是什麽原因，也是情節需要，所以限制了我的輸出嗎？！”
【請好好檢查一下自己的內心，不要把所有的鍋都甩在我們系統頭上。】
“現在情節發展成什麽樣了？原劇情還有嗎？比如打小三，挖腎，進監獄，掛城墻……”
【由於你強占了女主原本的位置，除了所有人物的人設和你自己的身體還保持原樣之外，其他一切隨機發展。情節已經完全發展到原作者都無法辨認的程度，現在此書已不在系統管轄範圍之內，以後我們別聯系了，永別。】
腦海裏的聲音徹底消失了，仿佛與哪裏的聯系也割斷了似的。
尹揚怔怔地發呆。
“尹先生？”史密斯叫了他一聲。
“嗯？”剛剛被系統拋棄的尹揚這才回過神來。
史密斯企圖通過向尹揚詢問他的家族史，來研究這是家族遺傳，還是基因突變造成的結果。
做為一個真正意義上從石頭裏崩出來的人，尹揚也不知道有什麽可說的。
反派boss根本就沒有家人這種設定，在尹揚的履歷中，他就仿佛是從孤兒院撿回來的一樣，打小在國外讀寄宿學校，畢業回國直接繼承了億萬家財還有員工們忠心耿耿的尹氏集團。
史密斯甚至想到了去尹氏家族墓地去挖骨頭。
墓地？那是不存在的。從某篇古老的新聞裏，他找到了一則消息，富豪尹氏夫婦在葬身百慕大三角。
尹氏夫婦的父母呢？沒有任何記載，尹揚更不知道。
“這不合理！”史密斯死死盯著尹揚，好像是他故意隱瞞了一樣。
尹揚聳聳肩：“按照空氣動力學的理論，大黃蜂還不能飛呢。”
盡管這個理由不能說服史密斯，但是他也沒有證據證明尹揚刻意隱瞞。
其實他對病毒的事不是很在乎，總是研究殺人，對他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當一個人，有錢有權有足夠大的影響力，活在世上特別舒服的時候，自然就希望活得更久一點。
因此史密斯才會從病毒轉向研究長生不老，在DNA雙螺旋結構的兩端各有一種叫端粒的東西，每次細胞分裂，端粒都會縮短一點，端粒消耗完細胞就雕亡。
如果能控制端粒酶，就能讓細胞無限分裂，讓人永不衰老。
史密斯一直在嘗試使用各種手段激活端粒酶活性，延緩衰老，但是一直失敗。
後來，他接受了秘密機構的任務，轉頭研究專門針對某種特定基因組的基因病毒武器。尹揚的出現，對他來說是一個大大的意外和驚喜。
世上竟然有人可以完全不受病毒的影響。
那麽，雖然不能保證長生不老，但是至少可以排除其中一種死亡原因。
這年頭，願意花錢做癌癥基因檢測的人就這麽多，如果可以人工控制基因，讓基因不受病毒影響，將會有更多的人願意為之瘋狂花錢。
只是這個實驗體太糟糕，居然沒有家族可以研究。
史密斯並沒有氣餒，他相信，沒有一個人，是可以憑空冒出來的，至少有幾萬幾十萬上百萬的人，與他有著同樣的人種基因譜系。
很快，這邊的病毒使用結果總結調查就要完成了，他和他的團隊將要回到母國的實驗室，史密斯決定把尹揚也一並帶走，慢慢研究他身上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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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
國際機場。
浩浩蕩蕩的援助醫療隊下了飛機後，直接乘車進入防疫封鎖區。
住在大酒店裏的人們隔著窗戶，遠遠的看見從破破爛爛的街道上，開過來一支整整齊齊的車隊，車隊上鮮艷的紅旗和紅十字刺得他們熱淚盈眶，歡呼雀躍。
醫療隊迅速進入工作狀態，對所有住客進行血液檢查。
陸雲峰一邊測，一邊調集人手，準備對堡壘一般的病毒實驗室發動進攻，把尹揚搶出來 。
“我也去。”程立雪把手裏的東西收拾好，便起身要跟蔡誠一起走。
“你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陸雲峰十分嫌棄他。
程立雪冷笑一聲：“老子在亞丁灣打過活人，你這個只會打飛靶的人都能去，我為什麽不能去。”
陸雲峰一時忘記程立雪曾經在戰亂之地當過無國界醫生，殺過人也救過人，被稱為死神與天使的愛情結晶。
“來吧。”
三人登上樓頂，在直升機平臺已經有一架小型直升機載著他們前往軍用機場。
他們與等待多時的黑焰與紅火匯合，黑焰與紅火乘坐的是雇傭軍組織的直升機，因此不算軍方物資。
蔡誠坐上垂直起降戰鬥機。
“我還要再偷一架那個！”陸雲峰突然指向停在停機坪上的一架武裝直升機，把站在一旁的負責人嚇了一跳：“讓你們在這裏起降，借一架戰鬥機已經是很過份的要求了。”
“一百萬！”陸雲峰廢話不多說，直接張口報價。
負責人連連搖頭：“不不不，那是我們花了兩億美刀新買的，如果碰壞了……”
“兩百萬。”
“這不是錢的問題，要是弄壞了，我沒有辦法交待。”
“三百萬！”
“親愛的朋友，真的不行。”
陸雲峰看著他，露出如狼一般的邪惡笑容：“我租你這個機場起降和那架戰鬥機付的錢，你給你上司分了嗎？分了多少？”
負責人的心臟猛然一跳，分肯定是分的，否則這麽大動靜，他沒法交待。
只不過，他把陸雲峰報的價格稍微打了個七折，告訴上司，要是讓那個愛財如命的上司知道自己從中撈了一大筆，別說仕途不保，只怕連小命都沒了。
“三百五十萬！你把它開走！”負責人咬牙切齒，“記得還回來！”
“嗡嗡嗡……”
從軍用機場升起六架武裝直升機，還有一架鷂式戰鬥機在後面緊跟。
途中，不斷有一架或兩架直升機加入。
隊伍如同一根鋒利無匹的箭矢，在夜空下向目標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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