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朵腦子急速的分析她說的話，猜測道：“是因為我現在選擇了輪回，背棄了當年我和你說過的話，所以現在要來懲罰我嗎？”墜鳶搖搖頭，目光鎖著手裏的燈籠：“不是。雖然我們都是為了不忘記心上那個……”她遲疑了一下，但馬上又覺得自己的停頓很可笑，“呵，不能用人來代指我們心上的家夥啊。”

“啊？”辜朵忽然覺得眼前這位精神狀況應該不怎麽好。

“終歸是該有一個記得所有的，這樣就能確保我和他誰都不會忘了誰，所以我不入輪回。而你，”墜鳶忽的擡起頭，直視著辜朵眸裏看自己的古怪眼神上前一步，將右手手裏的燈籠換到左手，空出了右手小心翼翼的伸向辜朵耳上的琉璃珠，“恨才是維持你繼續存在在這世界上的動力，如果哪天他讓你忘記了，就由我來讓你想起。”

墜鳶的黑眸無比的深邃，狀似無波的枯井卻是靜水流深，瞬間就把辜朵鎖在其中。

“對不起，我來晚了。”她說罷便將辜朵的琉璃珠摘下，殷紅如血的珠子在燈光下閃過一道晶亮，緊接著是氤氳紅光自她指尖散開。她餘光裏撇到辜朵的慌張，她淺淺笑著安撫：“放心，我不是來傷害你的。只是還恩。”

辜朵撐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墜鳶，而她手上忽然傳來的觸感叫她驚呼出來：“你把玄鳳怎麽了！”如果沒有玄鳳的消失她或許會相信墜鳶的說辭，但現在，她抗拒！

呆滯了的玄鳳竟然在紅光裏一點點變得透明並且幾乎在同時一點點的消散。可辜朵現在除了五官能動之外，渾身上下在沒有自由的，眼看玄鳳已經消失了大半，她示弱的眼淚刷的掉下來，可是嘴裏卻強硬的喝著：“你要做什麽都沖著我來，對付一只鳥算什麽！放開我！”

辜朵叫嚷著而墜鳶卻是不語。石榴籽一樣的琉璃珠子在她手裏就像浸了水一樣泡發開來，就聽啵的一聲，琉璃珠子裂開一條細縫，一株嫩嫩的芽兒從縫裏慢悠悠的鉆了出來。看到此景墜鳶才算是松了口氣，擡頭看著辜朵：

“那鳥兒不過是月酬的一份神識，說來也是他放在你身邊監視你的一只眼睛。可惜我發現的晚了，已經讓他知道。”

“他？什麽他！”

“不過不要緊，他進不來。”墜鳶淺淺的笑，看著辜朵頭頂正在慢慢枯萎的嫩芽笑容更加重了幾分：“殘嫣想要制造一個適合她的軀殼，而他想要一個忘記過去所有但仍舊是你的嫣璃。可是嫣璃想要的從來不是這些，你說是嗎，月酬。”

她手中的燈籠猛地炸亮，青光肆意掩蓋住琉璃的紅光，整個房間中的光彩頓時變得詭異起來。

“月酬啊月酬，你不愧是被冥主剝離遺棄的感情，和他一樣自私！”

墜鳶仿佛就在這瞬間變得淩厲起來，一把將正在生長的琉璃珠子拍入辜朵的眉心，翻手間五指扣上辜朵的天靈蓋狠狠地扯下辜朵頭頂那株已經萎靡的芽。

辜朵就覺得有一盆冰涼刺骨的水當頭澆下來，刺得她渾身一個激靈，緊接著她就看見一條獠牙森白、通體燦金的蛇死死纏上墜鳶手腕，奈何墜鳶掐著那條蛇的七寸使得它奈何不了墜鳶。而墜鳶背後，一個人影悠悠的從燈中走下來，正是被墜鳶怒斥的月酬。

月酬嘆了一口氣，站在原地看著墜鳶說：“你不過是過客，何必摻和進來？”

“清明和語爾也只是過客，可你看看他們現在被你們害成了什麽模樣！一個千年的道行瞬間煙消雲散、一個癡癡傻傻還以為自己相公成了女人。還有那個劉岱安，一世帝王換來的卻是用自己的心得到他本因擁有的因果報應，”她恨恨的舉起手上的金蛇，忽的慘然一笑，“外頭的雨下了要半個月了吧，這又是一個災禍，可最後都只是算在嫣璃身上。”

“天道輪回從來都不會算上你們這些神仙。”她說著說著不禁憤而將手腕上的金蛇甩開，就看見一道燦金的光芒砸向夜半開的大門，嘭的一聲直接將緊閉的門給砸開，蛇身就這麽被墜鳶輕易的扔了出去，沒入夜雨中。

“這些都只是劫……”

“莫要和我提渡劫的事！”墜鳶甩開蛇後一把又把僵了全身的辜朵扯到身邊，她仿佛是在趕時間似的急匆匆喝止月酬的說辭，“既然那些因果都要算到嫣璃身上，那現在一起算了吧！”

墜鳶話音一落，按在辜朵後背的手就變成了利爪猛地刺入辜朵皮肉目標就是下面那顆鮮靈活跳的心臟。刺、抓動作行雲流水仿佛是練習了千百遍一樣的熟練，眨眼間那顆心就被她砸向月酬。

“把心還給劉岱安，這因果報應就斷在今天了！”

月酬忙不疊的接住心臟，感受著手裏熱騰騰的、還在跳躍的心他神識都亂了，還沒回神，那邊的墜鳶連帶辜朵和燈籠已經消失在眼前，青光如寂滅的蠟燭，裊裊的消失在眼中。

“嘭——”

門口一聲悶響，被雨水澆得十分狼狽的黎白遠撞開大門，入眼就是月酬手上的那顆心，一口鮮血無法抑制多從他口中噴湧而出。

門外，這時響起盈盈嬌笑聲，原來是尋到了夫君的語爾，雨絲帶著她的聲音飄進夜半開：“你們妄圖想要用我相公的內丹做祭覆蘇嫣璃，真真是癡心妄想！”

“墜鳶說，早在百年前你們喚醒嫣璃的一分意識的時候，她就安排好了墜鳶，為的就是今天！”她的聲音帶著喜悅越來越遠，留下的滋味只有黎白遠知道。

夜雨潺潺，綿綿脈脈，只是翻過這一夜，當陽光再次升起時，雨終於停了。站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店鋪前的營業員望著東邊的朝陽感嘆，天氣預報原來沒有騙他。

而在另一個玄黑的世界裏，一雙殷紅的眸子忽的睜開，詫異的環顧四周之後慘然一笑道：“冥主不是放話要將我灰飛煙滅麽，怎麽卻是把我帶回了你的寢殿？”

這就是墜鳶說的，百年前，嫣璃唯一一次醒來的時候。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