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外的空氣冰冷得仿佛就快要凝固。

埃莉諾看見了西裏斯·布萊克那張憤怒的臉，腦海中所能夠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想盡一切辦法將自己藏匿在擁擠的人群中。斯萊特林地窖的門口擠滿了來自各個年級的學生，而他們之中有不少人早就已經熟知西裏斯·布萊克的姓名。

夏洛特和萊拉手拉著手站在門口，神情傲居得很。特別是萊拉·格林格拉斯，畢竟時至今日，她可從來都沒有忘記西裏斯當初對她的所作所為。

“你來這裏做什麽，布萊克？”萊拉提高了自己尖細的聲音，示意性地擡了擡下巴，明知故問，“你應該知道這裏不歡迎你。”

“和你又有什麽關系？”

“當然有關系。你令我們在場所有人都感到惡心。”

埃莉諾聽見西裏斯發出了一陣輕蔑地聲音。

“真可笑，格林格拉斯。”面對萊拉的譏諷，他從容不迫地抱起了雙臂，“這句話對我而言，用在你身上也同樣適用。”說完，他低下了頭，用最快地速度環顧了一遍在場所有人的臉龐，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了夏洛特·帕金森的臉上。

帕金森的神色很快就變得窘迫起來。

“你，”埃莉諾的餘光瞥見西裏斯擡起了手，朝著帕金森勾了勾手指，“上周五的這個時候，你在什麽地方做些什麽？”

他的這番話顯然令帕金森認為自己受到了冒犯：“這和你又有什麽關系？”她狠狠地啐道，“你這個可恥的血統背叛者，一個低俗、無知、庸俗的白癡！”

“哈！”西裏斯臉上的表情卻因為她的反擊而更加興奮了，“我居然聽見帕金森在辱罵其他人庸俗無知？這恐怕是我今年所遭遇的最可笑的一件事！”

快點結束吧，快點結束吧。在人群中沈沈地垂著腦袋的埃莉諾不停地在心中這樣禱告道。

埃莉諾記憶中的西裏斯·布萊克總是這樣。他總是會把一件事情弄得既誇張而又可笑，最後再將它狠狠地搞砸。一開始進入霍格沃茨的時候就是這樣——如果他稍微不那麽固執愚蠢一些，那麽他就不會被分進格蘭芬多，就不會和詹姆·波特、萊姆斯·盧平還有彼得·佩迪魯做朋友。他大概率會被分進斯萊特林。就和埃莉諾還有雷古勒斯一樣。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大概率還會和雷古勒斯繼續維持著親密而又令人艷羨的關系，會和雷古勒斯一同加入斯萊特林的魁地奇球隊，會和他一起為斯萊特林爭取屬於他們的榮耀。

亦或者，即便他被分進了格蘭芬多，他也可以選擇表現得不那麽浮誇顯眼。可以選擇不和詹姆·波特等人一同嘩眾取寵，可以選擇不成天到晚把心思花在該怎麽對付貧窮孤僻的西弗勒斯·斯內普上。只可惜，如果他不那麽做的話，他就不是西裏斯·布萊克了。

西裏斯和帕金森等人的爭執大概維持了一個多小時，萬幸的是，最後同樣和西裏斯來自於格蘭芬多的盧平趕到了現場，並趕在太陽正式落下山頭之前結束了這場荒唐的鬧劇。

“很抱歉。”

“你不必替布萊克道歉，”雖然盧平已經表現得足夠謙遜，萊拉似乎並不領情，“這本就是他自己惹出來的事情，就只能由他本人來道歉。就算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你也沒有資格這麽做。”

盧平的臉色看上去比往常還要蒼白許多，帕金森在寢室裏總是喜歡拿這個來開他的玩笑（雖然埃莉諾認為這並不合適。）在萊拉的話音落下的那一剎那，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埃莉諾明顯發現盧平的眼神顯得有些落寞。

他後來還是什麽也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自顧自地拉著他那位喜歡闖禍的好友默默地離開了。

等布萊克和盧平徹底離開之後，萊拉才放開了膽子站在地窖的門口放肆地大笑著，幾乎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來。而埃莉諾在這時也終於敢光明正大地擡起頭，目光怔怔地望向了盧平和布萊克離去的背影。

不知怎的，她總是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她認為盧平實際上並不快樂。

人們總是傾向和自己相似的人待在一起。比方說，夏洛特就只會和萊拉交好而不會真心與她做朋友；同理，她也不希望和夏洛特之類的人過分深交。但也正因為如此，埃莉諾才會感到疑慮和困惑——像萊姆斯·盧平這樣的人，究竟為什麽會和西裏斯·布萊克還有詹姆·波特做朋友呢？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魔藥課結束之後，埃莉諾懷抱著書本，一路上都在思考著這個其實並沒有任何意義的問題。

只是她沒有想到，下一秒，她竟然就會在半道上撞見詹姆·波特還有西裏斯·布萊克本尊。

“把那本書還給我，布萊克！”吼出這句話的人，是一名四年級的拉文克勞男孩。他的臉頰圓圓的，留著一頭卷曲的黑發，一雙海藍色的眼睛讓埃莉諾想起了潔凈的天空。但即便如此，埃莉諾也只能說，這個男孩的外貌仍舊和英俊沒有一絲半點的關系。

十五歲的布萊克已經長得十分高大了，站在那名瘦弱的拉文克勞跟前，給人的這種感覺則變得更加強烈深刻。男孩的嘶吼好似絲毫沒有打動布萊克堅硬的內心，他仍然面帶戲謔的笑容，像是在挑逗著一只可憐的小狗那般和那名四年級的拉文克勞周旋著。

“我聽說你就是四年級的第一名？可從你剛才的反應來看，你的黑魔法防禦術學的也不怎麽樣嘛。”布萊克一面說著，一面翻開了手中的那本已經被人翻閱得破舊不堪的黑魔法防禦術課本。他的這個舉動立刻就讓眼前的拉文克勞炸開了鍋。

“你輕一點兒！你這麽翻它，它會被你弄壞的！”

他的模樣看上去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是麽。”布萊克說出這話時的語氣淡淡的，有些冷漠，以至於讓站在他身後的埃莉諾都止不住感到有些心寒。

緊接著，幾乎是絲毫不令在場所有人意外的，布萊克像是在丟擲一件無關緊要的垃圾那樣讓那本厚重的課本重重地墜落在了大理石地板上。波特和拉文克勞男孩應該是同時發出了同樣尖銳刺耳的聲響，只不過兩者所代表的情緒不同罷了。直到這時，埃莉諾才發覺原來他們的跟班——彼得·佩迪魯一直都在現場，不過一向較為沈穩的（只是和其他三人比較起來）萊姆斯·盧平倒是不見了蹤影。

被丟棄的舊課本只迎來了唯一的、屬於它的結局，那就是被他人的鄙夷與惡意摧毀得粉碎。

埃莉諾認識那名被布萊克欺辱的拉文克勞男孩。不，不僅僅是認識。霍格沃茨裏大部人的人都聽說過他的姓名。他叫作雷吉·雷蒙德，從入學起就因為天資聰穎而備受關註。不過，這家夥雖然在某些方面的確稱得上是天才，但在另一些方面卻又缺乏了一些天賦，像是如何學會友好地與其他人相處。雷蒙德是教授們的寵兒，卻又是大多數同學們的眼中釘。他自負自大，在課堂上永遠表現得頤指氣使，即便是在課後，他也總是過分熱衷於對他人的成績評頭論足。所以說，在雷蒙德被欺負的這幾分鐘裏，走道兩旁明明略過了無數的行人，卻沒有一人願意站出來幫助他。

原因可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全都不願意招惹不好惹的格蘭芬多四人組。

布萊克和波特八成是以為自己在替其他曾經被雷蒙德嘲笑過的人執行正義吧，埃莉諾止不住暗自腹誹。

可這實在是太蠢了，簡直是愚蠢得無可救藥。

“恢覆如初。”

等埃莉諾反應過來之前，她發現自己已經這麽做了。她舉起了手中的魔杖，將它對準了地面上的那攤散亂的羊皮紙，小聲地念出了那個她早已練習過無數遍的咒語。事實上，埃莉諾自己也不喜歡雷蒙德，她甚至都稱不上認識雷蒙德。她也不像西弗勒斯·斯內普那樣，和布萊克等人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她只是單純地不喜歡布萊克的這種做法，即便被針對的對象是雷吉·雷蒙德那樣的人。僅此而已。

波特和布萊克很快就用驚詫的目光看向了她，而埃莉諾卻什麽都沒有說。

“怎麽？就連你也想要和我們鍛煉一下你的黑魔法防禦術嗎，格萊斯？”

在布萊克和波特的註視下，她一言不發地收起了魔杖，絲毫沒有想要和他們二人繼續糾纏下去的意思。雷吉·雷蒙德在這時只是半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雙眼呆呆地向上望著這名沈默寡言的斯萊特林少女，不停地在腦海中搜尋著一切與她相關的記憶，到頭來卻仍是一無所獲。

就在埃莉諾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在她的身後再一次響起了屬於西裏斯·布萊克的聲音。

“是你，對吧？”

埃莉諾並沒有回頭，但停下了腳步。

“那一天在我背後施咒的人，是你對吧。”布萊克說出這話時用的是陳述句的語氣，“我就知道是你，格萊斯。我們以後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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