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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終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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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鐲子抱無憂不方便,硌得慌。”

林青崖取出一枚玉鐲來:“把手拿來。”

千嬈不敢推辭,伸出一手。

林青崖把玉鐲套到她腕上,握著她的小臂摸了摸,說:“細皮嫩肉,白裏透紅的,真是個天生的美人……”

林青崖說著,神情忽然變得格外陰冷,千嬈擡眼瞧見,吃了一驚,慌忙抽回了手。

“你當真有身孕了?”林青崖問,語氣已冷得好像能化水為冰。

千嬈不敢再看她眼色,肚子裏狂叫:慘了慘了,她難道還會看脈象?

“說話!”

無憂似乎也感覺到了這突然緊張的氛圍,不安地抱住千嬈的腿。

千嬈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到底是看穿了脈象,還是想要詐我?我該抵死不認,還是跪地討饒?

這時,房門忽然打開,葉寒川大步走了進來,他脫下外衫甩在地下,徑直走到林青崖身前跪下,低下了頭:“是寒川胡言亂語,行事荒唐,請娘重責。”

千嬈自也不再掙紮了,抱著無憂也在葉寒川身邊跪倒。

林青崖看他忽然進來,真是來得正好,咬牙切齒地說:“你想挨蛇鞭,我就讓你嘗嘗滋味。”

她從腰間抽出一條白森森的鞭子,這鞭子通身節骨,咯咯作響,顯然是條蛇骨。

她一步轉到兩人身後就把鞭子抽了下來,葉寒川將千嬈與無憂攬入懷中,獨自受下這一鞭,立刻痛得一顫。這蛇鞭不僅銳利,而且浸著蛇毒,滋味遠非普通鞭子能比。

林青崖還不解氣,喝一聲:“再脫!”

葉寒川知她在氣頭上,不敢慢了一刻,當即解開衣帶,褪下中衣,將整個後背裸露出來。

林青崖已再次揚起蛇鞭,但看到葉寒川背上那些各形各狀的傷疤時,這第二鞭遲遲落不下去。

“啪”一聲,鞭子丟在了地上,林青崖走到一邊自己喘著粗氣。

“娘還沒有消氣。”葉寒川說。

“你少惺惺作態!你就是想著法地想氣死我!真想要我消氣,馬上給我滾到弗諼洞去,好好想想你葉寒川心裏到底還拿不拿我當娘!”

看葉寒川跪著不動,林青崖指著他問:“你去不去?”

葉寒川默然不語,但顯然沒有要動身的意思,千嬈看林青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猜想下一句必然又是斷絕母子關系雲雲,趕緊從葉寒川臂彎裏鉆了出來。

“夫人請息怒,”她說,“寒川不願意去弗諼洞,是有他的苦衷。”

林青崖冷笑一聲,說:“他有什麽苦衷?你仗他護著,也敢來糊弄我嗎?”

千嬈一縮,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下去:“夫人,請您先聽我說。葉家受上天捉弄,寒川他自小沒能在您膝下承歡,他不懂得怎樣討您歡心,做錯了事也不知該怎樣求得您的原諒,他又萬般不願去弗諼洞,因而扯出這段荒謬的謊來,是他做得不對,我也不該這樣一起來欺瞞您。您再生氣也舍不得打他,您卻不知道,您要罰他多少鞭子,他都願意受著,唯獨這冷冰冰的弗諼洞,他實在害怕進去。您或許當他這些年在外面逍遙自在,但其實呢……”

千嬈輕語說著,不由心中酸楚,林青崖未發一言,背過了身子。

“但其實,”千嬈接著說,“他害怕自己牽累別人,這些年從來獨來獨往,形單影只,他不敢在萬蝠島久留,也不敢與任何人親近,從小到大,他都那麽寂寞。您知道他歷經多少艱辛,才能沒有顧忌地來到這島上,才敢像平常人一般娶妻生子,好不容易他身邊能有人陪伴,他不用再那麽孤單,求您不要再把他孤伶伶地關到那山洞裏去。如果非要關他,求您讓我一同進去陪他。”

千嬈說完,林青崖許久沒有動靜,千嬈探頭望望,卻見一滴淚從她臉頰滑下。

糟了,千嬈咬住嘴唇,怎麽把她惹哭了。

葉寒川也瞧出形跡,神色一變。“娘,”他輕聲道,“是兒子不孝,兒子願意去弗諼洞……”

“罷了,”林青崖背著臉,打斷道,“為了這婚事,這麽大的場子都布置下來了,總不能白白浪費。”

葉寒川一楞。

千嬈大喜,問:“夫人,您原諒寒川了?”

“趁我還沒被氣死,趕緊把這婚事辦了才好。”

“我們絕不會再這樣惹您生氣了。”千嬈說著搡了搡葉寒川。

葉寒川這才反應過來,忙說:“是兒子做錯了事,謝娘寬宏大量!”

“今天不早了,”林青崖說,“散了吧,婚禮就推遲到三天後,那日子也不錯。”

“啊?”葉寒川面上喜色一滯,“為什麽推遲?”

“你受了蛇鞭,明天還能洞房?”

“能!”葉寒川連連點頭,“不用推遲,明天就很好。”

林青崖知這小兩口這些日子只得隔門相望,早就心猿意馬,當真是一天也等不下去了,點頭應道:“那就照原來,還是明天。”

“是!謝娘!”葉寒川說著望望千嬈,兩人握住手一同眉開眼笑。

“還在這幹嘛呢?”林青崖本已帶些淺笑的臉又板了回去,“先前怎麽跟你說的?”

“是,是,寒川告退。”葉寒川趕忙松開千嬈的手,起身就走。

第二天,晴空萬裏,碧波輕漾,整個萬蝠島張燈結彩,鑼鼓喧天,孩子東跑西躥,嬉笑尖叫。兩人重新披紅戴花,在島民一雙雙笑眼的見證下,再次拜了三拜。

洞房夜,喧囂散去,屋裏只留兩支紅燭相映成輝。

葉寒川替千嬈除去鳳冠霞披,把她輕輕抱上床,輕柔地將她望著,說:“你好美,你怎麽這麽美。”

千嬈輕笑,葉寒川又說:“你真好,你怎麽這麽好。”

“你今天怎麽這麽老實。”千嬈笑說。

“你不是受我娘之命,要匡正我嗎,我總不能讓你難做。”

千嬈捂住臉笑起來,問:“你都聽到了?”

“自然是聽到了。我看我娘進你院子,就猜你多半要露餡,我不得聽著點。”

“那你幹嘛還要頂著你娘的氣頭沖撞進來,不會等她消些氣,再跟她解釋麽?”

“我怕你傻傻的,還敢抵死不認,不知我娘以前在驚奇谷頗學過些切脈的手段,一旦惹惱了她,往後你這葉家兒媳不就難做了?沒料到你這樣能幹,三言兩語就化險為夷。我還以為我在你這兒學到了點本事,誰知還差得遠了。”

“其實你也很會說話,”千嬈說,“瞧你膈應起人來,真是字字珠璣,你就吃虧在性子別扭。”

“那我還有救嗎?”葉寒川問。

千嬈“撲哧”一笑,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說呢?”

“啊……”葉寒川輕嘆一聲,突然吻了上來。“還好娶了個賢內助,”他在千嬈耳畔低聲說,“往後餘生,就請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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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宣沛造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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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寒川和南千嬈大婚後在萬蝠島小住了一陣,就以萬蝠島地質陰寒不易受孕為由逃了出來,帶著無憂回到了巋石村。

一日,千嬈正在院中逗無憂說話,無憂忽然指著她身後喊:“叔叔,叔叔。”

千嬈回頭,只見一名男子站在院門口。這男子身材高大,留著一點絡腮胡,半邊臉上隱約幾道淡淡的疤痕。

千嬈楞了好一會兒,才認了出來,喜道:“宣沛,真的是你?你怎麽來了?”

“阿嬈,”宣沛的眼眶紅了,“你沒事。”

千嬈意識到宣沛還在為誤傷自己而自責,笑道:“你說那個呀,早就沒事了。”

“還會痛嗎?”

“這都什麽時候的事了,怎麽還會痛?——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也是碰運氣,”宣沛說,“我不知道你怎麽樣了,也不知道要去哪裏找你,這裏是我唯一知道的地方了。”

“怪我沒跟你知會一聲,我早就沒事了。”千嬈說著將宣沛往屋裏引,“別站著了,快進來坐。”

宣沛跟著進屋,順從地任由千嬈安排自己落座看茶。他看千嬈依舊嬌俏明艷,卻已是人婦妝扮,心裏真是說不出的苦澀。

這時,小小的無憂湊了上來。無憂雖然在山上極少見到生人,但一點也不怕生,挨在宣沛邊上,好奇地盯著他瞧。

宣沛尷尬地摸摸身上,然後,想起什麽似的打開包裹,取出一個食包來。打開食包,裏面原來是幾塊酥花糕,宣沛取了一塊,遞給無憂,無憂接過,開心地吃起來。

宣沛將剩下的酥花糕放到千嬈面前,說:“捂了幾天了,不知道味道怎麽樣,你嘗嘗看。”

千嬈知宣沛是特地給自己帶的,心裏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不知該說什麽好。她撚起一塊酥花糕,咬了一口,不由嘆了口氣,還是那麽好吃。

“你去過金鱗城?”她問。

“我順路去了一趟。”

“燕家……怎樣,你知道嗎?”

“燕家挺好,”宣沛說,“前陣子燕家失散多年的女兒回來了,燕家還擺了一場宴席。那燕小姐個頭小小的,眉眼和你很像。”

千嬈咽下嘴裏的酥花糕,點著頭:“是吧?真好。”她望向宣沛,又問:“你呢,還好嗎?還會有人因為寒川的事為難你嗎?”

宣沛苦笑一下,說:“我現在成天在家中閉門練功,別人怎麽說,我反正也聽不到。”

“你本不愛習武。”

“人是會變的,阿嬈,”宣沛道,“現在的我只想練武。我們宣家兄弟雖多,但也不能什麽都指著哥哥們。想我大哥,當初我們兄弟幾個若能爭氣些,我大哥肩上的擔子不會這麽重,他也就不會這樣急功近利了。現在,雖然我的手落了點殘疾,但光覆門楣的責任我不能再逃避了。”

千嬈看了看他的手,他的手因為燒傷遺留的瘢痕而微微變形。

“你這樣想很好,我給你一樣東西。”千嬈說著取下脖子裏的蓄真眼放到他手中,“你們習武的,劍也好刀也好,內力是根基,這蓄真眼能在你練內功的時候幫上大忙。裏面的內力,寒川也已馴化,不會傷你。”

宣沛欲要推辭,千嬈又說:“我知道我們葉家將你宣家害得很苦,但你放心,這蓄真眼是真正的練功至寶,絕非旁門左道,也不會有任何隱患。你要是不相信我,你也先假意收著,等我不註意的時候再扔了便是。”

宣沛一時語噎,千嬈掰了掰他的手指,又說:“劍是何等靈便的兵器,你這手練劍確實為難,不如你在這裏多住些日子,我讓寒川給你想想辦法。——不管怎樣,你曾喊過他那麽多聲師父……”

“阿嬈,”宣沛打斷道,“不用這樣,我不要你可憐我。”

“這怎麽叫可憐呢?我是想幫你。或許哪天宣家便東山再起了,那時我就會很欣慰,雖然在你落魄的時候我沒有陪在你身邊,但在你進取的時候,我推過你一把。——還是,你不肯給我這個機會?”

宣沛低著頭,一時無言。

千嬈看看天色,說:“時辰不早了,我去炒幾個菜,正可教你嘗嘗我的手藝。你幫我看一會兒無憂。”說著又撚起一塊酥花糕塞進嘴裏,就去廚房炒菜去了。

過了一時,葉寒川提著幾條魚回來,陡然見宣沛出現在自己家門,還在和自己兒子玩耍,驚訝萬分。

無憂見葉寒川回來,嘴裏叫著“爹爹,爹爹”迎了過來,葉寒川一把將他抱起,也不去理會宣沛,徑自走進廚房,見千嬈安然無恙,才稍松一口氣。

他將魚放進水缸,問:“沒事吧?”

千嬈知他疑心宣沛,說道:“能有什麽事?宣沛就是擔心我的傷,來看看我,你別多想。快洗手罷,我要上菜了。”

葉寒川看看竈臺上的菜:“這麽豐盛嗎?”說著就想先嘗為快。

千嬈趕緊把他的手打開:“家裏有客人,你安分點。”

不一會兒上好菜,千嬈給葉寒川和宣沛兩人分配座位。

“你不坐下來一起吃嗎?”葉寒川奇道。

“我剛才酥花糕吃多了,吃不下了,”千嬈說,“你們吃吧,不用管我,我正好給無憂餵飯。”

酥花糕?葉寒川瞥宣沛一眼,這宣公子還是有備而來。

千嬈看兩人都拘謹得很,就給宣沛夾了塊紅燒兔肉,說:“宣沛你嘗嘗這個,這個我最拿手,肯定好吃。”

葉寒川瞅了瞅自己的碗,千嬈心領神會地給他也夾了一塊,瞪他一眼說:“你是主人,記得給宣沛布菜。”

“不需要。”宣沛說。

葉寒川攤攤手:“聽到了?”

千嬈又瞪他一眼,給無憂餵飯去了。

兩人悶不作聲地吃飯,一同咬了一口兔肉,都不禁擡起了眼皮,正好對視了一眼。千嬈的廚藝還處在非常不穩定的階段,比如今天,這紅燒兔肉便不知從哪裏沾了一股似焦未焦似腥似臊的怪味,或許因為吃多了酥花糕辨不出味道,鹽也放多了。

葉寒川試了下別的菜,果然都是同樣的問題。

千嬈望望兩人,問:“不好吃嗎?”

“好吃,”宣沛馬上說,“非常好吃。”

葉寒川不無欽佩地瞥宣沛一眼,隨後也不甘示弱地點頭:“從沒這樣好吃過。”

“那就好,”千嬈松一口氣說,“那你們多吃點,別剩下,你們兩個大男人,就該多吃。現在天氣熱,放著就壞了。”

“好,”宣沛又搶著說,“一根菜葉也不剩。”一面說一面挑釁地望住葉寒川。

葉寒川看看一桌菜,回味著那有些作嘔的味兒,咬了牙:“自然不剩。”說完,他朝無憂望了望,問:“無憂那個沒問題吧?”

“哪個?”千嬈問。

葉寒川看無憂吃的是額外蒸的蛋羹,放下心來,這蛋羹是天天蒸的,應該不會出錯。

“沒什麽。”他說。

宣沛這時敲了敲桌子:“快吃。”

葉寒川哼笑一聲,給宣沛夾了一大筷子菜,說:“你是客人,你多吃點。”

宣沛回敬了一大筷子,說:“你捕魚辛苦,也該多吃。”

千嬈看著兩人,很是欣慰,說道:“你們快吃呀,別光夾菜。”

“好。”宣沛說。

“吃。”葉寒川說。

兩人一面埋頭苦吃,一面爭著給對方夾菜,一桌子菜當真吃了個幹凈。

總算吃幹抹凈,宣沛站了起來。

“去哪兒?”葉寒川問。

“我去院子裏轉轉。”

“不許去。”

“為什麽?”

“我怕你浪費糧食。”葉寒川說。

“在院子裏轉轉怎麽會浪費糧食?”千嬈說,“你陪著宣沛去轉轉,碗就放著我來洗。”

“我來洗碗。”宣沛說著乒乒乓乓收拾起碗碟,走進廚房。

葉寒川跟著走了進去,說:“你是貴客,怎麽能讓你洗碗。”

一走進廚房,宣沛一個惡心就要吐,被葉寒川在下頜一掃封住了嘴,總算沒有吐出來。

“要逞強就別吐。”葉寒川說。

宣沛咽了口唾沫,默不作聲地洗碗。葉寒川問:“你來做什麽?”

宣沛不理。葉寒川的神色陰冷下來,說:“以前的事我不跟你計較,你想殺我,就看你的本事。但你若還敢動她們兩個,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動不得。”

這時,千嬈走了進來,埋怨道:“你怎麽真讓宣沛洗碗呢?”

葉寒川微微一笑,臉上的陰冷瞬間被微笑取代,說:“他客氣得很,非要洗。”

“那你也不幫幫忙。”千嬈說著,走過來要幫著宣沛洗。

葉寒川立刻挨到宣沛身旁,把千嬈擠了出去:“我來。”

兩人一個洗,一個擦,默契得很,一會會兒洗完,走出廚房,只見千嬈在收拾客房。

“宣公子要住下來?”葉寒川問。

“天色不早了,”千嬈說,“當然住下來。”

“怎麽不住西舍?那裏寬敞,正好沒人住。”

千嬈瞪他一眼:“那是以前姜老前輩的屋子,都多久沒人住了,又臟又亂的,怎麽能讓宣沛住?宣沛還是住這間,他以前住過的房間。”

葉寒川不痛快地瞅瞅宣沛,卻也不好多說。

夜晚,幾人各自回房休息。葉寒川一把抱起千嬈,就要上床,千嬈推住他問:“做什麽?”

葉寒川一臉懵:“什麽做什麽?”

“家裏有客人。”

“有客人怎麽了?有再多客人也改變不了你我夫妻之實啊。”

“哎呀,”千嬈掙脫出來,“你就安分點吧。”

葉寒川嘆口氣,自己上床躺倒,千嬈趴在他身邊,看著他說:“我跟你說個事情,你聽了之後一定要冷靜。”

葉寒川望望她:“你有了?”

“我把蓄真眼送給宣沛了。”

葉寒川捂住了額頭:“我註意到了。”

“心疼了?”

葉寒川心裏在滴血,嘴上說:“不就是塊石頭嗎?不就是葉家的家傳之寶,得來不易,從祖祖輩輩傳到我手裏,本該再傳給無憂的嗎?有什麽可心疼的?”

千嬈聽這酸極了的口吻,又是歉意又是好笑,說道:“那你當初給我的時候,可是隨手扔在雪地裏的,我還以為你當真一點也不在乎呢。”

“你能一樣嗎?命都可以給你。”

千嬈撫著他的發絲寬慰道:“我們葉家欠他宣家的,豈是一枚蓄真眼就能償還?還有你這發妻,本來也是許給他宣沛的呢。”

葉寒川一想,確實。他將千嬈摟進懷裏,說:“你說得對,給他就給他了。”

“心裏舒服點了?”

“嗯。”

“那我再跟你說個事情。”

“啊?還有什麽事?”

“我已經留宣沛在這裏多住些日子了。”

葉寒川露出極度不情願的神色:“不是明天就走嗎?”

“誰說他明天走了?宣沛現在不一樣了,不是以前那個追著姑娘跑的傻小子了,他想光覆宣家,只是他那手練劍困難。我想著你不是赤手空拳也很厲害嗎?你把這拳腳功夫教給他,也不枉他叫過你那麽多聲師父。”

葉寒川萬沒想到,說:“你要我教他武功?”

“我是這樣想啊。”

葉寒川皺起了眉頭:“且不說他願不願意學,他若學我的身法,被人認了出來,如何是好?”

“金眼是使劍,你不過教他拳腳功夫,就算有些相似,別人沒有真憑實據又能說什麽?”

“就算是這樣,”葉寒川顯得有些為難,“可我慣用的身法,多半來自和葉雲澤的幾次交手,也就是姜榆的先見之術。這術法並無套路可循,而是以內力為支持,以眼力為指引,隨機應變化形於身手,我也不知道要怎麽教給別人。”

千嬈十分詫異:“你沒正經學過什麽武功嗎?”

“在谷裏時我一味只練心法,出谷之後又去哪裏學?我只是看葉雲澤的身法神奇,試著去模仿,自然而然就形成了自己的身法。”

千嬈雖早知自己的夫君天賦奇高,卻也沒想到能到達這種程度,說道:“按你的意思,你是習武奇才,教不了尋常人?”

“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麽教。”

“不知道你學啊,”千嬈理所當然地說,“你去跟端木不塵請教啊,他不就收徒弟了?哪有人天生什麽都會的?況且,你自己也曾說已經收了宣沛為徒,總不能連個一招半式也不教給他,人家白白叫你那麽多聲師父麽?”

葉寒川嘆一口氣:太有道理了,竟沒法反駁。

“我可以想想辦法,”他說,“但你想過沒有,你是好心,可宣沛留在這裏,就得每天看著你我卿卿我我,他未必想留。”

“誰要跟你每天卿卿我我了,”千嬈說,“我早想過了,明天我就把西舍收拾幹凈,你和宣沛一道住過去。”

“啊?不是吧?”葉寒川崩潰地捂住了臉,“為了別人練功,你把親夫也掃地出門?”

第二天一早,兩人走出房門,就見宣沛已經起身,收拾好了行囊。

“宣沛,”千嬈一驚,“你要走嗎?”

“我是該回去了,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宣沛取出蓄真眼朝千嬈遞過來,“這個你收回去吧。”

“為什麽不拿著?”葉寒川這時說,“我也不過得益於它的護助才有現在的修為,你若還想有朝一日殺了我替你幾個哥哥報仇,留著它才能有一線機會。”

宣沛聞言,果然翻轉手腕,把蓄真眼收了回去。

千嬈心裏咯噔一下:這是還想要葉寒川的命啊。

“看在你曾經叫過我那麽多聲師父的份上,”葉寒川又說,“我提點你幾句:你這雙手,若想使出極盡變幻的劍法,確實為難。不過好在,你宣家的劍法重在威力,並非變幻,所以你這雙手不像你想的那樣能有多少妨礙。你知道你真正欠缺的是什麽嗎?”

宣沛望了望他。

葉寒川接著說下去:“不過是耐心罷了。你們宣家人性子敦實,倘若偏羨那些詭譎險詐的劍風,只怕難有作為,恰是你們宣家正統的劍法剛直強勁,更適合你。只是這樣的劍法更需要時間來苦練沈積,所以急進不得,想你們宣老太爺不也是大器晚成之人?”

宣沛沈思一時,說道:“我會回來找你。”

“我等著。”葉寒川說。

宣沛再無別話,望千嬈一眼,下山而去。千嬈也知和宣沛終究不覆從前,不再相留。

看著宣沛的背影漸行漸遠,千嬈嘆一口氣,說:“他還是想殺你。”

“終究是他三個哥哥,哪能輕易放下?”

“你對他說的是認真的嗎?沒有糊弄他吧?”

葉寒川萬般冤枉,說:“我為什麽糊弄他?我怕他要天長地久地住下來,昨晚苦苦想了一個晚上。其實他們宣家幾個兄弟心裏又怎會不明白?只是,這苦練的路上寂寞難耐罷了。不過宣沛拿到了蓄真眼,裏面又有許多內力,他倒不一定會晚成。”

“啊……那他當真來找你尋仇,要跟你拼個你死我活怎麽辦?”

葉寒川點了點千嬈的鼻頭:“現在知道擔心了?把蓄真眼送人的時候倒是挺大方,怎麽不多掂量掂量?”

千嬈苦惱不已,囑咐道:“如果真有那個時候,你就躲到我身後去,千萬不可跟宣沛動手。”

葉寒川微微皺了眉,把千嬈箍進臂彎,問:“我怎麽聽著不太對呢?你是在擔心我,還是在擔心他?”

千嬈眨眨眼,答:“當然是擔心你這夫君了。”

葉寒川這才滿意地笑了:“既然如此,那就全仰仗夫人了,到時你可得護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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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對宣沛也有了個交待,希望他以後能成材吧。

不知道有沒有人想看什麽番外,可以留言哦,觸發靈感就寫,哈哈

順便通告下:我改了個筆名。。。

番外:納妾風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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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是臘月,大年將至,怎麽說也該回趟萬蝠島。於是兩人收拾了行囊,帶上無憂,再次上路,來到了島上。

無憂又長大許多,已能說些簡單的句子,林青崖被逗得合不攏嘴。

她看看千嬈,問:“肚子還沒有動靜嗎?”

正在喝茶的葉寒川險些一口茶水噴出來,說:“娘,您這什麽話?不是已經有無憂了嗎?還不夠您逗的?”

“你們生出這麽漂亮伶俐的孩子來,不多生幾個豈不可惜?況且無憂也馬上兩歲了,需要個弟弟妹妹來陪他玩了。”

葉寒川看看千嬈,千嬈瞪他一眼,心裏說:都是你先前口沒遮攔,搞得娘這麽著急就想抱倆孫子了。

葉寒川尷尬地笑笑,說:“這順其自然的事情,急不來。”

林青崖擡起眼來:“先前是你說萬蝠島不利於你媳婦受孕,著急要走,我還想著你難得有這樣傳宗接代的心,怎麽這會兒又不著急了?”

“只是著急也沒用。”

“那另有個著急有用的事情我跟你說說。”

“您說。”

“林家得後繼有人吧?你這媳婦什麽時候交給我?”

千嬈很是奇怪,不知道林青崖在說什麽。葉寒川顯然明白,說道:“她是葉家媳婦,又不是林家媳婦。”

林青崖一掌拍上桌子:“我就你一個不肖子,還管林家葉家?”

千嬈暗暗搖頭,心想葉寒川總是有本事一句話就把他親娘的火氣勾上來,她忙按住還想說什麽的葉寒川,問:“不知娘說的是什麽呢?”

“林家這駕馭蝙蝠、蛇類的秘法一向傳女不傳男,我沒有女兒,自然就傳給你了。”

千嬈看看葉寒川,奇道:“男子不能學嗎?”

“男子陽剛與蛇蝠陰寒相沖,不宜修習。”

“您身邊不是還有龍嫣嗎?”葉寒川這時說,“她不是已經在修習了?”

林青崖瞥他一眼。“你說得好啊,”她說,“龍嫣這孩子從小在我身邊,確實得我的心,我破例傳過她一些法門,她也有些天賦。只是她終究要嫁人的,若將她外嫁,我也舍不得,不如你將她娶作偏房,一來我後繼有人,二來也可為葉林兩家開枝散葉,兩全其美。”

千嬈心裏咯噔一下,想:你們兩全其美了,我可不美。

“娘您不要亂點鴛鴦了,”葉寒川道,“作偏房豈不委屈了龍嫣?她豈能願意?”

“她若願意,你便娶她,是也不是?”

葉寒川皺眉,說:“不如您將她收作女兒,再為她招婿,豈不更好?”

“這有什麽好的?就算招婿,也畢竟是外人。生下孩子來,也是別人的骨肉。哪能跟她和你生的孩子比?我不跟你說。”林青崖突然轉而盯住千嬈,“——嬈兒,你來說。”

千嬈一驚。她知道,自己與龍嫣之間的恩怨,林青崖自然不知情。林青崖一向看重龍嫣,將龍嫣當作親生女兒一般,只怕長久以前就在心裏勾勒了一幅葉寒川與龍嫣和和美美共承膝下的景象。她若橫加阻礙,必然招致林青崖的怨恨。

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您不必問她,”葉寒川說,“就算她同意,我也不會娶。”

“你敢!”林青崖的面色陰了下來,“你這不肖子,一年到頭跑在外頭,幸好有龍嫣這孩子在我身邊孝敬我,你難道還讓我把她嫁給別人?”

“她若嫁給我,還不是一樣跟我跑在外頭?或者您想讓她留在您身邊守活寡?”

“你……”林青崖氣得說不出話來。

千嬈看這場面又要不可收拾,連忙說道:“那個,那個蛇蝠秘術,我也可以學嘛。不會教娘後繼無人的。”

林青崖一雙徹冷的眼瞪了過來:“你也不聽我的話?”

千嬈咽口唾沫,不敢回話。林青崖冷笑一聲,說:“好,你要學,先把辟蛇丸交出來。——身上放著辟蛇丸,如何馭蛇?”

千嬈乖乖打開荷包,把辟蛇丸取出放在桌上。

葉寒川眼看著林青崖將辟蛇丸收回,忍不住說道:“娘,您不要嚇唬阿嬈,她被毒蛇咬過,險些丟了性命。”

不料林青崖聽了這話,卻兩眼一亮,面上怒色也退去不少,問千嬈:“你被毒蛇咬過?”

千嬈點點頭,用手比劃了一下:“這麽粗的過山峰。”

林青崖神色愈緩,說道:“過山峰堪稱毒蛇之王,毒性烈而毒量極大,毒死幾匹馬都不費力,你竟然活了?”

千嬈又點了點頭。

“咬哪了?我瞧瞧。”

千嬈褪下襪子把小腿上的傷疤露了出來。

林青崖看過,欣慰地點著頭,說:“看來這是天意了。——你既然被過山峰咬過,體內必定有蛇毒抗性,學我林氏秘術確實合宜。不過,光有過山峰抗性可不夠,接下去的日子我會再給你植入幾種蛇毒抗性,以後毒蛇便於你無礙。學我林氏秘術,積累蛇毒抗性是第一步。”

千嬈聽著有些犯怵,卻又不敢露怯多問。

“娘,”葉寒川說,“阿嬈她受過很重的傷,身子弱……”

“怎麽?”林青崖不悅道,“你又不肯娶龍嫣,又不讓你媳婦承我家業,我生你這兒子何用?”

葉寒川一時語塞,千嬈忙說:“我身子沒事,龍嫣能學,我肯定也能,我身子不比她弱。”

“那今天開始你們就分房睡罷。”

“又分房?”葉寒川皺眉,“為什麽?”

“嬈兒要用蛇毒,”林青崖說,“這陣子要不得孩子,倘若恰巧懷上了,豈不作孽?”

“需要多久?”

“嬈兒既有過山峰抗性,這時日可以大大縮短,常人少說也要三年,嬈兒大概三個月就可以了。”

葉寒川抽了一口氣:“三個月?”

“怎麽了?”林青崖又板起了臉,“肯娶龍嫣了?”

葉寒川嘆口氣,千嬈忙說:“我們知道了,會分房的。”

這時,武妍拿著一些點心走了進來。

“龍嫣那丫頭呢?”林青崖問,“怎麽又跑不見了?”

“龍嫣有些不舒服。”

“前頭不還好好的?怎麽就不舒服了?就算不舒服你也把她叫過來,終歸一家人,總不能天天躲著。”

“是,我就去叫她。”武妍說著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龍嫣款款走了進來,她穿著一襲白色長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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