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還未亮，季洋與葉姣已經出門，街上還沒人，一路往鋪面那條街走。

早上還有點冷，凹凸不平的路面時不時還有老鼠跑過去，若是她一個人，還真有點害怕，可是他在身邊，便安心很多。

到了之後，季洋掏出鑰匙打開門。

往旁邊一拉，燈泡亮了。

這個不大的鋪面被分成兩半，季洋把旁邊的桌子擡出來，後面是小竈臺。

葉姣也跟他一起忙活起來，見旁邊有蒸籠，開口道，“這是蒸什麽的？”

“蒸包子。”季洋回她。

“包子？”她疑惑。

可是他們不賣包子啊。

不過，很快她便知道了，有兩個小工把包子送來，又往蒸籠裏放。

季洋找了個師傅，這些包子都是他早上起來做的，然後固定跟他買，雇的那兩個小工早上會拿過來。

熬綠豆湯、煮紫米粥、白粥、煮茶葉蛋……

四人一陣忙活。

天漸漸涼了，在這條街道上，早餐店的門口也放了幾張桌子，來買的人排起了長隊。

“一個香菇包加茶葉蛋。”

“兩個酸豆角包。”

“豆腐肉沫包，一個茶葉蛋，一個白煮蛋。”

……

葉姣都沒在賣東西，季洋加兩個小工在賣，她只負責收錢就好了。

光光收錢一項工作就夠她忙活，生怕把錢找錯了。

她生生能理解到季洋為什麽說忙不過來，真的是忙不過來，尤其是上班高峰，手速都要飛快。

賣了好幾籠包子，茶葉蛋都一大鍋，還有白煮蛋，綠豆湯和粥更是不知道多少碗。

以前擺攤只賣早上，現在是早上高峰期一過，賣完之後就開始煮第二波，一直要賣到晚上。

一天下來，葉姣手都酸了。

她還能坐一坐，季洋是整天都在忙活，後背都濕了一大片，還在煮茶葉蛋。

直到天色黑沈下來，街上的行人也漸漸變少，季洋才讓那兩個小工回去，自己善後。

葉姣在記賬，旁邊是一疊疊她數好的錢，以前用一個小盒子就能裝下，現在要放一個小抽屜。

數完之後，她都楞住了，還數了第二遍，倒吸了一口氣，“今天買了三百八十五塊三毛。”

以前他們一天最多都賺不過百。

“嗯。”季洋正把椅子往一邊推，隨口一應，“這幾天生意都挺好。”

“人流量太大了，我們要趕緊存錢。”葉姣把錢收起來，然後又在本子上記賬。

“嗯？”他挑眉看向她。

“現在這裏就我們一家，過不了多久，人家就會發現我們很賺錢，萬一鋪子的主人也想開店呢？人家就會叫我們走。”葉姣看了一圈，又繼續道，“不行，我們要快點存錢把這裏買下來。”

“買下來？”季洋似乎沒想到這一層，眨了眨眼看向她。

“當然要買下來，必須馬上盡快買，如果一直就這樣的盈利，我們可以多賣一些東西，比如中午可以吃米線，三十塊就能請到一個小工，我們可以多請兩個，這樣你也不用那麽辛苦。”葉姣已經在想規劃。

季洋點了點頭，“可是米線，不一定好吃。”

“也是。”葉姣思考，“我們能不能去哪裏買配方呢？不好吃也不好賣。”

“我去問問。”他想了想，這般說。

葉姣提出這個建議沒多久，等她再一次從學校回來，季洋已經搞到了配方，中午和晚上賣起了米線，又請了一個小工。

打聽好這塊地的價格，又存了一段時間錢，她把家裏的積蓄都拿出來，讓季洋去把這個房子和地皮都買下來。

買下地之後，她開始瞄上了後面那塊空地，大約有兩百平方，長滿了雜草，據說這家子都搬到了國外定居。

手頭也沒錢，她暫時就不想了。

見他們店面賺錢，旁邊也陸陸續續開了兩家，慢慢也就分走了一些人流量，畢竟排隊太久了。

不過，季洋擅長管理，時不時開發一些吃食，這不，又搞起了什麽快餐，根據價格可以自由搭配。

小餐館價格實惠，幾毛錢好幾毛錢就能吃一頓美餐，只吃素三毛錢就能來一頓。

從早到晚這家店都是火得很。

小小的一家店，現在都請了六個人。

葉姣一放假就來這裏幫忙，季洋對錢財這方面不是很上心，家裏的錢都放在她手裏，若是她沒回來，這人也心大得很，從店裏拿回來的錢就放在床頭，等她回來後清點做好賬，然後拿去銀行存。

日子一天天過去。

轉眼間，到了年末，帝都下起了大雪，葉姣也放假了。

本地人收拾一下就能回去，像外地人可能就要坐上一個星期的火車。

“我都不想回去了，太難了。”許陶攤在床上，看著收拾好的行李，生無可戀，“還是硬座，簡直是要命。”

“你可以買臥鋪啊，又花不了多少錢。”李欣坐在床上看她，來了一句。

許陶臉色變了變，幹笑道，“我沒錢。”

臥鋪的錢是硬座的幾倍，還不一定能買到，她的家境又不好，上得起學已經很不容易。

“我們也是買硬座，也要做幾天幾夜的火車。”葉姣轉移了話題，回應她。

“超級難受，整個人都臭掉了。”許陶看向她，過了一會又道，“你還好，有老公陪著，我一個人拿著行李都不敢上廁所，睡都睡不好。”

“在車間裏味道很難聞，你什麽時候走？要多帶點吃的上去。”葉姣與她聊了起來。

“我買了下個星期一的票，還是晚上。”許陶嘆了一口氣，“吃的話，不知道帶些什麽，你們什麽時候回去？”

“我們啊？可能要下個月，就回去一個星期就上來了，他有事要忙。”

……

兩人聊著，李欣一句話也插不進來，她還要強硬插話，“過年一個星期就來帝都？這也太著急了吧？你要跟他一起賣茶葉蛋嗎？”

在她的記憶裏，葉姣的丈夫還是那個擺攤賣茶葉蛋的鄉下人，坐幾天幾夜的火車居然還是硬座。

太窮了吧？

“嗯。”葉姣也不否認。

那時候要回來開店，過年一個星期，算上他們上來的時候，這時候帝都的人已經開始上班了。

他們要賺錢。

“那也太趕了吧？那麽缺這點錢？”李欣癟了癟嘴，“你們可以開學再上來啊。”

若是以前，許陶還能解釋一下，現在她都懶得解釋，直接不理會。

李欣是生活太好了，同情能力差，不僅共情能力差，還很有優越感。

和這種人解釋什麽？

其餘人也沒接話，寢室裏靜默了一會，許陶又看向葉姣，“我覺得你家茶葉蛋挺好吃的，想買來吃吃，你下次回去給我帶嘛。”

“不用買，我這個星期回去給你們帶。”葉姣笑。

茶葉蛋的確是他們店的招牌，幾乎每天都會賣完，現在一天能賣六百多個。

“你真好。”

“真的嗎？我也要。”

……

幾個室友紛紛舉手，李欣在一起被忽略，她憤憤不平看著葉姣。

憑什麽對方的人緣就那麽好？

她也曾學她，給寢室裏的人買東西，可是別人都不要，有些還要硬塞她錢，就像要跟她劃清界限一樣，太讓人惱怒了。

一月上旬。

葉姣學校放假，她來店裏幫忙了幾天，期間，兩人去了趟百貨超市，給家裏的人買了點東西。，

季洋給季父和張艷各買了一件棉服，徐州不靠海，海鮮珍貴，兩人又買了點幹海鮮，還有些零食。

到了十號，關了門，葉姣還用一張紙寫了暫時不營業原因和恢覆營業時間，貼上門上。

兩人收拾東西，大包小包背著，在火車站等貨車。

這時候的火車可沒有規規矩矩排隊一說，火車一到，每個人都往上擠。

擠得那叫一個狠。

季洋都是努力拼出一條路，然後讓葉姣坐下來，自己把東西往上放。

他們買的也是硬座，這個時候的臥鋪哪裏買得到？

又是在帝都，他們舉目無親的。

好在與季洋在一起，葉姣覺得在哪都無所謂，以前這是這麽來到帝都的。

她困了便靠著他睡，季洋有時候攬著她，吃食也是早就準備好的，前一天還吃著他做好的飯，還熱乎乎的。

幾天時間也很快，除了火車上氣味難聞了一些，葉姣下車伸了個懶腰還覺得自己精神很好。

接下來便是回村裏。

其實她有些怕。

當初不辭而別，現在回來也不知道張艷和季父對她是什麽樣的態度。

老一輩的人覺得兒子就是他們的命，一定要在膝下，出遠門那是不行的。

更別說去帝都陪她上學。

“走了，回去。”季洋牽著她的手，一只手拎著東西往外走，“我們要先從縣裏搭車去鎮上，然後才能回去。”

“嗯。”她背著他牽著，手心裏傳來的溫暖讓他一顆心都慢慢平靜下來。

回到鎮上，他們就等著驢車，驢車只能搭一段路，接下來就要下車走路，還要走兩公裏才到村口。

徐州這邊不算冷，今天又有太陽。

……

“我和你們說，陳家那個小媳婦偷人啦，和張家那小子，可怕陳楠氣死了。”

“他那個小媳婦不是個安分的。”

“我上次還看到……”穆薇薇也加入了這個隊伍，懷裏抱著一個大嬰兒。

話沒說完，張大嬸打斷她，“那是誰啊？誰來了？”

穆薇薇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不遠處，一男一女走過來，女的一看就不像鄉下人，男的拎著一個大包。

“哪家人啊？長得好像很俊。”幾人也在討論。

穆薇薇也好奇，但又感覺熟悉，等兩人一走進，張大嬸一下拍大腿，“那不是洋子和他媳婦嗎？從帝都回來了？！”

徐州離帝都遠，每個人都對帝都又有一種敬畏，一看是兩人，她們那是又激動又好奇。

穆薇薇抱著孩子，看著越走越近的葉姣，絲毫沒認出來，對方穿著棉衣，款式新穎得很，非常好看，變得更好看了，她抱著嬰兒的手不斷收緊，孩子大哭著她都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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