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八點。

“立正，稍息。”

“站半個小時軍姿。”

教官聲線響亮雄厚，雙手放在腰後，一邊走一邊喊著。

經過昨天，有些蠻橫不滿的男孩都不敢吱聲，乖乖擡頭挺胸站軍姿，教官就是教官，現在他他們就是新兵，必須服從。

當然，這期間，所有人餘光都跟隨著教官，等待看好戲。

魏東站在隊伍最外列，他看著前方，發現教官瞅了自己好幾眼後也有點煩，尷尬又煩躁。

教官肯定是要報覆，最簡單的就是羞辱他。

來上這個學有什麽意思呢？

誰知，教官走過去了，就當昨天的事情沒發生過一樣，照常訓練，這下讓他都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好似自己惹事有喜歡強出頭。

時間一晃而過。

軍訓的時候覺得時間十分漫長，到了最後一天，雖然被曬黑不少卻覺得有點留戀不舍。

這一天，不會訓練，會進行軍訓評比，然後正式結束為期一個星期的軍訓，正式開始高中的課程學習。

平日裏對他們要求苛刻的教官今天格外溫和，看著他們說道：“比賽只是結果，無論結果怎麽樣都不重要，盡你們最大的努力就好。”

隨著音樂，初高中的新生進入操場，一個班接著一個班坐在草坪上。

女孩開始討論那個男孩最好看，看起來可真帥，男孩則看看自己班或者隔壁班有沒有好看的女生，亦或是昨晚的游戲打得有多盡興。

“我覺得他們都太幼稚，班任就長得不錯。”說話的女生抱著自己的膝蓋，目光落在前面坐著的季洋身上。

對方穿著休閑服，上半身白色短袖，下半身休閑黑長褲，頭上帶著和他們一樣的軍訓帽，坐姿筆直端正，但看背影都覺得不凡。

“班任本來就挺帥的，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我們班任看起來好年輕。”

“對耶，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一點都不嚴肅，你們不知道他昨晚早上多搞笑，一個人站在樹蔭下，結果好像是樹葉掉下來砸到他頭了，嚇得他跳起來，笑死我了。”

“應該沒有女朋友吧？看著好年輕，剛畢業嗎？”

……

一群女生嘰嘰喳喳在討論，她們接觸季洋不久，也就軍訓的時候還說兩句話，也沒什麽了解。

軍訓的教官又不帥，有點矮黑，她們就只能聊聊班任。

“班任應該……24歲左右，我猜的。”剛剛帶頭還說這個話題的女生又開口說。

她喜歡成熟又有魅力的男人，最好優秀一點。

季洋屬於她眼中的這種人。

“班任二十六了。”陳秋霞聽不下去了，轉身笑瞇瞇強調，“已婚，馬上就要已育。他老婆是我們初三的班任章老師，一位非常漂亮賢惠且溫柔的女老師。”

看著戴伊笑容僵硬的臉，陳秋霞覺得一陣爽。

這人怎麽那麽像綠茶婊呢？討論班任用得著用這樣崇拜且迷妹的語氣？

怎麽？想搞師生戀不成？

“不是吧？”

“結婚啦？”

“天啊，好帥的男老師怎麽就結婚了？他老婆很漂亮嗎？”

……

一群女學生圍著陳秋霞開始詢問，對這位師母表示好奇，一聽說可能會教他們，更加有興趣了。

“到我們了，趕緊去後面排隊，好好努力，評比完請你們吃雪糕。”季洋站身來，開口催促著。

“吃五毛錢的雪糕嗎？”席揚調侃他。

“最便宜的那種。”季洋接他話，“這麽多人呢，五毛錢也得多少錢？”

眾人笑。

“班任這麽帥，怎麽這麽摳門啊？”戴伊從他身邊走過，半開玩笑出口。

她一說話，很多男生就附和她，因為她長得膚白貌美，馬尾辮也高高綁起，露出一張瓜子臉。

男孩子心中的女神。

“外表都是會騙人的，越帥的人越危險。”季洋跟在他們後面走，緊接著又道，“六天的努力成果就看今天，不要辜負你們教官，不要辜負自己，當然，每天來陪你們的我也是很辛苦。”

最後一句讓在場的學生集體反駁。

“不陪你們我還能陪老婆孩子，難道不辛苦嗎？你們師母怕我曬黑天天給我抹防曬霜。”季洋面不改色來了這麽一句。

明晃晃羞恩愛。

站在一邊的教官都笑了，搖著頭很無奈，好一會才道，“你們班任很辛苦，這一個星期以來都陪著你們，的確也曬黑不少。”

聞言，眾人大笑。

看來防曬霜沒啥用啊。

評比結果不負眾望，獲得了第一名。

“班任，雪糕要吃最貴的啊。”

“吃超市最貴的。”

“哈根達斯有沒有？”

……

歡喜的同時，學生又開始調侃季洋，誰叫他好相處呢？一點嚴肅都沒有，有些大膽的男生身子邀請他一起打游戲。

“隨便拿吧，我先墊著，第一名的獎金是一千塊，夠付賬了。”季洋慢條斯理說。

集體學生：“……”

班任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最後季洋結賬，沒動拿一千塊，全部拿來當班費了，就格外收錢當班費。

九月一號，全校師生回校，正式開學。

季洋管著一個班，由於當了班任，只接管兩個班的化學課程，剩下的時間去教初一英語。

可這人不備課。

章若宛得盡心盡力備好課，把重點給他標記出來，生怕他糊弄過去。

“好了，回去睡了。”季洋走到書房，倚靠在門上，打了個哈欠。

“你過來一下。”章若宛沖他招手，“我把重點跟你說一下，有些地方你得講。”

月考是看到成績的。

若是成績差勁，別說校方要求替換老師，她自己就要頂替著上，不然會耽誤孩子。

“我明天看。”季洋態度無所謂。

“現在看，快點過來，明天就要上課了。”涉及教學，章若宛是一分不讓，甚至還有點固執。

“快點。”

季洋拖著腳步走過去，嘆了一口氣坐下來，側著臉撐著頭看向她，像個等待老師補課的學生。

“看這裏。”章若宛指著面前的課本。

“章老師上線。”他笑著來一句，目光落在課本上，收起吊兒郎當的態度。

本來只是好好講，季洋聽著聽著就把她抱在腿上，伸手圈著她的腰，低著頭，手還覆上她的肚子，“今天乖不乖。”

章若宛拉開他的手，她嚴肅起來也像個無害的兔子，季洋被她盯得心虛，摸了摸鼻子，“剛剛講到哪了？”

“你給我講一遍。”章若宛將課本丟給他，“明天怎麽上課你就怎麽給我講！”

她是真替他擔憂，雖說他英語也不錯，但終究不是這個專業出身，就是為了她接下的活，所以她才著急不安。

季洋抓著課本，他還沒翻過，上面已經是她寫好的重點，密密麻麻一大片。

“好，現在我給章同學講課。”他點頭，單手抱著她，說完又摸了摸她的肚子，“小季同學也聽著，爸爸現在給你進行胎教。”

章若宛真是又想氣又想笑。

這人每回都這樣，分明是嚴肅正經的事情，他就偏偏不急，好似沒什麽大不了。

“今天我給章同學和小季同學講第 一 章第一節 ，下面，我們把課本翻到第三頁……”季洋聲線醇厚溫潤，章若宛坐在他懷裏，聲音就在她耳邊，她覺得好聽極了。

二十分鐘過去，她沒打斷，覺得意猶未盡，在他停下來的時候翻到下一節。

“睡了。”季洋拿過旁邊的水杯，拿開蓋子遞到她嘴邊，然後自己又喝了兩口。

“挺好的，邏輯清晰，重點突出，還反覆強調了幾次，我覺得很好。”她毫不客氣表揚。

這是實話。

季洋講得比她還要好，由淺入深。

“爸爸講什麽不棒？對吧小季同學？”季洋低頭對著她的肚子說。

章若宛：“現在還沒胎動，你說的他不知道。”

“慢慢就會知道的。”季洋一點都不介意，抱著她回臥室。

第二天。

季洋早起給章若宛做早餐，她越來越貪睡，吃東西也吐得一塌糊塗，這個孩子非常能折騰。

才懷三個月下床就得小心翼翼，上次去醫院檢查各類指標有點低，章若宛回來疑神疑鬼好幾天又沒睡好。

剛懷第一胎，有點動靜都怕得不得了，上廁所都擔心孩子會不會出事，每天都祈禱孩子能平安出生。

“不許去廚房，我回來再說，要是摔倒了很危險，知道嗎？”季洋在餐桌上千叮嚀萬囑咐。

章若宛喝著白粥，一點肉味都沒有，裏面放了點醬油。

“醫生說了，情況嚴重要保胎，你才三個月，最危險的時候。”季洋又出口。

“嗯。”章若宛應下了，鼓著自己腮子，“感覺我是個廢人。”

可不是廢人嗎？

怎麽都不能動，課都不能去上，動不動醫生就說情況嚴重就要保胎了。

保胎針打下去她也怕孩子停止發育，提心吊膽。

“什麽廢人？不是懷著小季同學嗎？他在一天天茁壯成長，七個月後會來到這個世界和爸爸媽媽見面。”季洋接著她的話。

章若宛覺得他超會哄人，一聽這話，腦海裏出現一個小小的嬰兒，一顆心都是軟的。

“那我要好好保護自己，懷著樂觀積極的心態迎接小季同學。”她說著又喝了一口粥，惡心反胃的癥狀也跟著消了不少。

“這不就對了？”季洋把剝好的雞蛋放在她面前，“吃一個，給小季同學補充營養，白胖一點。”

“嗯。”

晚間。

第一次晚自習不上課也不自習，班級裏要安排各種班幹部，采用的是競選的方式。

看中哪個位置，上來演講，然後大家投票。

班長的職位也就一個人投了，是戴伊。

“還有沒有別人？”季洋看著黑板上只有一個名字，眉頭微微蹙了蹙，很快平舒。

戴伊是前世和原主發生師生戀的那位。

當然，對方是懵懂期間，對老師帶有崇拜仰慕之情，原主對她也積極回應，又是帶去買衣服又是帶去旅游，這才造成惡果，這一世應該不會，但還是要杜絕一切可能。

“我。”陳秋霞高高舉起自己的雙手，大聲道，“我也要競選班長。”

陳秋霞帶著黑色框眼鏡，雖然也高瘦，但是有點黑，她此時轉身到後面，對著後面的魏東和席揚壓低聲音道，“選我，選我知道沒？不要讓她得逞！”

憑借女人的直覺，戴伊肯定是想親近班任，她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

魏東和席揚一頭霧水，看著陳秋霞氣勢沖沖上了臺，開始一番演講。

那叫一個自信十足，激情四射。

結果……還真比過了俏皮可愛活潑的戴伊，獲得了大半的票，但戴伊也當了副班長。

章若宛懷胎四個月的時候，小季同學開始會踹媽媽了，勁頭不大，但是頻繁。

尤其是季洋和章若宛在模擬講課的時候，總結觀點的時候，若是季洋說上一聲，“小季同學，聽清楚了沒？”

章若宛一開始以為他說笑，結果真被人踢了一下。

自此以後，若是經常問，一兩次可能是巧合，若是問十次應了六次，章若宛便覺得這孩子真的在聽。

轉眼間，月考到了。

各學科開始覆習，章若宛比季洋還緊張，雖說她覺得他教的不差，甚至可能比她還好，但校方和家長認成績。

成績才是最重要的。

章若宛也去監考了，恰好分配到季洋班。

那是戴伊第一次見到她，標準的鵝蛋臉，眉目清秀，穿著寬松的藕色連衣裙，下半身是不規則百褶裙，聽說懷孕了，但完全看不出凸起的肚子，反而勾勒出姣好玲瓏的身材。

乍眼看去，給人一種清純恬靜的感覺，就連發試卷的時候也是細聲細語。

“考試時間是一百二十分鐘，我們提前把試卷發下去，鈴聲響開始作答，同學們要看清楚這裏……”章若宛講話讓人覺得很舒服，輕輕緩緩，如涓涓流水，讓人舒暢。

考試那節課，章若宛感覺很多視線留在她身上，她以為是同學想觀察她的舉動，或許可能會交頭接耳互相對答案。

她哪裏知道人家是為了看她，單純看看班任的老婆。

鈴聲響起。

她還沒收試卷，後面已經自覺把試卷往上收，陳秋霞接過來走過去拿給她，“班任，不對，季老師說要叫師母。”

章若宛臉皮本來就薄，被這麽一調侃，整個人臉色微紅，接過試卷，“謝謝。”

她說著又看向教室，魏東坐在最後面，他趴在桌子上，無聊正在轉著他的筆。

章若宛走了下去，溫聲問，“做得怎麽樣？”

“英語本來就不好，一個都看不懂。”魏東癟嘴，像他這樣的人，哪怕下定決心開始學，那是困難重重。

“現在你跟不上了，要從頭開始，如果真的想學，今天放學後你來找我，一切要從頭開始。”

魏東看著她離去的身影，眼底掙紮。

初中英語考試剛結束，章若宛比季洋還急，拿著他的試卷就進了書房，她要開始改。

“五個班呢，你改了還得算分，這得算到什麽時候？”季洋無語。

“你做飯嘛，我要吃茄子煲。”章若宛知道自己現在改不完，但她也想改起來看看，大體也能看出這一次考試的水平。

魏東就是這時候來的。

章若宛沈迷於改試卷無法自拔，可是肚子裏的小季同學鬧啊，腰酸背痛還惡心想吐，坐都坐不住。

小季同學不想看到試卷。

“我改吧。”魏東主動提出，章若宛當然會拒絕，把早就準備好的資料給他，“這個星期你把這些背熟，以後每個周末我給你上一節課，然後再交代下個星期的任務。”

“你要花最少的時間學完初中的課程。”

“謝謝。”魏東接下手中的記事本，心底說不出什麽樣的感覺，半天才這句話。

哪怕這句話對他來說也是很難出口。

父母總是跟他說，你要努力，要學習好，不然你對不起別人，不然你就是廢物。

可，很少有人告訴他你應該怎麽做。

那種感覺就像自己身處黑暗，身邊的聲音都叫你往外走，闖出去，可是怎麽闖呢？

章若宛就是那個引路人。

“初中化學就一本書，只有那幾個實驗，你也花一兩個星期看完，高中化學就趕得上了。”季洋從廚房走出來，“你爸媽在家嗎？留下來吃飯？”

魏大光一家就住在樓上，不過聽說他找了個前臺“女朋友”，兩人一直住在外面。

“我回去吃。”魏東搖頭，急忙忙把章若宛正在改的試卷也拿走了，“我幫您改，一會就拿來給您。”

“誒……”章若宛叫幾遍他都沒回頭。

這孩子太固執了。

“隨他吧，這樣也能讓他心底好受一點。”季洋牽上她的手，兩人去餐廳。

兩點的時候，魏東下來了，短短兩個小時，他改了五個班的試卷。

死答案的地方都改了。

章若宛是無奈又心疼他，雖然他有時候豎起毛像個刺猬一樣，對他好一點點的時候他又會心情忐忑想要償還，神色間還有點不安。

等他走後，章若宛關上門，又嘆了一口氣。

“這孩子缺愛。”季洋看向她說。

“是啊，缺少關註缺少愛，我早就發現了，他比較抗拒別人，尤其是別人侵入他劃為安全區的領地。”她抿唇，“慢慢來吧。”

“真要管？你可不是班任了。”他問。

“那曾經也是，最起碼他想學，我總是要管的，趁他有熱情的時候幫他一把。”章若宛這般說。

她選擇老師這一行不就是要教學生嗎？不光光是教他們知識，也要教他們做人、陪他們成長。

“行吧。”季洋點頭，拿過試卷開始改。

兩人一起改，這下就快了。

119分已經有十幾個，110分以上的有二十幾個，100分以上更是很多。

他統計了一下平均分，章若宛看到這個分數心底還是詫異，“挺高了。”

她也教過初中，這個分數在全市都能排在前幾。

“那是，也不看看你老公是誰。”季洋十分自豪，他已經通過手機把成績發到群裏，很快有老師反饋。

雖然還有考試沒把試卷改出來，但也動手改了。

這個分數，應該是全校第一。

季洋還期待章若宛能表揚他幾句，結果這人來了一句，“這一屆的新生總體水平很高，有好多好苗子，要好好栽培，爭取在高考的時候用英語拉開距離。”

聽言，季洋吐血。

校長都來找他，還說了兩句表揚的話，章若宛將這一切歸功到學生身上？

“我呢？”

“你運氣真好。”章若宛湊過去親了他一下，撅著嘴，“那接下來就要麻煩你繼續教了，下個學期我也沒辦法接任，辛苦了。”

下個學期她剛好生孩子，還沒出月子，而且也在休產假。

季洋不想和她說話，手覆在章若宛的肚子上，“小季同學，你說一說，這些是不是你爸的功勞？”

平日還算活躍的小季同學一動不動。

“小季同學。”季洋沈聲又叫了一聲，“吱個聲。”

章若宛的肚皮一動不動，她也發現季洋越來越黑的臉色，趕緊道，“學生悟性高，老師也得引導好，這樣事半功倍。”

季洋面色更不好看。

換來的結果就是他更加努力教學，期中考試的時候他教授的化學和英語平均分都是全校第一。

化學平均分還是全市最高分。

誰敢說他教得不好？

不是專業出身怎麽了？不是照樣教得好好的？

這倒是讓他在學校成了個名人，長得還不錯，一些女老師看他都覺得順眼，喜歡和他配班。

章若宛脾氣很好，可是她也是女人，尤其還在孕期，此時她就看著季洋和一個女老師走在一起。

足夠喜歡一個人，時時刻刻就怕別人把他搶走似的。

而且在孕期不自信，肚子越來越大，身子也越來越笨拙，看到這些情緒也就跟著失落，但季洋對她一如既往的好，倒是讓她心底好受了很多。

這天，章若宛在教學樓下的等季洋，眼看著他和女老師並肩走下來，女老師剛走，他們班的戴伊又走過來。

“班任。”對方穿著淺綠色校服，烏黑亮麗的長秀發高高綁起，“剛剛課上你講的那道理我沒明白，最後分離出來的為什麽不是二氧化碳和氧氣？”

“怎麽可能是二氧化碳和氧氣？已知……”季洋剛開口，看到站在一邊的章若宛，她穿著孕婦裝，正看著他。

兩人約好一會去外面吃飯，順便看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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