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啊，昨天你發的工資到賬了，媽已經幫你存起來，給，這是你這個星期的零花錢。”

一個微胖的女人過來，手裏頭拿著一百塊遞過來，想了一下，連忙翻褲兜，“你還要搭公交，有錢沒？拿兩塊錢去搭公交。”

“謝謝媽。”季洋伸出手，接過來，皺著眉頭，“之前一個星期還給兩百，為什麽只有一百塊了？媽，我現在談戀愛了，不是更應該花錢嗎？”

“你這個傻小子。”何秋慧一臉恨鐵不成鋼，“沒談戀愛之前，兩百你能花四五天，現在呢？兩百只能花一兩天，全給那個薛眉花了。”

“八字還沒一撇呢。”

“多丟面子。”季洋不悅。

“你要騙她去開房嗎？去的話，媽多給你兩百塊，如果不去，一百就夠了，再說，前幾天才剛去，那麽勤快多傷身體？要是都給她花了，替別人養媳婦，誰知道能不能成？媽給你存著，之後買房子娶媳婦。”何秋慧念念叨叨。

“少說兩句。”季東平抽著煙，“挑三揀四，你兒子都二十八了。”

在小縣城，二十八也算大齡剩男，現在還不結婚可是會被指指點點。

小地方面子重要，而且思想封建迂腐。

“二十八怎麽了？我兒子名牌大學畢業，家中獨子，你看那個薛眉，家裏生了三個女兒才生了一個兒子，誰知道她會不會和她媽一樣？”

“當媽的難生，女兒沒準也難生。”

“趕緊看一下她能不能懷孕，懷孕了就可以結婚了，彩禮錢都省了。”說完又自己嘀咕，“也不知道能不能懷，現在不能懷的可多了。”

何秋慧就差沒插著腰和他對峙了，季東平一副懶得和她計較的樣子，實際上又何嘗不是一種默認和縱容呢？

他一方面覺得兒子需要放低要求取個老婆，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兒子優秀得一般人配不上。

兩口子前大半輩子的心血都在這個兒子身上，原主也算爭氣，考上了名牌大學，原本要報省外學校，兩口子一聽，氣都沒喘上來，硬壓著報了省內的大學，上個大學周末都回來，畢業後在父母身邊，當個公司小職員，混日子，被事無巨細照料著。

婚事自然也是父母張羅，介紹好幾個都不滿意，只要何秋慧覺得不行，原主就會拒絕，全然是個媽寶男。

面對何秋慧的念叨，季洋不耐煩聽著，“要不這個也算了，還不如睡覺。”

一聽說算了，何秋慧那叫一個急，“什麽算了？這個是個大學生呢，她家還有兩個姐姐，就算幫襯娘家，我們家也能幫襯少一點，家庭還不錯，要是只是三個姐妹就更好了，不過這樣以後你們也要養老，有弟弟的話，以後她爸媽有她弟弟照顧，你也不用管。”

算盤打得還挺精。

“媽……”季洋無奈，“能不能別說了？”

“媽不說，不說，你們也就出去一天，這些錢也夠了，又不是要去大飯店，盡快看她能不能懷上。”何秋慧再次叮囑，絲毫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季洋正在下了樓梯，捋著思緒，他們一家租著一間兩室一廳的老房子，樓道裏白天也昏暗不已，一個月只有五百塊的租金，從原主出生就住在這。

薛眉與他是相親認識的，對方二十五，在另一家小公司當會計，在小地方也算大齡剩女了，再不嫁就要被念叨死，薛家也有點急，不然也不會安排相親。

原主一家也算精明，戀愛不出錢，婚前就買房，原主的工資僅僅夠還貸，自然要薛眉的工資頂著家用，而且這房子跟薛眉一點關系都沒有，算是原主婚前財產。

薛眉還真婚前懷孕了，這下好了，何秋慧腰桿子直得很，這裏倒沒有什麽高彩禮，不存在賣女兒，一般來說，一萬六或者一萬八，但她仗著對方懷孕，除了他們家，還有誰要？

八千。

一個子都不多。

薛家是老實人，對三個女兒也算疼愛，本來就打算添點錢再給薛眉拿回去，也就沒什麽意見，女兒幸福就行了。

結果臨近婚禮，何秋慧又壓到了五千，哭著喊窮，買三金辦酒店就沒什麽錢了，還要借錢。

一聽說借錢，薛家也懶得計較了，而季家最後卻只給了三千意思意思，薛家還陪嫁了不少東西過來。

他們家雖女兒多，但是還是很疼愛，也算便宜了原主一家。

薛眉嫁過來之後呢？第一胎還真生了個兒子，一家人住進新房，何秋慧照料孫子，兩口子上班。

不過，同在一個屋檐下，何秋慧又想當女主人狠狠壓制這個兒媳婦，婆媳大戰無時無刻不在開始。

原主一般都不理，看著她們吵，誰惹他就沖誰發火，或者懶得回來，躲在單位，何秋慧自然不會罵兒子，但動不動就會讓薛眉滾，滾出他們家，這是他們家的房子，其中最經典的一句話，“叫你媽帶你回去，生的什麽女兒？有沒有家教？你上輩子修來多少福分才嫁到我們這樣的家庭？房子買好了讓你入住，還想怎麽樣？”

對於何秋慧來說，一家人前三十年都住在小破房裏，攢了一輩子的錢才買了這個房子，而薛眉一嫁進來就有這樣的房子，難道不是福分嗎？

日子在爭吵中度過，原主不聽不看，當傻子和瞎子，反正都是獲得利益的一方，而且還會維護他媽，何秋慧更得意了，動不動就喊著離婚。

她兒子名牌大學畢業，有房子，還愁沒女的嫁？

一家人以為拿捏住了薛眉，生了孩子的女人，還不是拿捏得緊緊的？

兒子上了小學，薛眉主動提出了離婚。

季家炸了，何秋慧首先想到的就是薛眉要分房子，她冷哼一聲，“這個房子跟你一點關系的沒有，離婚就凈身出戶，什麽都沒有。”

離了婚誰要？

就是破鞋一只！

“我什麽都不要，孩子……”薛眉還沒說完，何秋慧狠狠打斷，“孩子不會給你的，有本事你一個人滾！”

那是他們老季家的種。

“媽，這麽多年，孩子也是你照顧，我也不和你爭了，註意孩子的教育吧，不要過於溺愛，我只有一個要求，保留我對孩子的探視權。”

薛眉話語很平靜，何秋慧一時都無措起來，她也就過過嘴癮，哪裏真想他們離婚？像她思想這麽封建，更接受不了離婚後自家兒子便二婚。

原主自然也慌了，提出要和她好好談一談，就連談判都那麽理直氣壯，“你真的要離婚嗎？你最好好好想清楚。”

她低頭笑了笑，眼底波瀾不驚，“其實能堅持到現在，不是你認為的我有多愛你，才會這麽犧牲，而恰恰是不愛你，所以都無所謂。”

“房子，存款，我都不和你分，因為在你媽那，你也會說拿不出來，其實你媽的就是你的，不是媽多會算計，其實季洋你也不賴，我也不傻。”

“其實也謝謝你，讓我知道他沒那麽壞，他離婚了，過來找我，雖然現在還不打算在一起，但是我也不委屈自己了，我想要一個重新的開始，我的人生不應該這麽糟糕。”

“願我們都幸福吧。”

……

有句話說，“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原主出現的時候，薛眉剛結束一段校園戀情，也被家裏催婚，所以才會被他不算用心的陪伴打動，進而一步一步退讓。

如果他好好對薛眉，也不至於將日子過成現在這樣，因為現在過得更加黑暗，讓薛眉在深夜不斷回憶起那段不算美好的美好。

何秋慧一天到晚將兩人離婚掛在嘴邊，這真離婚了，她孫子成為了單親家庭的孩子，天天她便以淚洗面，原主拖著個孩子，相親也只能找離婚的，別人也帶著個孩子，她更不能接受，哪裏養得起？

未婚的看他有套房，要求加名字，將孩子送給薛眉養，不然不嫁，何秋慧一聽，破口大罵，這樣的結果就是原主拖到四十幾都沒娶，爹媽又越來越老，自己還沒什麽本事，最後也沒人嫁了，孤獨了一輩子。

許願人是何秋慧，她希望自己的兒子能一生幸福，能和薛眉和和美美的過一生。

季洋在公交站等公交，往裏投了一塊錢，他其實挺愁，因為薛眉不喜歡他，依照季家老兩口的秉性，一不小心，又散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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