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離開之後，歐陽明宇沈默的坐在沙發上，那張面無表情的俊臉似乎看不出任何情緒，雙手交握，良久，他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結果最後……還是會變成這樣麽……”

最好的事情，和最糟糕的事情，同時發生了。

夜染能陪伴他一生一世，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誰都想和自己愛的人天長地久。然而這份天長地久，卻不是因為愛情。

是因為感激自己，感恩和自己的相遇，感恩這一路走來的一切，所以她才會做了這樣的決定。

他不願意去想夜染對他有憐憫和同情，夜染不是那樣的女人，她對誰都是平等的。可是他心裏依然止不住的蒼白無力止不住的難過。

夜染很溫柔，不會放著他不管，下定了決心來自己身邊。她也很坦誠，不會撒謊。所以她也說過她依然無法放下慕修寧，現在她心裏還有慕修寧。

她說三年或者五年後，也許她就徹底屬於自己了。

那麽其實他寧可等到那三年或者五年之後，而不是現在擁有她。

他要的是她真心實意的接受自己，不因任何事情委曲求全。那樣她才算是真正的屬於自己啊。

歐陽明宇把身子陷入到沙發裏，身體裏的力氣全部都消散了，他頹然的仰頭看著天花板。

腦海裏不斷的想著，自己要接受這一切嗎？

卑鄙一點，不要想太多，先接受她是不是更輕松更幸福啊。

和夜染在一起，以後的半生都和她相伴，這不是他要的麽？現在這機會就擺在他面前啊，只要稍微不那麽苛責這一切，更輕松的去接受就好了。

整整一夜，歐陽明宇腦袋裏很亂，他躺在床上也睡不著，一時間覺得很沈重，一時間又想要就這麽去接受一切。

夜染回到家，房間裏很安靜，空氣裏飄散著零食的香味，大概是煌月招待了林凡他們。

‘啪嗒’一聲，夜染打開燈，看到了門邊堆放的一些禮物和花朵，她看看手裏的香檳玫瑰，走到客廳前把客廳插著的裝飾百合拿掉，把花放了進去。

回眸，看著那一排慶賀的花束與禮物，在那一排中，有一束火紅的玫瑰，那麽安靜的呆在那些花束中，夜染緩緩的走了過去，蹲下身來捧起那束花。

沒有卡片留言，不知道是誰送的花，然而夜染心跳加速起來，抱緊了這束玫瑰。

沒有一點點的原因，就僅憑著一種錯誤一般的第六感，夜染就覺得這是慕修寧送的花。

他一定在遙遠的A市也關註著自己的消息，玫瑰的芬芳傳到鼻尖，夜染抱著這束花回到房間裏，把她插在床頭的花瓶，緊接著洗澡上床。

借著昏黃的床頭燈，看著這玫瑰，夜染的視線恍惚，一個幻象一般的身影勾勒出來，他就站在玫瑰花的身邊，倚靠著床頭櫃，修長的腿伸出去，唇角淡淡揚起。

“謝謝你的花，很漂亮。你……有看我的領獎嗎？我表現的好嗎？笑的好嗎？漂亮嗎？沒有提到你，只說了他，你不高興了嗎？”

“你會在夜裏想我嗎？每天都在等我嗎？會不會在我的廣告牌前遲疑的停下了腳步，會不會見到有我的雜志，就拿錢買下來……”

“如果我，如果我告訴你，不要再等我了，告訴你，我、我要和歐陽明宇在一起，你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呢……憤怒，痛苦，難過，還是悲傷……”

“我忽然想到，我回國的時候，曾經在心裏無數次的說過，希望你露出憤怒、痛苦、難過，甚至於悲傷的表情的吧。這些，我現在其實都不想看到。還好我不在你身邊。”

“還好我不在你身邊，就算你露出這些表情來，我也看不見。”

眼前漸漸有霧氣朦朧，水汽飄蕩，倚靠在床頭櫃前的人，微微低下頭來，望著她笑，用那種寵溺動人的笑容，輕啟薄唇的喚她：“小染……”

夜染的眼淚順著眼眶滑落了下來。

人只要一天不死，心臟一天跳動，就會有各種各種情緒。悲傷與痛苦，每次每次都以為很容易就會習慣了，眼淚也是，以為流的多了就不會再流出來了。

可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的。就算悲傷再多次，難過的時候心臟還是會痛。就算哭過再多次，喉嚨裏酸楚的時候眼淚還是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習慣這種東西很可怕，更可怕的事有些事情你永遠都沒辦法習以為常。

夜染絕對沒有後悔為歐陽明宇所做的這一切。歐陽明宇值得她這麽做，和他在一起，未來他也會對自己很好。

她無數次的向神明祈禱讓歐陽明宇幸福。現在她只是親自去給予而已。

她沒後悔，只是悲傷。

一個人的心一旦被一個人占據了，第三個人要進來就很困難。

三年或者五年，只是不負責任，暫時緩解現在而已。實際上她根本就不知道三年後，五年後，她是否就真的能不愛慕修寧，愛上歐陽明宇了。

愛一個人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是人所能控制的。

愛了那麽久，又要用多久去放棄，他完全不知道啊。

夜染不知道落了多久的淚，在怎樣的疲倦與沈痛中睡了過去，她夢見下雨了，窗戶被打開，他悄然走到身邊環抱住了她，將她抱在懷裏，那樣溫暖。

第二天，她醒來來，房間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她也知道他絕不可能來。

站起來走到窗前，外面卻真的下起了雨，夜染站在窗前呆呆的看著雨落了下來。

春天已經來了。

她閉了閉眼睛，在心裏告訴自己，絕不能把自己的選擇看的悲切，那樣對歐陽明宇太不公平。

她明明應該知道，被選擇的歐陽明宇也並不舒服。

這場選擇中，不管是選擇的人，還是被選擇的人，實際上都沒能幸福。若她慘慘淒淒切切，歐陽明宇又被置於何地。

轉身，夜染回身打開櫃子，開始收拾行禮。至於慕修寧那裏，等歐陽明宇的手術結束以後，她再……和他說吧。

這樣也好，也許這樣兩個人都不用再痛苦了，就到此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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