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修寧看著她，張口道：“可是母親，我——”

“不要讓我變得更加狼狽。”楚月打斷了他的話，制止她道：“至少在我兒子的面前，我不想變得太狼狽了。”

慕修寧攥緊了拳頭，擰著唇，“好，我不進去。”

楚月點頭，深吸一口氣走入了警局。慕修寧看了眼母親的背影，視線看向了街道的對面，一身黑色衣裝的女人站在那裏，與他的視線對上。

兩個眼裏都有許多許多覆雜的東西，那裏面是深情，是無奈，是不舍，是許多許多，然而兩個人就那麽對視著，一眼萬年，之後她轉身沈默的走上了一輛車，慕修寧就那麽沈默的看著她走。

她沒有留下來的意思，他也沒有挽留她的資格，兩個人的世界叉開了路，走向了彼此都不能再有交點的兩條線。

他母親害死了她爸媽，而她親手送他母親進監獄，兩個人一輩子，永遠永遠都要背負著上一輩的沈重的罪，不能再靠近半分了。

夜染在扯上，沈默的捧起了一束百合花，行囊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她要去的是墓園，祭奠完自己的父母之後，她就要飛往美國了。

從顧家舊址離開的時候，她在臨走之前去玫瑰園的雪地裏找了許久，找到了那一枚他掉落的求婚戒指，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行囊中，那是慕修寧留給她最後的東西，她舍不得扔掉。

她要好好珍藏，且永遠記得在這個情人節裏，他求婚了，他想娶自己。他只是沒辦法娶自己而已，他實際上也希望自己是他的小新娘。

懷抱著這樣的心情，夜染到了墓園，在自己父母的墓碑前，夜染緩緩的跪了下去。

“爸爸，媽媽，請原諒小染的不孝，這些年我什麽都不知道，卻在仇敵家裏住著，還很多次感激他們，想要討好他們。小染真的做錯了。”俯身下去，夜染磕了個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但是小染……沒辦法去後悔愛上慕修寧這件事。爸爸，媽媽，修寧真的對我很好，希望你們在天之靈不要責怪他，他始終都是無辜的，而且這些年一直愛著我保護我。”

在墓碑前，說了很久，夜染才起身，擦擦淚痕，深深的再次鞠躬這才轉身離開。

一切就像是之前安排的一樣，夜裏七點飛機起飛了，夜染在飛機上，看著漸漸遠去的A市，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她迷迷糊糊做了個夢，夢裏她又夢見了自己披上了婚紗，然後和慕修寧走入了教堂，兩個人牽著小慕，在開滿花的海洋裏躺著，那麽幸福。

她的眼角漸漸的淚痕滑落了下來。

飛機飛的很高很遠，A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慕修寧一直守在警局外面，關於楚月的事情事關重大，所以最終楚月是在局長的辦公室裏，由局長親自‘審問’的。

說是審問，實際上局長更多的是冒著冷汗問話。楚月毫不避諱和遲疑的說了自己剪掉了剎車，然後害的兩個人出車禍。

局長不敢怠慢，急忙叫人找出了當年的案件錄入的檔案，期間，局長出來見到慕修寧，十分的為難：“慕總裁，這、這是怎麽回事嘛，這、這叫我——”

“請你公正的判定就好，不用顧及我母親的身份。”慕修寧認真道：“她是抱著覺悟來的，我尊重她的選擇，你放心我不會因此記恨，公事公辦。”

局長拿這一家人實在沒辦法，就只好返回去，等案件翻出來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直到晚上七點多，才從眾多的案件裏把這個案件找出來，然而看到那案件報告和照片，局長也有些傻眼了，派人把慕修寧叫了進來。

楚月看著局長，冷淡道：“為什麽叫我兒子進來，這事情和我兒子沒有半點關系，有什麽罪責我自己承擔。”

“楚、楚夫人您先別激動，先別激動，這事情我一下子說清楚了，就省得再重覆了。”

慕修寧抱著沈重的心情走進了局長辦公室，沈聲問：“是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實際上慕修寧是有些不太想進來的，總覺得心情沈重，他不想聽到母親被審判的一刻，即便母親做錯了，他依然會心裏痛苦難受。

“慕總裁，您看下這個吧，這是當時事故記錄。”局長把手裏的檔案拿給他道：“這種事情，我們是絕對不會作假的，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臨時作假，所以你看了就明白了。”

慕修寧攤開來看，瞳孔放大了。

這是……

報告書裏寫著，在當年的事故中，夜染的父親開車，在綠燈亮了之後直接行，被左轉的貨車撞上，直接撞飛，兩個人當場死亡。貨車司機當時疲勞駕駛，所以也當場死亡了。

也就是說……

慕修寧擡起頭來看局長，局長道：“顧燃先生並沒有踩下剎車的機會，事故的確是交通事故，而且最重要的是後面對車輛的檢查，你可以看下照片，剎車即使是在受到撞擊後，也是沒有完全壞掉。”

楚月楞住了，搖頭喃呢：“不、不可能，我那天，我那天明明是動了手腳，我、我——”

“大概你只是以為你徹底破壞掉了剎車，然而你沒能完全破壞掉，因為你當時很緊張。”

楚月低下頭喃呢：“不是這樣的，我記得我當時非常是弄壞了剎車了。”

局長嘆了口氣道：“這種現象很正常，像是我們有很多的沖動犯罪者，並不能準確的描述沖動之下，自己到底有沒有確切的行為。也許你當時只是沖動下弄了剎車，但因為恐懼心理，並沒有確定自己真的把剎車徹底破壞掉就逃離了現場。而在事發之後，顧燃夫婦出意外死亡，你就在腦海裏產生了臆想和幻覺，覺得是自己害死了他們兩個人，然後你在腦海裏不斷的完善了你的犯罪，誤以為你自己做的很利索，讓剎車失靈，害死了那兩個人，這也是罪惡感在作祟。”

人的記憶不是百分之百，常常會有錯覺的產生，會把事情記錯，都是心理原因。

慕修寧拿著那份報告書，低聲道：“也就算說，我母親，實際上不是害死小染父母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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