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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掃把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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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秒秒驚訝的說:“已經病逝了?還是五年前死的?”

“雖然讓人很不敢置信,”魏時遷說:“但的確是這樣。”

一個死人怎麽跟蹤懷璟?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麽好的運氣,能遇到像和弦這樣死腦筋,肯為主人續命的小妖怪。

“叮當——”

咖啡店的大門被推開,是和弦走了進來。

鐘秒秒對和弦招了招手,然後就對電話裏的魏時遷說:“謝謝你魏先生。”

魏時遷咳嗽了一聲:“不用謝,我和懷璟發小這麽多年,他的安全我不可能不管。”

魏時遷嘴巴上說的異常正義,不過心裏其實有另外一番想法。

只是口頭上道謝,哪裏能看得出什麽誠意?

魏時遷說:“不過你如果真的想要謝我,不如明……”

他話沒說完,鐘秒秒已經急匆匆打斷。

鐘秒秒說:“魏先生,我之後再打給你,和弦過來了,那我先掛了。”

“掛……”

“嘟嘟嘟——”

鐘秒秒掛電話的速度,果然無人能及,簡直說掛就掛,只剩下手機裏的一陣忙音。

魏時遷已經沒脾氣,無奈的擡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

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

卸磨殺驢?

“和弦,你來了?”鐘秒秒掛了電話迎上去:“今天的委托做完了嗎?還順利嗎?”

“嗯!”和弦笑著點點頭,雖然她現在很疲憊,不過笑容真心實意:“我又給主人,拿到了48個小時的時間,2天呢。這次的客戶太大方了。”

和弦兩頭跑,又要做委托給懷璟續命,又要擔心懷璟的生命安全問題。她做完了委托,立刻跑到鐘秒秒這面來,就是想問問鐘秒秒,有沒有什麽特別的進展。

鐘秒秒將那中年女人,五年前就已經去世的消失,告訴了和弦。

“什麽?!”和弦滿臉震驚:“這不可能啊,如果她死了……她已經死了,要找懷先生報仇的人是誰?這不和邏輯。”

鐘秒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可我覺得,魏先生打聽來的消息,應該不會出錯。”

魏時遷是什麽人,鐘秒秒覺得以他的人脈,想要打聽這點事情,並沒有什麽困難。

“那是怎麽回事?”和弦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夠用。

鐘秒秒一陣沈思:“其實事情也並沒有太覆雜。”

“秒秒,你這是什麽意思,我聽不明白。”和弦迷茫的看著她。

鐘秒秒說:“意思是說,現在恐怕只有2個可能性。”

“2個?”和弦睜大眼睛。

鐘秒秒舉起一根手指:“第一個可能性,懷先生的前女友說謊。”

這一切都是皮草女告訴他們的,牽扯出了十多年前的事故。黑大衣是個女人,說懷璟是殺人犯,要找他報仇。這一切的基礎,都在於皮草女的說辭。

“如果懷先生的前女友說了謊,”鐘秒秒說:“我們思考的方向就是有問題的,那麽一切都毫無意義。”

“是啊……”和弦有點失落:“若是那個女人說謊,我們不是白忙活嗎?”

十多年前,和弦已經費勁全力,在大火和爆炸中救了懷璟。那一次事故,不僅僅是讓懷璟死亡,更是傷到了和弦。和弦實在是沒有信心,主人若是再死一次,她是否真的還能給主人續命。

“那……”和弦有些猶豫,問:“那第二種可能性……是……”

鐘秒秒沈死了片刻,說:“你應該也有懷疑吧?當初車禍真正生還的,只有2個人而已。懷先生根本沒有生還,活著的只有那位中年女人,和……懷先生的姐姐。”

“秒秒,”和弦不敢置信,眼睛睜大了一圈:“你在懷疑懷先生的姐姐?”

鐘秒秒坦然的點了點頭:“你別忘了,當初失去丈夫和兒子的,不只是那位中年女人,懷先生的姐姐同樣如此。”

懷璟的姐姐叫做懷敏,比懷璟大了很多,所以從懷璟小時候開始,懷敏就很疼他很照顧他。小時候懷璟皮得很,父親一責罵他,他準保會躲在姐姐後面。兩個人關系一直非常要好。

“這不太可能。”和弦立刻搖頭:“怎麽可能是主人的姐姐呢。”

和弦就是懷敏送給懷璟的禮物,一部古老的和弦手機。當時父親不給懷璟買手機,說他會上學的時候用來胡鬧,不過懷璟看上了一部手機,特別的喜歡。最後懷敏在懷璟過生日的時候,偷偷的送給了他。

這一部手機,就是和弦。

懷璟很喜歡手機,每天都帶著。

後來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和弦手機早就被淘汰,被層出不窮的智能手機所取代。不過懷璟從沒有將和弦手機丟掉的想法,還一直保存著。

和弦很肯定的說:“不可能是主人的姐姐,沒有理由啊。懷敏當時雖然在事故中,的確失去了丈夫和兒子,但是幾年之後,懷敏已經從傷痛中走了出來,在國外療養的時候,結交了新的男朋友,現在也結婚重新生了孩子,馬上就是主人的生日,她還會帶著老公和兒子來參加生日宴。”

和弦一口氣說了很多:“懷敏沒道理對主人報覆,況且都已經過了十多年……為什麽過了十多年後,才想著要報覆主人呢?我真的不相信,會是懷敏。”

如果說,最後的事情只有兩個可能性,那麽和弦寧願相信,是懷璟的前女友,那個皮草女說謊,他們調查錯了方向。

“其實……”

鐘秒秒擡起頭來,望向吧臺旁邊的落地鐘,時間滴答滴答的走著,鐘擺來來回回的擺動著,仿佛永遠也不會停息……

鐘秒秒面色很平靜,口氣卻深不可測:“其實你也不必太擔心,不論那個人是誰……只要過了後天,一切就都結束了。”

“後天?”

和弦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秒秒,你在說什麽?我怎麽有點聽不明白。”

後天會發生什麽?

鐘秒秒並不說明白,只是說:“總之,你這兩天多盯著懷璟一點。反正他的剩餘時間還多,這兩天你就不要去接委托了,時時刻刻跟著他。一旦過了後天,懷璟也就沒有危險了。”

“那好。”和弦雖然仍然糊塗,但她相信鐘秒秒。

和弦忐忑不安的離開,準備24小時盯著懷璟,若是真遇到什麽危險,那麽和弦也還能擋上一擋。

第二天一大早,咖啡店還沒來得及營業,一通電話就打了進來。

鐘秒秒接起電話,和弦的聲音急匆匆傳來。

和弦說:“秒秒,明天……明天主人要出門。”

“去什麽地方?”鐘秒秒問。

其實懷璟每天都要出門,但是聽和弦的語氣,明天要去的地方有些不同尋常,讓和弦分外的擔心。

和弦的聲音猶豫了一下,說:“主人的姐姐回來了,主人想要明天去懷敏的別墅,看看小侄子。”

原來是懷璟要去懷敏的別墅做客。

和弦雖然一直說,不可能是懷璟的姐姐出了問題,可她心中,下意識的不放心,下意識的害怕。

得到這個消息,和弦第一時間就打電話給鐘秒秒,想叫她快點想想辦法。

和弦著急的說:“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主人明天不去的?”

鐘秒秒一時也想不到,問:“他們約了什麽時候嗎?”

“中午,主人說是中午去吃午飯。”和弦說。

鐘秒秒沈思片刻:“要不然,你也跟著去吧。”

“我?”和弦一時有點迷糊。

鐘秒秒說:“就……就假裝巧遇,然後說你要去辦事,請懷先生順道送送你。”

“巧遇”這種辦法,鐘秒秒曾經是用過的,雖然不是很成功,還著了魏時遷的當,不過……

現在她也想不到什麽更好的辦法。

“好,我明白了。”和弦雖然沒有“巧遇”的經驗,但這個時候,只要主人安全,她什麽都願意做,什麽都願意嘗試。

鐘秒秒說:“你跟好了懷璟,到時候我自然有辦法。”

鐘秒秒這邊才掛了電話,咖啡店大門突然被推開。

“客人,我們還沒有到營業的時間,請……”

鐘秒秒話說一半,驚喜的睜大眼睛:“是你啊,魏先生。”

原來走進咖啡店的,並不是什麽客人,而是魏時遷。

才早上7點多一些,魏時遷一身米白色的大衣,手裏還托著一個很大的行李箱,看起來有種不食人間煙火,又禁欲霸道的模樣,恐怕從他身邊路過的小姑娘,都會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鐘秒秒有些驚訝:“魏先生,你這是要出門嗎?”

魏時遷將行李箱放在一邊:“去談合作,可能要幾天才回來。我這次來……”

“咳——”

魏時遷習慣性的佯裝咳嗽,讓自己看起來十分正經:“是問問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我可以順道給你帶回來。或者……”

說著瞧了一眼鐘秒秒,魏時遷又說:“或者幹脆,你如果想跟我一起去外地玩幾天,我也可以勉強帶上你。”

魏時遷要出差幾日,需要出席一個酒宴。主辦方特意提前告知,酒宴可以帶攜伴參加。

以前每一次,魏時遷都不會帶著女伴去參加什麽酒宴,這簡直是一條鐵律。不過這一次……

魏時遷突然就想到了鐘秒秒,鐘秒秒沒什麽見識,若是自己大發慈悲說要帶她一起去,恐怕鐘秒秒會高興的飛起。

再者說了,自己也不是特意要帶著鐘秒秒去,而是要讓鐘秒秒做一個“假女友”應盡的義務。

每次酒宴上,魏時遷都是萬眾矚目的存在,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勾搭魏時遷的女人也是數不勝數,讓魏時遷覺得很厭煩。

魏時遷就想到了這麽一個辦法,如果自己帶著擋箭牌鐘秒秒去參加酒宴,豈不是可以擋掉不必要的桃花?世界也就能清靜下來。

魏時遷可是權衡利弊了很久,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是正確的,並非意氣用事。

“所以,”魏時遷大方的笑了:“你也不必收拾什麽太多行李。酒店什麽都有,衣服到了再買新的,你人跟著去就行。”

“魏先生……”鐘秒秒有點為難的眨了眨眼睛,小聲說:“雖然我很想去玩,但是……”

“但是?”

魏時遷心裏咯噔一聲,總覺得接下來自己要臉疼。

果不其然,鐘秒秒就從沒讓他失望過。

鐘秒秒歉疚的說:“但是我沒時間去,明天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跟著魏先生出去玩了。”

魏時遷:“……”

一時間,魏時遷頭疼,肝疼,肺疼,臉色赤橙黃綠青藍紫的一一閃過,多姿多彩又猙獰恐怖。

“魏先生……你沒事吧?”

鐘秒秒縮了縮脖子,下意識的覺得,魏先生這會兒可能非常生氣。

“呵——”

魏時遷面無表情的冷笑,感覺自己的臉皮已經被鐘秒秒撕碎,如果再不走,可能就要體無完膚。

魏時遷幹脆不說話,冷著臉轉身就走。

鐘秒秒一瞧,趕緊跑過去拉住了魏時遷的手,說:“魏先生,你不會是生氣了吧?”

魏時遷露出一個不在意的笑容:“你不去我清凈,為什麽要生氣?”

“說的也是。”鐘秒秒小聲說。

自己什麽也不懂,魏先生好像每次都很嫌棄自己的樣子……

鐘秒秒想想又有點失落。

魏時遷真是要被她氣死,明明應該生氣的是自己,但鐘秒秒竟然一臉被欺負了的樣子,莫名讓人有些負罪感。

魏時遷垂眼瞧她,問:“你明天是要去做什麽,這麽要緊。”

鐘秒秒誠實的說:“懷先生要去他姐姐的家裏,我不放心,所以想跟著去做後援。”

“懷璟去他姐姐家裏,你去做後援?”魏時遷懷疑自己耳朵壞了。

鐘秒秒前不久才跟著魏時遷去見了魏家的家長,現在這是要……

魏時遷黑著臉:“你和懷璟什麽關系,為什麽要和他去見家長?”

“什麽見家長?”鐘秒秒一臉迷茫。

懷敏比懷璟大了許多,雖說是姐姐,可一直都是家長一樣的存在,也不怪魏時遷會想歪了。

魏時遷真是要被氣炸了,最近懷璟不是和那個叫和弦的女孩“如膠似漆”?聽說這兩個人每天都黏在一起。

魏時遷還以為他們發展的很好,結果卻聽說,鐘秒秒要去見懷璟的姐姐,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鐘秒秒反應了半天,總算是明白過來,說:“魏先生你誤會了。其實是我擔心懷先生有危險,所以才要偷偷跟著去看看。”

“危險?”魏時遷皺了皺眉頭,突然說:“那好,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什麽?”鐘秒秒驚訝的說:“明天魏先生不是要去外地嗎?”

“不去了。”魏時遷坦然的說。

“不去……”

鐘秒秒更是不敢置信,魏先生行李箱都帶上了,怎麽說不去就不去,會不會不太好啊?

鐘秒秒連忙搖手:“魏先生,我和懷先生真的什麽也沒有,你可以放心。雖然我們只是假扮的男女朋友,但我還是很負責任的,在這幾個月之內,我絕對不會做出什麽有損魏先生名譽的事情。”

鐘秒秒信誓旦旦,一臉嚴肅,每說一個字,魏時遷臉色就黑一分。

魏時遷咬著後槽牙說:“你知道就好。明天我來接你。”

“魏先生……”鐘秒秒總覺得自己剛才白說,明天可能很危險,如果魏時遷非要跟著去,豈不是……

魏時遷大長腿,鐘秒秒沒追上他,他已經出了咖啡店的大門,將玻璃門一關,擋住了鐘秒秒的阻攔。

兩個人隔著玻璃門,魏時遷露出一個完美微笑:“我說去就去,你可別忘了,咱們兩個,我才是甲方。”

頭疼,鐘秒秒有點頭疼。

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看著甲方爸爸魏先生,瀟灑的離開了咖啡店,消失在路口。

第二天懷璟要去懷敏的別墅做客,去看看自己的小侄子。他一大早就在準備,換上得體的西裝,拿著車鑰匙離開了房間,然後……

“和弦?”

懷璟有些驚喜,下了樓一眼就看到了和弦:“你怎麽在這裏?”

和弦已經等了懷璟很久,這會兒假裝站在公交車站邊,說:“那個……我……在等公交車啊。”

“公交車?”懷璟看了一眼站牌子。

和弦立刻連連點頭,生怕他看出什麽端倪:“我要去辦事,等了好半天,公交車就是不來。”

“這樣吧。”懷璟不疑有他,很主動的說:“你上車,我送你過去。反正我也要出門,先把你送到了地方,我再去找我姐姐。”

“這樣……真的好嗎?”和弦露出遲疑的表情,但心裏真是迫不及待的要上懷璟的車。

她按照鐘秒秒的提議,今天特意來巧遇懷璟,目的只有一個,貼身跟著懷璟。

“來,上車。”懷璟拉住她的手,幫她親自打開副駕駛,讓人坐進去,還紳士的幫和弦系上了安全帶,這才啟動車子問:“你要去哪裏,只管告訴我。”

和弦早有準備,報了一個地名,是鐘秒秒告訴她的。

懷璟露出驚訝的表情:“太巧了,我也要去那邊,真的順路。你說,我們是不是特別有緣分?”

和弦不敢擡頭,尷尬的笑了笑,生怕懷璟懷疑她。

懷璟還以為和弦被自己說的不好意思了,見她不說話也不冷場,一路上說這說那的,特別有精神頭。

鐘秒秒告訴和弦的地方,距離懷敏的別墅,只有一公裏的距離,可以說是非常近了。

懷璟將人送到地方,說:“這裏很偏僻,沒有交通直達,要不然你什麽時候回去,給我打個電話,我再順路把你帶回去,好不好?”

和弦遲疑著點點頭:“麻煩你了懷先生。”

“不會,”懷璟一笑:“我喜歡和你相處。”

和弦連忙低下頭,不敢與懷璟對視。

懷璟還要去懷敏家裏,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看了一眼腕表,說:“快要十二點了,那我先走了,說好了一會兒我來接你,你等著我。”

“嗯。”和弦點點頭。

懷璟開著車子,風馳電掣離開,留下和弦一個人站在路邊。

和弦眼看著車子一拐彎,徹底消失蹤影。突然間,和弦的影子仿佛電流,“唰”一聲,也消失了蹤跡。

再開了一公裏,懷璟將車子停在別墅門口。

他剛停好車,就收到了懷敏的短信息。

懷敏好像知道他已經來了,給他發了條短信,是一串數字,別墅大門的密碼,讓他自己輸入密碼進去就好。

“好奇怪……”

懷璟看著手機搖了搖頭:“姐姐搞得神神秘秘的,難道是有什麽驚喜?”

他下了車,走上別墅的臺階,按照手機上的密碼,輸入進去。

“嘀——”

刺耳的響聲,別墅大門打開。

懷璟推門走進去,頓時皺了皺眉頭。

“好難聞……”

懷璟下意識的捂住口鼻,別墅內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卻又不同於新裝修的家具味道。

“嘭——”

打開的大門,因為沒有人扶著,自動回彈關閉。

伴隨著“嘀”的又一聲,自動上了安全鎖。

“姐姐,屋裏是什麽味道?”

懷璟擡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朗聲問:“姐姐,你人在哪裏呢?”

“啪嗒!啪嗒……”

懷璟想要進入玄關,去尋找姐姐姐夫還有小侄子。然而才走兩步,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腳下有濕滑的感覺。

他低頭一看,地上都是水。

不論是玄關還是客廳,甚至是通往二樓的臺階上,全部“滴滴答答”的流淌著水,濕乎乎一片,家具都給泡了,仿佛水漫金山。

“怎麽搞的?”懷璟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他已經顧不得去換拖鞋,直接往裏面走了兩步,腳下打滑,差點摔倒在地。

他趕忙扶住了旁邊的沙發扶手,雖然幸免摔倒的尷尬,可沙發上也是濕漉漉的,摸了他一手黏糊糊的感覺。

“油……”

地板上,臺階上,家具上的不是水……

是油。

刺鼻的味道,也是這些油散發出來的。

整個房間,已經被灑滿了不知名的油,雖然懷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可一旦有一丁點的火星,那麽這裏,恐怕就是最危險的煉獄。

大火……

懷璟還記得清清楚楚,十多年前車輛起火的情景。他迷迷糊糊之間,感受到了溫暖與光明。然而可以吞噬一切的,並非只有黑暗……

“嗬——”

懷璟倒抽一口冷氣,只是回憶,他甚至已經可以感受到大火的炙熱,這讓懷璟的呼吸有些急促,急促到甚至可以休克。

“姐姐?!”

懷璟焦急的大喊著,他回頭想要打開別墅的大門。但是門把手按不下去,大門發出“嘀”的響聲,上了鎖,並沒有打開。

“嘀嘀嘀嘀!”

急促的聲音,是懷璟快速輸入密碼的聲音。

但是可惜,密碼竟然顯示錯誤。

“姐姐?你在哪裏?!”

懷璟試了五六次,別墅大門就是無法打開。他立刻又回過頭去,小跑著穿過客廳,沖著客廳對面的落地玻璃而去。

如果無法從正門離開別墅,唯一的辦法,可能就是窗戶。

“咚!”

懷璟狠狠踢了一腳落地玻璃,玻璃發出悶響,絲毫沒有損傷。

別墅裝修的時候,選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窗戶和門都有安全鎖,需要密碼才可以打開。一切玻璃制品,都達到軍用水平,玻璃厚度在14厘米左右,具有防火防彈和放爆破的特點。

想要用尖銳的金屬物品砸碎,在正常溫度下,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是零下20度以下的溫度,才有可能如普通玻璃一樣,輕易損壞。

“姐姐?!”

懷璟一時間心裏七上八下,他邁開大長腿,喊著就上了二樓。

然而二樓並沒有懷敏的人影,也沒有看到姐夫和小侄子。這棟封閉的別墅裏,仿佛只有懷璟一個人。

這一瞬間,懷璟不知道應該慶幸還是失望。

二樓的窗戶也無法打開和破損,這別墅就像是個鐵盒子,將懷璟嚴嚴實實的囚困在其中。

沒有別人……

“和弦?!”

懷璟快速的從二樓往下走,他以為這棟別墅裏,不會再有別人。但當他低頭往樓梯下面瞧得時候,卻看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嬌小,瘦弱,甚至看起來怯懦。

懷璟震驚不已,從樓梯上沖下來:“和弦,你怎麽在這裏?這裏太危險了!你怎麽進來的?你不是中途下車了嗎?”

和弦一時間無法開口。

她的確中途下車了,但她的目的,其實是時刻不離的跟著懷璟,跟著她的主人。

和弦不是普通的人類,她是一只手機精。這封閉的“鐵盒子”只能困住普通人,並不能阻攔和弦的出入。

然而……

很可惜,和弦只能獨自來去,也無法將懷璟帶出這個鐵盒子。

“懷先生,不要緊張。”和弦難得主動的抓住了懷璟的手。

懷璟現在無法安寧下來,激動的說:“你進來做什麽,這裏都是油,太危險了!你是怎麽進來的,快出去!不然……”

“嗡嗡嗡——”

他的話語被手機震動的聲音打斷,有一通來電。

——姐姐。

是懷敏打到懷璟手機上的電話。

懷璟手一抖,差點將手機扔在地上。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臟仿佛被死死扼住,有種無法喘息的感覺。

停頓了兩秒鐘,懷璟終於接起電話。

“姐……你在哪裏?”

電話裏沈默著,首先傳出了懷敏的笑聲。

“呵呵?我在哪裏,你不必知道,但我知道你現在在哪裏!”

是熟悉的聲音,卻又讓懷璟有些毛骨悚然。

懷璟已經聽魏時遷說過了,五年前,那位失去丈夫和兒子的中年女人,就已經去世。跟蹤他的人,並不是那位女士。

那麽……

懷璟心中有個不願意去想,荒唐透頂的可能性。

此時此刻,懷璟卻無法再也不去想它。

“為什麽姐姐?”懷璟聲音很低,沙啞的,仿佛真的被人扼住了喉嚨。

“因為你……是殺人兇手!”

懷敏的嘶喊聲,從手機裏傳出來,旁邊的和弦聽得都一清二楚。

“你是殺人兇手!”

“殺了我兒子!”

“我的丈夫!”

“都是你!”

“全是你!”

“如果不是因為你非要去什麽海邊……”

女人的聲音歇斯底裏,她仿佛瘋了,她的確也是瘋了。

“不是懷先生的錯!”

和弦已經無法忍耐下去,她是歌軟弱的小妖怪,沒什麽法術,沒什麽能耐,十多年過的很懦弱,但是這會兒,她無法再聽懷敏指責下去。

和弦很激動,將手機搶了過來。她的聲音不大,但是非常堅定。

和弦說:“不是懷先生的錯!當初的事故,是因為你的丈夫酒駕!他喝了酒,懷先生並不知道,但是……但是你知道!”

“你說什麽?”懷璟不敢置信的看著和弦。

電話裏一片寂靜,懷敏驀然沒了聲響。

因為和弦說的對,當初的事故原因是酒駕,懷敏的丈夫喝了酒,懷敏是知道的,但是兩個人都不當一回事。他們在度假小島,沒什麽車輛,車況也很好,喝點酒怎麽了,也沒有警察也沒有監控的,誰會管他們呢?

可是誰又料到,就是因為這個,釀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

懷璟一直很自責,他並不知道有人酒駕,只覺得當年的事情,全都是因為自己。他很怕姐姐恨他,但好在,姐姐有了新的丈夫,有了新的兒子,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但是今天……

“不!”

電話裏再次傳來懷敏的喊聲:“不!都是因為他!是因為他!”

“你是誰?!你怎麽知道當年的事情!”

“你不要為懷璟這個掃把星開脫!他是掃把星!與他有關系的人,都要倒黴!”

“他害死了我的丈夫,我的兒子!”

“十多年前,我的一切就是因為他毀的!而現在!他又毀了我的一切!”

懷璟聽到這裏,心裏咯噔一聲,沙啞著嗓音問:“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麽?”

十多年前的事情,懷敏早就已經走了出來,不然也不會再次結婚生子。十多年都過去,和弦說的有道理,為什麽懷敏這時候才會選擇報仇?這不合邏輯。

懷敏哈哈的大笑著,又像是悲痛的大哭著。

懷敏嘶聲力竭:“都是因為你!因為要給你過生日!我的丈夫和兒子……”

懷敏生了第二個兒子,非常高興的決定要帶著丈夫和兒子回來給懷璟過生日。這也是她十多年後第一次回國。

她和丈夫計劃好了,提前回國,也好到處游玩。

可是誰料到,車禍又一次降臨……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懷敏哭得氣喘籲籲。

懷敏剛滿一歲的日子,在車禍中去世。懷敏悲痛欲絕之時,厄運卻再次降臨。

懷敏震驚的發現,她的丈夫出軌了,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女人,甚至要和她離婚。

“都是因為你!”

懷敏尖銳的大喊著:“這些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因為你當年非要看海,我怎麽會失去丈夫和兒子!也不會遇到那個人渣!也不會被拋棄!你是掃把星!掃把星!只要有你在,我就會一直倒黴倒黴!”

不知道是汽油的味道,還是懷敏的話,讓懷璟有些頭暈目眩,他甚至有些站不住。

一個趔趄,和弦趕緊扶住懷璟,說:“懷先生,你怎麽樣?”

懷璟臉色慘白,不像剛才那樣緊張,甚至有些坦然的淡定。

懷璟搖了搖頭,勉強開口:“姐……我知道你討厭我恨我。但是……”

懷璟側頭去看和弦,說:“但是請你把門打開,和弦還在別墅裏,她是無辜的。”

事到如今,懷璟已經不難猜測,懷敏想要做什麽。

“姐姐,和弦是無辜的。”懷璟說:“你當初在大火裏救了我,我的命的確應該還給你,但是和弦她……”

“哈哈!”電話裏的懷敏大笑起來,譏諷的說:“懷璟,你是什麽東西?我救你做什麽?你知不知道,當初……我就恨不得你死一萬次!我好不容易振作起來,你又來害我!你知道我籌劃了多久,想出了幾百個辦法弄死你嗎?!現在有人給你陪葬,算是你幸運了。”

“姐……”

懷璟不敢置信。

當年在車子的火海中,的確有人救了他,那不是錯覺。

有個女人的聲音,溫柔又堅定,還將他緊緊摟在懷中……

懷敏的笑聲,一聲高過一聲,她很得意。

懷敏陰測測的說:“當初我的丈夫和兒子,就是死在大火和爆炸中的。今天,我也要用同樣的辦法,讓你去見他們!”

別墅裏的汽油,都是懷敏幹的,還有封閉的門窗,都是為了困住懷璟。

懷敏愉悅的大笑:“別墅裏全都是汽油,你也看到了。只要有一點火星,你就死定了。太好了,你就死定了!但是!”

“我不會讓你這麽輕松的死去,我要折磨你!”

“我手裏有個小玩意,一按下去,就可以點燃別墅裏的燃氣竈。”

只要燃氣竈一開,汽油被點燃,整個別墅立刻就會陷入大火之內,不可收拾。

懷敏陰陽怪氣的繼續說:“其實姐姐對你很好的,一直很疼你。我給你最後一分鐘時間,你可以想辦法損壞燃氣竈,是不是?只要沒有火星,你就得救了!不過……”

懷敏當然還有後話,她怎麽可能給懷璟白白的一分鐘。

懷敏笑著說:“但是整個別墅,有5個廚房,你猜一猜,我手裏的開關,是哪一個廚房的?只怕1分鐘時間,根本不夠你將所有的燃氣竈損壞啊。”

“姐!”

懷璟的呼吸又變得急促了起來,說實在的,他並不怕死,可和弦還在自己的身邊。

懷璟忍無可忍的怒吼了出來:“你瘋了嗎姐!快停下來!和弦也在別墅裏,你會害死她的!你要是再不停下來,我會立刻打電話報警的!”

“好啊,我不在乎,我是不會停下來的!我告訴你,只要你死了,我就再也沒有其他的奢望!我只要你不得好死!”

懷敏冷笑著繼續說:“廢話也不要說了!現在開始,我們來倒計時一分鐘!你只有最後60秒,60秒鐘一到,我就會立刻按下我手中的按鈕,到時候……”

懷敏的聲音戛然而止,是懷璟掛斷了電話。

來不及了……

懷璟掛斷懷敏的電話,立刻去撥魏時遷的電話。

懷敏的別墅很偏僻,就算現在報警,根本來不及,誰也救不了和弦的命。

懷璟也不知道魏時遷此時在哪裏,只希望魏時遷的人脈廣博,可以有人就在附近,可以從外面將門砸開。

渺茫的希望,仿佛是城市夜空中的星星……

“嘟、嘟、嘟嘟——”

撥個電話,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卻好像需要浪費很長時間。

懷璟激動的拉住和弦的手:“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姐姐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個掃把星,我……”

和弦看起來比懷璟淡定的多,她突然甩開了懷璟的手,卻在下一刻抱住了懷璟。

和弦比懷璟矮了很多,也瘦小了很多,她想要完全抱住懷璟,實在是太困難了,卻不願意松手。

和弦堅定的說:“我想陪著主人,我想保護主人,哪裏都不去。”

一個單薄的懷抱,卻莫名讓懷璟很熟悉。

十多年前的大火歷歷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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