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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病癥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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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四將盒子順手擺在書案上,又彎腰將地上的書一本本撿起來,輕輕拍去莫須有的灰塵,一本正經地裝聾作啞:“啊?是嗎,陛下剛才說不見臣了嗎?”他轉頭皺眉問來福,“陛下說了?”

來福和受驚小鳥似的傍著門瑟瑟發抖,既不敢說沒,也不敢說有,整個人快糾結得撅過去了。

坐在上首的太傅大人面色凝滯地看著這一幕,心裏頭也不知是在罵欺師滅祖的小皇帝,還是罵指鹿為馬的東廠提督。

和四覺著他最可能在想的是,大燕藥丸。

沒錯,每次當他看著作死的小皇帝,負債累累的東廠,他早就覺得大家早晚一起完蛋。

他也不為難來福,懊惱地在自己腦門上拍了一拍,滿是謙卑恭順地彎腰對小皇帝道:“這兩日臣忙著替陛下盡忠,宵衣旰食,幾日未眠,精神未免有些虧損,沒能聽見陛下聖意,還請陛下恕罪,饒了臣這一次吧。”

小皇帝被他氣得就快嘭地一聲炸了,他顫著手指頭:“你,你這個……”他估計想罵狗太監,但小眼一瞅書案上的食盒,咕咚咽了咽口水,到底沒罵出來,只是恨恨一跺腳,咬牙切齒道,“朕要是不饒你呢?!”

那,好像也沒啥大不了的。不饒就不饒唄,和四暗暗翻了個白眼,嘴上沈重無比:“那臣只好摘冠謝罪,帶著東廠眾位同僚們引咎離職了。”

此話正中小皇帝下懷,他興奮的眼珠子都亮晶晶的:“你說的是真的?那朕……”

一直默不作聲圍觀的太傅大人慢騰騰開口了:“陛下,您三思。”

小皇帝正要不耐煩地說他已思了不能再思,陡然對上和四古井凝波的雙眼,那雙漂亮的眼睛是彎的,可眼裏的笑是冷的。

宛如一盆冷水當頭潑下,澆了個小皇帝透心涼。

他忽然想起東廠是個什麽樣的地方,這東廠提督又是什麽樣的人。

他見過前任老廠公在時,他與自己父皇相處時的場面。

明明一主一仆,一君一臣,東廠的老提督在父皇面前卻不見絲毫卑躬屈膝,反倒是九五之尊的父皇有時甚至不敢擡頭與他對視。

小皇帝怔怔地站在那,明明他才是皇帝,明明底下的那個不過是個該死的狗太監,可他滿腹叱責痛罵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怕這個年輕的東廠提督,從骨子裏害怕。

不僅小皇帝在看著和四發呆,坐在上首書案後的太傅大人也在不漏聲色地觀察這位年輕的東廠提督。

二十左右的年紀,清風朗月般的身姿,兩彎含笑眉眼,幹凈得看不出一絲血腥氣。可剛才他說出辭官罷職那番時,卻又的的確確帶著殺意。

東廠提督說到底不過是個依附皇帝的宦臣,自然不會做出弒君多位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但是他不殺皇帝卻不代表不殺其他人。太傅心想,如果真讓他卸官了,只要他願意,他自有千百種辦法,逼著皇帝再求他回來。

被兩人圍觀的和四突然感覺自己像只耍把戲的馬猴……

你們怎麽肥事,一個個突然安靜如雞,讓他一個人怎麽下得了臺???

和四嗯哼了一聲,清清嗓子,驚醒他兩人。

小皇帝面色陰郁地一屁股坐下,像只兀自生氣的小鵪鶉。

和四先沒搭理他,而是看向老老實實坐在那的太傅大人,他忽然覺得此人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裏見過……

太傅大人看出他眼中困惑,主動開口解惑:“提督應是在內學堂時與我有過匆匆一面之緣。”

和四恍然大悟,哦,原來這就是內學堂請來,接替被氣走的老翰林的新先生。不怪他沒記得,那天正好他幹爹突然厭倦紅塵,不戀權勢,辭官歸老。結果趙精忠那貨一時半會沒說清楚,搞得他還以為他幹爹終於被看不慣他的死對頭們幹掉了,他慌裏慌張地趕去見他老人家最後一面。

因而沒能和這位新先生打過交道。

小皇帝牙齒咯吱一聲響,顯然對自己和那些宦官們一個老師而感到憤怒。

和四覺得這孩子思想有點問題,一千多年前孔子他老人家都說過有教無類了,既然太傅大人平時那麽閑,教完你再教教內官們又有何不妥呢?依他看,這個小王八蛋,還沒有永巷裏掃馬桶的小太監懂事聽話。

和四客氣地拱了拱手:“太傅大人見諒,那日本官有要事在身,未能給您見禮,莫怪莫怪。”

太傅連忙道不敢不敢。

兩人打著官腔,被冷漠的小皇帝小臉掛得有一丈長。

他冷眼瞧著和四,又看了看太傅,突然語出驚人:“廠臣,朕不要這個太傅教朕。”

媽的,你個熊孩子怎麽這麽多事,先是不要老子這個提督,現在又不要太傅,有本事你別要這個皇位啊!

和四知道不能,所以他為難地蹙了蹙眉,柔聲問小皇帝:“陛下何出此言,是太傅大人哪裏教得不妥當嗎?”

太傅大人亦是惶恐地問道:“可是臣哪裏失職?”

小皇帝陰沈沈地看著他們,一字一句道:“這個太傅對我父皇,也就是先皇大不敬,犯了十不赦之罪。你們東廠不應當將他問罪下獄嗎?”

這回想起老子的東廠了,之前口口聲聲說要老子滾蛋的呢?

但涉及到先皇,和四不能輕易表態,他便主動問了太傅:“敢問太傅大人確有其事嗎?”

尋常人若是被東廠提督這般質問,早就嚇得兩眼一黑,兩腿發軟了。

太傅大人的臉色的確一白,但倒也沒就地癱坐下來,只是喏喏地將前因後果與和四闡明了。

原來今日上的是史書,太傅大人在講古時明君之道時順嘴提了一句先帝在位時的政績功過,也不知觸怒了小皇帝哪根敏感的神經,當場發作,這才鬧得下不了臺。

和四目光奇異地看著七八歲的小皇帝,這麽小的孩子叛逆期就到了嗎???

有句話老話果然不假,要想世界充滿愛,少養兒子多吃菜。

太傅長長嘆了口氣:“臣是以今比古,萬萬不敢對先帝有任何不敬之處,陛下真真是冤枉了臣。”他心灰意冷道,“若陛下的確認為臣有罪,那臣甘願認罪伏法,請陛下發落便是。”

和四對他這套忠肝義膽的作風很熟悉,翰林院裏的那群翰林們都是這麽一個德性,想也不敢妄議先帝。雖然他覺得吧,先帝在位時操蛋事也幹了不少……

和四決定做這個和事佬,他不能讓小皇帝真殺了太傅,要不然回頭內閣和朝裏不知道要掀起多大風波,他聽了也嘆了口氣:“太傅此行的確不妥,先帝是何等仁聖明君,哪是我等可以置喙半字的。”

小皇帝耳朵動了動,臉色變了又變。

和四看著有戲,又慢悠悠道:“要說有罪,確實也可論罪。”

小皇帝突然生硬地打斷他:“算了,朕不計較了。太傅說得對,他今日不過是論史而已,提起先帝也是無心之過。”

和四笑得一臉欣慰,像看著終於長大懂事的兒子,心裏頭媽賣批,老子就知道你這小混蛋要和我對著幹!

太傅一臉如釋重負,連忙“謝陛下隆恩”。

鬧了這麽一場,課是肯定不能再上下去了。

太傅大人看了眼時計,主動告辭。

上書房裏留下小皇帝與和四兩人,和四若有所思的視線還落在太傅秀弱的背影上,冷不丁聽見小皇帝硬邦邦道:“廠臣還有事嗎?為何還不走?”

和四被拽回了神,將手上的一沓書往桌上不輕不重一扔,啪地一聲脆響。

驚得小皇帝條件反射地一抖,屁股朝旁悄悄一挪完,臉黑了一半,似是和不爭氣的自己生氣。

和四卻沒有發難,他犯不著和個不懂事的毛孩子發火,何況這位還是他的頂頭主子,得好生哄著才是。

他將書扔了,自己隨意拖了一把椅子,徑自拖到了小皇帝對面坐下。一手拎著碧璽珠串,一手將方才提來的盒子推給了小皇帝:“臣從宮外如今最時興的店家偷偷給陛下帶的,這本不合規矩,但臣想到陛下雖在宮中吃遍山珍海味,但從未去過宮墻之外嘗一嘗那俗世煙火,便想著給陛下帶來嘗嘗,就當嘗個新鮮吧。”

小皇帝死死盯著那個盒子,他至今都沒忘記和四那晚在壽春宮送上來的那碗肉糜。為了那碗肉糜,他整整做了幾夜噩夢,夢裏全是吊起來的血淋淋屍體,中間圍了個口鼎一樣大的鍋,和四就怡然坐在鍋邊,拿刀從屍體上割下肉,扔進沸騰的鍋裏煮。

夢醒後那幾天,他一聞肉味就吐,吐得膽汁都翻出來,也從心底裏埋下了對這個東廠提督的隱隱恐懼。

小皇帝瞪了盒子半晌,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這樣表現得太膽小了,立即冷漠厭惡地挪開眼神:“誰知道你有沒有在裏面下毒。”

和四慢慢數著珠串,沈沈嘆了口氣:“這盒子是臣親手帶來的,一路過來宮裏無數雙眼睛瞧見了,臣為何要做下毒這種蠢事”

小皇帝眼神懷疑。

和四又嘆了口氣:“陛下未免太高看臣了,說到底臣不過是陛下您的奴才,您是臣最大的依靠,臣為何要謀害您?何況宮裏的太後,內閣的閣老們哪一個不在臣頭上,臣何敢對您不利?”

小皇帝動搖了一份,半信半疑地看看和四,又看著那個盒子,總歸是伸出手將盒子拿了過來。

和四心裏頭噗嗤一聲,這熊孩子任性歸任性,好哄倒也好哄。虧得從小是個皇子,扔外頭一天不到就給人賣進黑煤窯了;可也虧在這皇子的身份上,年幼失怙,自個兒站著還沒龍椅高,底下全是比他大幾個輪回的文官武將。

更別提京城外那些個如狼似虎的叔伯兄弟,恨不能將他生吞活剝了。

好在朝裏這些個大臣們,家眷老小都在京城,脖子又架著東廠這把明晃晃的刀,不敢輕易和外邊的藩王們勾結。

小皇帝心裏頭想必也是知道一些底細的,他不說太後也會和他交點底,至於交多少和四就不清楚了。

太後是太後,但到底和這李姓皇家是兩家人。

小皇帝拿開了蓋子,裏頭是個精致的漆盒,不像上次熱氣騰騰的肉糜,這次是各色色澤鮮艷,形態可掬的點心,一看就是專門為女子和年紀不大的孩童做的。

小皇帝眼睛一亮,但面上還是有幾分遲疑,並不敢拿那點心進口。

和四早有準備地從漆盒下抽出一柄食指粗細的銀光小刃。

小皇帝一楞。

和四豎起小刀貼在唇上,做了個“噓”的動作,笑吟吟地切了從塊糕點下輕巧快捷地切了一小片,塞進自己嘴裏。

他執刀切著糕點的動作行雲流水,袖擺拂過帶過一縷說不出的風雅。

小皇帝竟是忽然覺著這個狗太監有些順眼了,他鬼使神差地拿起漆黑裏的銀箸夾著糕點,小口小口地吃著。

就如和四所說,這糕點是宮裏頭嘗不到的味道,精細肯定是比不上宮裏精細,但勝在樣式和口感新鮮,對小皇帝來說還多了一份平時接觸不到的煙火氣。

於是,君臣兩人你來我去地刮分掉了一盒糕點。

大概是食物甜美的味道愉悅了小皇帝的心情,他在不意間漸漸卸下了戒備。

和四遞了方嶄新幹凈的帕子給他,眼裏含著笑,忽然來了一句:“陛下可知這糕點是京城裏哪個店家做的?”

小皇帝怔了怔,看著他不說話。

他從沒出過宮,怎麽知道?

和四將帕子放到他手心裏,意味深長道:“京中大小糕點鋪有一百一十五家,最為有名的也不過那四五家,其中三家明面上掛著京城老字號的旗子,實際上背後的主家是遠在幽州的寧王。這還只是其中冰山一角,京城乃我朝最為繁華的城鎮之一,上到士大夫們把玩的古董字畫,下到平頭百姓們日常離不了的柴米油鹽,這些產業裏或多或少都有寧王的影子,更不止是寧王。”

小皇帝被他越來越輕柔的語氣說得毛骨悚然,他隱約意識到了什麽,緊緊抓著帕子不放。

和四低頭溫柔地看著他,像看一只無辜弱小的羔羊,輕聲道:“百姓們不管這皇城裏的主子姓甚名誰,只在乎誰能給他們一片屋檐,一口熱飯,一碗熱湯,在這時節裏再有一筐熱碳頭,而能給他們這些的不止是陛下您……至於朝裏的王公大臣們,他們口上說要一個盛世名君,但其實他們與這世間販夫走卒沒甚兩樣,給他們發俸祿的是誰,誰就是他們的天子。只要這天下不換了這李姓就行。”

小皇帝頭發絲都快驚得豎了起來,源源不斷的冷汗從他背後冒了出來,他幾乎將帕子揉碎,努力裝作不在乎道:“誰想要做這個天子就讓他做就是了,”他譏誚道,“廠臣你也說了,百姓大臣們要的是個能讓他們吃飽穿暖的明君,那換誰不是一樣?”

“哦?”和四的尾音危險地挑起,他沒有這個不爭氣的小王八蛋而動怒,而是對他笑了一笑,“今天就算了,太傅也走了。明天我讓太傅好好給陛下您上一上,從古至今這成王敗寇,敗寇們的死法,陛下一定會大開眼界的。”

小皇帝眼睛頓時瞪得老大。

和四撂下狠話,就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了。

他要的不是小皇帝立刻全身心的信賴他,而是在他心裏埋下個種子,總有一天這個種子會破土而出,隨著時間讓他逐漸認識到誰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那個人才是他能依賴的參天之樹。

跨出上書房門之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回頭狀作不經意和小皇帝告了一個黑狀:“說來陛下也許有些耳聞,臣這次外出遇險了,險些沒那福氣再回來伺候您。臣聽聞這裏頭有錦衣衛的影子,這錦衣衛是陛下您的親軍臣自不敢插手,只是這錦衣衛暫時沒個主事人,臣便想和陛下討個旨意,此次能否容臣稍作僭越,查清此事?”

小皇帝聽得雲裏來霧裏去,但是他敏感的捕捉到了錦衣衛這三個字。他隱約知道這兩者間的嫌隙,太後也曾對他說東廠和錦衣衛是他的左膀右臂,甚至有意讓他多親近錦衣衛,畢竟閹人的名聲從來不好聽,外界都傳他們是兩面三刀之人。

小皇帝抿緊著唇,一時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回答和四。

好來和四也只是一問,直接把小皇帝的沈默當做默許,飄然而去了。

回了衙署,困成狗的和四丟下句“誰都不能打擾,否則拖出去餵狗”的狠話,倒頭就睡。

一覺睡得天昏地暗,直到因為衣服黏在身上倍感不適,才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

睜眼時他頭還昏沈得很,手足無力,身上沈甸甸得像壓一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感覺自己仿佛在睡夢中表演了一百八十次的胸口碎大石,差點把自己都壓碎了……

他一醒,驚醒了守夜的小太監。

小太監揉揉眼皮,看清了和四,雙眼頓時瞪得圓溜溜的,嗖地一下跳了起來。

和四剛伸出說,艱難地說出一個“水”字,小太監一溜煙地跑出了房,一邊跑一邊大喊道:“督主醒啦!督主醒啦!”

那架勢驚天動地得和過年放炮似的,留下和四伸著直挺挺的一只手,流了下悲傷的眼淚。

水啊!他要喝水啊!!!

小太監一喊出去,刷刷地一群人湧了進來,其中以趙精忠為首,躍前兩步噗咚跪倒在地,兩只鐵掌一把握住和四的手,淚水順著黑黝黝的臉龐流了下來,哽咽道:“督主,您可終於醒來了!”

周圍頓時一片絡繹不絕的嗚嗚哭聲,群情激動得和四一時沒摸清楚,自己是不是在不知道的時候去世了……

和四看著抓著自己那雙鐵鉗一樣的大掌,他虛弱地吐出一個字:“滾”。

於是趙精忠乖順地略一退後,意思意思地滾出兩步。

太醫很快到了,到的時候神色驚恐,是直接被燕春風一樣得拎進來,又扔到和四床邊的。

可憐一把年紀的老人家,被這麽拎來扔去,偏還不敢有半句怨言,立即給和四把脈。

把完脈,老太醫頂著東廠這群土匪們虎視眈眈的眼神,兩股顫顫道:“督主的燒已經退了,無大礙了,下、下官再開兩劑溫補的方子調理調理,不日即可痊愈。”

東廠眾人齊齊松了口氣。

“可是……”老太醫猶豫了一下,刷的目光又瞬間聚集到他身上,老太醫嚇得一哆嗦。

“你們滾出去。”和四幹啞的嗓子擠出這麽一句。

於是,東廠眾人各個戀戀不舍地看著他,默默退了出去,留下趙精忠和燕春兩人近身伺候。

趙精忠面如塗碳,目如銅鈴,摩拳擦掌瞪著太醫:“可是什麽?!”

老太醫嚇得怎麽也說不出話,燕春這時候倒是沒了方才拎人的氣勢,溫聲道:“太醫您但說無妨,現下並無旁人,我等其實都是講理之人。”

和四:“……”

老太醫:“……”

和四心道,你他娘的到底是謙虛,還是嘲諷自己嗎?

東廠的是講理之人?

嗤!

老太醫好容易收拾好七零八落的心,慢慢道:“督主原先底子就有虧損,這回落了河,未能得到及時醫治,高燒燒了好幾日,怕是再次傷了根底,日後必須要好好休養,切勿勞神勞力,否則後患無窮。”

他說完似是猶豫了下,還想再說什麽,卻是頓了頓,搖搖頭:“也沒其他的了。”

和四一聽便知,他這病看著嚇人其實並沒有什麽,便讓燕春好生將人送了出去。

趙精忠在一旁和老媽子一樣念念叨叨:“督主,這回讓您吃了大虧,弟兄們一定給您將場子找回來。您放心,京城裏的晉國人都抓起來了,一個沒得跑……對了,您說氣不氣,這事明擺著和他們錦衣衛脫不了幹系。咱們的人也查到了證據,結果找上門的時候人家不認了,不僅不認,聽說還犒賞了幾個在這事裏頭當差,說還是陛下的意思。簡直是在打我們東廠的臉!”

和四聽得耳朵裏嗡嗡直響,聽到後半句時忽然心頭一動:“你說犒賞了誰?”

“哦,就幾個小校尉嘛。”趙精忠剛說完心裏一咯噔,他趕緊回想那幾人名字,想了半天終於想到個耳熟的,他小心翼翼看了看一臉菜色的和四,“就,就是有那個姓陸的,聽說他立了大功,升了百戶了。”

喲呵,不錯嘛,和四心頭一寬,重新和根蔫鹹菜一樣躺回床頭,看來他和小皇帝告的那一“狀”沒白忙活。

以錦衣衛和東廠這對頭關系,他一落難,讓他落難的人可不得升官發財麽?

趙精忠見和四似是心情不悅,小心謹慎地奉上茶來:“督主莫氣,這四條腿的□□難找,兩條腿的男人遍地都是,犯不著和這麽一個狼心狗肺的小錦衣衛傷神。回頭屬下給您挑幾個好貨色送來,保證比那廝聽話又乖覺。”

和四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他一言難盡地看著趙精忠:“忠忠哇……”

趙精忠:“?”

和四語重心長道:“有時間去找個對象處處吧,”省得總是想著替他家督主強搶民男,他壓力真的好大,生怕哪天一掀被子裏面躺個翹屁嫩男,想想真是太可怕了,和四根本不敢多想,又喝了口水壓壓驚,轉移話題道,“剛剛大家怎麽都在這,連王招財都來了?”

東廠不比錦衣衛,底下的人遍布京城乃至全國各地,很難有這麽齊聚一堂的時候。

趙精忠給他添水:“哦,這不快過年了嗎,大家回來討紅利的。”

和四:“……”

這水喝不下去了,嗚嗚嗚,還是讓他當場去世吧。

……

和四這一病,病時來勢洶洶,病去如抽絲,醒了沒多久又覺得乏了,便打發了趙精忠去安頓東廠眾人,又昏昏睡了。

睡中並不安穩,似總有人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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