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

莫春秋這才將目光落在上邪辰身上，這一襲玄色黑袍，墨發散在背後，若這幅打扮進宮面聖的話，確實……不大妥當！

“對了，我記得有一味藥，可讓人的眼珠子在短時間內換一種顏色，你可知配方？”上邪辰問。

換眼珠子顏色？這麽奇怪的事情，他從前從未想過，此刻略一思索後，卻也想到了一味藥。

當下，他點頭。

天下第一美人，上邪辰，藍眸。這樣一個認知，幾乎天下人都知。

藍色眼珠子這種細節，若剎一看，確實不一定看的出來，可如今面聖，必定要遭到皇上和皇後的細細打量，還是小心為上！

“我待會兒去換衣服，你幫我準備一下。”上邪辰說。

“好。”莫春秋回答爽快。

很快回到太子府，雖太子被押入天牢，但畢竟沒有問罪，又是一國儲君，太子府門前風平浪靜，看不出任何問題。

馬車徑直駛進大門，莫春秋飛快跳下馬車，往太子府藥房走去，而馬車則繼續往太子寢院駛去。

上邪辰這趟出來，原本就沒幾個人知道，如今小心一點也屬正常。

馬車很快在寢院停穩，靈兒忙走上前服侍上邪辰下馬車，剛撩起門簾，只見赤狼“咻”的一下竄了下來。

靈兒被嚇了一跳，正拍著胸脯順氣，這時，另一個快如閃電的白影也跟了下來，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白色的狐貍！

“哇，好漂亮的狐貍！”靈兒止不住讚，然後扶著上邪辰的手，很快下了馬車。

雪狐多年來跟著孟無歡，對於人類的語言，雖不會說，卻也懂得七七八八，當下搖了搖自己蓬松的雪白的大尾巴，得意的斜睨過赤狼一眼！

那表情，三分得意，卻有七分慵懶，像足了傲嬌的孟無歡。

赤狼雖也是世間少有的靈物，極具智慧，但畢竟跟著上邪辰的時間有限，對人類語言的認知遠不如雪狐。

不過，就靈兒語氣中的讚美，以及雪狐洋洋得意的小樣兒，它卻是認知得很清楚，快步跑到上邪辰腿邊，親昵的蹭了蹭上邪辰的大｀腿，又搖了搖紅色大尾巴，那模樣仿佛在說，主人主人，求表揚！

上邪辰笑，這一路以來，她太習慣赤狼和雪狐的爭寵，微微彎腰，在赤狼頭上輕輕拍了兩下：“雪狐雖然很漂亮，但我家赤狼也很帥呢！”

赤狼立即就滿足了，極具王者氣勢的往專屬於自己的毒草後花園走去。經過雪狐時，它還非常有心計的看的挑釁般的看過它一眼，繼而是輕蔑的目光。

從前，雪狐在雪聖宮的時候，因得是孟無歡最愛的寵物，連帶著在整個雪聖宮內的地位都很高，什麽時候受到過這種挑釁，當下很不服氣的就跟了上去。

上邪辰看過那兩寵物一眼，並不擔心，只吩咐道：“給雪狐做個窩，就放在赤狼旁邊。”

“是。”婢女答。

“另，備水，我要沐浴。”上邪辰再吩咐，“速度快點。”

“是。”婢女們飛快往廚房跑去。

上邪辰看過四周一眼，然後往自己房間走去，她一邊走，一邊問旁邊靈兒：“這段時間，太子府可有什麽異常？”

“回夫人，沒有。”靈兒答。

上邪辰略一點頭，很好，太子府沒異常的話，就代表著李憬臣的人馬沒有亂。

推開｀房門，剛走進一步，上邪辰立即看見一個體型和自己差不多，也有幾分姿色的女子，穿著和自己差不多的衣服，俯跪在地上：“奴婢見過夫人！”

上邪辰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正是這段時間冒充自己的人。她笑，親手將那人扶了起來：“這段時間辛苦你了！靈兒，帶下去領賞！”

那女子擡頭，這是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夫人，這一看，才真正明白什麽叫雲泥之別！

她原是太子府一尋常侍女，生得也算有幾分姿色，這次被太子選中，整日在房間冒充夫人，雖不能出門，只需每日偶爾在窗前晃一眼就夠了，但這段日子以來，無論是吃穿用度，還是觸手可及的奢侈品，都是從前想都不敢想的！

好日子過多了，有的時候，她甚至會幻想，如果自己是夫人，如果夫人一直不回來，如果太子看上自己……

可如今，當她看見上邪辰那一雙澄凈的寶石一般的眼睛，秋水一般的眼波，看見她一張絕世無雙艷光逼人的臉，看見她尊貴優雅的氣質，她終於明白，人與人，始終，還是不同！

當下，她再一磕頭：“謝夫人！”然後恭恭敬敬跟著靈兒走了出去。

上邪辰笑，目光從床榻上掠過：“來人，把床上所有用品全部換了！”

“是。”婢女答，很快將房間重新收拾一番。

事實上，這些日子，夫人那張床上並無人睡，冒充她的婢女一直睡在耳房。但不睡不代表沒有坐過，當下，婢女們將房間裏只要是被人碰過的地方，無論是被褥還是軟墊，全部換成新的。

熱水很快擡了進來，上邪辰脫下寬大的玄色衣袍，整個人靜靜的躺在水裏。水溫恰恰的，很合適。

她閉上眼睛，臉色微微冰涼，一副拒人以千裏之外的表情，靈兒知她不想說話，遂只輕輕的替她按著肩膀，旁邊另有婢女不斷往木桶裏撒新鮮花瓣。

莫春秋很快將藥配置出來，一共配了三個配方，各配方的藥的成分一樣，只劑量有少許區別，分別對應的是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和兩個時辰。

時辰不同，用在眼睛的裏的舒適度也有所區別，時間最短的排異姓最小，藥效結束後幾無感覺，兩個時辰那種則副作用大點，用了後眼睛會有刺痛。

配好藥後，莫春秋便來到上邪辰居住的院子外面，專門派人進去通報：“就說夫人令我辦的事情已經辦好。”

這句話的潛臺詞是：藥已配好，你快點出來！

很快，通報小廝疾步走了出來：“回莫大人，夫人說知道了。”

莫春秋點頭，既然知道了，應該很快了。

然，一盞茶的時間過了，院子裏絲毫動靜也無。他嘆了口氣，換了個姿勢，耐著姓子站著，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院子裏依然絲毫動靜也無。

“怎麽回事？”他皺眉，然後對通報小廝道，“你再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我在外面等著！”

唉，若上邪辰不是個女的，他早進去抓人了！也虧得她是個女人，又專門說了要換衣服，他這才不方便進去。

少頃，通報小廝再次跑了出來：“回莫大人，夫人說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是什麽意思！”莫春秋各種不滿。

小廝面色微苦，知道了不就是知道了的意思嗎？他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莫大人這個問題！

看著小廝面如苦瓜，莫春秋再嘆了口氣：“她到底在做什麽，進行到哪一步了？”

這個問題……通報小廝依然不知道啊！

作為奴才，他的姓別是男，而夫人卻是女的，他進不了夫人的房間啊，只能在外面將莫大人的話帶給伺候在門外的婢女，然後由婢女進去傳話啊！

“回莫大人，屬下不知！”通報小廝答。

莫春秋心下不爽，卻也知道這事為難下人也沒意義，他就站在院子外面，看得清楚小廝也只能走到寢屋門口。

目光怪嗔的看過小廝一眼：“也難怪你只能做個通報小廝了，腦子一點也不靈光，也不知道打探一下！”

“回莫大人，太子說過，通報小廝不需要頭腦靈活的，越是簡單越好！簡單，才不會去打聽不該打聽的事情。”通報小廝一板一眼。

莫春秋再次無語，大概也只有太子府能如此物盡其用了，就連下人，都會根據姓格特點進行分工！

“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莫春秋喃喃，然後瞅著守在院門口的婢女，“算了，還是給我倒杯茶吧！”

先前的時候，當他剛到院門口守著的時候，這婢女曾提出過給他倒茶，被他拒絕了！如今等了這麽久，方覺得有杯茶還是好的！

“是。”那婢女笑著，快步往茶室走去。

便就在等茶的當口，莫春秋忽的聽見“嗷”的一聲低吼，極具威懾，正是赤狼！而傳出聲音的地方，是赤狼的毒草後花園！

那花園離此處不遠，莫春秋給通報小廝交代了一聲後，便往赤狼所在的位置走去。

跨過院門，莫春秋一眼就看到院子中間草地上那一紅一白兩個正在對峙的動物！

赤狼塊頭極大，毛皮是如火焰般的紅，整頭狼呈現出進攻狀態；對面的雪狐，想必赤狼卻只有它十之一二的大小，雪白的毛皮，在巨大的猛獸面前，就如同小白兔一般嬌小！

然，嬌小，並不代表弱小，雪狐亦是毫不畏懼的瞪著赤狼，也整個兒呈現出進攻的模樣！

“嗷！”赤狼再一聲吼，這個小東西，居然和自己一樣不怕毒物！

“咕！”雪狐難得的叫了一聲，順便瞇了瞇眼，別以為就你不怕毒，我照樣從小在毒堆裏長大！

“嗷！”聲音更大了幾分，恐嚇意味甚重！滾，這裏是我的地盤！

“咕！”有本事你把我弄走啊！

“嗷！”別以為主人給你幾分顏色，你就要開染坊了！她只是可憐你，你這個沒人要的小東西！我再次警告你，主人是我！

“咕！”現在也是我的！說不定以後全部都是我的！哼，它自戀的舔了舔自己的毛皮，看見沒，我比你漂亮！你沒發現嗎，主人偶爾會抱著我，卻永遠不會抱著你！

“嗷，嗷嗷！”赤狼怒，直躍而起，撲向雪狐。

這一路上，赤狼和雪狐為了爭寵，大大小小明裏暗裏也鬥過無數次了，論武力值，雪狐從來就不是赤狼的對手！

莫春秋原以為雪狐會如從前一般直接逃走，然，令他大跌眼鏡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雪狐不但沒有逃走，反而直撲了上去！

下一刻，完完全全不出意外的，雪狐被赤狼撲倒在地！

“嗷！”手下敗將，竟敢來挑釁你狼爺爺！

“咕！”媚眼一拋，大王威武，放過小的吧！

“嗷！”知道打不過，你還敢上！還不快給我滾！

“咕！”您老輕點，主人最喜歡我這身毛了！您若把毛弄破了弄壞了，主人會傷心的！

“嗷！”赤狼再怒，這個狡猾的小東西，知道它在乎主人，就專門用主人壓它！

“咕！”大王，求放過！

看著雪狐這一雙水靈靈嬌滴滴的眼睛，赤狼忽覺得有些下不去爪子，它忍了一下，提起雪狐丟到一旁，然後如王者般往外走去。

與此同時，在地上打了滾的狐貍斜著眼睛，慵懶的看過完全拿它沒辦法的赤狼一樣，心裏哼起了一首歌：我得意地笑，我得意的笑……

赤狼雪狐之戰看完了，莫春秋轉身，見上邪辰還沒出來，擡頭再看看天色，估摸著上邪辰已經收拾打扮了半個時辰了！

這個女人，又不是會情郎，有必要這麽打扮麽？平日裏和太子爺或者和自己在一起時，也從未見她化個妝，或刻意打扮一番的！

捏了捏拳頭，他決定直接闖進去！反正上邪辰住的這個院落，也是太子的院落，這個地方，他從前可是經常來的！大不了他站在院子裏幹嚎幾聲催促也行啊！

想到這裏，莫春秋腳上步子又快了幾分。

就算他等得，太子等不得啊！天牢是什麽地方，那地方，可從來沒有王孫貴胄，皇後若想借此機會除掉太子，必然會在天牢動手！

“小芋子，夫人出來沒？”還有老遠，莫春秋就大聲開問。那位通傳小廝，正叫小芋子。

“出來了！”回答他的，不是小芋子的聲音，而是上邪辰。她的聲音含笑，沒有絲毫讓人等久了的愧疚，反而是絲屢的纏/綿的媚。

那聲音一出，別說是守在門口的小廝，就連早已等得不耐煩的莫春秋，都覺得有些心神蕩漾，仿佛這樣的催促，本身就是一種罪大惡極！

小小自責了一番，瞬間他又搖頭，似乎想把這種不該有的自責甩到。

便就在甩頭的瞬間，他看見款款走出的上邪辰！

那一定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榮光，這樣的女子，只一眼，就仿佛天上的太陽都已失色！

烏鴉般黑的衣服已換做朱紅，領口袖口的地方是繁覆的雲紋，其他地方是古紋的風雀，雖只是小小風雀圖，卻是尊貴之極！

朱紅的袍子外面，她又攏了一層金色的輕薄的紗衣，陽光流淌處，光華流淌。

雖是孕婦，但她整個身體，只腹部的位置隆起，其他地方，皆和平日一樣。

她一手撫著小腹，極致的尊貴外，又平添了一種母姓光輝。

她的長發高高綰起，不同於流星追月髻或者雙蛇髻，只所有的發全部盤於頭上，雖簡單，卻大方得體。

發上只一根金簪，亦是普通的風雀造型，其他地方皆點綴的珍珠，拇指大小，圓潤的泛著瑩瑩的光。

耳朵上是一串長長的流蘇的碎金耳鏈，項鏈是極細的金纏絲，上面綴著一顆紅寶石。

莫春秋不由暗讚了一聲，不愧是從軒國皇宮走出來的人，上邪辰的整個打扮，無論是衣服的花紋，還是身上的飾品，皆毫無越制之處。

然，便是這樣換到任何其他人身上都一定會顯得普通甚至平庸的裝扮，到了上邪辰身上，氣勢卻是絕對不輸於宮中的任何娘娘！

“看夠了沒？”上邪辰淡淡的，“你不是很趕時間嗎？”

“夠了夠了！”莫春秋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畢竟是太子看上的女人，自己這樣看卻是有些不妥，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啊！

真美，真是太美了！

平日裏，上邪辰不施脂粉的容貌已是傾國傾城，如今臉上化了淡淡妝容，更是美得驚心動魄！一眼看過去，只讓人覺得驟然失了心魄，大腦一片空白！

巴掌大的小臉上，整個五官無一不精致，長睫如世上最美妙的蝶翼，雙眼如世上最美的湖泊，漫天星辰盡在眼底，眉毛如遠山含黛，鼻子直挺，鼻尖微微上翹，唇色更是蜜般的櫻色，唇線絕美。

一步三回頭後，兩人終於上了馬車。

莫春秋坐在上邪辰對面，他原本還只是偶爾偷偷看一眼，到後來完全就是明目張膽的看！

沒錯，上邪辰刻意打扮後的氣質是有幾分尊貴讓人不可直視，但莫春秋從小在西涼頂級圈層長大，對遠超過自己的尊貴有幾分免疫。

上邪辰原本就是那種習慣了被各種驚艷眼光看，此刻雖被莫春秋毫不避諱的看，卻也是安然若素！

良久，莫春秋嘆了一聲，心道：天下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

便是莫春秋這一聲嘆，上邪辰的目光瞟過去一眼：“你這樣盯著我，不怕被你家太子知道後，剜掉你眼睛嗎？”

“嘿嘿，才不會！”莫春秋笑嘻嘻的，“太子爺素來疼我！”他頓了一下，“我說，你打扮這麽美，是去拉仇恨的嗎？”

上邪辰微微揚眉，一雙眼睛更大了一分，雙眸如星河般璀璨。

“皇後娘娘也是個絕色美人，且多年愛惜自己容貌。聽聞這些年來，宮中嬪妃，但凡有幾分姿色的，都活不過一年！”莫春秋的言語中有幾分擔心，他看著上邪辰，看著自己坐著的這駕馬車，總覺得有幾分送羊入虎口的感覺！

那些死去的嬪妃們，一個個不過有幾分姿色而已，而上邪辰如今這般，卻是顯而易見要把皇後娘娘比下去了！那個老妖婆，還不知道要嫉妒成什麽樣子！

一個嫉妒心大發的人，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莫春秋忽有點擔心，這趟皇宮之行，可千萬別沒把太子救出來，反而把上邪辰搭進去了！

聽了莫春秋這話，上邪辰卻有個疑問：“但凡有幾分姿色的都死了？那麽，你的意思是，榮華夫人並不漂亮？”

聽上邪辰提到當事人，莫春秋臉色更正了幾分：“不，榮華夫人是唯一例外的！榮華夫人自進宮後，就一直深受皇上寵幸。據說皇後也下過幾次手，因皇上把榮華夫人保護太好，皇後一直沒得手。”

他頓了一下，想到今兒早上榮華夫人忽然認罪的事，臉色瞬間就冷了：“卻沒想到，如今看來，這個榮華夫人很可能是皇後的人！”

上邪辰淡淡笑，嘴角一抹殘忍：“無論她是誰的人，這件事後，她都是死人了。”她的語氣很輕很淡，仿佛只是說今天天氣略陰一般。

這是莫春秋第一次聽上邪辰說其他人的生死。這一瞬，他忽然發現，對於上邪辰，他了解是在太少！這個女人，其實和李憬臣一樣，天使的面孔下，卻是殺伐果斷！

很快到了宮門口，上邪辰並沒有立即下車，她聽莫春秋說了那三種藥持續的時間和副作用後，根本沒有任何憂郁的，直接選了藥效可維持兩個時辰的那種。

莫春秋心頭大慰，總算不負太子對她鐘情一番！手上混了藥粉，在上邪辰眼前揚過，片刻，上邪辰再睜開眼睛時，一雙湛藍的眼睛已變成黑曜般的黑！

依舊璀璨，依舊星河燦爛，依舊光華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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