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深不淺的過著, 墻上掛著的日歷被一頁頁的私下, 再被人揉成一團, 無情的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

窗外梧桐樹的枝幹已經是光禿禿的樣子了, 樹幹被人刷上了白色的油漆，還被捆上結實的麻繩。

疲憊的課業讓人喘息不過來，少了一個人的存在，不知道是大家刻意的遺忘還是什麽，竟然沒有人再提起。

課間。

譚天和祥子他們湊頭在走廊上, “安排好了嗎, 給墨哥辦的告別會, ”譚天撕拉一塊口香糖扔進嘴巴裏, “別把事情搞砸了，”他咀嚼著嘴巴裏的口香糖說道。

“放心吧, ”祥子揚了揚下巴，右手成拳頂在胸口，“我祥子辦事兒，穩當的很。”

譚天沒跟他說笑, “吃完飯去’金童玉女’吧，讓墨哥走之前好歹樂一巴，”他琢磨著, “還是去‘百樂天下’？’金童玉女’楚辭入了股, 會不會墨哥去了會拘束？”

“嘿, ”祥子摸了摸下巴, 不知想到什麽, 猥瑣的笑了，“怕什麽，墨哥去了美國還怕沒妞兒？那美國的洋妞，那胸，那屁股，”他咋了咂嘴巴，“不知道跟中國的妞兒們比起來，手感如何。”

他略有感慨，只恨自己不能被打包，一起和楚墨飛渡重洋，去美利堅合眾國瀟灑去。

譚天白了他一眼，“肯定沒咱們大□□的妞兒摸起來手感好，”他不屑的撇了撇嘴巴，“估計墨哥看不上眼。”

“嘿，這你就不懂了吧，”祥子笑出了聲，“露水姻緣能爽一出是一出嘛，墨哥去了換換口味，說不定也就入鄉隨俗了。”他似乎很懂的樣子。

“少在那邊鹹吃蘿蔔淡操心，”譚天單手撐在欄桿上，眼睛麻溜的看著過往的穿著校服短裙的女生，“要是我高考沒考好，”譚天頓了頓，“我爹媽就要幫我送去陪著咱們墨哥了。”他語氣裏淡淡的，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沮喪。

祥子了解的拍了拍譚天的背，他們這些人，基本上註定要走這樣的路的，只是早走晚走而已，因此楚墨高二出去，他們也並沒有覺得很意外。

反而覺得有點慶幸，至少有人去給他們探探路去了。

因為大家夥兒終究還是要在一塊混的，地球本就那麽點大，不過是多飛幾趟的事情。

“我估計我高三開學得要走，”祥子開口說道，“似乎我爸媽那邊已經開始辦了吧，”他弄不清楚流程，只知道反正是要去考什麽雅思。

“所以啊，”祥子拍了拍譚天的背，說道，“我得趕緊多泡泡咱們大□□的妞兒了。”他戲謔的笑道。

譚天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膀子上，“就你貧的。”說完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勾著肩走著。

十四號晚上。

“墨哥，”祥子喝的滿臉通紅的，額頭上還冒著虛汗，“這杯酒我敬你啊，”他舉起手上的酒杯，給杯子裏倒滿了白的，“小弟我明年到美利堅還要仰仗你呢，”說完，他仰頭便飲盡了杯中的酒液。

一滴不剩。

楚墨黑漆漆的瞳孔看著前側方的祥子，他無聲地笑了，嘴角勾起一個不鹹不淡的笑容，可惜笑意卻並沒有抵達眼底。

他原本略長的頭發被剪了，兩鬢也被剃了幹凈，顯得整個人愈發的利落而純粹，劉海被抓了上去，露出飽滿的額頭。

只是表情愈發的寡淡了。

他嘴裏叼著一根譚天剛剛遞來的香煙，譚天弓著身給他點上，煙味裊裊的升起，盤旋在包廂中，大家笑著鬧著，說著恭維楚墨的話，他有意無意的聽著，偶爾喝了口杯中的酒。

只是話沒說幾句。

像是個局外人。

王驕陽知道楚墨還是沒走出來，他站起了身，把酒杯裏倒滿了白酒，下位來到楚墨面前，“墨啊，”他拍著楚墨的肩膀說道，“兄弟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但是你還是聽兄弟一句勸，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前面說不定有更好的等著你呢。”

“是啊是啊，”祥子在邊上起哄，“國外洋妞可多了，還都豐乳肥臀的，到時候兄弟我去了托你給我介紹點啊，”說完他又拿起手中的酒杯，嘴巴裏說了句“幹杯”以後，便一飲而盡。

“去你的，”王驕陽啐了祥子一口，“滾邊上玩兒去，喝多了吧你，”他給譚天使了個眼色，譚天立刻扶著祥子去了另外一桌子。

“墨啊，別聽祥子亂說，”他拉了把椅子坐在楚墨的邊上，“別想了，該過去的就過去了，人總要往前看，再說了，有句話說得好，該是你的啊，這兜兜轉轉之後又是你的，不是你的啊，哭天喊地求爹爹告奶奶的，也不是你的。”

說到這裏，他不自覺的又拍了拍楚墨的背，“想開點。”

話到此為止。

他仰頭一飲而盡杯中酒，楚墨也知道這些道理，他面無表情的把斟滿了的酒杯也一股腦的喝掉，這些日子浸泡在酒瓶子裏，竟是有點千杯不醉的意思了。

一行人鬧哄哄的鬧到了深更半夜。

楚墨推拒了譚天和王驕陽叫人來接的好意，他掏出手機叫了車，等他出了門，車子已經等在了路邊。

“您這是要去哪裏啊？”出租車司機調轉過臉來，看著酒氣熏天的楚墨問道。

楚墨迷迷糊糊的報了個地址。

出租車司機麻溜的把他送到，臨了前，他問楚墨：“要把你送上去嗎？”他看著醉氣熏天的楚墨，有點不放心。

楚墨揮了揮手讓出租車司機先走。

他坐在路邊的椅子上。

寒冬了，葉子都落光了，地上隨便一踩，便是滿樹葉的“哢哢”聲，深夜裏，發出這樣的聲音也怪刺耳的。

楚墨就幹幹的坐在路邊的椅子上，癡癡的擡起頭，看著雲溪家的窗戶，窗戶黑黢黢的，似乎屋裏的人已經睡下了，楚墨也沒有上去敲門的打算，就這樣坐著。

畢竟明天下午就要走了。

他啞笑，楚墨啊楚墨，你真他媽是賤，人家甩了你，你還眼巴巴的盯著人家窗戶看，是能看出朵兒花來呢還是能把心上人盼來。

是啊，他就是賤，明知道許雲溪根本不會探出腦袋看一眼他，他還是想來看看，哪怕是他坐在樓下的長板凳上看著她的窗戶，也好。

因為那是他能企及的，最近的距離。

沒什麽能比和她站在同一片熱土更值得眷戀的事情了。

許雲溪，他在心頭默念著，似乎是想要把這個名字給刻在心底，你，一定要幸福啊。他心中湧起一陣苦澀，仿佛像是被人捏住鼻子灌入大口大口的黑色中藥般的苦，從心底一直竄到喉嚨，最後蔓延到整個口腔。

倒是滿滿的苦意。

許雲溪，你一定要幸福啊，哪怕，這種幸福不是我給你的。

楚墨無聲的想著，他雙腿岔開，雙手抵在大腿上，左手扶住額頭，右手指尖還散發著裊裊的香煙。

再擡頭，指尖抹去了眼角的濕潤，但是卻遮掩不住眼底的猩紅。

而天，也漸漸地翻了魚肚白。

那就這樣吧，楚墨站起身來，拍了拍肩上落上的晨霧與露珠，再見了，許雲溪。

他最後再擡起雙眸，看了眼雲溪家的方向，最後疲憊的轉過身去，寂寥的背影竟是無限的孤楚與失落。

機場。

“東西都帶全了嗎？”楚辭問楚墨道。

楚墨淡淡的“嗯”了一聲，楚辭接著說道，“到那邊去要聽媽媽的話，我跟爸過春節的時候會飛過去看你，學校那邊給你安排好了，記得按時上課，要是下學期的成績有一門掛科的，你看我怎麽治你。”

楚墨對楚辭的話聽的心不在焉的，他隨意的“嗯”了一聲，便癱坐在機場的椅子上，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入口的方向，執著的看著，眼睛也不眨一下。

楚辭有點恨鐵不成鋼，“別看了，進去吧，”他開口說道，接著故意站在楚墨面前，擋住了他看入口的視線。

楚墨立刻起身換了個位子，接著看著。

“早呢，還有三個多小時才起飛，”楚墨依舊盯著機場人來人往的路口，楚辭知道，他就是放不下他心裏面的小天鵝。

癡子，楚辭在心裏暗暗的腹誹道。

雲溪反反覆覆的想了一個月，還是決定來機場看楚墨最後一眼。

但是今天機場的流量格外的大，她反覆的看著手表確認時間，不停地催促著前面的司機：“快點，時間要趕不及了，”她說道。

“嘿，小姐，”出租車司機說道，“您這也不像是趕飛機的樣子啊，”啥行李也沒帶的。

“我去機場給人送機，”雲溪心不在焉的解釋道，明明已經提前很久出來了，但是哪知道卻遇上了告訴大堵車，她提心吊膽的，生怕錯過看楚墨的最後一眼。

哪怕是一個背影也是好的，雲溪在心裏苦澀的想到。

“嗨，那我也不能飛過去啊你說是嘛小姐，”出租車司機嘴貧道，“您看著前面全是車，水洩不通的，我爭取給您加把勁，好歹也能讓您看見您……”

雲溪根本聽不見出租車司機跟她嘮叨了什麽，她一心只關心楚墨究竟有沒有已經入關了。

“可以辦登機手續了，”秘書前來和楚辭匯報道，“少爺您這邊走，”秘書態度良好的指引楚墨和楚墨媽媽一起去等級櫃臺辦理登機手續。

但是楚墨卻依舊磨磨蹭蹭。

“再等等吧，”他一點也不情願，就是賴在自己的位置上，動也不動。

秘書看了一眼為難。

“這……”秘書擡手看了眼手上的手表，雖說楚墨他們坐的是頭等艙可以優先辦理登機手續，但是這眼看著辦理登機手續的時間就要截止，再拖下去也不是什麽辦法。

“老板……”秘書有點為難的出口看向楚辭。

楚辭終於忍耐不住，他嚴厲的對楚墨命令道：“趕緊給我滾去辦登機！”

“你心心念念的人，是永遠不會出現的！”他譏誚的嘲諷道，“怎麽，想著那個叫許雲溪的女生出現嗎？”

“你可別忘了是誰跟你說分手，先把你甩了的！”

他的話猶如一聲驚雷，在楚墨的心底炸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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