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襲來得毫無預兆。

大概也意識到目標發現了自己的存在，那人索性也不再隱藏。在林恩停下腳步嘗試判斷位置時，黑黝黝的槍口從角落伸出，子彈帶著被割裂的氣流，打著旋，直直飛向他似乎毫無防備的心口。

“彭——！！”

金屬與金屬碰撞的巨響回蕩在狹窄的巷弄裏，被兩側的高樓外墻無限放大。林恩躲在盾牌後，看著那顆還冒著熱氣的子彈在地上彈了兩下，咕嘟咕嘟滾到他腳邊，不由自主皺起了眉。

m33型普通彈，150碼距離，和冬兵一樣的狙擊手法。

是個受過專業訓練的殺手。

從盾牌後伸出腦袋，想要看清敵人隱藏的方位，卻差點被一連串子彈打個正著。林恩抿緊嘴角，慢慢向後退入巷口的陰影裏，雖然這樣做並不能阻止對自己的狙擊，但視線變暗受阻，多少也會影響子彈打中目標的精準度，讓他能夠得到更多機會反擊。

“你能判斷出是從哪個方向來的攻擊嗎？”

輕輕敲了敲堅硬的盾身，就像不久前史蒂夫喜歡對自己做的那樣。林恩壓低聲音和他這一個月來的‘身體’對話著，畢竟是從二戰時期就跟隨美國隊長征戰的盾牌，別的不說，判斷敵情這點小事應該還難不倒它。

「右前，45度角方向。」

果然，盾牌很快就回答了他。作為美國隊長的所有物，它的說話風格也和史蒂夫一樣，很容易就能讓人產生信賴。點點頭，打量了下四周的地形，林恩的目光最後落在身側的逃生梯上，心裏很快就有了主意。

由於這一帶都是城市非常偏僻的居住區的緣故，周圍聳立的樓房並不高，彼此之間也挨得很緊。曲折的結構似乎給了襲擊者便利的偷襲條件，但反過來，也留下了很大的周旋餘地。最起碼，當林恩順著逃生梯悄悄爬上房頂的時候，他立在巷口的盾牌依然不斷被子彈砰砰砰地擊中，盡職盡責當著一個好靶子。

只要站在高處，周圍的一切都縱覽無餘。一眼就發現了右前方還一無所覺的殺手，他順著房頂邊沿悄悄繞了過去，隨即，直接跳上那人所在的屋頂，並指成刀，從背後狠狠劈向他脆弱的脖頸。

林恩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會不會打架了，唯一知道的是在九頭蛇被前男友……哦不，那時還是現男友教過格鬥，但估摸著**居多，學不到什麽。不過，當他真正置身於這樣危機四伏的環境中時，他卻明顯能夠感覺到沈睡在身體中的本能的蘇醒，自從決定爬上逃生梯反擊的那一刻，他就已經不再是自己這些日子所意識到那個的林恩#8226;莫裏斯，而是另一種更加危險、卻也更加理所應當的存在。

‘嘩啦——’

手刀意料之中被人躲開，但他反應更快，直接伸腿把對方手裏的槍給踢了下去。但畢竟是經過專業訓練的殺手，那人也很快穩住身體，似乎有點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掏出腰間的小型手。槍，速度極快地扣下扳機。

“砰砰！！”

飛來的子彈帶著在槍膛中摩擦的灼熱，幾乎是擦著他的臉頰飛過。林恩朝樓底下看了眼，那被留在巷口的盾牌就如同脫離了地心引力了般，浮上半空，直直飛到了他手裏。

接下來的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盾牌擋住緊接而來的子彈，然後被狠狠扔出，照著對方手裏的槍砸去。而那人也反應極快側身，躲過了一擊。但當他站穩腳步，準備繼續射擊時，卻發現面前的林恩已經朝自己撲來，一腳踢飛他的武器，隨即順著慣性前傾，在地上滾了一圈後正好接在手中，回身瞄準。

瞬間，形式逆轉。還是在同一片屋頂，但槍口後的人已對調了位置。捕獵者變成獵物，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關入親手制作的牢籠。

而站在鐵欄外，是一只看起來無害、卻危險至極的野獸。

“我不喜歡有人用槍口指著我。”握著槍的手沒有絲毫顫抖，林恩笑瞇瞇地看著那人：“而現在這樣挺好。”

空氣似乎有一瞬間的凝滯。那人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林恩手裏冰冷的金屬都被握出了溫熱，他才終於擡起頭，隱在面具後的臉看不清表情，但那雙眼睛卻是沒有任何慌亂，就好像如今被槍口指著落入下風的不是自己。

“你要比資料上寫著的難纏多了。”

那人慢慢這麽開口，出乎意料，卻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只是半年的格鬥訓練，不可能把你教到這種程度。”

“……誰知道呢，或許我在這方面很有天賦也說不定。”

楞了楞，但很快恢覆如常。林恩握著槍的手擡了擡，示意她最好不要亂動：“不過我倒是很驚訝，原來九頭蛇的命令這麽快就變了？所以讓你來殺人滅口？”

“九頭蛇給我的命令是監視你和冬日戰士。”她的聲音聽上去並沒有什麽感情：“在之前你有叛變組織的嫌疑。如果你回歸身體後對冬日戰士做出非正常的影響，或者逃走的話，我就必須阻止這一切發生。”

“在九頭蛇裏，阻止和殺掉是一個意思？”林恩皺起眉。

“有時候是。”她淡淡道：“但這次行動完全出於我個人的意願……因為我聽到了你們的對話，林恩·莫裏斯，你對他的影響太大了，遲早會連累他。”

這個他指的是誰，她沒有說，但兩人都心知肚明。

胸口因為這個女人的話而有些不舒服，林恩眉心擰得更緊，卻分不清究竟是單純因為內容，還是她提到巴基時的語氣。

有點像……隱藏的情敵？

“這些事可不是你說了算的。”目光不自覺冷了下來，他舉著槍走近兩步：“我和他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插手，你也是，九頭蛇也是。”

或許提出分手的是他，離開冬兵的也是他，但林恩從不覺得他會允許自己做出可能傷害巴基的事。

因為，他能夠感覺得到，那個被遺忘在過去的自己，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他。

“自大。”

輕哼了一聲，看向林恩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死人，她冷冷開口：“無論你怎麽說，今天都要死在這裏。”

“被槍口指著的人可不是我，小姐……”

槍支上膛的脆響在風中清晰可聞，林恩撇撇嘴，剛想繼續說點什麽，卻突然本能地感覺不對。

一個會被派來監視冬日戰士的人，真的只會有這點本事嗎？

心裏“咯噔”一下，立刻就想扣下扳機。但林恩這時卻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動不了了。

“看著我。”

與此同時，一直站在原地的殺手小姐也終於有了動作。上前兩步，直視著林恩棕綠色的眼睛，她輕輕這麽開口，明明是最簡單不過的句子，卻仿佛被施了魔法般，深深印刻進他的大腦之中。

一種毫無所覺的催眠。

林恩瞬間覺得大事不好，卻已經喪失了最佳的反抗時機。

“移開槍口。”如同被看不見的手控制著，林恩眼神恍惚了一瞬，身不由己偏離了手中的武器。

“對準自己的要害。”

她輕輕命令道。而林恩臉上已經呈現出了被催眠的茫然，只是隨著她的指令而行動。漆黑還帶著火藥味到的槍口被緩緩舉到自己的下頜，只要扣下扳機，致命的子彈就會瞬間穿過他的大腦。

而這似乎正是她想要的。

“現在，動手吧。”

“砰——！！”

巨大的槍聲似乎要震裂人的耳膜，火藥的味道四散開來，卻漸漸被一股更為濃重的血腥掩蓋了下去。

子彈穿過肌膚的灼熱感夾雜著延時的疼痛，林恩低下頭，捂著自己大腿上的傷口，踉蹌一步。

“怎麽會……？！”

不敢置信看著掉在一邊的武器，她看著林恩淺色的長褲漸漸被鮮血染紅，卻依然真真切切地活著，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震驚。

“有這麽驚訝？你不是看過我的資料嗎？”

上一個犯這種錯誤的九頭蛇殺手正在床上跟自己的機械臂較勁，現在這個大概也要步了後塵，林恩有些無奈地聳聳肩：“雖然免不了被催眠，但提前跟這把小可愛打個招呼，朝不致命的地方開一槍清醒清醒，我還是能做到的。”

他無法讓本來屬於別人的東西主動去傷害它的主人，但好在除了這個它也還算聽話。擦過肌肉的子彈沒有留在身體，養幾天就能好，也不會有任何後遺癥，就是有點疼……嘗試著朝前走了一步，林恩忍不住咧咧嘴，突然非常懷念自己成為盾牌裏的那些日子。

“所以，還繼續嗎？”

手一揮，掉在地上的槍就漂浮起，搖搖晃晃停在他面前。林恩笑瞇瞇地握緊，打開保險，再度對準面前死死盯著他的殺手。

感謝這位小姐，她給了自己一個更加不能回九頭蛇的理由。

指節微微彎曲，扣在扳機上。林恩調整了槍口的角度，對準她的眉心。

就在這時。

一種被人窺視的毛骨悚然突然從頭頂灌入整個身體，好像有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帶著興味和探究，落在他毫無防備的脊背上。

那種感覺實在太過於強烈，散發著比面前這個九頭蛇殺手還要危險的氣息。林恩瞳孔猛然縮緊，握槍的手一轉，毫不猶豫對著右側房頂下的街道扣下扳機。

子彈砸進地面的悶響很快隨著硝煙散去。屋頂上對峙的兩人這才不約而同偏頭，看向林恩剛剛射擊的方向。

那裏，站著一個危險的男人。

不，應該說，一個危險的神。

洛基沒想到自己只是隨便出來走了走，就能碰到一場精彩的較量，更何況其中一個中庭人還有著讓他都非常感興趣的能力。於是，在魔法的幫助下，他從頭至尾旁觀了這場螻蟻間的爭鬥，卻沒想到，最後還是那個人發現了。

很有意思。

看了眼腳下幾個深淺不一的彈坑，洛基一瞬間就判斷出，這會是個比神盾局特工鷹眼還好用的棋子。

握著手中鑲嵌著心靈寶石的權杖，他嘴角揚起一絲邪佞的弧度。

“你是誰？”

槍口向下指著洛基，林恩感到了那人身上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即將統治你的人。”

他聽到洛基這麽回答。隨即，那站在街道上身影竟然如同被關閉了電源的投影，緩緩散去。與此同時，身後想起空氣撕裂的呼嘯聲，林恩下意識轉過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權杖狠狠抽在胸口，整個人直接被打飛了出去。

一頭撞上房頂的蓄水罐，再加上腿上的傷，他一時半會兒是爬不起來了。餘光瞥見那位九頭蛇的殺手小姐也被洛基一棍子抽下了房頂，林恩默默嘆口氣，突然發現今天的反轉實在有點多，他想靜靜。

“跪拜新王的誕生吧。”

從另一端緩緩走來，權杖頂端的心靈寶石開始發出微微的藍光。洛基將它對準林恩的胸口，用力一點，就要控制他的意識。

但是——

“別動。”

冰冷的金屬抵在洛基腦後，一如它的主人，連聲音裏都帶著冰渣。沒有溫度的目光掃過林恩腿上醒目的血跡，又緊緊盯在洛基身上，難得透露出幾乎能將人刺傷的怒意。

“你打的？”

“對。”

笑瞇瞇看著明顯生氣了的巴基，林恩搶在洛基前面，替他回答了前男友：

“都是他打的。”

直接被扣了一口鍋的洛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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